第43章
“說到希音。”
她拖長了語調,仔細觀察同期的表情,唯恐錯過一絲改變,“我也是偶爾發現的,那家夥一直在吃藥耶。”
“啥?”
五條悟愣了下,超大聲地嚷嚷起來,“那家夥雖然成天一副病歪歪的樣子,其實身體好得很吧。居然長期吃藥,是什麽毛病,影響大嗎?”
硝子點了點頭,嚴肅道:“影響蠻大的,性質也很嚴重。”
她看着同期介意到不行的臉色,飛快道:“她一直在吃避孕藥,這個在高專裏,和她鬼混卻不肯公開的家夥,是你嗎?”
突然被詐五條悟表情空白,那副懵逼的樣子,活像被人在他腦子裏放了枚炸彈。
硝子不需要他回答什麽,已經有答案了。
她挑了下眉,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可以保持沉默。”
五條悟才不想保持沉默咧!
他僵硬了會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可思議道:“她一直在吃藥?”
“嗯,對,不然也不會被我看出馬腳。那家夥認真想騙人的時候,可是會做到相當認真的地步。”
“靠!”最強咒術師只能用這個音節抒發他混亂一片,不知如何總結的心情。
硝子瞥了眼不管怎麽說,都和高興或者輕松這類情緒無緣的神情,試探着問:“反正你們的事也被我猜出來了,我就姑且問一句好了,你想怎樣?”
她向來承秉看戲不參合的優良傳統,就算這次事件中心是她唯的兩個同期。
反正他們倆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了也沒什麽道德危機……可是怎麽搞成現在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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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對外宣稱自己對前男友舊情難忘,拒絕一幹追求者,并且因為這段感情經歷,
決定關注咒術師心理健康,在高專成立心理咨詢室的大野希音。
一個是鐵血改革派,宣稱對她軟弱作法嗤之以鼻,自和摯友背道而馳之後,連帶着也看不上眼他前女友的最強咒術師五條悟。
這要是宣揚出去,非得驚掉一幹人等的下巴。
現在人是怎麽了,要玩就玩大得,非得弄個大新聞出來不可嗎?
理所當然,平平無奇的一句問語,恰恰戳中了最強咒術師的肺管子。
“你問我打算怎樣?”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出離憤怒:“你問我怎麽想?我怎麽想的算個屁啊,你怎麽不問她是怎麽想的?”
硝子沒想到他這麽激動,眨着眼打量他兩眼,小心道:“那我再确認一下好了,你們之間是誰主動的,你,是喜歡希音的吧?”
“要不是喜歡,誰要和這種糟糕家夥在一起啊!”
而且還弄成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五條悟可太委屈了!
“所以是你主動的咯?”
硝子超感興趣的,“什麽時候開始的,多久了?”
“……”
五條悟突然意識到他還是要臉的,說不出來諸如‘沒經住勾引,把持不住被坑了’這種話來。
他只好抹了把臉,含糊其辭:“蠻久了,當時我們都喝了酒……反正都是我的錯。”
嗯,不然呢?
“我看你也不是想負責。”
他越是遮掩含糊,硝子就越好奇啊,簡直百爪撓心,“怎麽搞成這樣的?”
五條悟又火了,“你去問她啊,去問她幹嘛要搞成這樣!”
硝子拒絕,“不,我要裝作不知道,你們愛怎麽玩怎麽玩,我只看戲。”
我的同期沒一個省油的燈,真要說起來,處于食物鏈底端的說不定是我啊!
最強咒術師搓了把臉,龇牙咧嘴地想。
樂子人硝子還不肯放過他,轉了轉眼珠子,輕聲道:“她腦回路确實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不過你為什麽要由着她的性子來?”
五條悟把重量全壓在木制椅子靠背上,讓椅子前腿翹離地面,有一種享受,但讓人覺得危險的姿态說:“你沒發現嗎,咒術師都有點瘋,不過希音她不一樣,她不光瘋。”
他拿食指敲了下自己的太陽穴:“這裏還有點毛病。”
硝子等他繼續。
白發的咒術師拖長了語調,慢悠悠地說:“她不折磨別人就活不下去,以前傑在的時候折磨傑,傑走了以後,她就折磨她自己……誰讓我被她坑了呢,不讓她折磨,不順着她的意思。誰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硝子覺得他對自己摯友的形容并不完全對,但她并沒有辯駁的意思。
她打量這個身負重擔的同期幾眼,心想,反正不管怎麽樣,希音也不吃虧……那就随她去吧。
“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她于是道:“我不會對別人提這件事的。”
五條悟怕這事傳出去嗎?才不呢,他之所以沒自己拿着喇叭宣揚出去,完全是把不準希音會做什麽。
現在硝子自己猜出來了,露馬腳的還是希音自己,他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我說,你也別光顧着看戲,就算不站在我這邊,也稍微為希音考慮下如何?”
他語帶不滿。
硝子拿手指卷着頭發絲,上下掃視他幾眼,懶散道:“好歹也做了好幾年的同期,我還是了解你的……你雖然是個人渣,但大概不是個渣男,也确實長得好看,希音也不虧嘛。”
靠!
最強咒術師暗罵一聲,不爽道:“我的忍耐也不是沒有限度,希音那家夥根本不知道分寸是什麽,我們到最後要是鬧得太難看,也應該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硝子無辜地攤了攤手:“我當然是希望你們好,不過這事情好像和我沒什麽關系?”
“我好像也幫不上什麽忙吧,還是說你想讓我幫你說幾句好話,說不定會适得其反哦。”
五條悟沉默了會兒,突然道:“女人的話,再怎麽瘋也有個底線吧,如果有孩子,會不會更好些?”
硝子很驚訝,“不會吧,你這麽年輕就想做爸爸了,我還以為你會是那種不想被家庭牽絆的類型呢。”
“我才不想!”
他斷然否認,“不過我們現在處在一種難受的膠着狀态,這樣下去不行,想打破它又需要一點決心,我這邊要多一點籌碼才行。”
因為是男人,所以想得出這種馊主意?
硝子覺得自己有義務打消他的想法。她豎起食指搖了搖,肯定道:“你和希音會怎麽樣,要怎樣,都是你們倆的事。是你們的自由……但唯獨不要把孩子當成籌碼,沒有孩子應該為這種理由出生哦。”
五條悟倒不是不理解硝子的意思,他有些不滿,“說得我好像渣男似得,如果我們會在一起。”
他和希音到最後會怎樣呢,能有一個看得過去的結局嗎?
這種事情,就算是最強,心裏也沒底。
“既然如此,那會結婚,有孩子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現在不過是把順序稍微颠倒一下。”
“可是有些事情就非得按順序來不可,否則好事就會變成壞事。”
如此般說完,硝子唯恐自己還沒打消同期的‘壞’心眼,告誡着說:“你可別動什麽歪腦筋,我都想像不出來,如果有預期外的孩子,希音她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她有些感嘆地說:“希音的話,除非是在很有安全感,做好完全的情況,否則是沒辦法成為‘母親’這個角色的。”
六眼咒術師盯着她看,等她給出解釋。
硝子想了想,謹慎道:“她不是什麽正常家庭出生的小孩,和一般女孩子的想法不太一樣。”
五條悟說:“我知道啊,她是世家大小姐嘛。”
就是他最受不了、最煩惱的類型,把優雅體面該進骨子裏去,想要什麽從來不明說,別扭陰沉,什麽都要你猜,要你捉摸,偏偏你還猜不透她,簡直煩死人啦。
“我是說這個啦,父母親感情不好,養出的小孩就很容易出問題,她的話……還不止那麽簡單而已。”
硝子迎着他明亮的,帶着壓力的視線,覺得這家夥說不通又煩人,不由撇嘴道:“有機會你自己去問她。”
五條本家在京都,五條悟畢業之後,在市區置辦了住處,是相當現代化的高檔小區,兼顧交通方便和幽靜的優點,離惠和津美紀的住處也近。
夜色已深,六眼的咒術師乘着電梯到了最高樓層,推開房門走近大廳,他毫不意外地看見沙發上坐着一個女人。
灰色洋裝套裙包裹着窈窕身姿,深色的波浪卷長發披散下來,襯得那張臉蛋愈發小巧晶瑩,鑲嵌于其上的暗紫色眼瞳無疑是最美妙的一筆,雖不明妍,卻像迷離着星沙般的霧氣,引人探究。
“終于回來啦,辛苦嗎?”
這溫聲細語的問候,真像等待辛苦工作的丈夫歸家的妻子。
五條悟卻很冷淡,只用鼻子發出的氣音敷衍着應了一聲,看也不看她一眼,大喇喇地在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看起來。
不過說到底,誰關心今天的綜藝節目,請來的搞笑藝人都說了什麽冷笑話。
“你怎麽這麽冷淡啊。”
希音繞到他身後,伸出雙臂環繞到他的脖頸上,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極親昵地在他耳邊輕語:“看到我一點都不高興嗎?”
“我一直很辛苦啊。”
五條悟懶懶地掃她一眼,拖長語調不滿道:“不過你放心,還死不掉。”
希音呼出口氣來,蹭了蹭他的臉,細聲道:“你今天特別不高興……不會是教資沒考過,把氣撒到我頭上來了吧?”
五條悟嘴角抽動一下,又聽她輕綿綿地,安慰似得說:“其實你本來就是不是當老師的料子,趁早放棄算了,再說咒術師這個職業,和年紀還有受什麽教育基本上沒關系啊,你會是最強,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出生起就被定下來的嗎?”
永遠暗藏機鋒,綿裏藏針。
有時候,五條悟試圖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相處模式,既然他就是喜歡上了她這樣的女人。
如果他認識的大野希音,一直是這副模樣,也許他能成功說服自己。
可憑什麽呢?
她也不是只有這副惡劣的模樣啊,就算是她,在傑面前,也會收起爪牙,露出最溫良柔軟的一面,為什麽輪到他了,就只剩下尖刻與折磨了呢?
想到這裏,再想到今天從硝子那裏聽到的事,五條悟按住希音的手,別有深意地打量她,“你不覺得自己太肆意妄為了嗎?”
“有嗎?”
希音無辜地看着他,“我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嗎?”
五條悟用鏡片下清湛明亮的六眼打量着她,足有幾秒鐘。
普通人在他這帶着壓迫的視線下,就算什麽也沒做,也會感到壓力,僵硬失措,希音卻只笑意盈盈地用暗紫色的眼睛回望過去,輕松無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