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重生]

第20章

葉陵三年級開學的第一天的放學，葉陵習慣性的走出教室門口，四處張望着葉至然的身影。只是剛一找尋，葉陵才記起現在葉至然還在上課呢，再也不能和自己一起走了。他為自己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覺得不舒服，但是緊接着，僵硬板着的嘴角，也忍不住波動了一下。

連他這個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什麽，別有用心的故意靠近上一世百般欺負自己的人，都因為養成了一個習慣，而在習慣不能保持下的時候悵然若失，而一直以為自己是真心對待、依賴他的葉至然，又會有怎麽樣的情緒？這個習慣可不是持續了一個月兩個月的，這可是兩年，在七百多天裏的每一個上學時間裏，都伴着共同進出葉家，共進午餐的相處。葉至然又還沒有以後那麽的涼薄淡漠，而他現在，是否也會因為習慣，而在走出教室門的時候，下意識的想往附屬小學的方向走，去接他的好弟弟呢？

習慣是那樣強大的東西，每一個習慣的粉碎，都會給人帶來或多或少的不适應和失落感。而如今，葉陵要借着這個習慣失去的時候，再接再厲的引起葉至然對自己更好的感官，并且去培養另外一個習慣。

他這樣站在教室的門口站了一會，臉上的表情因為在思考而帶來了些空洞。有知道的同學從他身邊走過，暗暗對他投來一個同情的目光。在這一個樓層上課的學生都知道，葉陵是每天和他哥哥一起放學的，聽說他哥哥現在升了初中部，兩個人不能一起走了，葉陵肯定很傷心的吧。

葉陵坐上了車回了葉家，而半個小時之後葉至然放學，也出了教室門。他的腳下意識的往另一邊走去，沒走一步卻被人叫住：

“葉至然，走錯方向了啊！你還當是你要去接你弟弟呢？走啦，往這邊走！”

出聲叫住他的人是葉至然的朋友，此時一臉戲谑的看着葉至然。葉至然撇撇嘴，故作自然的轉身換了方向，往初中部的大門走去，因為和朋友笑鬧着，也刻意的忽視了心裏那一分異樣的感覺。

晚上葉陵吃完了飯，就開始對着他房間裏的鏡子醞釀情緒，同時開始對面部做了一些能夠做的細微調整。把清水不斷的灑到眼角和鼻翼位置，盡量讓那個地方變得水潤些，又刻意的一直揉眼睛，把眼睛周圍都弄出了一圈紅色；又對着鏡子咬嘴唇，好咬出一個好看的角度，一丁點的小細痕，在嘴唇最中間的位置，如果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但是卻能在整體弄出一種獨特的感覺；微調面部表情，雖然他常年都是一個面癱表情，但是要知道，面癱和面癱之間也是有着微妙的差別的，有的面癱能讓人覺得冰涼而不近人情，有的面癱卻能讓人覺得很呆萌。

最後調整出的表情，是不自覺會抿着嘴唇，下颚有些緊張。雖然面上還是沒有明顯的弧度，但是眼睫毛卻會時不時的眨動，像是要忍住淚水一樣的，相貌很精致的孩子。葉陵的眼睫毛十分濃密，又很長，長的像個女孩子的，不過葉陵知道，這眼睫毛的優勢也用不了多久，因為當他初中開始發育的時候，眼睫毛像是更新換代似的，最終換出了不長不翹的普通男人那樣的睫毛，所以現在要多用一下。他找了小夾子，用法很拙劣的夾了夾睫毛，卻顯出了很好看的卷翹效果，對着鏡子一眨一眨的，他自己都要被迷惑了過去。

這樣的一張臉上，還帶着些欲語還休的憂郁，配上這一張精致的小臉，殺傷力大增，讓葉陵十分的胸有成竹。最後葉陵命令了自己保持住這種樣子，然後便挺直着腰坐在床上，對着不斷跳動的牆上挂着的表上的秒針，心裏暗暗思忖過會要說的臺詞。

葉陵默默算着，他還要等兩個小時。他坐在床邊上，一動也不動着。保持着一個動作不動彈，已經是他重生一世以來最熟悉最常用的動作了，他并不會覺得難受，反而會從這種被保持住的、固定的姿勢裏覺得一絲安心，一些自信。他喜歡這樣的姿勢，這種不會因為外物和內心而改變，只需要下個命令就可以控制住的姿勢。瞧，這是他的身體，一具多麽聽話的身體。只要裏面的能量充分，又外部條件不過于苛刻，他幾乎可以命令這具身體做出很多他想要的結果。他愛這身體，極愛。

想完了要說的臺詞，葉陵又開始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其實也沒發生什麽，只是不再和葉至然一起上下學，葉陵心裏總是有一種很緊張的危機感，生怕自己徹底被忘記。有的時候，葉陵也會覺得，自己這折騰的都是什麽事啊，有必要麽？真的非得做，不做不可麽？

但是，葉陵卻不敢深想下去。總覺得再往下想，會想出一些自己不願意面對的結論呢。那麽，還是先做好眼前事，不要去想那麽多了的好。反正，自己潛意識知道，自己其實要做的事情，并不會太影響自己的利益，更像是要找什麽似的。

葉陵微微笑着，摒去了和自己今晚要做的事情無關的想法。終于等到時間要到了的時候，他便站起來，打開門出去了。

這又是一次有預謀的等待。葉陵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前，整理了下自己早已想好的事。葉陵按照葉至然可能會出來的時間又提前了将近一個小時的，因為要先練習一下，更是怕萬一葉至然突然不按照常理進行，早出來了些。葉陵倒是毫不懷疑葉至然會不會出現，畢竟今天是第一天兩個人分開去上學的，葉至然肯定會想到這些，而下意識的出來，等着那個可能會在廚房冰箱面前等着的那個人。但是葉陵今天并不打算在廚房等着，他要從房間門口，就開始截人。

葉陵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開始徘徊着，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團陰影裏，做出了一副猶豫着是否要做某一件事的樣子。他就這樣在這裏不停的走着，步伐緩慢，身姿憂郁，時不時還擡頭望向葉至然的方向。雖然葉陵知道葉至然還在他的房間裏而看不到自己的表演，但是他卻會維持着這樣的動作，一直到葉至然不可能出來為止。

動作很單調，只是葉陵并不覺得枯燥和乏味。他現在最愛重複這種單調的動作，因為這種動作最能體現出他重生後身體的特殊。只要下一個指令，然後放松自己的大腦，身體會自動帶着自己活動，根本無需自己費力。在被活動的身體掩飾下的葉陵大腦裏，葉陵是無拘無束，懶洋洋的亂想着，然後他的身體卻如同最最會聽從命令的士兵，恪盡職守的執行的命令。

身體不覺得累，或者是累了，但是葉陵也感覺不到。他默默的估算着時間，想葉至然怎麽還沒出來，但是他并沒有松懈對自己的要求。距離葉至然常常出來的那個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可是，葉陵明明覺得，葉至然今晚肯定要出來的啊？

又過了一會，葉陵才聽見葉至然的房間門被打開的聲音。他心裏一個激靈，立馬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表演中。

所以，葉至然打開門後，便看到了這樣一個畫面：

在昏暗燈光下照耀的走廊，在離燈口處遠的地方只剩下大團大團的陰影。葉至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裏，驀地往葉陵的房間那邊望了一眼，卻看到葉陵正在那裏走動着。

葉陵在那裏慢慢的走着，徘徊着，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走的很慢。看他那姿态，竟像是在這裏走了很久的。葉至然心一動，也不知為何沒有開口，也沒有走動，只是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葉陵走動，直到葉陵轉過身開始往這邊徘徊，才對着他驚訝又驀地亮起來的眼睛，扯出一個極淡又努力維持慣常的傲慢笑容。

“哥哥！”葉陵才發現葉至然一般，勾起一個弧度很大的笑容，接着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似的，收斂了一些，只是眼睛裏帶着笑還是那樣。他小步快跑到葉至然身邊，帶着些羞紅的叫着葉至然。

葉至然若有所思的看着葉陵，問他：

“你呆在這裏做什麽？”

葉陵的臉默默的紅了起來，也不敢和葉至然直視的，聲音小小的說：

“陵陵想哥哥了，所以……所以……”

葉至然一挑眉，直接開口道：

“陵陵是想進哥哥的房間來找哥哥嗎？”

葉陵的臉迅速爆紅，而葉至然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微笑。他今晚回到了家，一個人在房間獨處，心裏的想法雖然沉靜了下來，卻也更不容忽視了。他必須得承認，他心裏對葉陵有些擔心，也有些想見見他。那個小呆子，不會因為今天自己一個上下學，而害怕的哭紅了鼻子吧。想到這裏，他就想出去看看。但是又想到葉陵未必會在外面，而叫他去主動敲葉陵的門，也拉不下那個面子。

他覺得葉陵可能不會在廚房那裏等着他，因為自己已經告訴過他，不要在那裏等着未必會去的自己了。但是此時此刻，又想看看他，想看到他難受的樣子，因為要是他一切如常，自己肯定會失望的啊。葉至然還覺得，會這樣想的自己，肯定已經不對了吧，因為故意克制了自己想出去的欲、望，直到終于拿“自己只是餓了，想出去找點吃的”為借口，打開門走了出去，卻沒想到，看到了在走廊徘徊的葉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