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重生]

第19章

葉陵還在那裏側着身體，十分委屈的略紅着臉，心裏卻在那裏估算自己說的那句話會對葉至然造成的影響。他肯定會多想的吧，聰明人都會多想，何況是葉至然呢。反正葉陵說的都是實話，并沒有一絲虛假，頂多能說是誘導意味故意引着葉至然往葉陵想要他發現的方向去想，并不心虛。只是葉陵不知道，葉至然會不會在意這點小事，又會不會去和葉至然對抗而已。

不過葉陵對此沒有任何期望。不說實際上自己沒和葉至然相處多久，和葉至然的感情，更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達到葉至然會為了自己而反抗一家之主的地步。葉陵對此看的十分清楚，自己對葉至然來說，只是個堂弟，而且是還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利益，僅僅相處過一點時間的堂弟；而葉逐豐，是從小把他看大并且十分疼愛、重視他的爺爺，并且供給了他的一切。如果自己真的有這種魅力，讓葉至然不顧一切的去和葉至然鬥，那葉陵只能覺得自己重生回了一個不需要智商生活的平行空間。現在做什麽事情，不都得先分析下關系遠近，利益高低？

葉陵要做的，只是要一點一點的潛移默化。把自己的委屈告訴葉至然，雖然葉至然不會因為自己這事而去詢問葉至然，但是他會把自己受過的委屈放在心裏，從而更加的遷就自己，同時，葉至然肯定也會對葉逐豐有着微末的不滿，只是這種不滿是壓在心裏并不能看出來的，卻會在葉陵的煽風點火中越變越多，直到有朝一日被徹底點燃，“砰”的一聲，燃燒了起來。

葉陵和葉逐豐在葉至然的感情天平上不可能對稱，但是如果再加上權利和利益呢？即使上一世活的再無能，葉陵也好歹活到了九十多的高齡。人老成妖，要做到這一點，對葉陵來說可是不難。

果然，葉至然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要是追問下去，得到他不願意知道的答案，那下一步是該聽之不理，還是真的做些什麽呢？葉至然是個聰明人，根本不會繼續往下問，也免得會給葉陵一些不必要的期待。葉至然只是揉了揉葉陵的頭又撇開這個話題告訴他，該睡覺了。

葉至然的房門關上之後，葉陵還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雖然早已知道葉至然會是這個反應，但是不得不說，葉陵心裏還是有些失望的。這次重生以來和葉至然的相處，葉陵總會覺得十分舒服。和上一世的忐忑不安與懼怕不同，這一世本身便是刻意去接近的，更是早已對他有所了解。現在慢慢相處得出來的結果，是葉陵從未看過的一個葉至然。

如果對上一世的葉陵說，葉至然也可以和他站在一起并且氣氛很和諧，葉陵肯定會覺得說話的那個人是瘋子。葉至然是誰，高傲到不肯低下頭和小人物打招呼的葉家大少爺，葉陵站在他面前都要低到塵埃裏了。而現在，葉陵也可以對着葉至然開些小孩子笨拙的玩笑，葉至然也偶爾會對他露出一抹弧度略淺的溫笑。大概是這種雖不熱烈，卻也從未劍撥弩張過的氣氛，有的時候會給葉陵一種錯覺，葉至然是真的關心過他，喜歡過他的吧。

但是沒有。即使是葉至然會問上一句，“你為什麽不能見到我”，用這樣一個追根問底或者是稍示在意的态度，即使是問出來了什麽也不做，葉陵也覺得很開心。但是葉至然沒有，甚至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立刻轉移了話題。

啊，想這些做什麽啊，真是矯情。本來這種搖搖欲墜的關系，就是自己用計培養出的不對等關系，難道自己還真希望有真情在裏面？既然已經選擇了算計葉至然，卻又圖謀些另外的東西，多無聊，多不必要啊。

葉陵搖搖頭，把剛才的那種好像是脆弱的心情，歸結到被這個八歲小孩幼稚的大腦影響了，嗤笑一聲，也進了自己的房間。

很快就開學了。開學的那天早上，葉陵是自己兩年來，頭一次的孤零零上學去。送他上學的車子還是最一開始的那輛車子，只是司機換了，換了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初中部的上下學時間，均比小學的時間錯開了半個小時，所以葉陵走的時候葉至然早就走了。孤零零一個人上學的滋味，雖然葉陵并不覺得有多難受，但是為了做給別人看，還是擺出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蔫蔫的低垂着腦袋進了教室。

葉陵還是坐在那個座位。因為教室是環形的，不管坐在那一排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黑板，所以座位很少有調動，而老師在了解到劉韬和葉陵相處的不錯後，也沒有調開他們。葉陵到教室的時候劉韬還是沒有先來，他每次都來的這麽晚。葉陵和他同桌兩年，這傻孩子總是逮着個機會就要把他家裏的情況像倒豆子一樣都倒給葉陵聽，葉陵又想着聽聽過去式·人生贏家是怎麽走到那一步的，也耐心聽了下去，自然也是知道劉韬為何早是遲到了。

原來是劉韬的父親劉大為聽說有錢人人家的小孩都在市一中上學，于是也把劉韬送到了這個學校，但是他卻忽略了自己家離這學校有多遠，再加上劉韬常常賴床而劉韬的父母都慣着，所以常常上學遲到。不過現在好多了，至少，比如說是今天，打上課鈴的時候，劉韬剛好就踩着步子進來了。

葉陵仍然保持着那副淡淡憂傷的樣子，慢慢的給劉韬讓開了座位，劉韬進去後坐下，便側過臉看到了葉陵臉上的表情，不一會，一張紙條就又傳過來了，

“葉陵，你怎麽不高興啊？”

這家夥，都傳了兩年紙條了還都沒傳夠。有時候葉陵都在想，劉韬怎麽那麽喜歡這種女孩子愛做的事情啊，一上課就開始傳紙條，就算是自己每次都是愛搭不理，好久才回一句的，劉韬也仍然樂此不疲。

這次葉陵就不想搭理他。同桌兩年了，葉陵對劉韬的性格可以說是十分了解了。這個家夥就像是粘牙糖，一旦粘上了都怎麽甩不掉，能夠和他每天傳上好多張紙條而且寫的都是廢話，也實在是不容易了。葉陵一開始怎麽也想不出來，為了劉韬偏偏喜歡和他說話，明明自己總是對他愛搭不理的，甚至在這兩年中，沒在學校裏說出過一句話，發出一個音節來，乏味的夠可以了，根本找不出半點吸引人的地方啊。

葉陵也曾經在紙上寫過問他，問劉韬說為什麽老是煩他，卻不去打擾別人。可不是，在葉陵眼裏劉韬這家夥簡直自來熟極了，而且總是會在課下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卻沒見他和前後座或者和別人說過話。哪知劉韬看到葉陵的問句後，居然難得的沉默了以後，叫葉陵以為他窺見了什麽成長中的小秘密，但是劉韬沉默完了，卻仍然還給葉陵一句話：

“因為別人都讨厭我。”

那個時候葉陵才發現，原來在這個胖子的內心世界裏，居然還住着十分細膩的一顆心。的确，班級裏所有的人，除了收作業外，從來都沒有主動和劉韬說過一次話。在他們心裏，興許葉陵這個從來不說話，極其孤僻不合群的人，都要比劉韬離他們更近。

在附屬小學的每一個班級裏，裏面的學生都會知道其他同學家裏的身份地位。他們知道葉陵是葉家，也知道劉韬的父親就是劉大為。他們對和一個暴發戶的兒子在一個班級裏很是不恥，更何況這個暴發戶的兒子，還是一個體型很胖、學習成績不好，十分不讨喜的人呢。

在有些錢的家庭裏，都會有營養師給每一個家庭成員規定每日食譜所能攝入的營養，而且他們本身又愛惜外表，很少有人真的能體型這麽龐大的。就葉陵觀察，整個附屬小學，也只有劉韬一個人的體重是最特殊的，其他的人都是瘦的體型。這些同學對劉韬的态度從來沒有掩飾過，雖然并沒有做什麽公開嘲笑的事情，但是光眼神心照不宣的交流，就夠讓這個本身便覺得在這個學校裏格格不入的劉韬夠難受的。

所以他肯接近葉陵，是因為并沒有從葉陵身上覺到不好的情緒。葉陵還真得承認這個。他能對劉韬怎麽瞧不起？論身份，他這寄人籬下沒有絲毫財産的怎麽能比的上房産大鱷的兒子；論未來，一個肯定會從事普通職業的小人物，怎麽能和人生大贏家相比？葉陵有的時候之所以對劉韬态度不好，那也是因為混上了嫉妒的情緒呢。

所以當時的葉陵，對上眼睛裏帶着點憂傷卻對他有所期待的眼神，終究沒好意思回太難聽的話。他本來是想回個“其實我也不喜歡你，只是你看不出來”這樣的話的，但是最後還是寫了一句：

“其實我誰都不喜歡。”

這句模棱兩可的句子并沒有打擊到劉韬，相反他開始更粘葉陵了，還常常會給葉陵帶來各種他在葉家都沒有權利吃的好吃的，都是些商标好看字也都不認識的東西，一開始葉陵還拒絕一二，後來也就愉快的接受了。

過去式·人生大贏家給的東西，不吃白不吃，占土豪便宜什麽的最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