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修)
供應鏈主管一直哔哔了四十分鐘,這才想起後面還有個人。
他連忙轉過身,看見葉秋桐一直站在那裏,挺拔得像一棵小樹,吃了一驚,說道:“哎呀對不起,葉秘書,讓你久等了。”
葉秋桐笑眯眯地說:“沒事,您繼續。”
主管察覺到辦公室裏的氣氛不對勁,對秦譯說:“秦總,反正就是這樣,我先回去了。”
秦譯坐在椅子裏,氣定神閑,他将手肘擱在扶手上,手指輕輕交疊,整個人的狀态輕松又自如。
他向供應鏈主管點點頭,示意對方可以走了。
主管離開辦公室後,只剩秦譯和葉秋桐兩個人。
葉秋桐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秦譯收起輕松的神情,目光沉沉地看着葉秋桐,視線在葉秋桐身上打轉。
辦公室裏的溫度瞬間低了幾度,空氣裏彌漫着涼意。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總裁總沒有好臉色。
明明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葉秋桐就是覺得自己矮他一截。
秦譯問:“有意見麽?”
葉秋桐搖頭,說:“沒有意見。”
秦譯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說:“年輕人,需要歷練。”
葉秋桐想,去他媽的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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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表面上依舊鎮定,回答道:“總裁說的對。”
秦譯瞅着他,突然說:“你每次在心裏罵我的時候,就會喊我‘總裁’。”
自以為天衣無縫,實際上非常生硬。
葉秋桐睜着眼睛說瞎話:“怎麽會呢,我發誓不說您的壞話。”
他再說總裁壞話是小狗。
汪汪。
葉秋桐在心裏毫無負擔地發誓,筆直地站着。
哪怕他下午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哪怕他站在這裏四十分鐘,哪怕他一口水也沒喝,他依舊站得筆直,不讓自己彎腰,或者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秦譯十指交疊,食指輕輕扣擊着手背,深邃的眼眸望着葉秋桐,看不清情緒。
他突然站起來,走到葉秋桐身邊。
秦譯在辦公室裏還是沒有穿外套,只是比平時的襯衣多了一件馬甲,黑色的馬甲束縛着他的腰背,拉扯出颀長的線條。
葉秋桐知道秦譯長得高,兩個人靠得近了,才真實地體會到那種壓迫感。
秦譯眯起眼睛,說:“你罵我有病。”
葉秋桐:“……”
果然還在記仇。
狹長的眼睛裏含着審視的光,秦譯的眼神晦暗不明,只是兩個人靠得太近了,葉秋桐有些不适。
他偏過臉,聽見秦譯說:“看見你就想起你罵我有病,我的太陽穴就突突地疼。”
秦譯的聲音有些陰鸷,隐隐有些怒氣。
葉秋桐鼓起勇氣,說:“我也是,每天都會夢見您打我的後腦勺,早上起來頭也突突地疼。”
秦譯收回目光,板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說:“你還怪上我了?”
葉秋桐解釋:“我只是想說,我也不好受。”
秦譯往前垮了一步,葉秋桐只能跟着後退。
幾步之間,兩個人就來到了門邊。
秦譯伸出手。
葉秋桐靠在門上,冰涼的門板刺激着他的脊背,他下意識閉上眼,心想總裁終于要揍他了嗎?
下一秒,秦譯推開門,沉聲對葉秋桐說:“你可以出去了。”
葉秋桐:“……”
他差點往後跌倒在地,但在最後一刻穩住了自己,避免自己失态。
他低着頭,說:“那我走了,秦總。”
說完,葉秋桐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秦譯收回想要扶住葉秋桐後腰的手,望着他的背影,哼了一聲,然後關上辦公室的門。
*
後面秦譯又有幾次試探,幸虧葉秋桐早有防備,不像之前那樣傻傻地跑來跑去,少吃幾次暗虧。
堂堂大總裁,玩這種心機,給他穿小鞋,真不愧是心眼比針尖還小。
葉秋桐這段時間日子不好過,一下子就被其他人看在眼裏。
總裁辦公室的其他秘書和助理都是人精,從總裁的态度立馬就能看出來。
于是其他人落在葉秋桐身上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探究。
“葉秘書這是失寵了?”
“他剛上崗幾天啊,不至于吧。”
“可看秦總那樣子,是對他有意見。”
“葉秘書還年輕,可能哪個地方惹秦總不高興了。”
所有人還在觀望,可葉秋桐能明顯感覺大家對他的态度冷了下來。
其他部門對總裁辦的動向也特別關心,甚至有主管在吃飯的時候把葉秋桐喊過去,讓他不要心浮氣躁,好好聽秦總的話。
就連柯盈都發消息過來,旁敲側擊地詢問情況。
葉秋桐只能蒙混過去,說沒什麽事。
葉秋桐自己也不知道秦譯到底要做到什麽程度。
這是要逼他辭職?
葉秋桐有點生氣,起了辭職的念頭,但又被他壓下去了,他咽不下那口氣。
不蒸饅頭争口氣,要是主動辭職的話他就輸了。
況且,葉秋桐翻出上個月的薪水通知,看着上面的數字,眼神裏全是依依不舍。
他舍不得這麽高的工資啊嗚嗚嗚,人可以不蒸饅頭,卻不得不為五鬥米折腰。
同時許睦也聽到葉秘書失寵的風聲,他沒有找葉秋桐,而是跑過來跟秦譯搭話。
“我說秦總,葉秘書怎麽了?”
秦譯瞄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而是說:“你很閑麽?”
許睦習慣了秦譯的反問句,沒有理會,繼續說:“之前力排衆議,那麽強硬地要把葉秘書調上來,怎麽現在又欺負人家。”
當初沙曼莎要出任部門主管,不少人想把自己的人塞給秦譯當秘書,秦譯卻從行政管理部調個從未聽說過的年輕人到自己身邊。
許多人不理解,私底下調查葉秋桐的來歷,發現人家就是一普通男青年,最特別的地方就是長得出衆。
有人私底下說秦譯色欲熏心。
許睦卻不這麽認為,作為時銳科技的八年總裁助理,三朝元老,他知道秦譯這麽看重葉秋桐有他的理由。
可如今,秦譯在往葉秋桐身上撒氣。
“把人家搶來,又不好好對待人家,渣男。”許睦開着玩笑。
秦譯皺起眉頭,周身的氣息有些冷硬:“警告你,不要亂說話。”
許睦八年升不上去,就是因為這張口無遮攔的嘴。
偏偏葉秋桐也是這樣。
秦譯冷冷看着許睦,眼神比末日的烏雲還要陰沉:“你們這些秘書助理,一個個嘴巴應該裝拉鏈。”
許睦吓得連連後退,說:“我不煩你了,我走了。”
秦譯做了一個“快滾”的手勢,附加了一句:“把葉秋桐喊進來。”
許睦同樣比了個敬禮的手勢,說:“好的,老板。”
葉秋桐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處理工作。
許助理已經進去有一會了,不知道在跟秦譯講什麽。
他要是有許助理一半跳脫就好了,他就可以大方拍拍總裁的肩膀,說:“嘿哥們,別藏着掖着,給個痛快。”
葉秋桐在腦海裏腦補小劇場,冷不防許睦從裏面走出來,沖他喊道:“葉秘書,輪到你了。”
葉秋桐立刻站起來,說:“好的,謝謝許助理。”
許睦說“加油”,葉秋桐沖他笑笑,走進秦譯的辦公室。
秦譯依舊背靠高樓大廈的都市背景,世俗的萬千繁華落在他肩頭,讓他看起來宛如這座城市的王。
他看到葉秋桐進來,指了指前方的一疊文件,說:“把這些文件分發下去。”
“好的,秦總。”葉秋桐走上前,抱起那些文件,準備去做事。
“親自發。”
葉秋桐因為秦譯的一句話停下來。
他轉過頭望着秦譯,發現秦譯一直注視着自己,此時兩個人目光交彙,秦譯沒有閃躲,視線越發直白。
葉秋桐發現,總裁的眼神不管是晦暗還是直白,他都不懂其含義。
之前秦譯明明說過,下發文件這種事讓其他人去做就行了,不用每次自己跑。
他往行管部送文件,秦譯還不高興。
如今卻讓他親自去發。
這又是折磨他的新方法麽?
“還不去?”秦譯挑眉。
葉秋桐點點頭,抱着文件離開。
葉秋桐走到位置上,把那些文件按照部門分好,果然,其中有一份需要送到行管部。
葉秋桐幹活的速度放慢了幾拍。
是他想多了麽?
葉秋桐把文件分好,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地送過去。
大家都對他很客氣,卻在心裏奇怪,一般這種文件,都是在OA上發通知讓他們自己去拿,怎麽讓葉秋桐親自跑一趟。
總裁果然對這個新秘書不滿意了。
流言蜚語又多了幾條。
葉秋桐最後到了行管部門口。
他抱着文件,心裏有些不安。
不知道李菲然還怪不怪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他想到了秦譯。
秦譯曾經批評他:“少去行管部,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再傻也該懂總裁的意思了。
葉秋桐定了定心神,敲了敲行管部的玻璃門。
那天,葉秋桐還是去了行管部,沒想到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他被人投訴了。
有人直接去人力資源部投訴他工作态度不認真,進了總裁辦後不把下面的部門當回事,好幾次出錯。
一般對一個人的工作有意見會反應給他的上級,可那個投訴的人沒有這麽做,而是繞過總裁辦,直接告到HR那裏。
人力資源部确實負責員工的考核和晉升,從這點上來說也沒錯。
如果投訴情況屬實,那麽今年的考核肯定要扣分,多來幾次,飯碗就保不住了。
更耐人尋味的是,HR沒有看在總裁的面子上把這件事壓下來,而是直接到了總裁辦的樓層,來找葉秋桐,大張旗鼓地詢問到底怎麽回事。
并且還是HR主管親自來的。
HR的主管便是葉秋桐的前輩、上一任總裁秘書,沙曼莎。
沙曼莎穿着九分西裝褲,套着寬松的針織衫,踩着平底鞋便這麽重回以前的辦公樓層。
她的衣着簡單卻幹練,只是用脖子以及手腕上的珠寶洩露了一些女人味。
沙曼莎走到葉秋桐面前,揚起紅唇,笑着對他說:“葉秘書,有人投訴你幾次把總裁辦的文件弄錯了,我來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她一邊翻看記錄,一邊說:“這次的投訴來自行政管理部,你可以解釋一下具體情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