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價
不出盛皓城意料,對方什麽也沒說就切斷了聯系,機甲變陣,是蓄勢攻擊的陣勢。
盛皓城操縱着十幾架大型機甲,看起來像氣瘋了似的不顧一切撲向對方艦隊,實際上暗派了一架機甲,在衆機甲的掩護下極其刁鑽的角度沖向那個靶心——喻南深的指揮艦。
盛皓城的機甲成績是真材實料的出衆,之所以愛動用重火力是因為他的打法就是力量型那一類,可并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剃頭桃子一頭熱的無腦小愣青。
剛剛的情緒失控,更大的原因是……他猜出了對面是喻南深。
盛皓城不是不知道指導賽的艱難,可他不明白為什麽喻南深要這樣,把他當一塊珍寶似的,關心和有意退讓都細心地裹起來千萬層,再不動聲色地送給他。
為什麽喻南深現在對他這麽好,以前……卻又對他那麽漠然得殘忍。
後來的對抗,在喻南深有意無意地引導下,盛皓城進入了真正的狀态,不帶有私人情緒,把對方視作必須要打敗的對手而全力以赴地對戰。
到了最後,盛皓城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指揮艦,還有一架可憐的小輕甲,而喻南深的重甲炮火凝聚着白光,正在蓄力,亟待給予最後一擊。
“對于沒有學習實戰陣型的二年級來說,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喻南深敲上公共頻道的字看不出他的情緒。
盛皓城懶得理他這些公事公辦的話,又發送了個加密通訊請求,活生生把高端軍事系統用成了私人消息小窗。
那頭還是接了。
盛皓城看着黑洞洞的通訊屏幕,問:“你到底為什麽要截住‘他們’給我的邀請函?”
過了幾秒,通訊屏幕傳來喻南深淡淡的聲音:“現在是考試,不是讨論這個問題的時間。”
“愛說不說。今晚家裏見。”盛皓城說完,又一意孤行地把通訊切了,指揮艦飛蛾撲火地撞向了喻南深的機甲群,然後毫無懸念地被一炮轟落。
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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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皓城退出模拟系統,從指揮艦下來,理查斯立馬圍了上來,剛想拍馬屁,瞅見盛皓城的眼神,果斷選擇閉嘴。
然後他看見盛皓城竟罕見地停下腳步,觀戰了接下來的幾場戰鬥,又望着屏幕出神好一會,才提步要走。
理查斯:“盛,你要去哪?考官到底有多強?而且成績還沒——”
盛皓城轉身掃了他一眼,提出了個嘲諷的弧度:“如果我告訴你考官是誰,我怕你直接帶着一整個班就投降了。”
等喻南深匆匆處理完學生會堆積如山的事務回到家時,盛皓城卻還沒回來。
喻南深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忽然意識到今天對戰中那個口頭約定大概是盛皓城在給他數不勝數的惡作劇裏微不足道的一環。
喻南深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還是忍不住信了。
用過晚餐,盛皓城還沒有回來的跡象,喻南深也沒讓諾查丹瑪斯給盛皓城去消息,坐在沙發上打開個人通訊端,讓諾查丹瑪斯投出一個浮空的小屏幕,開始寫今天進行的測試報告。
寫着寫着,喻南深頭一歪,竟是睡着了。
人工智能沒有擅自挪動主人的權利,能做的只有把關閉了大電源,留了一小盞樓梯上的燈。
……門開得悄無聲息,聲音被諾查丹瑪斯關掉了。
盛皓城臉色蒼白地進門,發現喻南深不小心睡着在沙發上,也是微微愣住了。
前幾天他折騰喻南深實在太過放肆,而今天喻南深一清醒過來就開始像個陀螺連軸轉,還把自己當鋼鐵做的一樣承接了考官的任務……他是天賦異禀,虐起二年級的菜雞也仿佛是信手拈來,可機甲連接戰鬥,哪怕是虐菜,要虐的菜也是成打的來,終歸是高強度的使用着自己的精神力。
始作俑者盛皓城手撐在膝蓋上,緩緩蹲下來,看着喻南深在昏黃的燈光下的睡顏。
喻南深頭微微地偏右垂下,長睫毛的陰影映在臉龐上,像名貴的瓷器上的幾痕寫意的蝴蝶。
模糊的暖黃色柔和了他臉部的輪廓,平日看起來略有距離的線條此刻卻怎麽看怎麽無害不設防。
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喻南深睜開眼,看見盛皓城放大的臉近在咫尺,空氣中還流動着若有若無的焚香味,不知道是喻南深身上的,還是盛皓城自己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沒有一秒,盛皓城迅疾地站起來,三步并兩步走開,假裝無事發生。
一瓶狀若量筒的東西被盛皓城扔了過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瓶身折射出朦胧的光。
喻南深擡手接住,這個量筒容量不小,裏頭的液體濃稠,顏色暧昧。
“這一天躲人挺辛苦吧?”
盛皓城背着光,半邊臉龐隐匿在了人為的黑暗中,唯獨深綠的眼眸明亮,倒映着遠處的喻南深。
“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喻南深猛地站起來,走進了才可以看見盛皓城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恍然明白了自己手中的是什麽,無端的怒意升騰起來,灼燒着他的五髒六腑,“你不要命了你?”
一劑大分量的,濃郁的頂級Alpha信息素就在喻南深手上。
自從十六歲的二次分化後,各個性別的信息素便從此蓋棺定論。
一個Omega的信息素再怎麽肆虐狂暴,在Alpha的眼中依然是最好的發情劑,是勾引出自身征服欲的完美誘導。
而Alpha的信息素卻無論氣味如何,釋放出來時依然是碾壓其他性別的霸道。
以盛皓城的血統,平日放出來一點早就可以吓跪好幾個Omega了。
現在,他卻慷慨地豪贈了這麽一大瓶。
喻南深平時是不常和其他人親密接觸,也不像其他Alpha發情時像孔雀求偶一樣把信息素炸得滿大街都是,也沒人聞過他的信息素的味道,私下裏也被不少人議論猜測過他的信息素,甚至學校地下賭莊裏還開過“哪個Omega能得到禁欲的喻主席垂青”的盤,但終究都沒個所以然。
可他的信息素還是在那,萬一在某個必要場合必須釋放信息素,他必然“死無全屍”。何況現在盛皓城還标記了他,別人湊得他近一點就輕而易舉地可以聞到溫熱的東方香辛料味道。
……現在這個保險栓交到他手上,他大可在這方面的掩蓋上後枕無憂了。
可是,這麽大劑量,一次性地抽取出來,他這麽點年紀,能承受得了嗎?誰幫他抽取的?過程安全嗎?
還有,他疼嗎?
盛皓城插着兜,幹脆利落地轉身就走,走到電梯,忽地一頓,側過臉來。
“咬痕标記時間是不長,但凡事總有個萬一。”盛皓城笑了笑,無意瞄到喻南深攥緊他信息素瓶的手略略暴起的青筋,頓時有點笑不出來,“放心吧,我血氣十足,抽這麽點死不了的。倒是你,以後別突然發情再讓人乘虛而上了。例如像你那個什麽副會長,叫什麽來着……宋瀾是吧?我看他垂涎你挺久的。”
喻南深:“盛、皓、城!”
盛皓城走進電梯,擡頭看喻南深的身影逐漸被從緩緩變窄的視線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