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考官
盛皓城睜開眼,身旁已經空了,被窩微微隆起的弧度,仿佛還殘存着離開了的那人的體溫。
他吸了吸鼻子,險些被充斥着整個房間內濃郁的信息素嗆到。
“先生。”貼心的人工智能适時地出聲了,“請問需要為您清理房間嗎?”
“……”
不知道是不是喻翰丞當初設置的時候手誤了,整棟別墅的AI最高權限除他之外就是盛皓城,其次才是喻南深。
盛皓城掃了一眼屋內,三天前這間房間有多整潔幹淨,現在就有多淩亂不堪,赤裸裸地宣告着兩個人在這短短的時光內是如何瘋狂的尋歡作樂、翻雲覆雨。
半透明的書桌上本列了一叢書,現在早就亂七八糟的分家了,好幾本文獻散在地上,又好幾本攤在桌面,封皮上燙金的晦澀古文字甚至洇着許些不明的透明液體。
……當時他把喻南深壓在桌子上,逼自己哥哥在持續不斷的沖撞中捧着厚重的書,用清澈得像溪水的聲音在嗚咽聲中斷斷續續地給自己念古地球時代的情詩。
櫃子上擺得井井有條的物品也錯了位,像歷經一場動蕩,玻璃櫃門上還留有斑斑駁駁濁白的精液。
……這盛皓城也記得,他把喻南深頂在玻璃櫃前,喻南深前額抵着玻璃櫃低低地喘息,發絲黏了汗,帖在耳廓。眼尾分明暈上了紅意,身體被一次次頂得撞上硬玻璃,冰涼的玻面刮蹭着他漲得挺立的粉紅乳頭,可喻南深偏偏嘴硬不求饒——明明都失去神智了。
更別提已經布滿了愛液與精斑的床,枕頭掉在地上,床單也落了一半在地上,那幾滴處子血猶在最初的被單上。
喻南深的發情期是三天,而他整整三天都被盛皓城囚锢在這一角的小小房間裏瘋狂地做愛。盛皓城是頂級Alpha,通常不受Omega的信息素所影響,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是理智占了上風,十分清醒,甚至能從無休止的歡愛和Omega鋪天蓋地的信息素中抽身出來,局外而居高臨下地看着陷入清潮而得不到滿足的Omega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求ALpha給他。
可這三天,喻南深的信息素像一張溫柔的網,輕柔又不可置疑地網住他,帶着他一同沉湎于不可自拔的欲望中,就好像……兩人是天生的契合。盛皓城可以選擇脫離,可主觀又奇異地不想,像中了什麽迷魂勾人的毒藥。
發情期的喻南深一如普通Omega,屈從于天性求歡,幾乎失去個人神智,偶爾有片刻回神,便很有一副“刀前不低頭”的毅然,但沒過片刻便又丢盔棄甲,身不由己了。
但比起像個聽話的性愛寵物,對他千依百順的喻南深,不知道為什麽盛皓城更鐘情于那個冷淡疏離的喻南深,他更想那樣的喻南深臣服在他身下,仰起那張神色往往拒人千裏之外的臉,那張臉必然帶着對這種低級需求的嫌惡,身體又因基因裏的天性而欲求不滿地迎合他。
……可惜只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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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吧。”盛皓城大度地說,舒展開身體,欣賞這三天的傑作,前幾天他一直沒肯讓諾查丹瑪斯來清理,“他怎麽走得這麽早?怕看到我?”
嵌在牆壁的奶白色類似磚塊的東西動了一下,一面牆徑直裂開,好幾只機械手從內裏伸出,另一面牆也緩緩分割,幾只機械手探出,它們開始複原屋子的原先陳設并清理。
“接下來我需要進行消毒與清潔工作,先生,我誠懇地建議您可以先進行沐浴,再到餐廳用早餐。”諾查丹瑪斯的言外之意是如果盛先生不想變成落湯雞的話還是請移駕為上,“在那裏我可以詳細為您解答所有問題,而且不會耽誤您的上學時間。”
“行。”回答完,盛皓城一愣,“上學?——我記得沒到時間。”
諾查丹瑪斯恭敬地道:“是的,您本來替您和喻先生請了五天假期,但今天早上喻先生将假期取消了。”
……你媽的,喻南深。
盛皓城早餐吃得并不安生,即便身為居家型人工智能的諾查丹瑪斯的廚藝在口感上從不出差錯。
“他什麽反應都沒有?”
盛皓城臉色沉了幾分。
“是的。”人工智能并不會看臉色,仍然實誠地回答,“從面部微表情和肢體語言分析來看,喻先生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在确認今天的行程後,喻先生沐浴了一個小時,用餐十五分鐘,接着就出門了。”
“通過計算,如果您在五分鐘內不出門,今天會遲到。”
“閉嘴。”
盛皓城正想禁言這羅裏吧嗦的人工智障,突然個人終端一條消息蹦了出來。
他擡手就要丢到垃圾箱,但看到發送者名字,還是放了這消息一馬。
“!!!緊急消息!”發件人查理斯,縱觀全軍校,找不出第二個比他小道消息更靈的人了,而且往往準确率還不低,這家夥恬不要臉地自稱A校百事通,“今天有機甲突擊測試。”
盛皓城咬了一口培根:“哦。”
盛皓城到機甲演練模拟室的時候,好幾人已經結束了第一輪的測試,正垂頭喪氣的耷拉着腦袋蹲在角落。
盛皓城自帶着生人勿近的氣場,又因為優越政/治出身,在學校周圍人對他是忌憚中
查理斯一見到盛皓城,像狗見了主人,興奮地湊他身邊,眉飛色舞道:“盛,你看角落那幾個人的臉色,啧啧啧。”
“離我遠點。”盛皓城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側身躲開了查理斯的爪子,“不就是個測試嗎,大驚小怪什麽。”
“不一樣啊哥!”查理斯叫道,“看伊瑟爾那家夥,要是普通測試過不了他早嚷得全世界都聽見了,現在就臭着臉色蹲角落,一聲不吭!”
盛皓城聲音冷下來:“你拿我和那種貨色比?”
查理斯頓時慫了,急急忙忙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哪裏配!”
伊瑟爾·哈裏斯要是聽到自己被盛皓城稱為“那種貨色”,恐怕得氣到暴跳如雷。
哈裏斯這支姓氏是出身高貴的皇室血統的象征,代表着久遠的古地球時代的血脈延續。
雖說現在已進入新紀元的“黎明時代”,人類的足跡已經踏上了衆多未知的星系領域,距遠古只蝸居于一顆星系的舊時代已過去了好幾個紀元,人類的進化也輪換了數回,進化出了全新 的人種,劃分出了不同的階層,但歸根結底,最初的“火種”才是人類最初的本源。
“哈裏斯”作為在浩劫中保存下來的唯一一支古地球血脈,毋庸置疑地被推上了聯盟中的皇座,雖然沒有什麽行政執政權利,是類似于舊時代的君主立憲制的君主角色。
——通俗來講,就是一族沒什麽危害也沒什麽大用的吉祥物家族。
但伊瑟爾·哈裏斯畢竟頭頂着的是正統的皇室标準,進化到現在,哪怕借的是父輩蔭蔽,卻也自覺自己高人幾等,更何況在Beta頻出的家族裏他是少見的Alpha。
第一軍事學院雲集權貴精英,建校起的那一刻就注定是為了高階層的Alpha服務,只面向高血統的Alpha招生,壟斷式地致力于培養戰鬥力強悍的人類兵種,維護星際安全和絕對精英政治。
但在經歷了和蟲族的幾場戰争的洗禮和內部社會的生殖革命,在輿論滔天的聲讨下,軍事學院不得不宣布向平民階層開展招生渠道。
于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參加太空軍,為人類的榮耀而戰”口號被堂而皇之地打了出來,也成為了第一軍事學院對外的招生簡章。
——雖然這個“人人”指的是Alpha和極少數Beta罷了。Omega?還是乖乖地承擔人類繁衍的任務吧,保家衛國輪不上他們。
雖說如此,但根深蒂固的階層觀念和社會規則并非一紙條例在朝夕就能更改的,第一軍校內還是貴族高幹階層大于平民,正規軍內少爺兵大于普通Alpha。
當今星系以聯盟形式存在,各星系以聯邦而居,推出“王室”,建立中央,成立專屬軍隊。
比起哈裏斯這種啃老本的破落貴族,喻翰丞喻将軍是靠着自己一場一場戰役打出的戰績,踩着無數人的血與白骨,坐穩了聯盟總軍隊将軍的位置。
所以盛皓城自然而然,看不起這些“坐吃等山空”,連進軍校都要走後門的貴族。
“……不是,好像這次的難度比平時高出一大截。”打量着盛皓城的臉色,查理斯小心翼翼地道,“不是簡單的人機測試,上面派了個考官……好像是個學長。每個下來的人臉色都很差勁,我猜是直接被對方的精神力掃下來了。他們上去了就不到一分鐘!”
說完查理斯觑着盛皓城的臉色,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
雖然是同級,但他比盛皓城大了三歲,真正來講,在座的所有人都比盛皓城大了三歲。第一軍校的招生年齡是二十歲,可以提前報考,但入學考試那變态一般的精神力要求和機甲操作的精準度,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能在二十歲考入軍校都被稱作“天才”,何況眼前這個将軍之子,十七歲以第一名的成績入學,技驚全座。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上一次是四年前,現任學生會主席喻南深。——但學院內是個人都知道這對兄弟并不對付,反正理查斯是從沒敢在盛皓城眼前提過喻南深半句好話的。
再上一次,就已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盛皓城的機甲實戰成績在同年級內是一騎絕塵的強悍,哪怕放到全校,也沒有幾個高年級膽敢放話說必勝盛皓城。
自己在這樣的天之驕子面前形容對戰有多恐怖,不被對方曲解成自己小看他就怪了!
理查斯正打算找幾句話補回來時,廣播響起了。
“下一位,學生編號4038,盛皓城,請準備進入對戰室。”
“盛,打他個完勝!”理查斯衷心地道,崇拜都快溢出來了。
盛皓城似笑非笑地睨了在場的人神色,有狗腿如理查斯期待殺神降臨把對面殺個片甲不留的,也有對他積怨已久盼他出醜的。
搞笑,他盛皓城會輸?
這次的機甲突擊測試是雙人模拟戰,雙方擁有一定數量的機甲群,對戰者如同軍隊裏的“主帥”,坐擁一架指揮艦,同時可以通過自己的精神力強度來控制其他機甲。
考驗的是對自己精神力機甲的精準把握程度和解讀戰場的能力。
盛皓城坐進調度艙內。
“準備好了麽?編號4038,盛皓城,”
對方通過系統詢問。
“嗯。”
盛皓城不喜歡廢話,直接鋪開了精神網。
盛皓城方才對理查斯的大驚小怪嗤之以鼻,現在卻意識到了理查斯并非在弄虛作假地誇大事實,他一連接幾輛重型機甲,一股潮水般的精神力就如滔天巨浪地攻向了他,無孔不入地侵入着己方機甲的駕駛權。
幾架輕舟,自是順着洪水的流勢搖擺。
換作普通的Alpha,在這樣直接又絕對的強悍精神力下,未免不小心丢掉這幾架機甲的操控權,再被秋風掃落葉地卷走指揮艦的駕駛權。
但盛皓城本就天賦異禀,硬生生地扛住了這波攻勢,搶占了駕駛權後立馬往對方機甲群中丢了幾枚導彈。
對方也不傻,在開場沒有一擊必殺後,迅速散開了機甲的隊列,幾經變化,擺出了個陣隊。
盛皓城才二年級,還沒學習到艦隊陣型的攻防,但既然主動權沒丢,便換了幾個角度繼續狂轟亂炸。
這時對方好像看透了他的意圖,輕輕松松地躲避開,還附贈了幾枚導彈,精準地炸掉了盛皓城右翼的機甲。
盛皓城向來仗着無與倫比的精神力,攻擊都是大刀闊斧地直來直往,對上機甲直接開精神網掃落一空。
如今對方精神力和他不相上下,他這樣的打法便施展不開,況且機甲還被炸了一側,更是所處下風了。
盛皓城幹脆舍棄了幾架輕甲的操控權,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體積和攻擊力強悍的重甲上,掉頭從斜上方切入對方的機甲群。
對方機甲群被沖破了口,也不緊張,幾輛小型機甲沖上,好似要對重甲視線進行幹擾。
天真。
盛皓城深綠的眸倒映着屏幕藍熒熒的光,像森林深處發亮的螢火。
其中一架重甲竟是在敵方機甲群中直接爆炸了!
敵方好像被炸了個猝不及防,嘩啦啦地一散開,指揮艦暴露了一瞬,轉眼間又被機甲們維護着了。
可就這一秒鐘的空當,還是被盛皓城捕捉到了。
深入的重甲以迅疾的速度沖上預判中指揮艦轉移的位置,電光火石間就要襲上指揮艦了,忽然指揮艦一轉——
盛皓城頓時反應不過,心道不好,立馬要撤,卻已經來不及了。
敵方幾架黑壓壓的重甲赫然出現在己方指揮艦周圍,擦着艦體的邊緣發射了炮彈,緊急防護氣體彈出包裹住盛皓城。
它們是什麽時候悄無聲息接近自己的?
盛皓城通過精神網,望向對方指揮艦,好似要透過堅硬的機身看到底是誰在操縱着這一切。
對方打了幾枚導彈後竟是沒了動作,靜靜地漂浮在太空中,像在等盛皓城下一步的動作。
模拟機甲戰鬥時的畫面是可以公映到整個模拟室的,衆人張大着嘴,都有些難以置信。
如果盛皓城沒有遲到,就會發現他這一場對戰打得和其他人有多不同。
前幾場的戰鬥,這位“考官”都是以絕對碾壓的姿态,摧枯拉朽的結束戰鬥。
現在卻耐心得有點過分了。
盛皓城精神網仍然鋪開,卻也沒了動作。
想當然的以為可以暴力碾壓。
自以為是地捕捉到了漏洞。
輕敵、自大、目空一切。
盛皓城回過神來,對方這是……給自己打了個指導賽?
所謂的指導賽,顧名思義,就是指導一方循序漸進地、有目的地通過戰鬥,将對方技術上或戰術上的缺點弊病逐一暴露出來,讓被指導的一方發現自己在實戰中的不足。
理論上如此寥寥幾句,但在實操中可行性實在有點低。
一是指導賽極具個人化,每個人使用機甲有不同的特點,自身的精神力高低有別,要引導毛病出來需要指導一方對被指導一方極其熟悉,對症下藥。
二是指導的一方人選也極其重要,在指導賽這樣極度需要一方掌控主動權的戰鬥方式,指導一方必須得是機甲操縱裏的佼佼者,出類拔萃。
所以一般學院裏的指導賽組織起來得耗費大量時間,不僅要對每個人的精神力、機甲匹配、操縱手法等等進行大數據處理,還需要從軍委方請來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軍隊人員來指導、磨合。
可以說一場指導賽來之不易,可遇不可求。
盛皓城咬緊了後槽牙。
他點開頻道,發送了個加密的通訊請求過去。
對方接了,但沒有顯示形象。
盛皓城冷笑道:“怎麽,這幾天操你原來還操得不夠狠嗎?精神力和心思都還挺充沛啊,喻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