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名偵探蕭·福爾摩斯·曼……
蕭曼略略一思忖, 便沖他笑道:“那可不成,你們家的鋪子都不做買賣了麽?這事兒表兄就別過問了,回頭我自個兒看去。”
既是表親, 那就當親戚處, 兩下裏也不會太過尴尬。
只是他今日來的目的真就是為了送禮麽?
她正在琢磨的時候,就那那只白絨絨的小狐貍犬奔了過來, 讨好地沖她搖搖尾巴,嗚嗚了兩聲,蕭曼當即就伸手一把抄起它抱在懷裏,旁邊的小婢也熟練地湊兜裏掏出肉幹遞給她。
“乖乖,吃吧, 今兒也就這麽一根,你悠着點吃。”她輕聲細語地哄着。
駱憶川在旁看得直蹙眉,不過一只畜生,至于這麽嬌慣着當孩子哄麽?
“什 * 麽時候養的狗啊?”
“沒多少日子。”蕭曼将揉了揉那狗的頭,将它放在地上, 雖然瞧着不大, 但抱久一點胳膊也受不住。
她眼角在駱憶川還背在身後的臂上掠了一眼, 還是能明晰地看出他不自覺繃緊的狀态。
他究竟是在警惕什麽?
蕭曼還沒來得及細細琢磨, 就聽駱憶川又道:“對了,我也差點忘了, 這裏面還有一份說是給那位新科狀元郎的。”
猛然間聽他提起秦恪, 她倒是有些猜不出其中的用意了。
“這不是人就住在隔壁麽, 按理說送東西麽,應該我親自去才是,可這不是不熟絡,叫人多想, 所以才想讓你家轉送,畢竟都是鄰裏,而且他也在大理寺。”
說着便又一比手,只見另一個捧着匣子的随從往前站了兩步,蕭曼才發現這只匣子的紋飾與旁的不同,于是點點頭:“好,我稍時便去。”
“也沒那麽着急,還是舅舅和你這邊要緊,況且現下外頭還在下雨,等個一時半日的不礙事。”
駱憶川挑眉望她打量了幾眼:“家中還有事兒,我這就回去了,東西可都收好了,現如今就是宮裏頭的那些娘娘,也不一定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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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蕭曼總覺他提起“宮裏頭的那些娘娘”時,笑得像是別有用心,而這每個字就像尖刀般,一字一刀地紮在她身上,連骨頭縫裏都浸着陰冷。
駱憶川瞧她一副怔詫的樣子,還道是因為喜出望外,不知道怎麽好了,在那忍着那股子高興勁兒,他當即呵笑一聲,也不再多說,讓那幾個捧着漆盒的随從将漆盒留下之後,便挑着下巴帶人走了。
才走出一段,似想起了什麽,駐足轉身,望向她。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紅顏薄命”的關系,此時再看她,從眉眼到身段,再到整個人,竟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覺得驚豔,也讓人憐惜。
可能就是因為這是人間留不住的美,所以才會叫人這般念念不舍。
“表妹,我有些話想同你單獨說。”心中湧出一些情緒,他忍不住開了口。
還在愣神的蕭曼擡眸回望他,猶豫了一會兒,便走了過去。
廊下,所有的侍從都避開了。
蕭曼垂首等了半晌,始終沒聽到對方開口,這般靜靜挨在一處着實有些叫人難受,便想出言提醒。
這 * 邊她才剛擡起眼,就看他一雙眼眨也不眨,定定地瞧着自己,正一副出神的樣子,不知暗地裏在想什麽。
她眉間一蹙,當即又垂首道:“表兄若沒別的事,我就自去了。”
她提高了嗓音,這話說得有些響。
駱憶川促然回神,似乎也覺有些失态,解嘲似的幹咳了兩聲。
“別着急,我只是在琢磨這話該如何說才好。”只是短短一瞬,他眼中便恢複了慣常的樣子,“你與舅母相同的病症,我并不如何在意,若是……以後你回心轉意了,便來找我吧,雖說別的不能保證,但我終究是你表兄,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忽然提起這個,倒并不在蕭曼的意料之內,怔怔聽他說完這些話,當下也淡淡道:“勞表兄挂心了,只是人各有命,注定了如何那便如何吧。”
駱憶川似已不在乎她語氣中的冷漠,暗中觑她眼中的神色。
畢竟還是個小丫頭,遇上這種事兒終究還是怕的,這往後的路也難走,現下舅舅雖然表面上仕途還算平順,可暗地裏的事兒又有誰清楚呢?
到時候出了事,她就是無根的野草,少不得還是要找人攀附。
“誰說不是呢,這世上的事,還真是算不準的。”他一笑,轉身就走出廊檐下,旁邊的随從趕緊撐着傘跟了上去。
等身旁的小婢出言提醒,蕭曼才回過神來。
回到前廳,看着堆在那兒的漆盒,略想了想,就叫人都先将東西搬去旁邊的小隔間。
“主子,這表家老夫人也怪有意思的,您都還沒出閣呢,她就給你請了這個送子觀音。”小婢似是憋了很久,這時候看四下裏無人了,才忍不住開了口。
經她這般一提,蕭曼這才發現那慈眉善目,寶相莊嚴的觀音懷中果然抱着個胖嘟嘟的小娃娃。
“沒事兒,就裝那裏頭收好吧。”
她漠着眼,假作那只是件尋常的東西,可縱使面上裝得再平靜,半掩在袖筒裏的手依舊是在顫着,想來駱家上下已經都知道自己同母親一般有“怪症”,這送子觀音現下就顯得嘲弄十足。
忽然間覺得心中一陣發涼,怨不得夢中她去了駱家之後,除了表兄,駱家的長輩竟是沒一人願意見她。
“主子,其它的,您不瞧瞧麽?”
瞧?
有什麽可瞧的?
人家都說了,宮裏頭的娘娘都沒有,她要是用了,得成什麽樣?
“不瞧了,将那只黑漆畫着如意雲紋的取來便是。”這只匣子既然是送給秦恪的,那還是要送過去的。
仆厮将那黑漆如意雲紋的匣子挑揀出來,蕭曼雙手接過,觸手就覺得沉甸甸的,也不知這裏頭究竟放了多少東西,吩咐了兩句,自己便捧着這漆匣徑直去了隔壁宅院。
此時雨勢又漸小了,只是淅淅瀝瀝,纏綿不盡。
叩了門,半晌之後也沒人應。
難道與父親一樣這麽一大早便去了大理寺?
輕嘆一聲,胳膊肘一用力就将門給推開了,因為這兒住戶并不多,兩家又挨在一處,平日裏也甚少有路人過往,所以他哪怕是出門都極少鎖門。
蕭曼就跟從前無數次一樣進了院子,雖然只有他一個人住,但內外竟都打理得整齊幹淨,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
她抱着漆匣在院子裏呆望了好半晌,才走入前廳,可将漆匣擱在桌上之後,又覺得這般不妥,左右瞧了瞧,于是決定将它放在他的書齋裏。
從前她就是個不愛清靜的人,總覺得太冷清了有些怕人,可如今同他在一處久了,反倒覺得這份不被打擾的清靜很閑适。
将匣子擱在書案上之後,蕭曼并沒有離去,而是将喜歡的木香丢入白瓷香爐裏點上,然後走到書架前瞧瞧有什麽新奇有趣的書。
恍然這兒就是自己的書齋。
她對那些正兒八經的書半點也提不起興致,這會子就專挑那些奇聞異事,光怪陸離的看。
跟着父親在大理寺當仵作的這些年,或多或少總聽說男人都愛看那些富貴小娘子和落魄書生的香豔故事,還有什麽賣油郎和花魁……
這會子心血來潮,忽然間就想瞧瞧他的藏書裏有沒有類似的。
不懷好意的輕笑一下,手指劃過架子上的每一本書冊,忽然在一堆佛經前頓了頓。
香豔的話本沒找着,卻找到了一堆經書。
想起先前他默的般若心經,蕭曼不禁也好奇起來,這東西真那麽吸引人麽?還是看完了會有不一般的心得感悟?
這般想着,忽然覺得讀一 * 讀也不錯,于是便随意拿了一本,可是順手翻開一頁,眼前卻不是該有的語句,而是一副圖畫。
畫上秀石雕廊,紅柳綠枝,一名雲鬓羅裳的年輕女子背身倚坐在美人靠上,似在瞧着身旁的小兒嬉戲玩鬧。
明明是春美人歡的畫面,卻叫人看不出半點暖意,尤其是那女子背身而坐的樣子,怎麽瞧着都透着股詭異。
原來經書都是幌子,裏頭是另有乾坤麽?
她心下滿是疑惑,好奇心起,拈着冊頁繼續往下翻。
不出所料,後面果然也都是畫,背景全都與前面大同小異,或亭臺樓閣,或溪水潭邊,或閑居小院,不同的是,畫中的人物多了一名男子。
看似一家三口的和睦美滿畫面,卻因為所有人都沒有眉眼五官而顯得有些詭異。
蕭曼見過他畫的畫,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上面的墨跡一瞧便知是他一筆一道畫上去的。
“驗官見過從火場死裏逃生的人麽?”
“我那時還小,大約也就五歲的樣兒吧……”
“母親護着我,活生生被帶火的橫梁砸死了……”
曾經他說的每一句話,此刻都在她耳畔不斷地重複着,蕭曼只覺心裏頭發酸,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忙合了書冊,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來的地方。
站在書案前,她不禁想,他究竟是帶着怎樣的心情畫下這些的呢?
所有的畫全都定格在了他幼年時,不是說父親是前些年才過世的麽?但怎麽瞧那畫的感覺并不像呢?
蕭曼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回到架子前,又在那些經書裏挑了一本,這本也與先前那本一樣,不過墨跡卻像是新的。
她又往後翻了幾頁,果然後頁全是空白,應是還未畫完的。
手捧着“畫冊”,她怔怔出神,就連有人已經走到她身後了都未察覺到。
“曼娘,在瞧什麽呢,這般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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