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腦補我從來沒輸過!
秦恪落落灑脫地走出院子, 那帶刀的漢子緊跟在他身旁,瞧上去倒像是他的護衛小跟班似的。
明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可卻莫名天生就像帶着一股威壓, 能鎮得住場子。
很快, 他就瞧見前面的那頂蓋角垂幨的宮轎,還有側旁那兩排同樣素袍懸刃的護衛。
他唇角若有若無地勾挑了下, 繼續朝那邊走去。等靠近的時候,那兩排護衛齊齊将手都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目光也是整齊劃一地淩厲。
秦恪依舊還是不急不緩地迎面走了過去。
“不知尊駕有何指教?”
宮轎的簾子被人撩開,便瞧見坐着一個穿着團龍錦袍的中年男子。
秦恪雙眸微狹了一下,雖然許多年不見了, 但還是能認得出來,眼前這位便是他那位雄心勃勃的皇叔,進京賀正旦之後,按照規矩本應該回封地了,可就是那麽巧, 遭遇行刺。
身為當今皇帝僅存的一個兒子, 自然順理成章地留在京中養傷了。
皇帝愈漸年邁, 雖還未立儲, 但朝野上下似是已經都在等着他這位皇叔繼位了。
那人的目光凝着他的雙眼,好一會兒才略帶疑惑:“指教倒是談不上, 本王只是聽說東陽書院的西廂寝舍已經多年不曾有士子入住過, 而且今年住進來的這位現下已經連中兩元了, 所以難免有些好奇……”
秦恪眉梢不自禁地挑弄了兩下,拱手淡然道:“其實也沒尊 * 駕想得那般神乎其神,小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如果非得說有什麽不一樣, 那可能因為小生更用功更刻苦吧。”
聽他這般回話,趙王一笑:“你如何就認定自己比別人刻苦呢?”
秦恪唇角含笑并沒作答,而是折轉了話題:“既然尊駕不肯坦誠,那便請恕小生無狀,告辭。”
才剛剛轉了身還沒邁開步,旁邊便閃出兩名漢子,橫在身前擋住了去路。
啧,一言不合,便耐不住要用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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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那一衆漢子登時勃然變色,手按刀柄直盯着他,目中殺意凜然,只須宮轎內稍稍丢來一個眼神,便會立即發難,将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禮書生當場擊斃。
然而,趙王似乎絲毫不以為忤:“你不必多疑,本王只是只是覺得你瞧着有些眼熟……罷了,本王就不繞彎子了,先前聽聞你身中蠱蟲,雖然蕭用霖的女兒略懂,但畢竟年紀輕,經驗尚淺,本王倒是認識一位故人,他沒準會有法子。”
秦恪看着他裝模作樣,眼中依舊含着淺笑:“勞尊駕費心了,小生覺得現下這般就很好。”
“年輕人,話不可說得過滿,若是你想明白了,便來找本王吧。”
話音一落,他便一擡手,兩旁的漢子放下簾子起轎去了。
秦恪眸間沉了沉,忽而面色轉和,溫然轉身,就看不遠處那丫頭正朝這邊奔來。
“他們可為難你了?”
蕭曼望着遠去的宮轎,心道這趙王居然敢這般招搖地“交結朝臣”,當真是以為自己儲君之位高枕無憂了麽。
若是她的夢境是預兆,哪怕是沒瞧見那皇帝的臉,但她知道,那是個年輕男子,但這位趙王,現如今已經年過四十了,那麽後來登基的就絕不會是這位趙王。
但她也有些糊塗,夢裏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麽人?
謀逆篡位……
難不成是趙王世子,或者其他兒子?
一瞬間,她腦中就繞了千百轉,心中的恐懼也在積聚,甚至連秦恪喚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
秦恪也覺得稀奇,面對那許多可怖的兇案現場時,也不見這丫頭何時變過臉色,現下可好,區區一個藩王而已,就讓她面如死灰了。
他有些瞧不下去了,但轉念又覺得,這丫頭不像是會畏懼權勢的性兒,難不成蕭用霖有什麽把柄被他那皇叔攥在手裏了?
是蕭夫人的身世麽?
但秦恪不覺得這是讓蕭曼臉色突變的原因,他蹙着眉,擡手撫上她的面頰,可指尖還 * 沒觸碰到,就被她一聲驚叫打開了。
再看她,失神的眸子裏滿是驚恐……
難不成曾被那老不正經的欺負了?
“驗官,莫怕,是我,沒事了。”他柔聲安慰着,卻沒再試圖去觸碰刺激她。
“我……”
蕭曼也知自己失了态,但這夢魇怎好讓他知道,垂着眸也不好意思瞧他,深吸了幾口氣,拼命讓自己緩下來。
但心下卻是有些忐忑,他問起來,又該如何合理地敷衍過去?
秦恪心思通透,垂觑着她輕咬着唇故作鎮定的樣兒,就知道這會子她定是在搜腸刮肚找理由将她這“異常”的舉動揭過去。
他目光忽地一沉,定定地落在她濃雲般的發間,伸手過去輕輕撫了撫。
或許因為知道那是他的手,所以她并沒有抗拒,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道:“他說他認識一位故人,應該能治得了我身上的蠱蟲。”
蕭曼的心一直“砰砰”跳個不停,忽然間聽到了這個,愣神之後也是松了口氣,當下就擡眸望向他,試探道:“你應了麽?”
“沒有,驗官不是說了要幫小生治麽,也不怕驗官笑話,小生不慣在別人跟前袒衣露體,還是同驗官一起比較自在。”
她吃了一驚,怔怔地望着他。
他眼中的笑更是帶着信任和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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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高升起有好一會子了,天地間仍未暖和起來。
現下已過了飯點,醉仙樓裏依舊還是人聲鼎沸。
秦恪在後院的小間裏,垂眸瞧着案上鋪着的各種首飾,指尖也在那堆簪子镯子上撥弄着,似乎竟沒一樣能瞧得入眼。
“你們确定蕭家娘子見了這些會喜歡?”他眼中滿是厭色,“尋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兒來。”
旁邊的人剛應了,就聽他又道:“罷了,回頭還是我自個兒找吧。對了讓你們查的事情如何了?”
見這一茬總算是揭過去了,那探子不由松了口氣,正色道:“回主子,屬下已經都查清楚了,蕭家娘子并未與趙王有交集,甚至是連面都不曾見過。”
秦恪不由蹙眉,似乎不得其解:“那就怪了……”
“不過,兩年前倒是有一事,雖然與趙王無關,但與趙王世子卻有關系。”
那探子說到這裏,擡頭看了看他,見他淡舒着眉并沒有什麽表情,這才又繼續說道:“兩年前,趙王世子隐匿身份,喬裝成客商在京城逗留了數日,可是不巧,他所下榻的客棧發生了一起命案,當 * 時那死者死相離奇,辨認不出身份,于是衙門就去大理寺請了蕭家娘子來。說是有接觸,也不過是當時蕭家娘子畫像的時候,他曾上前搭過幾句話。”
秦恪微一颔首:“那後來呢?”
“蕭家娘子畫完像就走了,趙王世子沒過幾日也離開了京城。”
秦恪依舊沒擡眼,目光垂在手裏那個鬥彩的小罐上,裏頭裝的是那丫頭給自己調制的藥膏,說若是覺得氣悶不舒服了就抹在心口上。
他擰開蓋子,不大的屋子裏很快就充斥着一股說不出味兒來的藥味。
從這些消息來看,他先前的想法應是不成立的,但她為何在趙王出現之後會有那樣的反應?
“主子,雖然趙王現下在京中,可聽洪州那邊來報,說那邊似乎有些不安分。”
“怎麽個不安分法?”
“趙王想重振羅天門……”
“咱們用不着操這份兒心。”秦恪把小罐放在鼻間輕嗅,仿佛總也聞不膩似的,“就算是鼎盛時期的羅天門,在我面前也不過是個小把戲,撐死了也就是個欺世盜名的不入流門派,就讓他們鬧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們究竟能掀出多大的水花來。”
“主子……”
旁邊的駱憶川一直蹙眉不展,這時終于忍不住湊上前道:“那趙王至今還沒半點動靜,咱們可是要加一把火?”
“用不着這麽急,咱們看戲就好了,鹬蚌相争漁翁得利,說的就是這個理兒。你們也不必每日來這兒給我報信,明兒開始,我就不過來了,有事的話,就去南城那處宅子吧。”
秦恪說到這裏,将罐子蓋好,放回身上收了,慢慢靠在椅背上,瞥了駱憶川一眼,又笑道:“你們若是有事就讓駱千戶遞話給我,他畢竟比你們去那兒方便,還不會惹嫌疑。”
這話就是意有所指了。
駱憶川抽着臉,本想說些什麽,可看他眇眼瞥過來,當下還是決定閉上嘴。
秦恪唇角蘊着笑:“最近咱們都歇一歇,靜觀其變便好。有時候做事兒,并不是做得多就好的,有些事兒,反而幹了就壞了。”
“……”
望着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駱憶川心裏不自禁地打起鼓來,正悶頭琢磨着他話裏的意思,外面忽然響起輕促的叩門聲。
他走過去挑開闩,只将門拉開一條窄細的縫,外頭的人近 * 前耳語。
才剛說了一句,駱憶川臉上便現出驚異之色,聽完之後擡手揮了揮叫人退下,重又将房門掩好,轉回來到秦恪近旁,低聲報道:“回主子,宮裏傳了消息,說是陛下已經應允了,讓趙王世子來京看望趙王。”
秦恪眸色漸沉,但轉眼想到了什麽,又笑了笑,卻沒說話。
駱憶川皺眉疑惑:“照理說藩王入京,畢然由世子兼理府務,如今這……也不知陛下是什麽聖意?”
秦恪唇角撩挑得更甚,目光定定地望着窗外。
“這有什麽好猜的,陛下寬仁加恩,趙王殿下父慈子孝,如今在京裏團聚,這是好事兒啊,得了,我還要回去讀書呢,殿試可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