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蕭富貴和秦美人
這算是哪門子打賭?
左右她也沒有想要這書呆子去做的事, 反倒是他,到時候也不知道會如何“為難”自己,她要是真應下了那才是傻了。
可是直接就這麽硬生生拒絕的話, 未免會顯得自家太過小氣, 沒準也會傷了情分。
蕭曼略想了想,便望向他, 清了清嗓子道:“這樣的話,也忒沒勁兒了。”沒勁兒?
秦恪聽她口中蹦出“沒勁”兩個字,挑起的唇角不由一僵,面色也開始犯沉,但只是一瞬即逝, 很快就被掩飾過去。
“那依驗官看,如何才有趣呢?”他略挑了下眉。
“我問你,你不擅長的是什麽?”她清澈的眸中帶着 * 狡黠的笑。
啧,還想把自己給繞進去呢,不過麽, 他不就是喜歡她這股子勁兒麽。
秦恪撩着唇望她一笑:“自然是下廚了, 驗官, 你呢?”
“女紅啊!”她絲毫不以為恥, 答得極其響亮,似乎還有些理所應當的味道。
這會子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秦恪索性假意順着她的話, 提議道:“那若是今科頭名會元并非小生, 小生就為驗官親自下一次廚,驗官放心,直到你說好吃才算。”
蕭曼唇角也挑着笑:“那我就給你……縫個錢袋,繡上四個大字花開富貴?或者吉祥如意?”
她自個兒說完就忍不住笑了:“哎呦, 不成,不成,我就随便說說……我真繡出來,你也不敢用。”
說實話,秦恪确實略略驚愕,錢袋上繡着“花開富貴”四個大字,似乎還挺特別。
“驗官,若小生有幸得中頭名會元,就給我繡個花開富貴吧,不過不要字,要畫,咱們這就說好了,誰也不能反悔。”他燦然一笑,完全不給她改口的機會。
蕭曼臉上的笑容一滞,這……這麽草率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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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紅不好,真的不是謙虛,就是字都不一定能繡得整齊,畫就更不是人能看的了。”她眼帶懇切。
秦恪倒是越聽她說就越開始期待那只“花開富貴”的錢袋了,眸中的笑意就更濃了:“無妨,驗官只管繡,小生都喜歡。”
言語間,他擡手撩開簾子,朝外頭瞧了一眼,似是那邊已經放榜了,當下便下了車:“驗官,咱們也過去瞧瞧吧。”
蕭曼沒精打采地點點頭,被他拉着手朝人頭攢動處走去,不過她到底是少女心性,很快就被周遭的氣氛所感染,漸漸也忘記了剛才自搬石頭砸腳的事情。
那些已經看完榜的,知道得中的立時歡天喜地,互道恭賀。
而榜上無名的則當即呆若木雞,頹然嗟嘆,甚至有的一口氣上不來,竟當即昏死過去……
看着亂成一團的場面,蕭曼忽然不再往前走了,他回頭望向她。
“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等報子來報喜吧?”她緊張地拽了拽他的手。
他身上有那東西,情緒上是萬萬不能大喜大悲的,先前也是她忽略了,沒有經過見過,哪裏知道放榜的時候竟是這般景象,真不如在家裏靜靜等着,好歹有時間讓人慢慢冷靜,也不至于過悲或過喜。
“無妨。”
她将什麽都寫在臉上,秦恪哪裏還能看不明白,當下心中一暖,反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以示安撫。
“那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瞧瞧。”思來想去,蕭曼也只能想出這個法子,自覺還不錯。
秦恪望着她,忽然間也不想再拒絕,既然這丫頭想這麽着便這麽着。
“好,小生在這裏等着驗官。”他應得輕聲細語。
蕭曼臉上微微有些熱,但忽然間竟有了英雄護美的感覺,她拉住他,将他帶到貢院門口,讓相熟的大理寺衙役幫着照顧他一些,這才放心自己去看榜。
她雖是個姑娘家,但勝在靈巧,很快就蹿到了皇榜前。
一眼就看到了秦恪的大名!
果真讓那書呆子猜中了,就是今科頭名會元!
真是不得了了……
蕭曼在皇榜前懵了一會兒,又眨眨眼反複看了好幾遍,确認真的沒有看錯,這才轉身,隔着重重人群朝他揮手,但是被人全遮擋住了,沒法子,她只好又擠出人群。
秦恪見她出來,沒繼續在那兒坐着,而是起身迎了上去。
她沒有說話,只是望着他笑。
本想等着他來問,可等了半晌也不見提半個字,終于還是她憋不住了。
“頭名會元!”她沒有大聲,壓低了聲音只讓他一人聽見。
在這樣的場合下,高興歸高興,但還是得護着秦恪的安全,十年寒窗,一朝落榜,受不了打擊的,若是性子不太好,保不齊會對別人動手。
她是跟刑獄打交道的人,經的見的都太多了。
“咱們快些回去,等報子來報喜!”她拉着他就要走,可想起什麽事來,又折返回貢院,同人交代了兩句,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沒了心事,回程的路一下子變得極短,好像一眨眼似的就到了。
蕭曼才下了車,自家管事就忍不住湊上來:“娘子,老奴都備好了。”
她愣了愣:“備好什麽了?”
“喜錢,都封好了,回頭等報子來報喜時就能用上。”管事的說着就将幾個紅封交給了她。
蕭曼自然将管事誇了一番,笑道:“回頭去賬房領賞,說是我許的。對了,今日大家都有賞,從我自己的賬上出。”
得了小主子這句話,管事的自是喜笑顏開。
蕭曼也笑眯眯地拿着紅封去了隔壁宅子,和秦恪一起等報喜的來。
本以為會來得很快,但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也不見人影,秦恪倒是不急,還在那兒悠閑地煮茶,蕭曼坐在旁邊,卻是隔三差五就偷眼往院外瞄。
“驗官瞧什麽?”
“這麽久還不來,也不知道會不會途中出了變故。”蕭曼一臉憂心 * 忡忡。
秦恪将茶釜提起來替她倒了一杯,輕笑:“驗官喝茶。”
“多謝。”她雙手接過那茶盞,低頭看,那茶湯清澈瑩亮,漾着黃澄澄的金澤,香味四溢,頃刻間就撫平了心中的不安。
呷上一口,正品味間,就聽到外面有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她心下一喜,匆忙間就想去開門看,可是手卻被他拉住。
蕭曼疑惑地望着他,他微笑着搖搖頭:“再等等。”
沒過多時,敲鑼打鼓的聲音在門前戛然而止,鞭炮忽而齊鳴大作,跟着便有人“啪啪”拍着院門,亮着嗓子叫道:“江南潤州府的秦家郎君在麽?恭喜高中今科會元!”
蕭曼眼睛一亮:“來了!”
秦恪撇過頭來低聲道:“那麽驗官別忘了花開富貴的錢袋。”
怎麽還記得這事呢?!
蕭曼紅着臉咬唇道:“記着呢,只要你敢用,我就敢繡……”
“那若不然,還是繡字吧。”秦恪倒也不想太為難她,原本玩的就是個情趣。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說好了繡畫的,自然是不能改的。”她是個極守信重諾的人。
秦恪一笑:“好,等晚些時候,我将畫畫好了給你。”
“嗯。”她鎮定地點頭應了。
外面又喚了幾聲,兩人這才過去下了門闩。
院門才一打開,瞧見的就是兩個貢院報子,窄衣小袖,腰系紅帶,頭頂小帽上也綴以紅纓,特別喜慶。
其中一個手擎立杆,高舉着紅绫喜報:“恭喜秦家郎君高中,今科張榜稍晚了些,小的二人因此來遲,恕罪,恕罪。”
另一個報子則去門上貼了報條便回來,兩人滿面堆歡,上前打躬作賀。
“有勞二位遠來,多謝,多謝。”蕭曼搶先一步還了禮,并将封好的喜錢塞了過去。
兩個報子得了賞,慌不疊地稱謝收了,當下揣入懷中。
蕭曼喜滋滋地連後頭吹鑼打鼓的也同樣打了賞。
秦恪瞧她這般,頗有當家女主人的樣兒,心下更是歡喜。
報子也沒逗留久,拿了賞錢便高高興興走了,秦恪正想關門,卻被一柄刀給攔了下來。
“這位是秦會元吧。”一個素袍懸刃的漢子,冷着臉看他。
“這位壯士尋我有何事?”秦恪乜着眼,譏哂的冷色在他眸中閃過,只一瞬便蹤跡不見,臉上仍是和淡的笑。
“我家主人有請。”
嘴上說是請,但卻和威脅無異。
蕭曼也瞧見了這一幕,當下就走過去,厲聲道:“你家主人是誰,好大的架子,哪有這般請人的?”
那漢子看也沒看她,只望着秦恪:“秦會元還是随在下走一趟吧,若不然大理寺蕭寺卿家的這位千金可就要受點苦了。”
說話間,那刀已經橫在了蕭 * 曼脖頸上。
蕭曼倒是半點也不驚惶,此刻還能平靜地打量這個人。
此人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淩厲的彪悍之氣,一看便是行伍出身,而且連自己是誰都這般清楚,看起來完全就不将大理寺卿放在眼裏,他主人會是誰?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秦恪伸手捏住那刀,将刀從她脖頸上拉開,呵聲笑道:“你家主人讓你這般行事的麽?”
那漢子也不知怎的,竟是面露驚色,額間也冒出豆大的汗珠。
“這位壯士,你家主人讓你請我過去,你好好說便是了,我也是講道理的人,多結識朋友是好事,我又怎會不答應?只是你見人就拔刀這習慣要不得,會引起多大的誤會。”秦恪唇角微微上挑,“對了,你家主人在何處?”
那漢子神色複雜地望着他:“我家主人的車駕就在銀月湖邊。”
秦恪這才松開手裏捏着的刀,轉身對蕭曼溫然笑道:“驗官,我去去就來,莫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