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沐浴
主屋裏,姜嬈趴在榻上,低低地哭,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齊曕瞧見她哭,先是愣了愣。
但很快,又一巴掌落下。這回力道更重。
“還敢哭。”齊曕面若寒霜,聲音冷得能結冰。
屁股還是麻麻的,姜嬈驚悚地望着齊曕寬大的手掌,過了片刻,她回過神來,慌亂地縮去了牆邊,連鞋子也沒脫,背抵着牆,她果真忘了哭,只噙着淚兇巴巴地看着齊曕。
齊曕朝她靠近,姜嬈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直到挑長的腿抵住床沿,齊曕總算停下。
姜嬈剛要松一口氣,卻又聽見齊曕冷冰冰沒什麽起伏的聲音。
“過來。”他居高臨下地命令。
姜嬈一愣,旋即立馬将腿腳縮了縮,連連搖頭,聲氣兒顫抖着卻又氣鼓鼓的:“我、我才不過去!”
齊曕眯了眯眼,語調慢條斯理而又危險:“前日公主被抓走,是倚春和拂冬陪公主出的門吧。”
“……”
姜嬈老老實實,爬過床榻到齊曕面前。她仰着頭看他,哀怨的模樣像只洩氣發蔫的小貓。
不知是打了她兩下齊曕消了些氣的緣故,還是因為她乖乖聽話過來的緣故,齊曕的面色竟緩和了許多,連聲音也沒那麽冷了。齊曕撫着她的發,高高在上的漆深眸仁有些惝恍,不知是在安撫她還是安撫自己:“有沒有人碰過你。”他問。
齊曕的聲音很輕,姜嬈卻眼睫一顫,又落下淚來。她一邊哭,一邊不忘搖頭回答他的問題,聲氣兒斷斷續續:“沒、沒有。”
他摸着她烏發的手一頓。
姜嬈以為齊曕不相信,慌忙解釋:“真的沒人碰過我,我、我把自己保護得很好,我——”
話沒說完,齊曕在她身側坐下。姜嬈短暫地停了一下,反應過來還要繼續說,齊曕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腰,往上一提,輕易将她整個人捉進了他懷裏。
“沒人碰你,那你哭什麽。”齊曕低聲問,他扣着她腰的手緊了緊,“吓着了?”
“沒吓着。”姜嬈止了淚,垂着頭不看齊曕,她的聲音帶着嗡悶的鼻音,憤憤怪道,“是侯爺打我屁股我才哭的!”
齊曕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臉色唰的沉下去。
——要是小公主乖乖待在他身邊寸步不離,誰能有機會動她?
齊曕擡手,又要往姜嬈綿軟的臀瓣上揮下去。
這回,巴掌還沒落下,齊曕先吃痛了——姜嬈咬了他下巴一口。
小公主皓齒稍松,逸出的含混話音像任性的撒嬌:“侯爺再敢打我屁股,我就咬你!”
齊曕被氣笑了。
好容易尋了個暖床溫榻的小玩意兒,竟還是個有脾氣的。
不過……
——罷了,跟個玩意兒計較什麽。
齊曕的手輕輕落下,低啞的嗓音殘留着未散盡的薄涼笑意:“好,不打,侯爺給嬈嬈揉揉。”
輕重恰當的揉捏裹挾着掌心的暖意,一分一分傳遍全身,姜嬈松開牙齒,将發燙的臉頰埋進男人的鎖骨。
其實是後怕的。
在萬香樓的夜裏,她能聽見樓下男人們惡劣的調笑聲和姑娘們的叫喊,或是你情我願,或是身不由己,一聲聲鑽進她的耳朵,像小蟲子一樣,慢慢啃食她的勇氣和沉着。
姜嬈将額頭抵在齊曕頸間,男人絕對掌控的懷抱在這一刻成了她安穩的避風灣。讨好齊曕一個,她就不用再讨好任何別人,她頭一回覺得,這筆買賣這樣劃算。
姜嬈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齊曕已經不在屋中了。
抱秋正在小心翼翼地給她手心的傷口上藥。
“抱秋……”
“公主,您醒了。”
姜嬈點了一下頭,看了一圈屋內,見只有抱秋一人,驀地有些緊張:“倚春和拂冬呢?”
抱秋笑了笑:“公主放心,她們兩個沒事,這會兒正在燒水準備給公主沐浴呢。”
姜嬈松了口氣,點點頭。
抱秋上完了藥,用細長的白棉巾将她的傷口一圈一圈包紮起來,姜嬈看着抱秋的動作,目光慢慢飄移,最後,落定到了桌上。
齊曕剝的糖炒栗子竟然還在。
齊曕愛潔整,這樣的熱天,裹了糖的栗子放了幾日,已經不能吃了,可齊曕怎麽沒扔掉?
姜嬈心裏慢慢有了一個猜測。
她問:“抱秋,侯爺這兩日是不是沒回過房?”
抱秋很快搖頭:“侯爺的事奴婢不知。公主不在竹苑這兩日,按規矩,奴婢們也不會來竹苑伺候。公主要是想知道侯爺的事,可以問問赤風和墨雲,不過……這兩日他們也忙着找公主,恐怕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
“哦,這樣啊……”
齊曕在衣食住行上十分講究,要麽不睡,要睡一定會睡在竹苑主屋,斷不會将就睡在書房或府上別的地方。
姜嬈望着桌上原封未動的栗子,呆了一會兒。
倚春拂冬燒好了熱水,抱秋就帶着藥出去了。在萬香樓待了一天兩夜,姜嬈只覺得渾身都是熏人的脂粉味兒,她自己脫了衣裳,先進了浴桶。
本以為會是倚春迎夏進來伺候,結果,先進來的人是齊曕。
姜嬈聽着腳步聲不太對,回頭看見是齊曕時吓了一跳,她連忙道:“侯爺,我還沒沐浴呢……”
“臣知道。”齊曕自稱“臣”的時候,多半沒安好心。
果然,他說:“臣來伺候公主沐浴。”不等姜嬈拒絕,齊曕擡手,食指隔空點了點她裹得白白胖胖的小手,“公主有傷,剛包紮好,不要逞強。”
姜嬈大半身子泅在水下,只露出細長的脖頸和圓圓的腦袋,另将兩條細白的胳膊搭在浴桶邊上。齊曕一進來,她就縮了縮身子,這下更是再次努力縮了縮,小小一團挂在浴桶角落:“我……我自己可以。”
齊曕略偏頭,垂目看着她,狹長的眸子中掠過一抹淺淡的愉悅:“公主哪裏臣沒看過。”
齊曕靜靜等着姜嬈的臉燒紅,等着她努力辯解,可過了片刻,小公主緊繃的身子卻從浴桶角落慢慢舒展開。
他有些詫異。
他沒打算逼她就範,方才他就在想,若是小公主哭哭啼啼求他,他就勉強發發善心換了倚春進來。
見齊曕不動,姜嬈擡頭望着他,隔着霧氣,她看不清男人漂亮桃花眼中的情緒,只是影影綽綽的似有些怔松。
姜嬈覺得,今天的齊曕一整天都很奇怪。
她用沒受傷的那只手輕拍了一下氤氲着熱霧的水面,紅着臉聲音軟軟地催:“侯爺,水要涼了。”
齊曕默了默,上前為姜嬈沐浴。
姜嬈原本以為齊曕是要折騰她的,沒想到,他說幫她沐浴,就真的只是幫她沐浴,認真而專注。
從她的腳趾到腰胯,從她的身體到她每一根發絲,齊曕都洗得仔仔細細。他那雙手打屁股的時候那麽疼,這時候卻溫柔得不像話。
姜嬈原本有些忐忑不安,最後竟慢慢地徹底放松了下來,盥室中,似乎連袅袅的水霧都在安撫她的神經,一陣陣的舒服惬意,叫人昏昏欲睡。
齊曕捏了捏姜嬈細細的胳膊,浴桶中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竟睡得沉沉。
寬大的袖袍濡了水,沉重而黏膩,齊曕有些煩躁。又看一眼睡着的小玩意兒,愈發惱悶了。
齊曕探手到水下,觸及兩瓣滾圓的綿軟,他冷笑一聲,對着軟肉狠拍下去。
一聲悶響。
浴桶中的人哼哼唧唧,不滿地撅了噘嘴,可,還是沒醒。
水層蕩開一圈回波,水下雪白的身子也跟着蕩了蕩,顯得那麽輕軟嬌嫩,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似的。
靜默看了水中的人片刻,直到回蕩的水波平息,齊曕起身。
他取了寬大的袍巾裹了姜嬈的身子,抱着她出了盥室,将人放到榻上。床墊薄被,一應全是換過的。
這過程中,姜嬈一直沒醒。
齊曕站在榻邊,低頭望着睡着的姜嬈。他尚未沐浴,暫時不會安寝,只是看着她。
榻上的人翻了個身,薄褥滑落,露出香白的肩,睡得毫無防備。
齊曕心底泛起一種奇異的感受。他想看的是她戰戰兢兢,可憐巴巴,而不是眼前這般安閑自得,無憂無慮。
他皺眉,将薄褥往上扯了扯,又扯了扯,直到把姜嬈徹底蓋住,連頭發絲兒都不露出一根。
又站了會兒,齊曕滿意了些,轉身出去了。
門外,墨雲禀話:“主子,查到了。綁走公主的人是刑部左侍郎汪振的女兒,汪希蓉。”
“叫赤風和倚春過來。”齊曕突兀道。
墨雲擡眼看了齊曕一眼,卻也不敢多問,依言去叫了赤風和倚春。
二人到了院中,齊曕問:“你們二人都曾陪公主去過南薰坊,她去南薰坊是為了什麽。”
赤風和倚春對視一眼,赤風開口道:“公主說是想去買胭脂。”
倚春看了赤風一眼,接着道:“公主這回說是去逛逛,不過……也買了胭脂。”
“哪間鋪子,可還記得。”
“燕歸閣。”赤風和倚春同時出聲。
墨雲立在一側,深深看了齊曕一眼。随即,齊曕看向他,下令:“去查查這個燕歸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