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清醒 你就睡在我旁邊吧
“不會再有那些事了。”
趙清音猛然擡起頭來, 看着魏承越愣了半天,終于大叫了起來:“你……你醒了?”
床上的男子,奄奄一息弱不驚風的樣子, 聲音很小, 可是每個字都很清楚。眼睛雖然半閉半睜,瞧着很累, 可看上去神智如常,正用溫暖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女子。
一定是趙清音叫得太大聲了, 門外的羽林軍沖了進來,她又驚又喜, 忙說道:“快去請徐良,快。”
剎時,有很多人湧了進來, 羽林軍,小太監都圍在了魏承越的床邊,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徐良火急火燎跑了進來, 看見魏承越時,喜極而泣:“陛下,老臣可真是吓死了。”
趙清音還有些擔憂,問徐良:“能醒過來, 傷勢定然無大礙了吧。”
徐良道:“應是如此。”
聽到徐良所說, 衆人都精神大振,這兩天三夜,把他們都吓壞了, 無不思量着自己今後該如何辦,如今的喜悅好似過年一般,個個眉開眼笑。
他們奔走相告, 不停地說着話,和昨日死氣沉沉的大安寺大不一樣。
蘇木也氣喘籲籲趕了過來,一看見魏承越就激動地好像要哭了一樣。
趙清音擡頭看着,不禁笑了起來,沒想到她還能看到如木頭一樣的蘇木有這樣的神情。
魏承越問道:“明之可好?”
蘇木道:“端王為雲嫣姑娘立了碑,一直守在墓邊不肯離去,末将實在沒有辦法了,就把陛下傷重的事告訴了端王,端王這才起身去了皇宮。”
魏承越虛脫的點點頭,看向了趙清音。
趙清音在床邊的腳踏上坐了一夜,腿都僵了,稍微一動就覺得酸酸麻麻,骨頭都咯咯作響,她想要扶着床邊站起來,可是魏承越還抓着她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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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抽出手來,誰知魏承越抓得更緊了,一臉慌張:“阿音,你要去哪裏?”
徐良見此,不由笑道:“陛下,娘娘守了一夜了,該去歇着了。
魏承越往裏面挪了挪,拍了拍床:“這床夠大,阿音,你就睡在我旁邊吧。”
趙清音長大了嘴,這人剛一清醒就沒個正形,徐良和蘇木還在呢,還有衆多羽林軍和太監,他怎麽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徐良笑道:“老臣去重新斟酌寫藥方,先退下了。”說完又給蘇木使眼色。
蘇木馬上嚴肅起來,對着房中的一衆太監和羽林軍道:“都退下吧。”
“是。”
忽剌剌,房中的人都退了下去,蘇木最後離開,關上了房門。
熬了一夜,趙清音實在是困頓得厲害,爬上床去,又生怕碰到魏承越的傷口,只睡在了床邊。
魏承越側身摟住了她的肩膀:“阿音,你睡在床邊,小心一會掉下去。”
說着,魏承越的手撫上了他的小腹:“你掉下去傷到孩子怎麽辦?”
趙清音不知道怎麽了,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你只顧着孩子,你知不知道我生怕你死了,擔心得不得了。”可是話出口就覺得不對勁,一定是自己昨夜滿腦子都在想東宮那時候的事情,還沒有從其中脫身出來。
馬上改口道:“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沒有父親。”
魏承越笑了起來,卻不想一笑就扯到了傷口,“哎呀”地叫了一聲,捂着傷口,很是無奈。
趙清音緊張地坐起身看他,明白是怎麽回事後,将他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拿開,故意氣他:“都受傷了還不老實。”
魏承越乞求道:“阿音,我好累,就讓我摟着你睡覺吧。”
趙清音不說話,默默躺下,背對着魏承越,不動聲色地往他懷裏靠了靠。
魏承越從身後抱住她,用頭蹭着她的後背,呼吸很快就沉了下來。
趙清音也舒了一口氣,覺得很安心,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魏承越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恢複的很順利,只可惜等他能下床走動的時候,中秋節已經過了。
原本定下的祈福事宜,也因為魏承越身體不易勞累,一切從簡。
吉時,魏承越手拿着十三柱香,趙清音手拿六柱香,一并點燃,兩人行至主殿佛祖面前,高舉過頭頂作揖,将手中香置于香爐之中,雙膝跪在佛像前蒲團上,雙手合什,默許心願,再掌心向上,磕頭跪拜,來回三次。
起身的時候,魏承越咳嗽不止。
傷勢在肺部,外傷好愈,但肺部筋脈還需慢慢調理,沒有個把月很難調理好。
高僧見此,未再繼續接下來的事宜,匆匆結束了祈福。
趙清音在魏承越離去後,又拿了三炷香,置于香爐,跪于蒲團上,面向佛祖,雙手合十。
三炷香為一輩,依着大昱祈福祖制,方才她是為自己和孩兒祈福,而現在這三炷香,她想為已經死去的親人朋友祈福。
這幾日她對魏承越可謂是百依百順,他受着傷,自己不能同一個傷者過不去。
可是她沒忘記,自己原本的身份。
如今她已沒辦法抛棄大昱皇妃的身份,了卻塵緣跪于佛前祈求,只能這樣厚着臉皮了。
之前她求的是能順利生産,孩子一生平安喜樂。
此時她求的是讓那些亡魂安息,來生能平安喜樂。
她不敢為自己求什麽,因她心中有愧,當年救下了魏承越,卻在五年之後,讓賀啓一衆人等斷送了生命,比起那些死去的人,她還活着,這已經讓她十分內疚,可她如今不但活着還孕育了生命,就真的不敢再求佛祖什麽了。
祈福過後,魏承越決定回宮。
朝野上下都知道了此次刺殺的事情,魏明之在宮中堅持地十分不易,每日裏都會面對很多質疑。
雖然他的身子還沒有完全恢複,更不易舟車勞頓,也要盡快回宮了。
秋風蕭瑟,魏明之在魏承越回宮後第三日,啓程前往西北駐地。
趙清音站在城牆上,看着軍隊越走越遠,傷懷了起來,這輩子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見魏明之了。
而在魏明之走後,發生了一件震驚上京的事。
原本定于中秋成親的蘇木,由于刺殺之事,婚期延遲到了一月後。
誰知接親當天,新娘子突然不見了,輔國将軍之女逃婚,這場賜婚成為了一個笑話。
魏承越大怒,讓蘇木将人找回來,可是蘇木卻說:“那女子既然另有愛慕之人,末将應該成全,強行留在身邊,又有何意。”
魏承越盯着蘇木看了許久:“蘇木,你可知朕為何要給你賜婚,又為何讓你去駐守邊疆?”
蘇木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道:“末将知道。陛下多慮了,末将從沒有過逾越之心。”
殿中瞬時安靜了下來。
許久後,魏承越道:“就依你。退下吧。”
蘇木沒有派人去找,輔國将軍府倒是派了好些人去找,但找了好幾日都沒把人找回來。
時間一長,魏承越沒有追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趙清音想着去安慰蘇木,畢竟是曾經的酒友,兩人也因為賜婚這件事談過一些心裏話,她還送了新婚禮物,早知道這樣,當初那大紅色的平安結劍穗就不應該送。
要去找蘇木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從大安寺回來,她好像就沒怎麽見過蘇木了,有時候遠遠看見他巡守,想過去打個招呼,可人還沒走過去,一轉臉,蘇木就不見了。
于是,趙清音特意到紫宸殿周圍等蘇木,他可是金吾衛統領,最該保衛的就是紫宸殿了。
沒等一會,就看見蘇木向這邊走了過來,日頭有些大,趙清音躲在陰涼處,等着蘇木要上階梯了,她才從他身後冒出來。
“蘇木!”
蘇木應聲回頭,看見趙清音愣了片刻。
“容妃娘娘。”
看着他的樣子,趙清音道:“你看見我怎麽一副見了鬼的神情,我現在很可怕嗎?”
她看了看自己,除了有些顯懷以外,和在大安寺那時并沒有區別。
“娘娘恕罪,末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娘娘。”蘇木下意識看了眼紫宸殿門。
趙清音道:“你是因為退婚一事,心裏不舒服,以至于腦子傻了吧,這裏是皇宮,你守護皇宮,遇見各宮娘娘豈不是再正常不過了。”
蘇木道:“末将還有要事向陛下禀告,先告辭了。”
趙清音立刻道:“我是想着安慰你的,如今不能飲酒了,但我作為你的朋友,哎,可能你已經不認我這個朋友了,但我還是認你這個朋友的,朋友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自是要問一問的。”
“多謝娘娘關系,末将很好。”蘇木說完即刻走上階梯,進了紫宸殿的門。
趙清音聳聳肩,往回走去。
大安寺中,蘇木分明很照顧她,她以為蘇木還将她當朋友的。
現在想一想,也可能是因為當時情況特殊,魏承越生生死未蔔,她懷着大昱朝唯一的皇嗣,蘇木定然不敢讓她有什麽閃失。
他應該還是埋怨她的,利用他的信任,迷暈他,偷他的令牌,要換做自己,也不想再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了。
趙清音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問身後的宮女:“王貫是不是今日出門采買了?走了沒?”
宮女道:“應當是走了。”
昨晚突然想吃糖葫蘆,想着今日讓王貫從宮外給她帶一串,誰知早晨起床後,就給忘了,直接來等蘇木了。
不過最近幾日,她這口味一天一個樣,說不定到了晚上就又不想吃了。
還真讓她想對了,晚膳時候,她想吃些酸麻的東西,又不想吃糖葫蘆了。
到了就寝時,王貫還沒回來,趙清音睡不踏實,讓茉如先去休息,自己一邊縫制小衣服一邊等着。
沒等多久,王貫叩了門:“娘娘。”
“進來吧。”
趙清音向門口看去,只見王貫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太監,那太監的身形瞧着有些眼熟,等走近了看清臉,趙清音驚得猛然起身,手裏的小衣服順勢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