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愛 留在他身邊,我只有……
“你當真?榮華富貴, 陛下的寵愛都不要了?你現在頂着月肅國公主的身份,足以和我争一争皇後之位。趙清音,你不是很愛陛下的嗎?你不會只是想利用本宮救出自己的哥哥, 其實并不想離開。”德妃有點不相信, 畢竟要是自己,哥哥只要不死, 之後再救也可,但放棄唾手可得的後位卻是萬萬不可的。
“德妃娘娘說錯了, 是曾經,我曾經很愛陛下, 現在已經不愛了,留在他身邊,我只有恐懼。”趙清音知道讓德妃相信并不容易, 她指着自己的發髻說道:“德妃娘娘難道不好奇,為何我沒有任何發飾嗎?娘娘也可以讓人去打聽, 如今關雎宮外是否日夜守着羽林軍, 而關雎宮內殿是否沒有任何利器。只因我為了讓陛下放我走,傷害過自己。”
德妃無不震驚,看着趙清音只綁着發帶的發髻,這才有點相信了。
“我覺得你是瘋了, 現在陛下對你多好呀。”
“今日好, 明日也可能棄之不顧,德妃看看廢後的下場,還覺得帝王會念及什麽情誼嗎?”
德妃馬上道:“本宮可不一樣, 本宮的爹爹和兄長可是朝廷重臣,對陛下衷心不二,可不像劉羽那般以下犯上。”
趙清音笑道:“是呀, 德妃娘娘的母家有着這樣的勢力,可是我呢,我的義父已死,月肅國新國君還不知道認不認我這個義妹呢,還有我的親哥哥,是要刺殺陛下的刺客,我若不離開,有朝一日陛下對我不喜了,我還能活命嗎?”
德妃聽着這番話,不住點頭:“你這麽一說,本宮倒覺得,你好像是應該離開。”
“所以,德妃娘娘可否先幫我打聽一下,從西北帶回來的那四個刺客,現在關押在何處?”
趙清音有些急切,夜長夢多,她就怕哪天魏承越會真的殺了賀南修。
德妃坐了下來,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就怕父親會不同意。”
“德妃不用将前因後果說這麽清楚,只需問出關押地就好。”
賀南修幾人身份特殊,朝中衆人應該已經知道他們是刺殺皇帝的韶國餘黨,但魏承越卻不處死他們,就會有人好奇皇帝為何不殺,會通過各種手段打問,不論是出于什麽目的,魏承越都不會讓這幾個人落在別人手上,他絕不會讓不該知道的人,知道自己韶國公主的身份。
而且幾人武功高強,尋常的牢獄肯定是不會關押的,可是大昱有那麽多牢獄,天牢地牢水牢,她是沒辦法每個牢獄都去闖一遍的。
她最多只有一次救出賀南修的機會。
“你是說,陛下不會把他們關押在金吾衛和刑部那幾個牢獄?”德妃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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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武功雖然普通,但他們中有人武功高強,再者,或許有還幸存的同黨劫獄,應該是關在不尋常的地方。”
德妃慢慢點着頭:“原來是這樣,那你只知道關押的地方也沒用呀,還得把你哥哥救出來才行。”
趙清音道:“如果娘娘能想辦法救哥哥出來就太好了。”
話是這麽說,但她知道以簫卓的性子,就絕對不會去救賀南修的。
她已經想好了,只要找到了關押的地方,她就去找江湖上的殺手組織,她讓王貫在宮外存了好多銀子,應該夠雇傭的了。她還讓王貫去找,有沒有還活着的韶國舊部,如果有就更好了,可以在外接應。
德妃想了想道:“本宮話可和你說清楚,今日你求我,我也應了,但事情成不成可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到了最後你哥哥沒救出來,死了。”她看了眼趙清音:“你是離開上京還是不離開呀?”
不管賀南修是死是活,她都只有一個想法,到黃泉去給親人們賠罪,所以她離不離開已經不重要。
她淡然一笑:“當然離開,永遠的離開。”
德妃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好,好好。本宮還想着你此次回來,不知道這後宮又要發生什麽事了,沒想到呀……”她說着說着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你怎麽會那麽輕易把後位讓給我,之前在東宮時發生的那些事,你不記恨我了?”
“記恨過,後來想通了。娘娘不也是可憐人嗎,我至少還得到過陛下的寵愛,娘娘呢?若是這樣比起來,娘娘從未贏過我,這麽一想我也就不恨了。”
她連女帝都不在乎,還會在乎一個後位嗎?她只知道現在說什麽最能讓德妃幫她,她的目的很明确,不惜任何代價救出賀南修。
德妃神情有些難堪,趙清音馬上說道:“但我還不是被關進牢獄,差點死了,人死了才更讓人懷念,如今陛下也只是剛剛失而複得,日子久了是如何,還未可知,我可不敢賭。帝王之愛,争來何用,德妃想要皇後的權利,而我想要救出哥哥,我們各取所需,難道不好嗎?”
二十多年來,德妃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豁然開朗起來,她越聽越覺得自己之前為了讨好魏承越所做的事都太沒有必要了,他給自己位分,縱容自己還不是因為父親和哥哥,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各取所需,好呀,就各取所需。”
趙清音明白自己這番言論之所以得到了德妃蕭可岚的認同,是因為她和劉以舒不一樣,劉以舒愛着魏承越,蕭可岚卻不是,她還沒有愛上過任何人,所以家族利益和權利就是她所求。
“那我等着德妃娘娘的好消息。”趙清音福禮想要離開。
德妃轉身坐到軟塌上,悠然說道:“本宮現在瞧着你,倒也順眼了些。”
趙清音笑笑:“告辭。”
從含德殿出來,看見蘇木真的如同木頭一樣守在門口,趙清音笑道:“蘇将軍軍務繁忙,我實在愧不敢當,将軍放心,我不偷跑,也不會傷害自己,畢竟賀南修還關在獄中,陛下說什麽我都得聽。”
蘇木道:“末将會向陛下禀告娘娘今日去了含德殿。”
“随你。”
趙清音往前走,蘇木不近不遠跟在身後。
她停了下來:“蘇将軍實在不必如此,人總要吃飯睡覺,将軍不會從早到晚都盯着關雎宮吧。”
“末将奉旨而行。”蘇木恭敬行禮。
趙清音不再理會他,徑直往關雎宮走去,她邁步走進,蘇木停下了步子,端正站在關雎宮門口。
這日後,魏承越再也沒有出現在趙清音面前。
趙清音也沒踏出過關雎宮,德妃也久久沒有消息,她心中着急的時候就去關雎宮門口問蘇木。
蘇木說,賀南修很好,她也就相信,蘇木應該是不會騙她的。
高三福來過幾回,都是送來應季的水果,或者禦膳房做的紅豆糕。
她不問高三福,高三福會主動告訴她魏承越忙于政務,說南邊發生了水災,北邊盜匪出沒,還有科舉在即,折子像是雪花一般送到了魏承越面前,讓魏承越無暇分身。
她這時候就會想,魏承越可真是個勤勉為政,勵精圖治的好皇帝。
不過也知道德妃為何這麽久都沒有消息,恐怕蕭卓也沒有閑心為她打聽賀南修的事。
趙清音也不遮掩,每次高三福走的時候,她都要問賀南修幾人如何了?
高三福每次都回答一樣的話:“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就好,或許她一直這麽乖,就能等到魏承越放松警惕。
可能她的乖,真的有用,他們六月末從西北回來,趙清音好吃好喝,也有閑情雅致奏琴作畫,還有心情去禦花園逛一逛,七月中旬的時候,她出關雎宮時跟在身邊的已經不是蘇木了,而是換成了一個小護衛。
午後她正坐在奏琴,忽然淅淅瀝瀝落起雨來。
上京的七月,很是有些熱,茉如望着窗外輕快地說道:“終于落雨了。”
茉如打開了窗戶,雨中夾雜着悶熱的氣息撲進了房內,還有泥土的氣息,。
趙清音走到窗前,看着雨絲不停落下,落在了池塘裏,落在亭子上,還有院中的樹葉,也被雨水打得低垂了下去,但葉子的顏色卻濕濕潤潤的,瞧着心情很舒爽。
“我想去禦花園。”
茉如一愣,忙道:“娘娘,雨勢越來越大,還是不要出去。”
“我想去看花。”
雖然這段時間趙清音好吃好喝,但也倔強得很,和那時的元妃一點也不一樣,元妃聽勸,趙清音卻是一點也不聽勸的,常常半夜起身呆坐在院子裏發呆,一坐就是一夜,茉如和王貫不論說什麽都沒有用。
後來,就沒人再勸她了,只是安靜站在她身後陪着。
王貫從長廊走過來,說道:“我陪娘娘去吧。”
茉如從房裏拿了傘遞給王貫。
趙清音剛走出關雎宮,雨勢就大了起來,油紙傘只遮得住上半身,鞋襪和裙擺都濕了,但她一點也沒有折回去的意思。
她下意識往後看去,當看到跟在她身後的人時,笑了起來:“有幾日沒見蘇将軍了,蘇将軍可好?”
蘇木依然恭敬行禮:“多謝娘娘關心,末将一切都好。”
趙清音不再說話,徑直走到了禦花園,她站在石子路上,一動不動,看着滿天的雨絲落在各色的花上,池中紅的荷花,枝頭的紫薇,白色的槐花,花瓣在雨中抖動,雨水每打一下,都讓它們剛要擡起的頭又垂了下去。
突然有什麽從槐樹上掉落下來,趙清音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只小鳥,羽毛濕透了,她将它撿起來,用自己的衣裙給小鳥擦拭身上的雨漬。
然後兜着小鳥往關雎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