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為什麽 死了
“阿音, 你醒了。”魏承越憔悴的面容了有了笑意。
趙清音回轉視線,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關雎宮中。
“阿音, 你病了, 這一路上高燒不退一直昏迷。回宮後,徐太醫為你診脈施針後才有了好轉。”他說着便用手摸她的額頭。
她愣愣看着魏承越, 想起夢中母後質問為何不報仇,想起皇兄怨她怎麽能愛上大昱皇帝。
還有賀啓老将軍, 拜托她一定要保住賀南修的性命。
“賀啓将軍是不是死了,賀南修呢, 他在哪?”
魏承越的笑頓住,擡着的手停在半空,眼中帶着傷痛。
趙清音也看着魏承越, 用盡量平靜的目光。
過了很久,魏承越移開視線, 站起身, 往房門口走去。
趙清音轉身趴在床上,繼續問道:“陛下,他們都活着嗎?”
魏承越轉身,眼中竟然是難以言喻的痛楚:“為什麽?”
趙清音在心裏苦笑, 為什麽, 她也想知道為什麽,命運這樣的捉弄她們,有過那麽多美好, 卻生生成了心裏不敢觸碰的刺。
她張了張嘴,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魏承越站在門口不靠近,用幾乎冰涼的語氣問道:“為什麽你要裝作不是阿音, 為什麽你要愛上別人,為什麽你就是不肯原諒我,是不是哪怕我死了,你都不會再重新愛上我?”
重新愛上嗎,趙清音鼻頭一酸,那時的阿音和那時的魏承越都已經死了,還如何重新愛上。
“我已經說過了,我當賀南修是兄長。既然陛下不願告訴我,我就去問蘇木,蘇木也不說,我就去找遍皇宮中的牢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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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音掀開被子,一陣頭暈,但她只停留了片刻,下了床,身子虛得很,沒走兩步,就摔倒在地。
魏承越一把将她抱起來,重重地仍在床上,粗魯地為他蓋上被子。
“他沒死!那幾個人都沒死,他們在獄中好吃好喝,現在你放心了吧。”
趙清音還不死心,又問道:“賀啓将軍呢?”
魏承越臉偏向一邊,淡淡說了一句:“死了。好生葬了。”
他沒再看趙清音,轉身離去。
茉如端着藥進來,看見趙清音醒了,剛要說話,就見趙清音面無表情,只有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流下。
她忙放下了手中的藥碗,拿起帕子為趙清音拭去淚水。
“娘娘,你如何連茉如都要隐瞞?”
她轉頭看茉如,一句話都不想說。
“高公公都告訴我們了,陛下說娘娘你之前失了記憶,現在都恢複了。這真是太好了,娘娘你不要再怨陛下了,陛下那時在氣頭上,心裏早就想接娘娘回宮的,陛下也後悔了,這兩年一直都在思念娘娘,娘娘就原諒陛下吧。”
原來魏承越是這樣告訴高三福的,除了親近的幾人,還是沒有人知道她韶國公主的身份。她和魏承越之間如果只有那場牢獄,就不會這麽難以原諒了。
“把藥端過來吧。”她坐起身,賀南修還沒有救出去,她還不能死。
藥很苦,比之前生病喝的藥都苦。
喝完藥,她把空碗給茉如:“讓王貫進來。”
茉如還想說什麽,見趙清音神情淡漠,便沒開口,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王貫推門進來,趙清音馬上問道:“你能打聽到賀南修被關在哪裏嗎?”
剛才她雖然對魏承越說要找遍皇宮的牢獄,但她知道,若自己真的去找,也會被獄卒攔住,魏承越會換個地方關押,他是皇帝,他有那麽多辦法,可是她不行,她最多也只有一次救出賀南修的機會。
“高公公和蘇将軍都不肯說。高公公說那夜奴才求陛下放娘娘離開,是腦子進了水,不會再讓我做傻事。他們雖不知奴才自小就跟着娘娘,也不知奴才是韶國的奸細,但所有人都知道了,奴才在這世上只聽娘娘的話。”王貫的話裏帶着無奈。
他又馬上說道:“不過娘娘放心,蘇将軍說,賀将軍傷勢不重,另外三人也給了傷藥,性命無憂。”
“知道了。”趙清音坐回到床上,只要他們還活着,總有一天,她會救他們出去,她不會讓賀南修和自己一樣沒有自由地活着。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端王如何了?”
“回來的路上一直不說話,回了王府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她倒是希望魏明之能放下雲嫣,而雲嫣也能放下梁王,甚至于希望魏承越能放下她。
“王貫,我餓了。”
王貫立刻傳了膳,趙清音吃了一大碗飯,然後起身道:“我們去一趟含德殿。”
“娘娘要做什麽?”
“現在整個皇宮還有誰知道我就是曾經的元妃?”
王貫道:“只有我們幾人。”
“德妃也該知道了。”
趙清音穿着華麗的嫣紅色羅裙,頭上卻只簡單挽了随雲髻,沒有金釵沒有步搖,只有一根發帶。
顯得過于素淨了一些,只因魏承越将所有尖銳的物品都從關雎宮撤走了。
她剛一走出關雎宮,蘇木便跟了上來。
趙清音笑道:“都到了守衛森嚴的皇宮,難不成我還能插上翅膀飛了。”
蘇木道:“娘娘有這個能耐。”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清明那日出宮,如果早知道是今日的結局,她肯定不會回來,她要告訴賀老将軍和賀南修,複國沒用的,會死的。
“也用不着蘇将軍親自守着,倒讓我過意不去了,你不如多去陪陪端王。”
蘇木道:“去過了。”
趙清音苦笑道:“端王還好嗎?”
蘇木依舊還是那個恭敬的表情:“喝了幾天酒,如今關在書房整日看書練字。”
趙清音停住腳步:“蘇将軍,你可有心儀的人?”
蘇木低頭不語。
“看見我們這般,你是不是怕了?”
蘇木搖頭:“不是,末将也看到過在東宮時候的陛下和娘娘。”
趙清音突然笑了起來:“蘇木,那是假的,那個時候的趙清音和魏承越都已經死了。”
“不過蘇木,我要謝謝你,那夜,你最後還是讓着賀南修的。”
蘇木道:“沒有。是賀将軍武功好。”
他又道:“娘娘,陛下名諱不可說。”
趙清音不再說話,蘇木也安靜跟在她身後,快到含德殿的時候,蘇木擋在了趙清音身前:“娘娘,還是不要去含德殿了。”
“為何?”
“德妃娘娘說話刻薄。”
“她說的話,傷不到我。蘇木,我可不以求你不要告訴魏承越我來了含德殿,哪怕等我走了你再說都好。”
有些話,如果魏承越突然進來,她就沒法再說了。
蘇木明顯有些為難,想來是得了魏承越的旨意,要時刻彙報她的行蹤。
“我又不是去送死,我只是想對德妃說些話。”
蘇木握了握手裏的長劍:“好,若一個時辰後娘娘還沒有出含德殿,末将就去禀告陛下。”
一個時辰,應該夠了吧。
趙清音帶着王貫走進了含德殿。
門口的宮人看見是趙清音來了,都吓了一跳。
王貫說道:“去向德妃娘娘通報一聲,就說容妃娘娘求見。”
“是,是。”小太監一路小跑。
不過一會,又跑了出來,氣喘籲籲道:“娘娘有請。”
趙清音邁進含德殿,跟着領路小太監一路從前院走到了內殿,她讓王貫等在門外,自己跨進了門,一眼看見德妃斜靠在軟榻上,幾名宮女給她正錘着腿。
德妃緩緩睜眼,看了看趙清音:“陛下回宮,大家才知道,陛下不在這幾日是帶着妹妹微服雲游了一番。聽說妹妹回來的路上還病了,陛下可是一直守在妹妹身邊,接連幾日都沒有早朝。今日瞧着妹妹還真是憔悴,是病好沒好嗎?”
趙清音不回答她的話:“請德妃屏退左右,我有話要對你說。”
德妃撐起身子,看着趙清音半晌:“你不會是仗着如今受寵,想要和我争……”
趙清音立刻明白了,她說的是皇後之位。
“德妃誤會了,我是來助你的。”
德妃一怔,“你們都下去。”
周圍的宮人都退了出去,德妃起身走到趙清音面前:“說吧,為什麽幫本宮,你又想讓本宮做什麽?”她知道趙清音肯定有條件,只是她要聽一聽這個條件交換的值不值得。
趙清音道:“這很簡單,如今大昱後宮能與德妃娘娘争奪後位的,恐怕也只有我了,若我離開了,娘娘是不是就能登上後位了?”
德妃不解道:“你要離開?你是陛下的妃子,你想逃出宮!”
趙清音點點頭:“事到如今,也不怕娘娘知道。之前我失了憶,被月肅老國君收留,此次去西北,才回想起我并非長寧,而是趙清音,還記起了救陛下之前的事。我家本是做茶葉生意的,家道中落,哥哥外出一直未歸,誰知西北陛下遇刺,我一眼認出哥哥在刺客中,便求陛下保住了哥哥性命,但我不敢再求陛下放了哥哥。”
“德妃娘娘的父親乃是刑部尚書,肯定能知道我哥哥被關在了何處,我想哥哥應該是受人蠱惑,不是真的要刺殺陛下,只想請娘娘救出哥哥,我會自行離開皇宮。”
她料想,魏承越雖對刑部尚書蕭卓信任,但只會告訴他賀南修幾人是韶國餘黨,要刺殺他,不會告訴她自己就是曾經的元妃,更不會告訴她自己是韶國公主。
畢竟,如果朝臣知道了自己是韶國公主,是絕不會允許她留在後宮的。
德妃有點懵,趙清音這番話委實讓他震驚:“你說,你就是元妃,你說此次從西北帶回來的刺客中有你的哥哥?你說你要離開陛下?”
“是。”趙清音回答的肯定。
“德妃娘娘不用懷疑,自恢複記憶後,回想起南巡陛下将我打入牢獄,險些死了,實在心寒。帝王之愛太過涼薄,陛下心硬血冷,記起這些,我膽顫心驚,只想救出哥哥,遠離上京,過普通百姓的平淡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