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迷局
楚岚率颍州軍殲滅屍人大軍,岳北川和左琅又出其不意地把妄圖跟在屍人後邊撿現成的胡族聯軍狠揍了一通,于是接下來的幾日,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似的,越平靜越讓人不敢放松。
這次與屍人一戰,已經足夠載入大虞史冊了。以往的敵人雖說是異族,但至少都是活人,而面對那些腐敗惡臭的恐怖行屍走肉,普通人光想都會脊背發涼,更何況還要和它們面對面搏殺,這一遭,颍州守軍雖勝,士氣卻遭到重創,城內物資也消耗嚴重,幾乎見底。楚岚每日除了親自巡城布防,還得想法子穩固軍心,實在是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可是,無論城防如何嚴密,楚岚再怎麽給兄弟們打氣,也改變不了糧草見底的事實。承皇命,守邊關,他從不畏死,可手下的幾千兄弟沒吃沒喝,他也實在沒本事變出吃的來啊……
這日楚岚天快黑了才回到玄策營,一進自己的大帳,就見岳北川、左琅、陳申和羽獵營陸将軍、工兵營的幾位将領早就在裏面等着他了。
岳北川一見楚岚,第一個迎上來,粗聲大氣地單刀直入:“将軍,我奉您命令清點了一下家底兒,鐵騎營的焚火箭早打光了!糧食也吃不了幾天了,萬一那幫龜孫子再重來一遍,咱們可就得輪着木棒石頭和它們拼命了!”
楚岚沒接茬,頂着一對黑眼圈看左琅。
左琅立即彙報:“禀将軍,飛騎營也一樣,糧草省吃儉用最多還夠七日消耗,開戰時,我們管神速營借了三千焚火箭,至今還沒還!”說着,左琅眼神不善地瞪了旁邊的陳申一眼。
陳申察覺不對,立刻辯白道:“左将軍,你派人借焚火箭時我不在營裏,是我的參将自作主張借給飛騎營,雖然咱們都是為了大虞打仗,但是都像你們飛騎營這樣借了不還,那我們神速營怎麽辦?物資軍備都借給別人,一旦開戰,我們難道要掄着木棒石頭迎敵嗎?”
“陳将軍,我已經和你講過了,一旦糧草物資到位立刻歸還,現在大夥都知道辎重不足,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有用嗎?難道我還能變出來還你?!”
“左将軍!你別……”
“都給我閉嘴!!”楚岚差點被這兩個東西氣得背過氣去,咬牙切齒地拍了桌子,“真是家窮貧賤屁事多!你們兩個再吵都給我滾出去!”
這一嗓子勝似河東獅吼,陳左兩人果然乖乖閉嘴。
楚岚怒道:“我下令讓你們清點物資,是讓你們追着同袍逼債的?!飛騎營借焚火箭不是為了上陣殺敵?!難道是為了吃嗎?!這三千焚火箭記在我玄策營賬上!陳将軍,明天讓你的參将來找我讨這個債!”
陳申縮了縮脖,硬着頭皮解釋:“将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軍備不足才……”
“工兵營!”
“在!”
“焚火箭你們收回多少?”
“啓禀大将軍,完整箭矢四萬二,不完整損壞箭支二百四十斤。”
“等會兒就吩咐下去,清點三萬交給羽獵營,其餘一萬二,玄策、鐵騎、神速、飛騎營各三千。”
“是!将軍!”
前半場解決了家庭糾紛,和一堆雞零狗碎亂七八糟的事,小會後半場楚岚遣散除岳北川和左琅外的其他将領,只把這兩位留了下來。
楚岚沉默了半天,開口:“城內物資空虛,憑我們現在的家底,很難有再戰之力……颍州如今外敵環伺,那些憑空冒出來的屍人大軍也還沒确定來歷,我知道這個時候出門運糧草是下下之策,但是情勢所迫,如果再遭敵軍圍城,我們恐怕……”
左琅:“将軍,這些我和老岳都明白的,如果不趁休戰之機铤而走險一回,萬一兵臨城下,想走都走不了了!将軍!派我去吧!”
“左琅,這種褲腰帶裏別着腦袋的事兒,還是讓我們老爺們兒上吧!就算你不是成天做飯繡花,到底也還是個姑娘家,你啊就別争了,再說了,你傷都沒好利索,就老老實實的留在颍州跟着咱家大将軍砍砍胡人得了!将軍,這事兒還是我來吧!”
楚岚好一會沒說話,看看左琅,又看看岳北川,終于下定決心:“我本想派你們兩個一起,路上也能彼此照應,但是今天飛騎營的軍醫也和我說了左琅受傷的事,你就算去了,真碰上敵襲,沒準還得拖老岳後腿。那就這樣吧,老岳從你鐵騎營帶足人手,我再選玄策營三百長刀精兵、羽獵營一百射手交給你,你們去時走小路,回程走大路,路上輪流換崗休息,每過一驿,都千萬不可大意,務必仔細查探情況。”
“是!将軍您放心!我岳北川就算豁上這條命,也要把糧草帶回來!”
“你豁上命誰還把糧草帶回來?!你的魂嗎?”楚岚皺眉罵道,“本将軍命你全須全尾的把糧草給我押回颍州!再說廢話老子就換別人去!”
“是!末将遵将令!”
三人又商讨了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楚岚說到後面眼皮都直打架,看那兩人還沒完沒了,便全都趕了出去,準備睡覺。
“将軍!有件事差點忘了說!”左琅走了沒幾步突然轉身又回來了。
“還有什麽事?快說!”楚岚強打精神,心情非常不好。
“晏公子走的時候讓我轉告你,他還有事情要辦,後會有期!”
“什麽公子?!誰啊?”楚岚瞪着左琅,突然發現有時候和這直球女漢子交流還挺難的。
“晏公子啊!就……啧!就是那天殺退屍人軍之後和你一起回來的!穿白衣服的!長得賊好看還會醫術的!你那個故交……”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他哪是什麽晏公子!他是雁……”歸!“什麽?他走了?!什麽時候的事?”
“他告訴我姓晏!海清河晏的河……啊!不對!是海清河晏的晏!”
“別說這個,他什麽時候走的?”
“您昨天去羽獵營,今晚上才回,他今天早上就走了!他說大将軍軍務繁忙,他一介布衣出入軍營多有不便,為免落人口實就不叨擾了!”
“他還說什麽了?”
“他說有事要辦,請大将軍顧惜自身,多多保重。”
“沒說去哪了?”
左琅搖頭:“沒說!”
“那你怎麽不問?”
“我……将軍!您除了打仗心裏是不是從來不裝點別的事?”
“你說什麽?!”
“我跟他又不熟,能這麽問人家嗎?就說晏公子那樣的人,有個紅顏知己啥的也不奇怪吧?萬一他要去見誰,幹什麽非得告訴我啊?!尴尬不尴尬!我說您……”
一本書“唰”地朝左琅砸了過去,左琅一個閃身躲開。
“什麽都沒問清楚我要你幹什麽吃的?!快滾!”
“将軍!我這……”
“滾!!”
左将軍,一代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在楚大将軍的怒吼聲中從善如流的滾了。
楚岚往床上一倒,這回耳邊清淨了,他卻睡不着了,心裏憋着一口氣。
這個雁歸,總是這樣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好像天地之間就沒有什麽能讓他在意、讓他值得駐足流連一刻的事情,就這麽來得随心,去的随意,或許有人管這個叫灑脫,但在他看來,這死孩子實在是欠揍的很!
管他是什麽身份什麽人!就算是一國太子又怎麽樣?臭毛病!也不知道誰給他慣的!
☆、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