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斑。
我在心裏默默搖了搖頭,又擦了擦眼睛認真張望。我想,他的腳下該形成一塊光斑嗎,我回憶着木懷哲的樣子,想起的是每年除夕宴上,他手握長劍,頭上紮着高高的馬尾,在高臺上起舞的模樣。每年每次他做一個劍在身前劃過又低頭的動作,我都會擔心長劍會不會割到他的頭發,畢竟那該……多麽可惜啊。
我就這樣恍惚着,數不清日子,很快,就又到了一個除夕。
夜裏,拉着我們說要一起守夜的梅子珒困倦地早早就退場,只剩了我和木懷哲兩個人在辭舊迎新的晚上,坐在布滿美酒佳肴的桌旁,等着午夜到來,好在心裏許下不知是否有關彼此的未來願望。
如今國破家亡,我看着窗外的月亮,心上竟然不覺得凄涼,對此,我是該接受還是憂傷?
“在想什麽?”
木懷哲問我,我學他沉默着。沉默真是個好辦法,讓人不知道他人的心中所想。
他給我的碗裏夾了一塊炸春卷,可我已經被今晚這樣一次一次的相似喂飽了,只好看了看又轉頭靜靜地看着月亮。
在我對木懷哲建構的形象裏,接着他應該跟着我一起沉默,可是他沒有,他去猜測為什麽我呆呆地望着月亮。
“顧家的那些人,你得當他們都死了,不然往後的日子你可是要難熬。”
顧家的那些人,我的朋友吉月,我的兒子顧珩,顧聞暄腿腳不好的母親,顧聞暄跟梅子珒一般大的弟弟。他們随着皇家去了荊州,阿昌闊爾王攔下來去了荊州的車馬。他們如今如何了?神說,顧家的那些人都死了,你說,那我該怎麽辦?
顧聞暄想要木氏朝廷的江山,如今木懷哲和荊州的人正替他謀劃着,我又沒有力氣去單挑阿昌闊爾王的千軍萬馬,你說,我該怎麽辦?
你知道,我一直迷信一個科學選擇的方法,我如今脆弱又害怕,木懷哲滿是溫柔又熱切的目光……我默默在心裏搖了搖頭,算了,一個在封建時代身處戰亂的女人,她應該,總有辦法,自己好好活着吧?
“你要是困了,便先去休息?”
我看着木懷哲關心的目光,搖了搖頭。我要等到新年,跟天上的神仙讨一個告訴我該如何的願望。
夜晚繁星被風吹散,黑色的幕布侃侃承擔住星星的光芒,陪着它們一起看着害羞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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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星星和月亮都離開,就來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我被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吵醒,煩躁地轉過身,感受到木懷哲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不知所措,決定閉着眼裝作不知道,等着他起床離開。
等着等着,等到了梅子珒冒失地闖進來,木懷哲沖着他小聲訓斥。
“噓!”
梅子珒抱歉着離開,嘴裏小聲提醒他:“練~兵~場~”
聽着門被輕聲關上的聲音,木懷哲拿開他的手,小聲問我:“你是不是醒了?”
我沉默着,說我還在睡着。
“外面的鞭炮聲會響很久,你可以出去看看熱鬧……要不跟我去練兵場?”
我沉默着,說我還在睡着。
他貼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去練兵場了。”然後輕手輕腳地關門離開了。
聽着關門的聲音,我睜開眼睛,坐起來轉身看着窗外,看着微風吹起樹葉,看着他走過,看着他轉頭看我,看着他臉上遠遠的笑意,我的心上突然被輕輕地敲打,原來……
昨夜沒有關窗。
很快,年關過去,青北的戰事又開始了。
木懷哲跟遠在青南的梅将軍書信來往了五次,書信的結果是梅将軍起兵,攻打豫州。
得到這個消息不久,荊州又收到了青北的求救書信,于是木懷哲這些人也準備起身前往青北去打仗。
就這樣,這個國家如今只剩了落難的和将要落難的地方。
行軍前的那個晚上,那個床上,我整個人莫名的擔憂又憂傷,我好是杞人憂天,于是默默在心裏安慰自己。可是木懷哲碰了碰我的肩膀,把本是虛無缥缈的害怕帶到了現實裏。
“萬一我回不來……”
我在心裏搖了搖頭,突然轉頭看着他。
他如今懂得如何察言觀色,安靜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唇,看得眼睛蒙上一層濕潤。
“你說了那麽多當然,可不能成為騙子。”
他看着我,看着我的眉目。
古人語,眉目傳情,眉目當真能傳情。
他像往日一樣起身伸手推遠緊挨着床的燭臺,卻沒有躺在往日的那個地方。
平日裏很近的更近一些,平日裏隔着一層的如今都除去,平日裏也許在夢裏的如今在清醒的夜裏。在本該睡眠的夜裏,呼吸發熱,薄汗從一處到另一處。等着蠟燭因為羞紅的臉龐降低五分之一的身子,我的擔憂和憂傷都因着身子變得溫熱而離開,只剩下眼裏的濕潤,驅散了本應到來的睡意。
我仰頭空蕩地看着帷帳,他看着我,一遍一遍向我的沉默确認。
“不滿意?”
“滿意?”
“一般?”
“不是,我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他那麽溫柔,連沖撞都是一下一下的把我融化。“你留着體力好征戰沙場?”
他莫名地高興:“你許了我?”
“什麽?”
我許了他,面容紅漲,玉液流淌,糾纏,燈芯跳,一次一次看見太陽。
那不是情愛,是放縱的欲望,是行刑前最後的晚餐,我把它當一個結尾,不惜精疲力盡,卻沒想到那居然是個開始。
“你騙我。”
木懷哲說我得留在荊州,可我跟他一起走在去往青北的路上,如今一起站在半路紮的營裏。
他看着我,手攬到我的後腰上,把我被動或主動地攬向他:“沒辦法,我打到呢,你就得跟到哪,你跟我在哪,”他小聲貼在我耳邊聲音嘶啞,“我就在哪睡你。”
“你個……”我擡頭瞪着他,卻不忍心謾罵。
“你舍不得罵我。”
“我還沒想好詞。”
他笑了,不知道為什麽我也看着他笑了。
天上有厚重的雲彩,馬上要有一個大雨天。今日隊伍的任務就是等在這裏,休息。
他伸手解着我的腰帶,我握着他的手阻擋他。
“不行……今天不行。”
“我傷到你了?”
“不是……等幾天,再等幾天。”
他突然懂了,那是我命裏要小心紅色的日子。可他還是解開了我的衣裳,看着我,自己……
就這樣,一個極其自私的決定開始了,我嘗到了他眼裏的那份熱切,我需要他眼裏的那份熱切,為了我的好,我決定去愛他。
22
去青北的事情木懷哲騙了我。跟所有騙局一樣,一旦結束了漫長的撒網便要開始快速地結網捕大魚。我們的感情,就像那打開閥洩了的洪,在戰亂的日子裏任性的升溫,失控的野蠻生長,我們兩個人都願意一唱一和的配合,都好像喪失了理智。
我看着他排兵布陣,看到他把一個個旗子插在山上,看到了他大手一揮指揮千軍萬馬。我看着他默讀兵書,看到他把書頁一張一張翻過,看到了他運籌帷幄只待決勝千裏。我喜歡看着他,我喜歡盼着他,我喜歡盼着他閑暇。等到閑暇的時候,我一遍一遍确認他的愛,問他愛我什麽,在新月如芽的夜裏。
“你知不知道小鴨子生下來看見的是誰,就會一直跟着它。”
小鴨子的印刻效應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的愛裏?我無比疑惑地問他:“你是說……我長得像……梅妃?”
“啊?”他比我還要疑惑,卻不承認自己用錯了比喻,“我是說,我發過誓的,我一生只愛一個女人。”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會有女人相信那麽荒謬的話,可我欣喜若狂地在心裏高喊着:那個人便是我!那個人便是我!我僅存着一點理智,
“這種事,發誓準嗎?”
“遇見你便準了。”
也被他眼裏的波浪消滅。
木懷哲每日花費大量的時間思考如何奪回江山,夜裏剩下的一點時間便用來愛我。我借着這一點時間,把他對我的愛一點一點自己建構出來。他愛我,在私宅的日子裏,那是他的壓抑。他愛我,在去往荊州的書信上,那是他的宣洩。我一遍一遍确認他的愛,在半月如瓢的夜裏。
“你在信裏寫了我什麽?”
他不肯因為我的問題走神,随口回答着:“白嫩,柔軟。”
“怎麽可能。”
我不信那麽荒謬的答案,再一次質問着。
他的手一次一次對答案确認着:“的确如此。”
“到底寫了什麽?”
我執着,不在意他的動作卻偏要他的話語。
他停下來,看着我的眉目。
“我寫了,我有了喜歡的女人,不願意為了她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