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月激動地交替看看我搓搓手,甚至差點忘了籌備午飯。
窗外的風吹到皮膚上有些涼爽的下午,吉月第一次在沒有我的請求下主動關上了窗,給我把脈的太醫看着顧聞暄期待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
“天氣漸熱,公主大概是飲食不夠清淡。”
太醫寫了個清油解膩的藥方,顧聞暄得體地感謝了他,然後讓管家把他送回了宮裏。吉月默默拉起了我的手,小聲地不知道是安慰誰:“沒事,下次一定是了。”
對于孩子的事情,我還沒有思考過,今天就是來了一個意外,然後意外走了,我覺得一切只是恢複了正常,只不過要喝幾天有些酸的藥湯。
可是顧聞暄明顯是有些失望,晚上他的手覆在我的肚子上,第一次沒有湊過來或者說他很累,只是沉默着和我一起呼吸。
肚子上壓着一些重量,他手心的溫度漸漸透過輕薄的布料像個冬日暖手的爐子在六月末的晚上暖着我,我開始有些困意,正要忍不住閉眼,聽着他突然問我:
“你想要個兒子還是女兒?”
我誠實地回答他:“我還沒有想過。”
他突然側過身子問我:“為什麽?”
你知道,其實一個問題你從來沒有想過,就根本不知道為什麽,于是我開始想為什麽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在上一個理論體系裏,我忙着為學業忙碌,然後為生計打拼。一不小心來到了這個理論體系,又忙着學了一個月的公主禮儀,然後,嫁給顧聞暄以後這兩個月為什麽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我轉頭看向他,有一些迷茫,我真的不知道。
然後我只好問他:“你呢,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麽笑容裏有些失望:“都好。”
我有一個成為一個人的理論,成為一個人一共分四步:我是一個人,我是一個動物,我不是一個動物,我是一個人。理論的精髓在于理解一切,然後和解。那天晚上,我跟顧聞暄只是在對話,但是我的動物直覺突然發揮了作用,我升起了一股愧疚,我覺得我做錯了什麽事情,我覺得他有些生氣,也害怕他生氣,于是我讨好地把手伸向了他的腹部。
他感受到,我們對視了一秒,他收到了我發出的信號,然後做出了回應,翻到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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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們表現的都很好,事後顧聞暄明顯地心情變好。他玩着我的頭發,我看着他嘴角的笑,然後突然人類的直覺讓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我們濕潤的表達與交流不是出于完全純粹的目的。目的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會認為出于好心照顧一個将要離世的親人和想要遺産照顧一個将要離世親人不完全是一回事。對于夜晚的交流,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這件事帶有任何其他的目的,而不只是對彼此的欲望。然後,察覺到這一點之後,就我開始思考,以後如果遇到了這種情況,有沒有其他的處理方法,還沒怎麽想,就聽着顧聞暄的動靜。
他又翻到了我身上,一只手撐着自己,一只手撩撥着我的頭發,有些莫名的興致盎然:
“你想不想試試別的?”
別……我一臉懵地問他:“什麽?”
他低頭貼着我的耳邊小聲說:“枕頭下的書。”然後擡頭,一臉期待地看着我。
枕頭下……的……
那本沒有封面的小書上的小畫又一頁一頁在我的腦海裏被翻過,畫家的畫功過于生動過于令人難忘,我突然有些慌亂:“別……別的……我……我……我一種……一種都還……沒……沒有熟悉呢……”
顧聞暄看着我慌亂的樣子,先是眼角彎起了笑意,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忍不住倒在了床上。
我看着他,起先還能維持平靜:“你笑什麽……”可是他笑得實在太有感染力,害得我也跟他一起,“哈哈哈哈……”
我以前只知道精疲力竭時床是一個很舒服的地方,成年世界裏兩個人在一個床上有很多種身份,卻從來不知道兩個人在一張床上有那麽多種心情。我小的時候看話本子,想我以後要找一個什麽樣的男人。我要他在床上的時候,開始給我講一個笑話,結束也講一個笑話。男人總共就那麽三點重要的東西,權力和金錢可以靠自己,只剩了幽默可以挑一挑。可是顧聞暄不需要幽默,因為他的眉間眼角都是我的笑意,我不靠他講的笑話,我看着他。
看着他,我甚至在重新思考我的目的論。一種事物本就有多種後果,我的一物一因論是否真的很固執?我知道我的固執,我也樂于我的固執,我以前從不期望顧聞暄能夠動搖我的原則,我只期望他是一個表裏如一的漂亮男人,一個盡職盡責的刑部大人。我以前只是樂意和他一起維持婚姻。漸漸地,也許就是從那個晚上開始,我開始想和他一起成長。
那天晚上,深夜裏我悄悄告訴他:“我想要個兒子。”
我以為他已經睡了,可是他帶着從困意醒來的聲音小聲問我:“為什麽?”
我聽着窗外的昆蟲叫聲,嘴角帶笑:“因為我對自己沒什麽信心,但是對你有。”
他轉了個身抱住我,告訴我:“可是人們都說兒子像母親。”
“哦,那就……”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有些困倦的呼吸就撲到我的脖子上:“所以我也想要個兒子。”
很快就到了七月份,天氣擾人的熱,任何動作都有可能出一身汗,所以人也煩躁地很。
七月二十五,我跟顧聞暄一起去太子府看望不久前誕下皇長孫的太子妃。之所以我記得那天的日期,是因為那天換衣服的時候,我跟吉月抱怨“今天真的是格外的熱”,她跟我說“可不是嘛,今天可是大暑”。
我跟顧聞暄随着太子府的管家走到一間布置豪華的房間裏。一進門就聽着太子妃的抱怨聲:“自家的侄子他都不關心。”
随後是太子安慰她的聲音:“刑部的事務繁忙。”
看到我們走過來,太子妃接過太子懷裏的孩子,說着:“聞暄都能過來。”
我随着顧聞暄給那兩個人或者三個人行了禮。太子拍了拍顧聞暄的肩膀,兩人随□□流兩句工作,然後太子就說自己有事情要處理,自己離開了。
我們目送着太子離開,然後太子妃為了招待我跟顧聞暄這兩個貴客把皇長孫交給了奶娘。
我跟顧聞暄在太子妃的房間裏待了半個時辰。
我們彼此關心過彼此以後,我就聽着太子妃完整地抱怨了一遍二皇子。說什麽太子的兄弟姐妹裏只有他對皇長孫最敷衍,從始至終就送過一個敷衍的禮物,連滿月宴也要跟太子推掉說不參加什麽的。
可能是為了孩子,這個房間沒有我理想中的那麽涼爽,溫暖的氣息讓人有些困倦,忍不住恍惚走神。我走神了三次回神的時候,聽着太子妃的抱怨終于由一個總結句結束了。
“整個皇家裏就屬他最沒有人情味。”
這真是句精準的表達。在我剛剛來到這個地方的頭一個月,我能接觸的就是二皇子還有他家伺候的人的時候,因為他們嚴肅的作風,有好幾個晚上我都因為擔心我掉進了一個權謀鬥争的時代而輾轉反側,擔心我直抒胸臆的表達方式會害了自己,每天想遇到了什麽樣的人該說什麽樣的話。然後嫁到顧府,才知道這個時代也是有很多容易相處的人,可以随意的說話。
太子妃抱怨完,看看我再看看一直在逗弄她兒子的顧聞暄,問我:“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要個孩子?”
顧聞暄搶先一步回頭回答:“我們正等着他來呢。”
太子妃喝了口茶,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傳遞着經驗:“不着急,我跟太子也是半年才有的這個孩子。”
皇長孫一臉困意,奶娘示意太子妃,她就讓她把孩子抱下去。
眼看着房間裏就剩了我們三個人,太子妃就主動找起了話題:“顧老夫人的膝蓋還痛嗎?”
顧聞暄回答她:“這幾日下雨多,更厲害了。”
我跟顧聞暄的母親接觸不多,正式見過一次,各種大型宴會的場合碰面過幾次。我們倆之間有一種彼此和藹的客氣,我對她的情況基本不了解,她的膝蓋痛顧聞暄不跟我說我也不知道,于是只能聽着他倆說話。
太子妃熱心地幫着忙:“我前幾日從陳太醫那裏得到一個方子,他說不大有把握,但衛二夫人吃過幾次還蠻管用,你們可以試試。”
“多謝。”
顧聞暄又表達了一個得體的感謝。
然後他們又聊了一些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