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的地上,正要準備落座,就聽着他斥責道:“誰讓你放地上了。”
我落座,拿起筷子冷靜地向他解釋:“墨還沒幹。”
“那也……”
他還沒有來得及訓斥,我搶先說道:“那也什麽,你也知道自己的行書比不上我的楷書別人看到了覺得丢人,那就不要大言不慚地說什麽賠給我。”
很顯然他認同我的說法,就只能用身份來壓制我:“閉嘴吃飯。”
這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閉嘴怎麽吃飯?”
就算木懷哲終于知道了自己令人害怕,他這個人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改變。又過了不知道幾天,他晚上過來,說了一句要檢查我是不是會夢裏洩露秘密的什麽鬼話然後就去讓若蘭去添床鋪。
若蘭去添床鋪,他就自己坐在窄榻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我站在原地,也懶得去想他今晚睡在這裏這件事有沒有邏輯,反正我現在看這個封建理論體系裏的人,每個人都像是瘋子,他們接觸到我曾經的理論體系也會覺得我是瘋子。
木懷哲環看房間,看到了牆上的字,也許當時是感嘆了一句:“你把它裝裱起來了。”
但是我習慣的是面對他的批評不滿跟他頂嘴的流程,于是當時就用了那套流程對話:“不行嗎?”
然後對話就順利的變成了那套流程。
“我說不行了嗎?”
“那你問什麽嗎?”
那天晚上是一個滿月的夜晚,我跟他躺在床上,我沒有激動地心跳,因為這人讓人提不起性致,我也沒膽戰心驚地害怕,因為我知道他不能碰我。
我象征性的打了個哈欠,但是一點都不困,我數了一會羊,然後轉頭看着他也沒睡,就決定問他一些人生的問題:
“你為什麽想做皇帝?”“做皇帝是什麽樣的?”“做皇帝能為你帶來什麽?”諸如此類,然後我甚至還想向他傳播一些我們這個世界的思想。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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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合理嗎?!我跟他躺在床上,看着他疲憊的黑眼圈,跟他聊為什麽要做皇帝的正經事情,然後他就只知道說閉嘴,閉嘴,一點禮貌都沒有。
終于,又不知過了多久,無聊又繁瑣的一個月終于要過去了,可我還是沒有學會一個嫁人公主要學習的禮儀。
不過我終于學會了系腰帶,可是木懷哲依舊不滿。
“一個妻子服侍丈夫的時候應該溫柔一點。”
我不理睬他,很滿意自己的勞動成果,轉身給自己倒了杯茶。
“把這話說給你自己的妻子聽去。”
一口清茶入喉,我正開心着,他又說道:“顧聞暄要娶你真是倒黴。”
“顧……”說起來,其實我一直不知道那個樂陽要嫁的平遠候長子叫什麽,于是我轉頭問木懷哲,“哪兩個字?”
他看着還在不滿我系的腰帶,我以為他沉默着不會回答我了,反正我早晚都會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于是就打算轉過頭去算了,然後聽着他冷漠地開口就回答:“哀多如更聞的聞,愛景催暄的暄。”
“聞暄。”我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聞溫暖,聞日光,如此通感的名字,他媽一定是一個藝術家。?聽着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我記得那天的白天是一個大晴天,樂陽大婚的那天。天上有大片大片的雲彩,陽光就從某一片雲彩中間穿過,天氣晴朗,吹來的風或冷或熱。樂陽大婚的那天,我在木二皇子的私宅裏換上了和她一樣的衣服,正紅的絲綢百褶裙子上金線繡着龍鳳呈祥。前兩天木懷哲把衣服送過來的時候,他把黑色的包袱放到桌子上,我打開包袱,然後提着裙子在身前比量,我轉頭問他好看嗎,他冷漠地喝着茶說難看,那天我頭上只插了一只他随手買的便宜紅石榴簪子,可是今天滿頭插滿了精打細琢的金色簪子,我看着銅鏡裏濃妝豔抹的我,覺得自己無比好看。
下午大概是兩三點的樣子,太陽的光線穿透整片雲彩,我“整裝待發”。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大婚的轎子來到宅子門前,然後來一個偷梁換柱。
那一天對我很重要,因為我做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決定。我從來沒有做過時間跨度一個月的夢,所以我決定從這一天開始在現在這個世界真正生活,為此我做了一個很壞的事情。
那天我一直嚷着要見木懷哲,我威脅我身邊的人,我不會再配合任何事情,除非見到他。
我獨自坐在房間裏,靜靜地聽着若有若無的禮樂聲,看着窗外的大片雲彩被風吹散,等着天色逐漸變晚。
到了傍晚,木懷哲終于來到了我的房間,慌張地跑來。剛剛點着的蠟燭面對不明不暗的傍晚十分的無力,伴随着他帶來的風,燭光有些搖搖欲墜。我坐在桌前,他站在房間裏,我看向他,他穿着一身黑色便服,顯然那身衣服即便再顯得他玉樹臨風也不是适合參見婚宴的衣服,我聽着禮樂聲愈來愈近,他顯然是剛剛也做完了壞事。
他的眼神讓人覺得很奇怪。他是在等待什麽,還是終于等到了什麽?這個人終于有了情緒,但是我根本讀不出來。
實際上,我當時并沒有多想,我當時猜想,我說我不肯配合,那他肯定就是很生氣。
實際上,我當時并不在乎他是不是生氣,因為我還要對此再添一把火。
他終于開口問我,聲音裏的平靜讓人覺得虛假或失望:“你要見我?”
“是。”
我的聲音也很平靜。
接下來,我開始做我的壞事。告訴我,如果你确實做了一件壞事,繼續做下去就會害死別人,但是不做有可能會害死自己,你會怎麽選擇?那些舍生取義的人令人佩服,可是我曾經生活的時代離那種風氣太遠了,我生活在一個人人利己賺錢嘛不寒碜的精致摩登時代,那樣的世道,人人都是為自己謀前程的高手。
既然人人都是,我也不能幸免。我站起來,看着木懷哲的眼睛,僞裝殘忍跟他談判,努力避免聲音顫抖說完所有的話:“我要你做一件事,我要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是懷柔,我要你也上我的賊船,我要我們合作。”
他認真地聽完了我的話,他聽懂了。他的眼神變了,他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他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說道:“跟我走。”
我跟着他走出房間,沿着走廊向前走。燈籠的燭光一個又一個的從他的背部歡迎、離別。他走的很慢,做壞事一定很累,讓人有氣無力。我怕他對我下手,跟在他後面離他很遠,至少兩個燈籠的距離。
他走到一個有兩個守衛的房間前,守衛也穿着黑色便服,配着長劍。
木懷哲吩咐守衛退下,然後推門走進了房間,他轉頭看向我,我長呼了一口氣,小心地走進了那個房間。
房間的地上昏倒着一個新娘,正紅的絲綢百褶裙子上金線繡着龍鳳呈祥。
木懷哲抽出腰間配着的長劍,向我走了過來,我忍不住緊握拳頭,忍不住後退。
他把劍遞給了我,就剛好在我的手邊。
我長久地沉默着,始終沒有擡手接過長劍的跡象,我選擇擡頭看向他,跟他周旋。他的眼神讓人不容易開口,可我還是說道:“我們要有彼此的把柄在手中,你來動手。”
木懷哲什麽都沒有說,重新握了一下手中的長劍,然後轉身把它飛進了樂陽的腹部。
穿過門的冷風吹起了我跟他的衣擺,沒人會傻傻地站在風口,可我們倆就這樣站在原地,等着樂陽疼痛地醒來,然後斷氣。樂陽的哀嚎,還有她看着我的驚訝的眼神,我都看在眼裏,無動于衷。樂陽拼命地說了幾個字,救她,她會聽話,她知錯了,她的皇兄無動于衷,看着我。
等着她的聲音永久地從世界上消失,他看了我一眼,走出了房間。
他的眼神中有一點失望,明顯到撲到我的臉上用不着我來閱讀。
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覺得他離我很近,因為我也是,我對我自己也很失望。
但是,我選擇無奈地讓自己微笑:“合作愉快。”
會有人因為封建的時代的達官顯貴能夠濫殺無辜而感到羨慕嗎?我告訴你,我曾經有過。在我閑着無聊的想象裏,我壞事做盡,但是我依舊在現實世界裏遵紀守法。因為我懂得現實和想象的邊界。可是如今我失去了那個邊界,這就是我對這件事情的辯解。不僅如此,你知道我是怎麽安慰自己的嗎?我有一個喜歡玩電子游戲的朋友,他玩的每個游戲都少不了殺戮,那是吸引玩家必不可少的一環,我告訴自己這就是我游戲最好的通關方法。
下一關,便是洞房花燭夜。
紅燈籠挂滿庭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