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四方博弈
藥鋪的後院是一大塊藥田,藥田邊上有一個籬笆小院。門童引着廖安白來到木屋的門口,再次行禮道:“公子請。”便自覺退下。
廖安白站在門口打量着木屋,突然出手一枚暗刃從他的手中飛出,片刻後穿破紙窗釘在屋內的柱子上。屋中燭光搖曳,幾縷黑發從空中飄落,屋中的素袍男子絲毫不慌,慢悠悠的拿起茶盞放在自己的對面。
素袍男子臉部輪廓分明長着一雙微圓的杏眼,眼角帶着細微的笑紋,即便是低眉時,也難掩柔意。平白被人當靶子也毫無怒意,反而笑着看向來人:“安白功力見長。”
廖安白繞過座上之人,拔下自己的暗刃委屈道:“懷寒可真是傷人心,都從劍閣下來了也不去江陽看看我,安白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與懷寒秉燭夜談。”是了,素袍男子便是劍閣不出世的新任閣主徐懷寒,廖安白不得不感慨這天機圖着實吸引人,連徐懷寒都來了。
徐懷寒聽了廖安白的話,依舊是一副溫溫潤潤的模樣:“懷寒知錯,不日定登門致歉。”
廖安白這才将臉上幽怨的表情收斂了些許,廖安白垂着眼茶水還冒着熱氣,模糊了他的面容。徐懷寒只聽見對面之人輕佻的低語:“登門致歉?那還是不必了,理應我去劍閣才對。”
徐懷寒眉梢輕挑,不知廖安白所謂何意有些好奇問道:“為何?”
只見廖安白擡起頭,眼裏帶着戲谑道:“自然是十裏紅妝迎親,懷寒可心動?”
徐懷寒可不信這是為自己準備的,笑着推辭不等廖安白接話,他話音一轉:“安白為何要幫朝廷?”
廖安白聽後“噗呲”一聲,随後轉變為哈哈大笑:“誰說我要幫朝廷?”許久後徐懷寒眼裏的笑意收斂了些許,與廖安白對視,兩人眼裏皆是看不透的算計。
廖安白慢悠悠站起俯身,挽起徐懷寒散在肩上的青絲聞了聞道:“懷寒不如先幫我找個人吧,若是事成安白定以身相許。”
走出徐懷寒的地盤後,廖安白狠狠搓了搓雙臂,心中感嘆:還是我家小瑜好!待他回到客棧時已是夜深人靜,整個三樓都靜悄悄的回蕩着廖安白的的腳步聲。
鋒刃都在養精蓄銳等着明日進山找人,而宋謹修還守在蕭辭邊上的,燭光照着他的側臉投影在軒窗上。廖安白無聲嘆氣回房,推門便見着手下跪在桌旁。
廖安白繞過他自顧自的坐下,問道:“可有收獲?”
“回門主,查無此人。”
另一邊的雲奕晗二人,下午時分硬生生來了個磚木取火,二人才不至于穿着濕衣服找路。段羽之前還特意跟着宋謹修學了兩招抓魚的技巧,現下正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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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解決完溫飽後,段羽将削好的一截木棍遞給雲奕晗道:“這裏沒有別的路,我們進樹林看看?你拿着防身。”
斷崖下的樹林與雲瑤山下的樹林不一樣,這裏的樹葉的顏色偏白,空氣濕冷正是蛇蟲等物愛待的地方。
雲奕晗接過道謝,有些別扭的移開視線率先朝樹林走去,沒聽見身後之人的腳步聲,他停在原地捏着木棍背着段羽輕聲說:“你不走嗎?”換來的是身後之人的開懷的笑聲,和一只比自己大出許多纖細卻有力的手。
兩人位置瞬間便換成了段羽在前方帶路,雲奕晗被牽着走。雲奕晗看着二人交握的手,默默嘆氣。
沉默片刻後問道:“懷遠得了狀元,還未曾回鄉省親,令堂與令尊可會多心?”
段羽在前方悄悄勾起嘴角:“并無,懷遠年少失怙,家母雖有眼疾但心卻明淨,最是體貼。出發前曾有遞家書一封回鄉言明,現下想來應是到了。”
雲奕晗悄悄握緊段羽的手,一時有些後悔提起這件傷心事。段羽卻毫不在意主動給雲奕晗講起家鄉之事,北岑在大遼的東北部,相距甚遠。
雲奕晗正聽得入迷突然腳下一個踉跄沒站穩向前撲去,段羽眼疾手快扶着雲奕晗道:“小心腳下。”
此時天色已黑,周遭昏昏暗暗的不易看清腳下之路,雲奕晗站穩後嘀咕:“奇怪,方才似乎踢着什麽東西了。”
雲奕晗拉過段羽拿着火把的左手,兩人就着火光朝地上看去。只見半個圓形物體被埋在土裏,周遭的土層有些松散,應是被雲奕晗那一腳踢開的。
雲奕晗用手中的木拐杖刨開外圍的土層,一個白森森的頭骨出現在兩人的視野裏,上面還有許多被小蟲啃噬出的小洞,看着似乎有些年歲。
雲奕晗覺得自己今日倒黴透頂,坐下歇息能掉下斷崖,走路能踢到人骨。雲奕晗正準備起身卻被段羽拉住,段羽将火把湊近人骨一邊道:“下面還有衣料。”
雲奕晗定睛一看人骨身下确實還有一截腐爛至只剩一小塊的布料,細看還是能分辨其上繡制的暗紋,不難看出此人應當是某個門派弟子,只是這布料為何這麽熟悉?
還不待雲奕晗細想,段羽已經極快的給出了答案:“是魔宗。”
雲奕晗拍掌驚訝道:“與當初昌福鎮祭臺旁石門上的暗紋一致!”過了一會兒又疑惑道:“為何他的屍骨會在這?”
段羽搖頭,看看天色拉起雲奕晗:“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夜裏不安全,明日我們再來。”
兩人就近找了一處可遮蔽風雨的山洞,雲奕晗被段羽拉近懷裏時還在心中碎碎念:我明明見着旁邊有塊更大的地,為何不去那!
雲瑤山山下某處木屋內燭光未熄,蕭辭一行人遇着的小男孩此時正坐在屋內,他的對面是一個穿着墨綠色夏衣的中年男子,正低着頭細細擦拭自己的手中的長劍。左半邊臉上有着一道猙獰的疤痕。聽到蕭辭受傷昏迷仍未醒後,中年男子擡頭看向小男孩,臉上的刀疤愈加吓人。
小男孩從未見過自己對面之人如此在意一人,禁不住好奇道:“任大哥,你是不是看上那個穿白衣服的公子了?只要你說,小弟立馬去把嫂嫂綁回來!不對,是接回來。”
言罷還小心翼翼的賠了個笑臉,他是侏儒,被爹娘抛棄後便被任大哥撿回來養着了。任大哥還撿了許多和他一般的乞兒,不僅養他們還教他們武功,他們都心甘情願的當大哥手裏的劍。
中年男子這下是徹底放下手中的劍了,無奈道:“故人之子,阿羅你們去山上采些藥送過去,将這個布條與草藥一同送去。”言罷起身朝外走去。
阿羅立馬跳下地,急忙叫住高大的男人:“任大哥你去哪?”
男人頭也不回道:“進迷澤找人。”
阿羅這下徹底急了,他知道白衣公子有兩位同伴掉下了斷崖,斷崖下面因着空氣潮濕霧氣大易迷失方向,于是乎被當地人稱作迷澤。
他朝男人的背影喊道:“大哥現下夜已深,明日再尋吧!”可惜被他叫做任大哥的男人終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中年男子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而是在互相自己今日在暗處不經意見到的蕭辭的側顏。他擡頭望月,喃喃自語:“主人,屬下定不辱使命。”
……
清晨的日光穿透雲層,伴随着早市的喧鬧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人們。宋謹修安排完餘下的幾人後便不言不語,就這樣枯坐在床邊守着蕭辭。
鋒三端着熬制好的草藥和鋒一一同進屋,看着床邊枯坐着的宋謹修道:“侯爺該給主人換藥了。”
宋謹修這才有所動作,看着被鋒三放在一旁的藥眉頭微皺。不等宋謹修開口,鋒三自發解釋:“今日早晨在窗外發現的,屬下已驗過是上好的止血藥物。此外,一同送來的還有這塊布條。”
跟着一起進來的鋒一補充道:“是先皇的鋒刃暗紋。”
宋謹修有些驚訝擡頭,壓低聲音問:“先皇的鋒刃不是全數皆滅了嗎?”
鋒一也有些不确定道:“當初在福寧宮确實發現了九具屍骨,但這塊布料确上的暗紋确實是前輩們的。”每一屆鋒刃由着所侍君王不同,暗紋也所不同以此來做區分。他們幾人小時便是由前輩們教授功課,自然對前輩的暗紋、衣料極為熟悉。
一直沒開口的鋒三道:“大哥,你莫忘了我們一直沒見過上一屆的鋒一前輩。”
宋謹修思索片刻:“确定藥材無礙?”
鋒三點頭語氣肯定道:“屬下已驗過幾次,确實是上好止血愈合之物。”
宋謹修這才接過,鋒一兩人自覺回避。宋謹修替蕭辭換過藥,在原位觀察着蕭辭的睡顏,确保蕭辭沒有難受的感覺後,來到外室看着兩人:“可還想起他事?”
鋒一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道:“鋒刃是由上一屆前輩親自挑選教導,但是我們從未見過鋒一前輩,倒是從其他前輩口中聽說過兩句,只知鋒一前輩似乎要務在身,不常出現在人前。”
宋謹修正要細問就聽見門外響起廖安白異常誇張的聲音:“陸大人這是何意?強闖民宅?”
陸迎南好聲好氣道:“這位小公子可莫要冤枉老夫,老夫只想見見小宋将軍。”
屋內三人對視一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