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便簽
米曦長相明豔，不笑的時候有些壓迫感。
她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是尤穗知道她細心又敏銳的人，不然也不會被重用。
尤穗的睫毛輕顫，仰頭對着她眨了眨眼，“怎麽啦？我沒有啊。”
米曦的注意力都在尤穗的身上，并沒有發現白色的枕頭下面那一角粉色。
她還是不太相信，但心地看着尤穗，“你是不是除了過敏還有其他問題？不會是什麽嚴重的病吧，不然怎麽還能進醫院呢！！”
聽到米曦的話，尤穗悄悄松了一口氣。
一擡頭便看到米曦淚汪汪得看着她，她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幹嘛呀，又不是什麽大事，只是過敏了而已。”
米曦脫掉外套坐在病床邊，“怎麽還能過敏呢？昨天不是和程狗看音樂劇了嗎？還有雲臨山，那邊也沒花啊。”
提起程以牧，尤穗的笑容僵硬在唇角，她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米曦瞬間明白了什麽，磨着牙道：“這孫賊不會又放你鴿子了吧？”
“不對啊，既然他都沒去，你又怎麽過敏這麽嚴重呢？”
尤穗把昨晚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避開霍衍的部分。
米曦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這孫賊真是活膩了啊，他不是知道你過敏嗎？為什麽還送花，不會是故意的吧！”
高級病房的隔音很好，但是米曦的聲音依舊傳到了外面，路過的護士往裏面看了一眼。
尤穗拉了一下她衣服的下擺，軟聲道：“小曦你冷靜一下，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她的聲音頓了一下，勉強地翹了翹唇角，“可能是忘記了吧。”
“要命的事都能忘？”米曦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直接讓他把這人世間都給忘了算了。”
“不過他又做什麽去了？工作？陪小青梅？”
尤穗垂下頭遮住眼中的神色，輕聲道：“我也不知道，路哥好像也聯系不上他，而且他好像是昨天下播就要來找我，可能是和遇到什麽急事……”
還沒等她說完，一個涼的手指戳在她的額頭上。
她眨眨眼，慢慢随着手指的力道擡起頭，對上米曦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又幫他找理由？”
“先不說他昨天去沒去的事情，你們交往三年他不知道你花粉過敏，這像話嗎？”
尤穗沉默下來。
是啊，像話嗎？
明明連剛接觸了幾個小時的霍衍都看出來了，她甚至不知道程以牧是不知道還是忘記了。
米曦看着尤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在心裏罵了程以牧八百遍。
“好了不說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尤穗看着袋子中的蛋糕，郁悶一掃而空，眼睛亮晶晶的，“哎呀，栗子卷！”
米曦得意地挑了挑眉，“我排了一個小時才買到的，還是我最愛你吧！”
尤穗感動得不行，香甜的栗子卷讓她低落的心情好了許多。
她突然想到什麽，眼巴巴地看着米曦，“我們哪天去吃火鍋吧，好久沒吃辣了。”
米曦點頭，“好啊，等你出院的，我請客，正好做最近沒事。”
尤穗有些意外，“最近不忙啦？”
米曦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倒也不是，今天早上還忙得要死，老大早上臨時有事去國外了，還特意告訴孟秘書讓我可以早點下班，不然我可能都來不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尤穗吃着栗子卷的手頓了一下，眨了眨眼。
原來他着急離開是去國外了啊。
“那不是蠻好的嘛，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了。”
米曦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哪裏好，雖然可以正常下班，但是工作要回家繼續，沒有人性的資本家啊！”
“網上那些小姑娘天天叫着喊着，她們都被老大的外表騙了，她們都不知道老大的冷血無情啊！”
尤穗回想起暈倒時那聲急切的呼喊，猶豫了一下，小小聲地說着：“其實也還好啦，雖然總是加班，但是真的有事情還是會……”
她越說聲音越小，在米曦狐疑的眼神下縮了縮脖子，“你，幹嘛這麽看我呀？”
米曦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不對勁啊，我記得你挺怕他的啊，怎麽現在突然幫他說話了呢？”
“越想越不對勁，但是你倆也不能有什麽交集啊，怎麽你也成他粉絲了？”
尤穗被她盯地心跳加快了幾分，睫毛不自然地顫了顫，“不是啦，就是都讓你休息了，還說人家壞話，不太好啊……”
米曦還是滿臉不相信的樣子，尤穗連忙轉移話題，“對啦，你上次不是對接到了一個大小姐嘛，怎麽樣啦？”
米曦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樣，猛拍了一下大腿，“哎你不說這個我差點忘了，給你看這個。”
在米曦轉身找手機的時候悄悄松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只是霍衍的身份太過特殊，讓她下意識将昨晚的事情藏起來。
“這位大小姐家在榆城還蠻厲害的，不過要比霍家差一點，她不好好做富婆非要來投資娛樂圈，”米曦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滑動着手機。
“我加了這位喬大小姐的微信，人家着日子可真滋潤啊，和我們這等社畜完全不同。”
熟悉的姓氏讓尤穗的眼皮跳了一下，“那位大小姐姓…喬？”
她抿了抿唇，聲線有些幹澀：“她不會恰巧叫喬雯吧？”
米曦滑動手機的動作頓住，慢慢擡頭對上尤穗的視線，瞬間明白了什麽。
“你別告訴我喬雯就是程以牧的那個小青梅？”
尤穗無奈地笑了一下，“我想應該是的。”
米曦一把将頭發捋到腦後，滿臉不可思議：“榆城真小啊，她……”
她剛到一般意識到什麽，一下子坐在尤穗的病床上，把手機遞給她，“你看看這個。”
“她昨晚新發的朋友圈。”
聽着她的話，尤穗的心發沉，接過手機的手不易差距地顫抖着。
照片中，夜晚的江邊，一對男女勾着對方的肩膀，背對着鏡頭伸出右手，江風吹起兩人的頭發，略顯模糊的照片讓氣氛越發暧昧。
男人橙色連帽衛衣的帽子格外顯眼。
這張照片的配字是，感謝我的救贖[心]。
尤穗低垂着頭，黑發順着肩膀垂下來遮住表情，她捏着手機的力道微微用力，緊咬着下唇。
她清楚地記得，昨天早上程以牧給她發的那張自拍。
穿的就是這件橙色連帽衛衣，連帽子上的logo都一模一樣。
一旁的米曦看到尤穗的表情瞬間炸了，“真是程狗啊！我昨天看這個後腦勺還覺得怎麽這麽欠打呢，沒想到真是他！”
“合着他放着和女朋友的三周年紀念日不過，去津城陪小青梅跨年？”
尤穗依舊沒有擡頭，放在腿上的手漸漸收緊。
所以他遇到的急事就是喬雯？
以前不管遇到什麽事，她都習慣性給程以牧找理由。
現在她找不出來了。
米曦暴跳如雷，“天天說忙，有時間陪青梅沒時間陪女朋友？一個主內一主外呗？這孫賊算盤打得很響啊。”
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人注意到門口的敲門聲。
米曦站在病房中央，撸着袖子像是要去打群架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
一個大包小裹地拎着東西的年輕男人站在門口。
米曦看到男人眼睛猛地睜大，和他同時開口。
“孟秘書？”
“米曦？”
孟禹丞看着米曦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嫌棄中又透着一絲同情。
“所以，米曦你這是下班之後開始兼職賣藝嗎？”
米曦：“……滾。”
病房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最後還是尤穗噗嗤一聲打破了僵局，“快進來吧，您是霍…霍總的秘書？”
孟禹丞點點頭，将手中拎着的大包小裹都放在沙發上，然後對着尤穗鞠了一躬。
“尤小姐您好，我是霍總的秘書，霍總早上有急事飛去國外，沒來得及和您告別就讓我來看看您。”
“這些是一些水果和糕點，醫院的一些手續已經處理好了，您不需要擔心，祝您早日康複。”
孟禹丞這一套話讓尤穗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怎麽也沒想過霍衍居然還會讓秘書來看她。
想到這裏，她突然意識到什麽，身體猛地僵住。
即便是沒有轉頭也能感受到米曦入紅外線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尤穗的睫毛顫了顫，當做沒看到米曦的視線，對着孟禹丞笑了笑：“麻煩你跑一趟，也幫我謝謝霍總。”
霍衍沒提昨晚的昨晚的事讓她松了一口氣，但是想到住院的醫藥費，她抿了抿唇。
“還有一件事，住院的醫藥費可以讓您幫我轉交給霍總嗎？”
孟禹丞愣了一下，“啊？霍總不是給你留便簽了嗎？”
尤穗沒想到他還知道這件事，她不太擅長撒謊，只能移開目光，聲線有些不太自然。
“便，便簽我不小心弄丢了，可以嗎？”
孟禹丞沒有懷疑，有些為難，霍衍并沒有交代他要找尤穗要錢的事情。
以他對霍衍的了解，他肯定是不在意這些錢的。
但是病床上的女孩，臉色蒼白，黑發略微淩亂，盈盈雙瞳泛着光就像是淚汪汪地看着他一樣。
孟禹丞一個母胎單身，哪受得了尤穗的眼神攻擊，撓了撓頭，“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微信號出了點問題沒法添加好友。”
“要不然你直接轉錢給我吧？”
尤穗一聽孟禹丞同意了，像是怕他反悔一樣迅速的把錢轉了過去。
孟禹丞看了看時間，“我還有工作要先離開了，尤小姐好好休息。”
了卻一樁心事的尤穗臉上帶笑，對着他揮揮手，“好，孟秘書慢走。”
孟禹丞離開後，病房中再一次恢複安靜。
尤穗松了一口氣，轉過頭正好對上米曦的死亡視線。
她吓得向後仰了一下，“怎，怎麽啦？”
米曦突然湊過去，居高臨下去看着尤穗，抖了抖手中的東西，“丢了哈？”
粉色的便簽紙被捏在指尖，格外紮眼。
尤穗的眼睛微微睜大，想要把搶回來，卻被米曦躲開。
米曦打開便簽，“這個筆跡和電話號碼好熟悉啊。”
“說吧，你和老大怎麽回事？”
尤穗眨巴一下眼睛，想要萌混過關，“沒什麽，就是霍總好心送我來醫院。”
米曦雙臂環胸，“你以為我會信嗎？”
尤穗仰頭和她對視了幾眼，敗下陣來，“好啦，我告訴你啦。”
米曦一改強勢，激動地坐在床邊，一副八卦的樣子。
尤穗：“就是我譯配的那部音樂劇霍總是制作人，他也去看劇了，然後我們又在雲臨山偶遇，正好遇到阿牧送花，他幫我解了圍，順便送我回家，我在路上暈倒了，醒來就在醫院了。”
尤穗解釋得簡單，但是米曦已經将全過程腦補出來。
米曦剛要開口，尤穗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提醒，尤穗的表情一變，抿着唇沒有馬上接通。
米曦看着屏幕上阿牧兩個字，冷聲一聲，伸手按了一下音量鍵。
手機的鈴聲戛然而止。
過了兩分鐘，程以牧再一次打了過來。
米曦蹙眉看着尤穗，“要接嗎？”
尤穗垂下眼簾，卷翹的睫毛在眼底形成一小片陰影，讓她的表情多了幾分陰郁。
她搖搖頭，“不想接。”
孟禹丞回到公司便看到霍衍辦公室的燈居然是亮着的。
他敲門而入。
霍衍坐在辦公桌前，垂眸看着手機，眉心微蹙，指尖在桌面沒有規律地一下一下敲着。
孟禹丞意外道：“霍總您回來了，那邊還需要我做什麽嗎？”
感受到霍衍睨了他一眼，他瞬間站直，思考着自己今天是不是做錯事了。
過了幾秒鐘，霍衍起身站在落地窗旁，月光灑在肩膀上，散發着冷意。
“她怎麽樣？”
孟禹丞秒懂他的意思，“尤小姐已經恢複了，我問過主治醫生，她搶救的及時過敏反應已經消除，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剛才看她精神狀态也很好，原來米曦是尤小姐的閨蜜啊，這也太巧了。”
孟禹丞說完之後卻發現霍衍輕輕嗯了一聲，像是對這件事并不意外。
他撓了撓頭，難道霍總早就知道了？
太厲害了，這種事都知道，不愧是霍總！
孟禹丞悄悄地上前了兩步，站在和霍衍相同的視角往外看。
從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尤穗所在的醫院。
他突然想到什麽，把剛才尤穗轉給他的錢又轉給霍衍。
叮—
手機響起，霍衍轉頭拿起手機，卻看到了孟禹丞的轉賬。
他微微蹙眉，“這是什麽？”
孟禹丞故作矜持地道：“這是尤小姐的住院費，她把您給的便簽弄丢了，就直接轉賬給我了。”
說完期待地看着霍衍，等着他的表揚。
霍衍：“……”
“這個月獎金沒了。”
孟禹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