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合一
“那, 五奶奶您能将這法陣破解了麽?”蕭益陽其實知道,自己開這口有些站着說話腰不疼的感覺,畢竟不是自己出力。
所以說完後, 就後悔了。
沒曾想聽到溫四月說:“今天既然來找小雪, 肯定是要将她帶離這地方,那陣法自然是要給破解的。”不過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其實, 現在聽說玄門圈裏有很多規矩, 這種事情我不該插手的,以後若是有人與你打聽此事, 你千萬別說是我友情幫忙。”
蕭益陽愣了一下, 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麽,恍然反應過來, “我明白了,五奶奶請放心。”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上次外祖父家那邊有個親戚找人幫忙,因為是熟人,所以并未收取任何費用,沒曾想倒是讓這位朋友得罪了不少玄門中人,認為是他壞了規矩。
他們的規矩, 只要三炷香一插, 便不能說情說義, 該是真金白銀多少便如數奉上才是。
因為聽說,做這一行的人,其實都是拿自己的命和運來賭的。
想到這裏,有些擔心起來, 連忙朝溫四月問:“五奶奶,做這些,不會對你有什麽危險吧?”
溫四月不知道他怎麽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但還是耐心解釋道:“不要随意透露天機,不要随意改判別人生死命運,倒是無礙的。”她現在做的這件事情,其實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尋常,她又不是來做什麽惡事的。
反而是來解救這些被困的魂魄,指不定還算是功德呢。
蕭益陽聽到這裏,心裏暗自松了一口氣,不然若是真對溫四月有損傷,只怕到時候五爺爺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兩人繼續往前走,這一條小胡同除了破敗,堆滿了雜物以及兩旁屋頂上落下來的磚瓦之外,其實斌不算是很長,但他們卻像是走了半個小時一樣,才走到盡頭。
盡頭就是小雪的家,門已經脫落了,歪歪斜斜地挂在門框上面,走在前面的蕭益陽伸手去扶了一把,發出‘吱呀’的聲音,這聲音因為此處長年累月無人居住的環境而被拉得長而悠揚,在空曠的屋子裏轉了幾回,聲音才止住。
蕭益陽只覺得這聲音有些滲人,腳也停在了磚石松垮的臺階上,“要進去麽?”他實在是沒有料到,這種沒有人的地方,居然比那些殘忍血腥的案發現場讓自己覺得心中發毛。
溫四月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你跟我後面,小心些,踩在我的腳印裏,不要亂走不要亂碰。”
蕭益陽是刑偵隊的副隊長,溫四月這點小要求他自然是做得到的,只是他們在案發現場是不能亂碰任何物件,那是擔心破壞了犯罪現場,但是現在溫四月讓自己跟着她的腳印走,又是為何?
他滿腹的疑惑,想要問又覺得有些不要意思,于是只能自己四處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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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就意識到了為什麽溫四月要讓自己跟着她的腳步走。
因為小雪家這老屋,一如那不長的胡同一樣,現在變得很是寬廣陌生,甚至遠超了蕭家那幾進幾出還外帶幾個花園子的老宅了。
他心中萬分驚恐,一度開始懷疑他們到底是進入了怎樣的一個奇妙世界裏。“這屋子,為什麽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他即便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裏,但并不代表他的記憶退化。
他明明記得,這房屋不過是個小倒座。難道鏈接到了前面的大院子?
然而溫四月并沒有回他的話,而是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他,房屋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樣子。只見走在前面的溫四月忽然停住了腳步,然後手中掐訣,捏然了符紙,瞬間她帶着蕭益陽所走過的腳印頓時都亮起來,竟然變成了一道八陣圖。
而這八陣圖的中間,随着燃起的符紙那點餘光,蕭益陽清楚地看到一個類似于葫蘆瓜的東西從裏面冒了出來。
就是冒了出來,那種大雨過後的枯井,忽然冒出無數的水泡。
只是随着那所謂的葫蘆瓜冒出來不少,他才發現那壓根就不是什麽葫蘆瓜,而是人的頭蓋骨,一個接着一個,然後就變成了這樣奇怪的模型。
蕭益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因為那頭蓋骨還在繼續往外面冒,如今已經疊得高高的一堆了。
終于,因為過于高而失去了平衡,頭蓋骨散落下來,滾落在陳舊的地板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哐當聲音,有的因為年代過于久遠而直接破碎。
只見這時候溫四月忽然朝着那堆頭蓋骨伸手過去,忽然一個頭蓋骨從中飛出來,穩穩當當地落在溫四月的手裏。
也是那一瞬間,蕭益陽恍惚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頭蓋骨中掙脫出來,但是太過于模糊,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只是情不自禁地脫口喊了一聲,“小雪。”
然後便聽到溫四月的聲音,“接着。”
此刻的符紙火光已經徹底黯淡下去了,屋子裏又重新變得一片昏暗,他壓根沒看清楚溫四月到底扔給了自己什麽,只是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接。
到了手裏才發現,竟然是一片頭蓋骨,出于本能是下意識要扔的,但是卻聽得溫四月說道,“按照剛才的腳印,你先出去,到村口等我。”
蕭益陽聞言,有些猶豫,她讓自己先出去,必然是這裏有什麽危險,所以他是想留下來的。
但他的疑慮已經被溫四月看在眼裏了,“道不同,你便幫不了我,現在躲得遠遠的,就是最大的幫忙。”
于是蕭益陽也沒有半點猶豫,捧着那頭蓋骨就按照之前的腳印,頭也不回地跑了,心裏慌慌的,既怕溫四月出事,又怕蕭漠然責罰,反正是千百個思緒在心中來回交替。
終于,他出了屋子,胡同裏雖然一樣昏暗,但好歹是能看到灰暗天空的,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那頭蓋骨放入包中,然後繼續出巷子。
進來的時候花了不少時間,但是出去的時候竟然不過十分鐘左右的,等他到村口的時候,只見自己的摩托旁邊圍了不少小孩,有的甚至已經爬上去了,見到他頓時一哄而散,沒了身影。
蕭益陽有些奇怪,心想這些孩子跑得也太快了,不過也沒多想,只小心翼翼地将那頭蓋骨拿出來觀摩了一下,什麽也沒瞧出來,然後往小雪家老屋的方向望去。
忽然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小雪家那一片的房屋都轟然倒塌。
蕭益陽吓得連忙爬到摩托車上去眺望,只見那邊已然是一片廢墟,吓得他連忙拔腿要過去找溫四月。
要是溫四月被埋在裏面了,他這條命也完了。
然而,此刻的溫四月并不在老屋的廢墟裏,而是在這個村子裏另外一角的破廟裏。
這裏原來是一座藏民的喇嘛廟,破敗的佛堂裏還挂滿了寫滿了經文的彩旗。
“為何不見他?”溫四月問道。
她的身前不遠處,那沒有日光的陰暗角落裏,似縮着一個人影,正是蕭益陽魂牽夢繞想要見一面的小雪。
她身上穿着一條連衣裙,光着腳抱着膝蓋在角落中,聽到溫四月的話緩緩擡起頭,一雙才褪去血紅的眼睛裏滿是痛苦,口中卻與溫四月說着似與當下話題無關緊要的話。“他有兩個姐姐,他母親一直想要生個兒子,為了生下他,半條命都沒了。”
溫四月只知道蕭益陽好像是蕭漠然三侄兒家的老幺,至于他有幾個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姐妹,溫四月其實并不清楚。
所以很疑惑,小雪這話是什麽意思?只是出于本能,下意識地問:“你的死,和他家有什麽關系麽?”可是,小雪的案子,不是蕭益陽從部隊轉業後進入刑偵隊辦的第一個案子麽?
而且兇手也都伏法了。
不想竟然見小雪點頭,“有,也不全是。”然後她與溫四月細細說起這件事情的始末。
她和蕭益陽相愛,本來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她媽媽是蕭益陽家的保姆,蕭益陽的母親其實對她們母女都不錯,不然的話,依照她這個身份,也不可能上得起學。
而蕭益陽的母親因為生了蕭益陽後,身體一直都不好,蕭益陽自己也知道,所以一直都十分孝順他的母親。
“你知道麽?在他的眼中,蕭太太是個極其慈祥和善的人,是個天底下最善良不會有任何過錯的人。”小雪忽然強調起來。
所以,她的死和蕭益陽的母親有關系?
果然,只聽小雪繼續說,蕭益陽的母親有一個胞弟,也有一個獨子。也就是蕭益陽唯一的親表哥佟桦。
佟桦是學西洋畫的,他到蕭益陽家後,看到小雪,想要小雪作為他的模特。
小雪起先不知道是要脫完衣服給他畫,所以答應了,再知道後就給拒絕了,但是佟桦不死心。他這個人的性子有些偏執,覺得小雪一定是個完美的模特,所以小雪的拒絕根本就沒有用。
可他約不到小雪,所以他借了姑姑之手,也就是蕭益陽母親幫忙,将小雪喊到了家裏。
也是那一杯茶下肚後,小雪再度醒來,她光溜溜地躺在法國沙發上,身下墊着絲綢床單,弄出好看的褶皺。
昏迷的時候,小雪沒辦法,只能任由對方将自己當做模特,但等她醒來後,她就逃。
也正是因為她的逃和不配合,惹怒了完全沉浸于作畫中的佟桦。
“你知道麽?他完全就是個瘋子。”小雪想起了當時佟桦直接将自己鎖在沙發上時候的猙獰表情,現在心中還有些恐懼。
後來,他又嫌棄那鎖太過于影響了他的視覺,嚴重影響了他的發揮,所以他變态地直接拿了長釘,把小雪的手腳直接釘在了沙發上。
這也是為什麽小雪被找到的屍骨上有被長釘釘過痕跡的緣故了。
溫四月聽到這裏的時候,只覺得手腳發麻,心想果然有些搞藝術的人都是瘋子。
但這還不算什麽,這只是對于小雪生命漫長折磨的一個開始。
“我疼得暈死過去了,他又把我弄醒,要我笑,我哭着求他放了我,希望他能看在蕭太太的面子上放過我。”可是佟桦卻告訴她,拿她來作畫,是他姑姑準許的。
小雪那個時候才曉得,原來蕭太太面上雖然不說什麽,但其實心裏對自己這個未來媳婦是不滿意的。
所以,才會任由她的親侄兒如此糟蹋自己。
這佟桦的畫不可能一輩子藏在畫室裏,終有一天蕭益陽會看到,那她和蕭益陽就不會有結果。
蕭太太是不聲不響地絕了自己的路。
而小雪被禁锢了兩天,昏過去又醒過來好幾次,佟桦終于畫出讓他覺得滿意的畫作了,于是他通知助理來清理畫室,也順便将小雪送去醫院。
可是那個助理剛好有事沒來,托了他的朋友來幫忙送小雪去醫院。
這個朋友看到渾身蒼白□□的小雪,起了獸性。
不但如此,還找來了很多人,她就這樣死在了那張沙發上,那些人見她斷氣了,被吓到了,慌裏慌張地将她手腳上的釘子拔掉,将她帶出畫室,抛屍到了一處無人的巷子裏。
手腳處傷口裏散發的血腥味,在夜色裏對于那些餓了幾天的畜生正是美味。
也正是如此,她最後只剩下半副屍骨。
那時候這喇嘛廟裏來了個喇嘛,想要複活他們的活佛,到處在城裏收集冤魂,她的頭蓋骨也被那喇嘛拿走,埋在了她家的老屋下面。
“我的仇人太多了,蕭太太是,這個路過撿走我頭蓋骨,卻不給我驅趕啃食我身體那些野狗的喇嘛也是。”現在的小雪冷靜了不少,很是平靜地數着她的仇人都有哪些。
溫四月這才意識到,小雪的魂魄要出現變故,立即阻止道:“你生前的确是受盡了百苦,害你的人也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只是天地有方圓,如果誰都親自去報仇的話,那麽這個世界将會亂成什麽樣子?”專業的事情該由着專業的人來做,她該做的就是去轉世投胎。
但是小雪卻不願意,發出一道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笑聲,“憑什麽?我現在既然出來了,誰也不可能阻止我。”
幾乎是随着她的話聲出口,那蒼白的身體上出現了無數的龜裂,眼睛變得血紅,頭發也忽然瘋長,瞬間像是海中的水草一般,朝着溫四月湧來。“你要是阻止我報仇,你也他們也沒有什麽區別!”
所以她這是要直接對溫四月下手。
這是溫四月沒有料到的,一個小鬼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憑着戾氣變成了厲鬼,而且還敢直接朝自己動手。
當下也沒客氣,直接就往她大量湧來的發上貼了一張符。
頓時那些頭發吓得連忙縮了回去,但是小雪也不可能就這麽簡單放棄,透明的身體一下退了數步,“誰也不可能阻止我,包括你。”
随後,魂魄便不見了。
溫四月皺着眉頭,連忙朝着村口趕過去。
幸好,她的頭蓋骨在蕭益陽手裏。自己原本是想讓蕭益陽拿着她的頭蓋骨,到時候找人給她好好做一場法事的,沒想到如今卻有了別的用處。
而如今在村口的蕭益陽正是心急如焚,幾次想要去那廢墟,又怕溫四月從別處找來。
正當他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去之際,忽然見溫四月從另外一個方向出現了。連忙迎上去,“五……”然而這一聲五奶奶還沒喊出口,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吵鬧聲,腿好像被什麽絆住了,還有身後像是誰扯住了自己。
他下意識回頭,只見之前在他摩托車上玩耍的小孩子們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如今正抱着他的腿,扯着他的衣裳,似乎不許他走向溫四月一樣。
“快松開。”他冷下臉,朝這些頑皮孩子唬道。
沒想到下一刻,這些孩子的臉都像是裂開了一般,兩只眼珠子更是直接從空洞洞的眼眶裏滾出來,頓時吓得他臉色蒼白,身體一下軟了不少。
也是這個時候,那些小鬼開始翻找他的口袋和包,好像要找什麽。
不過蕭益陽到底是部隊裏出來的,這心理素質還是可以的,很快就恢複了冷靜,甚至猜到了這些小鬼想要找什麽。
只怕是溫四月扔給自己的那個頭蓋骨,就在他擔心會被這些小鬼拿走的時候,溫四月像是神仙一般從天而降。
整個人就像是帶着光,那些小鬼頓時就被驅散,消失成了砂礫不見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盡量讓自己的呼吸顯得冷靜些,其實心裏也防備着溫四月,現在他有些開始不确定,眼前看到的溫四月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心想如果她管自己要那東西,那肯定是假的。
畢竟,現在天已經黑了那麽久。
“東西還在吧?”溫四月問着,并沒有管他要,而是繼續問道:“小雪的案子,可從頭到尾,再給我說一遍。”
她覺得小雪出現異變太快了,所以推算了一下,發現小雪剛才給自己說的那些被害經歷,好像不對勁。
所以現在她只能來問蕭益陽,哪怕這樣會讓蕭益陽重新再痛苦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