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二合一
蕭益陽手揣在口袋裏, 下意識地捏緊那頭蓋骨,“現在麽?”
“先回去。”溫四月環顧了一下四周,小雪的頭蓋骨只要還在蕭益陽手裏, 就不用擔心什麽。
兩人上了摩托, 很快便絕塵而去。
明明一樣是夜色裏,可是離開這一片區域後,好像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晰起來,蕭益陽看着再無方才那種朦胧感, 一面偷偷從後視鏡裏打量溫四月, 一時也防備着,生怕她把那頭蓋骨偷走。
不想就他這個動作, 引得溫四月的提醒聲, “看路。我要是假的,你不可能活着到現在。”
這話好叫蕭益陽有些尴尬, 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試圖露出一個笑容來掩飾一下,“不是,五奶奶您誤會了,我這個是職業習慣。”
好像這樣說沒毛病,畢竟他這幹刑偵的,的确看誰都像是犯罪分子。
不過也正因為溫四月這話, 叫蕭益陽一直懸着的心放下來了, 一路馳騁, 很快便到了蕭漠然這小四合院裏。
蕭漠然知道他們倆今天要去找小雪的魂魄,所以下午放學後直接從學校裏回來了。
這會兒聽到摩托車聲,連忙來開門,果然見着是他二人, 目光往溫四月身上掃視了一眼,見她沒事才松了一口氣,“沒吃飯吧?”
當然,他沒做飯,主要做得也不怎麽樣,所以從學校食堂給溫四月帶回來了。
不過沒蕭益陽的份,因此看到蕭益陽跟着溫四月一起進來,“你不回家?”
蕭益陽倒是想回,可是這事兒不是出現了意外麽?“五爺爺,我不吃飯,您放心。”
蕭漠然這才側開身,讓他推着摩托進來。
待進屋後,蕭益陽果然就吃着些幹果子看溫四月吃飯,然後一面給蕭漠然說起今天在那邊小雪家老屋發生的一切。
說完,這才疑惑地看朝溫四月,“是有什麽不對麽?”不然為何要讓自己将案子重新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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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四月也不客氣,畢竟是蕭漠然帶回來愛心晚餐,沒道理分給小輩,于是這會兒吃完,将飯盒遞給一旁的蕭漠然,“她跟我說的事情,與我推算到的有不少出入。”然而溫四月對自己推算的過程是十分自信的。
道理上講,自己不能錯,那就只能是小雪出錯了。
尤其是後來小雪的魂魄發生異變。
但是蕭益陽聽到溫四月和小雪見上了面,還說了話,一時心急如焚地看朝溫四月問道:“她說了什麽?”有沒有提起自己?
只不過後面這半句話他沒問出口,而是殷切地看着溫四月,想要知道小雪到底都說了什麽。
哪裏料想,溫四月并沒有馬上說,反而一臉認真地看着他問:“你确定,你能公私分明?”
蕭益陽不大明白,溫四月為何這樣問?但立馬拍着胸口保證,“五奶奶,有什麽話您只管說,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然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就到刑偵隊?
“既然你這樣保證,那我告訴你,小雪告訴我,她是被你母親和你表哥聯手綁去了畫室做模特,且被你表哥釘在了沙發上,後來被才找來收拾畫室的那些人□□慘死。”
溫四月一口氣說完,一面目不轉睛地觀察着蕭益陽的神情變化。
果然,蕭益陽的變化何止是表情上,而是連帶着整個肢體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整個人瞬間像是踩到了滾燙的鋼板一般,猛地彈跳起來,然後矢口否認,“這怎麽可能?我媽就算不是很喜歡小雪,但她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表哥就更不用多說了。
溫四月卻是捕捉到了他那句,‘他媽媽不喜歡小雪’的話,所以立即問道:“你知道你媽不喜歡小雪?”
然後就聽蕭益陽嘀咕着,“我媽嫌棄她家裏條件不好。”而且這是衆所皆知的。但喜歡歸不喜歡,他媽媽可從來沒有為難過小雪和她母親。
這時候洗了飯盒回來的蕭漠然也附和道:“這點我可以證明,十九他母親的确不喜歡小雪,而且也不曾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為難過小雪的母親。”
說罷,好奇地問溫四月,“怎麽?小雪還和你說了什麽?”
小雪跟溫四月說的是蕭太太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溫四月覺得這小雪真的是有些問題。當下只與他們,然後繼續問蕭益陽案子。
蕭益陽現在被溫四月這些話一擾,加上今天所經歷一切,其實這個時候心裏已經顧不上去難過當年的慘案了。
又或許是作為一個刑偵隊的工作人員,他的心理素質極好,如今與溫四月說起這件案子的時候,并未夾帶任何私人感情。
原來當時蕭益陽接手案件後,第一步找到的就是小雪的案發現場,的确是在他表哥佟桦的畫室裏。
但那畫室已經荒廢了,而且佟桦那時候并不在京城,而是去了大興安嶺插隊。
所以小雪說佟桦将自己釘在沙發上做模特這事兒,本身就不符合實情。
可問題是小雪為什麽要這樣說,而且還漏洞百出?這就讓溫四月很是費解了。
因為佟桦去了大興安嶺插隊,所以畫室空閑了下來,被一群原來在城中混日子的混子組成的□□給占領了。
那時候這城裏簡直是這些造反青年的天下,整座皇城根下就是任由他們為所欲為的,像是小雪這樣被□□而死的年輕漂亮姑娘其實不少。
只是依照蕭益陽所言,小雪是被那些人害死在畫室裏,然後屍體被扔到別的地方,而現在那些人也都全部伏法了。
說起來,好像也不是什麽錯綜複雜的案件,可問題是現在為什麽小雪的記憶裏和蕭益陽所調查到的一切根本就不符合呢?
蕭益陽也覺得這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這麽大的差距,當即就要起身出門。
“你幹嘛去?”現在正讨論得激烈,蕭漠然不相信他會老實回去,逐起身問。
果然,只聽蕭益陽說道:“我去城外監獄,我今晚必須弄清楚,也許這案子當時漏掉了什麽。”
說着,人跳上摩托,就走了。
好在,他将那頭蓋骨給留下來了。溫四月連忙拿符紙貼在上面,以免小雪魂魄作亂。
“你說,小雪冤枉蕭太太和佟桦的動機是什麽?”溫四月很好奇。
蕭漠然回想起小雪,記憶不算太多,就曉得她在和蕭益陽談戀愛,但是蕭益陽的父母肯定是不同意的。
不過也沒有直接強硬地出面阻攔,畢竟都是文化人,而且蕭家也算是比較尊重年輕人的思想。
因此從頭到尾,只是表露出不喜歡而已。
所以這會兒溫四月問起,蕭漠然忽然猜想,“會不會是,因為他們的不喜歡,才心生恨意?”
溫四月實在想不出別的緣由,“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有一部分人是挺仇富的,而且小雪母親還在十九家裏做保姆。”不管表面上再怎麽好,但是雇主與別雇傭者之間,因為金錢的緣故,都不可能像是朋友那樣相處自在的,更何況蕭太太本身還不喜歡小雪,所以小雪因此對蕭太太産生恨意也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溫四月前世的記憶裏,就有一個類似的事情。
甲乙兩人是朋友,只不過甲富貴乙貧窮,所以甲對于乙十分照顧,除了錢財上和物資上多有贊助之外,還經常幫乙介紹生意。
但後來乙卻把甲害死了,誰都沒想到乙會是兇手。
直至甲冤魂不散,最後鬧大了查出來,才知道是乙害死的甲。
而乙害甲的動機,卻是因為覺得甲看不起自己。
甲對他的所有支援和幫助,在乙看來都是甲瞧不起他的施舍,把他當做乞丐來看待罷了,還一面贏得朋友們的誇贊。
所以乙越想越氣,就把甲弄死了。
于是她将這件事情簡單地和蕭漠然做了個比喻,就越發覺得這個可能性更大了。
等到了十二點左右,蕭益陽還沒消息,兩人也打算去休息了,沒想到才躺下,門板就被拍得啪啪響,夾帶着蕭益陽着急的聲音,“五奶奶,快出事了,救人啊!”
溫四月披着衣裳出來,蕭漠然已經打着手電筒去開門了。
幾乎是門闩拉開的那一瞬間,兩扇門就被外面的蕭益陽用猛力撞開,然後見他抱着一個人跌跌撞撞地朝溫四月沖過來。
廳裏已經開燈了,溫四月一眼就看到這人身上穿着的囚服,又從年紀判斷,多半就是蕭益陽去找的那個還沒被槍斃的從犯之一。
當下也沒猶豫,立刻上前檢查。
她雖然不是大夫,但是既然人出了事情,蕭益陽抱着來找自己,那肯定就不是病了那麽簡單。
果然,她才靠近這人,觸碰到他太陽穴的指尖處便泛起一團黑霧。
“他不會有事吧?這人不能死。”蕭益陽着急地說着。
蕭漠然示意他想将人放下來,溫四月也好操作一些。
“拿一炷香過來。”溫四月管蕭漠然開口道。
家裏的東西都放在什麽地方,沒有誰比蕭漠然更清楚了,片刻後他不但拿了香,還有糯米紙錢蠟燭等。
溫四月頗為詫異,紙錢和蠟燭雖然暫時用不上,但是糯米她需要。
将那一炷香點燃,将插在這人兩腳掌之間的,随後将糯米往他身上一撒,頓時那所沾到糯米的地方,都發出滋滋的聲音,方才出現的黑氣再度升起,只不過都被腳邊的香給引了過去。
黑色的煙聚集到香前,跟着那香的青煙融合在一起,片刻後就恢複了正常。
原本那臉色蒼白,嘴唇烏青的人頓時有了血色。
蕭益陽見此,長長松了一口氣,正要靠近,卻見溫四月忽然撿起兩張紙錢遞給他,“給他把嘴巴擦幹淨。”
蕭益陽和蕭漠然這才發現,這人的嘴唇上,好像塗抹了什麽油脂一樣。蕭益陽擦了之後,直接按照溫四月的指引,将紙錢惹了香上的火芯子給燒了。
這才忍不住問,“那是什麽?”為什麽自己好像聞到一股奇怪的惡臭味道?
“屍油。”溫四月回着,又往這人身上潑了些涼茶水,“你遇到的時候已經這樣了?”
被潑了涼茶水的囚犯頓時一個激靈醒過來,環顧四周,看到蕭益陽後,猶如見到了救星一樣,猛地彈起身來,一把抓住蕭益陽,語無倫次道:“救我,蕭警官,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路過而已。”
人在發抖,聲音也在顫抖。
蕭益陽被他這樣抓着,“你先松開,現在沒事了。”一面回着溫四月的話,“我剛到看監獄的時候,他就已經出事了。”
而且據當時他的獄友說,那個時候已經熄燈了,大家都在睡覺,他忽然爬起身來,然後對着空氣自言自語,随後就不停地躲,就像是有什麽人在向他逼近一樣,不停地揮舞着手,最後慘叫一聲,就成了他帶回來時的樣子。
這囚犯聽到蕭益陽重提此前的事情,情緒又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掙紮着躲到桌子底下去,嘴裏喊着,“不要過來,不過來,我什麽都不知道。”
溫四月見此,心想多半是小雪去找他了呗。于是蹲下身掀起桌布直接問:“小雪找你了,當年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只是那囚犯聽到小雪二字,吓得更慘了,撕心裂肺地大聲喊叫着,然後拼命地想要重新找地方躲起來。
不過被蕭漠然和蕭益陽給挾住了。
而蕭益陽見他這副樣子,也不指望能問出什麽,“他身體有缺陷,當時在畫室外面給那些人放風。”所以案子破了後,就他一個人活下來。
因為他沒直接參與作案,只能算是從犯。
溫四月聽罷,直接拿了一道符遞給這囚犯,“這符可驅邪鎮百鬼,你帶着。”
那囚犯看着黃符紙,果然沒拒絕,連忙寶貝一般拿在手裏。
也是拿到這符紙後,整個人逐漸冷靜了下來,半個小時候喝了些熱水,基本就恢複正常了。
蕭益陽看着仍舊被他緊握在手裏的符紙,朝溫四月悄悄問,“真有那麽厲害?”
“當然沒有,心理作用而已。”那就是個半成品。不過溫四月見他冷靜了,也示意蕭益陽重新去問話。
果然,這一次蕭益陽一開口,這人就主動坦白,還道:“蕭警官,我錯了,我之前沒說實話。”然後又後悔,痛哭流涕,“不是我不敢說實話,是我害怕他們,他們外面還有人,那些喇嘛,那些喇嘛還在,他們會殺了我哥他們一家。”
“怎麽還扯上喇嘛了?”蕭益陽疑惑,當初可沒聽他提過這詞兒呢。
卻聽溫四月說道:“小雪家老屋附近,就有一個喇嘛廟,她家老屋下面的法陣,也是喇嘛修建的,也是喇嘛拿走小雪頭蓋骨的。”
那囚犯聽到溫四月的話,似乎才留意到溫四月的存在一樣,詫異地朝她看過來,“你,你也知道喇嘛的事?”
果然有貓膩。“知道一些,不過你先說說看。”溫四月當然不知道,不過為了穩定對方,所以才這樣說。
而囚犯聽到她也知道喇嘛的事情,竟然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似乎知道這些喇嘛也是罪過,如今有人和他一樣知道,他就不是孤軍一人了。
好像也就沒有那麽害怕了,于是張口就道:“那些喇嘛是瘋子,他們取活人的頭蓋骨,要複活什麽活佛,賴老三他們收了這些喇嘛的錢,到處給他們找合适的人。”
賴老三,就是當初将小雪害死在畫室的主謀之一。
那幾年,正是最亂的幾年了,家不成家,人不成人,然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城裏來了一些喇嘛,裹着紅色的大袈裟,走街串巷的。
瞧着本來與這座城池就格格不入,可是那時候人人自危,誰去多管他們?
他們也就趁着這股混亂,暗中開始到處集合适的頭蓋骨,建一處輪回陣,将他們還沒找到的活佛轉世尋到。
“都以為賴老三他們這幾條街的老大,其實他們都要聽這些喇嘛的,後來就是那個……”囚犯說到這裏,忽然停頓下來,朝蕭益陽看去,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說。
“繼續啊。”蕭益陽被他這樣的目光一盯,心裏有些發毛。
然後便聽囚犯說道:“小雪她也加入了喇嘛教,但是咱們中原的廟裏有尼姑,沒聽過喇嘛們的廟裏有女人,即便有,也只能是叫聖女。”
但是聖女只是聽着好聽罷了,其實不過就是供給喇嘛們玩樂的女人罷了。
所以蕭益陽在聽到這話後,立即臉色大變,“不可能!”
囚犯像是被他吓到,縮了縮脖子,“是你讓我說的,而且這本來就是真的。”他說着,膽子似乎越來越大,只朝蕭益陽說道:“但她後來就只和一個喇嘛好了,那個喇嘛還要為了她還俗,給她家裏拿了好多供奉活佛的金銀財寶,其他的喇嘛當然就不高興,把她送給了賴老三他們玩。”
所以,其實賴老三他們是該死,但這件事情,和小雪自己本身也脫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