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臨淵被吵醒了之後就很難睡着,睜着眼睛到五六點鐘,秦臨淵起身走出了卧室。
他習慣早起,或者說,他經常被像是今天這樣被驚醒。
家中的傭人知道他這個習慣,所以總是早早的準備好早餐。秦臨淵有低血糖,可是偏偏一早起來又沒有什麽胃口。強迫自己端起溫熱的牛奶,秦臨淵皺了皺眉,最終還是任由那腥甜白膩的液體滑過自己的喉嚨,進入空虛的胃中。
沒有人比秦臨淵更有任性的資本,可惜他的生長環境決定了他并不是一個任性的人。按照他的喜好的話,他倒是喜歡在這樣寒冷的早晨喝上那麽一點兒溫酒,讓自己從肺腑到四肢都暖起來。然而這個危險的喜好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就被家庭醫生掐死在襁褓之中。
秦爺的睡袍永遠都只用最好的料子。柔軟的睡袍将他包裹起來,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板框眼睛讓他看起來自帶三分淩厲,全然不是昨晚那副任人擺布的樣子——即使在床上處于弱勢,這個男人也仍舊高傲,那種高傲簡直引人心癢,想要狠狠的摔碎它。畢竟,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會引起人的破壞欲。
可是,你以為你面對的是誰啊?至少在錦城,所有人只分為兩種——秦爺想要弄死的人,以及秦爺不想弄死的人。如果不是他自願,又有誰有資格看見他昨夜的那副樣子。
這是秦臨淵給方随的殊榮,無論方随知道或者不知道,也無論他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這種偏愛已經存在了。
沒有工作的日子裏,方随習慣晚起。秦臨淵為了遷就他,将秦宅的早飯時間定在了八點半。然而今天,早飯時間被秦臨淵整整提前了兩個小時。
無他,因為有人造訪。
在有些清冷的早晨,秦臨淵躺在書房裏靠近落地窗的躺椅上。如今方才是初冬而已,秦宅的躺椅上就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貂皮毯子,秦臨淵躺上去之後,傭人另外又拿來一床厚實的被褥蓋在秦爺腿上。
被溫暖包圍着,秦臨淵淺淺的閉上了眼眸。
——他睡不着是因為冷,即使屋子裏的空調和地熱一樣不缺,可是他卻還是覺得冷得睡不着。像是這樣被水貂皮毯子和厚褥包圍之後,在和床相比顯然狹小的躺椅中,他倒是難得的能夠萌生些許睡意。
秦羨魚走進書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哥雙目微閉的躺在躺椅上的場景。七點多鐘的時候的錦城方才晨光熹微,橘黃色的陽光仿佛是給秦臨淵鍍上了一層金邊一樣。
和秦臨淵二十多歲就執掌錦城的黑白兩道不同,在秦臨淵的庇佑之下,秦羨魚度過了雖然飛揚跋扈,但是也算是盛世安穩的青少年時期。秦臨淵異常的寵愛這個相差八歲的弟弟,所以在秦羨魚十八歲的時候明确表示不願意接管公司之後,秦臨淵大手筆的給了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讓他每年坐享巨額的分紅。
有了秦臨淵撐腰,秦羨魚沒有絲毫後顧之憂的開始追逐自己的“夢想”,跌破錦城所有人的眼鏡的成為了一名籃球運動員。開始的時候,錦城的豪門圈子都覺得秦家的這位小少爺只是玩票,卻沒有想到,秦羨魚這一“玩”就是四年,而且成績居然不錯。
秦羨魚如今住在秦家的主宅,自有忠心耿耿的管家照料他的生活。反而是因為方随的緣故 ,秦臨淵身為秦家的家主卻搬進了一所靠近秦家主宅的別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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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運動員,秦羨魚對自己身體的打造堪稱苛刻。他前些日子在外地比賽,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他家哥哥了,索性今早他就一路慢跑着來到了秦臨淵的房子裏。
小心翼翼的走進了秦臨淵的書房,秦羨魚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秦臨淵的身邊。書房裏的溫度很高,秦羨魚又是一路跑來的,所以雖然他只是穿了一身套頭的拉絨帽衫,但是額頭上卻也染上了一層薄汗。
屋子裏的地熱正足,秦羨魚索性脫了拖鞋,光着腳輕輕的走到了他哥的身邊,又靠着躺椅盤腿坐下。
二十二歲的青年被保護得很好,成長的環境又相對單純,所以秦羨魚的眸子帶着亮晶晶的幹淨。他盤腿坐在地上,用手肘撐在膝蓋上,瞪着眼睛端詳着秦臨淵。過了三五分鐘,他才把腦袋湊了過去,在秦臨淵的手邊蹭了蹭。
那動作他從小到大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主宅的管家爺爺見了定然要笑出來。秦羨魚就像是一只正在撒嬌的小奶豹,活力四射的樣子絲毫不會讓人懷疑他只是在裝乖,一旦得到回應,立刻就會撒起歡兒來。
就如同秦羨魚盼望的一樣,只是淺淺的阖上眸子卻并沒有睡着的秦臨淵擡起了手,輕輕的撫上了他的腦袋。青年的頭發如同他這個人一樣堅硬,短短的卻一根一根的支楞着。秦臨淵摸着他的頭發,只覺得掌心都是窸窸窣窣的癢意。
成功和哥哥撒了嬌的青年瞬間開心了,握住哥哥的手用腦袋用力蹭了幾下,然後就撲到了秦臨淵的膝蓋上。
青年棱角分明的臉蹭在被褥上,不一會兒就曾紅了一大片。雖然因為常年的訓練,所以秦羨魚的皮膚始終是蜜色,但是秦臨淵還是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家弟弟的異樣。
用一根手指支開秦羨魚撲棱的腦袋,秦臨淵說道:“好了,去吃飯。”
運動員的食量一般都是很恐怖的,秦羨魚這種半大小子更是。秦臨淵特意吩咐家中的廚子多準備一些,種類不拘,但是量一定要夠。
并非是秦臨淵這個當哥哥的不體貼,而是他費勁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卻真的沒有找到他家弟弟不吃的,哪怕是不喜歡吃的東西。
拉住秦臨淵的手,秦羨魚非常不滿意那只手的溫度。打籃球的大手成功包裹住了自家哥哥的手,秦羨魚拉着秦臨淵走到樓下吃飯去了。
秦羨魚的動作讓秦臨淵有了片刻的怔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飛快的低頭抿了抿嘴角。伸手在虛空之中摸了摸,秦臨淵方才想起來,他的旱煙放在了卧室裏。
可是,畢竟是秦臨淵。
微不可查的吸了一口氣,秦臨淵面色如常的随着秦羨魚走到了樓下。在秦羨魚面前,秦臨淵顯得有些瘦弱纖細了。平心而論,在錦城這個北方和南方的交彙城市,秦臨淵一米七五的個頭不算是高,卻也并不矮了。可是在一米九二的秦羨魚面前,秦臨淵總覺得自己哥哥的位置受到了動搖。
兩兄弟一前一後的走到了一層。意外的,方随已經坐在了桌子邊。
難得的休息日,被巨大的敲門聲吵醒的男人情緒并不好。當然,昨夜睡在他身邊的秦臨淵更知道他為何情緒不好。瞥了一眼方随冷硬的眼角眉梢,秦臨淵微微頓了頓,卻并沒有如同往日一樣哄他。
弟弟更重要。秦臨淵心中的天平傾向了血緣。
秦臨淵的停頓很微小,只是瞬息而已。然而,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感覺到了。這下,方随的臉更冷了幾分,而秦羨魚的笑容卻更燦爛了。
——無論如何,這種時候總是他這個當弟弟的勝利。
即使是兄弟,秦羨魚也并不适合幹涉秦臨淵的私生活。更何況整個錦城的人都明白,秦爺願意寵誰就寵誰,即使是弟弟,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說三道四的也顯得太不懂事了。
只是,不說三道四卻不代表着不比較,和方随的這筆賬,秦小公子心裏的小賬本可是一筆一劃的記得清楚着呢。
方随跟了秦臨淵三年了。秦爺想要寵壞一個人是十分輕易的,三年的時光,體會了秦臨淵的那種嬌寵,即使方随時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形卻也難免恃寵而驕起來。
床上的上下那人都能容忍他放肆,這個時候,看見他這樣明顯的不悅,秦臨淵難道不會來詢問他一聲麽?心裏不知從何而起的不悅,方随恣意的在秦臨淵面前擺了臉色。
秦臨淵寵他,并不願意和他計較。這件事若是往日只有秦臨淵一個人的時候,也不過就是秦臨淵說上幾句軟話便罷了,可是今日偏偏是秦小公子來探望他哥哥的日子。秦羨魚看見方随的臉色,瞬間就炸了。
“你他|媽|的跟誰甩臉子呢?”
“啪”的一聲将筷子掼在桌子上,秦羨魚挑着眉看向方随。他雖然和秦臨淵相差八歲,可是眉眼卻極為相似。此刻斜挑起來,更是和秦臨淵像了十成十。
這樣的相似讓方随怔了怔。三年前他一無所有的時候,秦臨淵都未曾用這樣睥睨的眼神看過他,而這些年更是沒有。可是,方随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樣的态度才是正常的,即使他如今已經在娛樂圈占據了一席之地,但是和秦爺那樣的階層相比,這樣的态度真的是非常正常。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方随卻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的發現,他只是夾了一個白嫩的包子,低頭咬了一口。
——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忽然覺得喉嚨像是被誰堵住了。方随其實一直都是和秦羨魚不相上下的暴烈性子,可是他清醒的知道,如今自己最好什麽都不說。
用紙巾擦了擦并沒有油漬的嘴角,方随站了起來,對秦臨淵說道:“今天我有事,要出門了。”
說罷,也不等秦臨淵回應,方随兀自走出了這所房子。
秦羨魚被他的态度氣得不輕,可是自家哥哥沒有什麽反應的将這件事輕輕揭了過去的話,他也不願意多提——他今天下午還有訓練,和哥哥撒嬌的時間還不夠,為了這種人這種事浪費事情簡直不值當。
秦臨淵瞥了一眼大門的方向,思量片刻。
一會兒給秘書打個電話吧。方随似乎要參加一個電影的選角,那麽,他幫幫他好了——權當今天的補償。
秦臨淵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給秦羨魚夾了一顆煎蛋。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求收藏~
不虐不虐的~
後期會爽爽噠~尊的~
☆、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