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是狼君

第48章 四十八、劫難難逃

這裏，是那兒？

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火海，望不到邊際。司徒虞在這火海中飄飄蕩蕩，滿目紅色。頭腦裏一片混沌，不知何去何從。突然，眼前火焰轟然作響，火舌獵獵串上來，司徒虞抱住身子，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冒煙，五髒六腑都被炙烤得似要炸裂開般，一股熱氣在體內經脈間橫沖亂撞。她咬牙忍受住一陣陣劇痛，想要運轉內力，伸出手，卻猛然發現自己的雙手竟是半透明的！

怎麽會這樣……司徒虞渾身一顫，意識裏模糊不清，而火海裏火焰愈盛，四周彌漫起嗆鼻的濃煙，仿佛要窒息一般，司徒虞雙手在衣襟上抓出深深的皺痕，頭痛欲裂……

山洞裏，金光閃耀。一支引神香燃到了盡處，散發的青煙漸漸淡薄。坐在石床上，被火紅色珠子的光芒籠罩住的人全身都被汗水浸透，膚色赤紅，這時，她眉頭緊緊皺起，臉上顯現出痛苦的神色。懸浮在她頭頂的珠子也開始顫動，光芒減弱。

司徒虞在一片火海裏迷失了方向，身體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司徒虞。”恍惚間，似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誰的聲音，溫和好聽。

“司徒虞，睜開眼。”那聲音愈發清晰，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司徒虞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裏一片茫然。

是誰，司徒虞……是誰……

“司徒虞你醒醒。”一道陰涼白光從天際注入火海中。火焰頓時幻滅，消失不見。司徒虞周身的灼熱也慢慢消散，意識恢複些清明。眼前的景物瞬時變幻。白茫茫的天地，她如同站在廣闊無邊的雪地裏，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司徒虞擡起頭環視四周，卻見一身形颀長的男子站立在她不遠處，正柔和地看着她。男子穿着淡藍色的衣衫，五官柔美得像畫中的仙子，叫人看着會莫名覺得美好。此時男子眉目含笑，走近她身旁，問：“可是清醒過來了？”聲音溫潤如玉，一點也沒有男子的磁性。

剛剛，是他在喚我麽。

司徒虞看着他半晌，緩緩牽起嘴角，說：“你……就是莫瑤吧。”

“是。”莫瑤微笑着點點頭，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溫和，讓司徒虞恍然生出一種見到了娘親的錯覺。司徒虞撇開視線。自己應該讨厭這個男人的不是麽，可為什麽現在一點都讨厭不起來呢。

“為什麽要這麽做。”見她不說話，莫瑤輕聲開口。

“這不用你管。”司徒虞悶悶地回應，“還有，你跟那什麽軒轅屠的，還是做個了結吧，腳踏兩條船什麽的最讨厭了！”

呵，這孩子……

莫瑤笑着搖搖頭，如水的眸子裏卻浮上異樣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

……

夜，就要過去了。月亮上的紅光已經褪淡。可是，人間祈水一帶如同陷入了永夜，瘴氣彌漫，不見天日。

黑色從清源河的源頭，一直蔓延到外邊蜿蜒的河面，沿河的各個村莊也被染上一層暗色。那片霧氣最為濃重的山塢裏，血腥遍布，滿地殘肢斷臂。詭異凄怨的笛聲低低徜徉在密林裏，伴随着無數悚人的低嚎。

“哧地”一聲，長戟的鋒刃帶着淩厲的寒光劃過，幾具活死人的身體斷開，飛離出幾米開外，暗綠色的血水噴濺在結界上，茲茲作響，冒出陣陣煙氣。結界內，黑色鳳袍的女子手執長戟，細細喘着氣，身旁的黃衫判官看着那些斷裂身體後很快長出分肢，恢複速度驚人的怪物，眉頭緊皺。湖面上那大開的幽冥之門給了這些鬼怪無盡的能量。活死人是極端異化的有實體的鬼，沒有痛覺，無所畏懼，腥臭的血液裏帶有屍毒，并且有濃烈的腐蝕性，更可怕的是它們有很強的修複能力，一般的方法根本對付不了，必須耗用靈力，把屍身整個化盡。可是，從幽冥谷裏爬出越來越多活死人，身旁人雖然面色如常，可是罩住她們的結界上微微的波動卻透露出了此時她的疲憊。

判官咬咬牙，從虛空中抽出幾道符拽在手裏，殷月見狀攔住她，語氣責備：“你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不要動用法力。”“可這樣下去，就算你法力再深厚也會被耗盡的。”判官握握身旁人的手，“由我擋住它們，你試着去減小那個陣法的力量。”是減少，而不是封合。起魂陣法一旦把幽冥谷大門打開，便回天乏術。

殷月看着她沉靜的眸子，沉吟半晌，忽地轉身再打下一層結界，揮動長戟砍下幾具靠近的活死人的頭顱，飛身離去，“簡，不許受傷。”離開的那一刻，她沉冷的聲音傳到黃衫人耳裏。判官勾唇，視線轉向身前不斷逼近的怪物，眸光驟冷，揮手打出符咒。黃色的符咒嵌入活死人的身體裏，立即有一層光霧包裹住周身，判官二指豎起，凝神念咒，輕叱：“破！”原先中了符咒的活死人瞬間灰飛煙滅，不剩一物。這種符咒能減滅它們，卻是極耗內力。幾輪下來，她額頭上已經滲出薄汗，嘴唇泛白。

殷月抓緊時間往湖心裏注入力量，想要破壞起魂陣的運轉，可是靈力仿佛進入了一個無底洞，根本起不到作用。源源不斷的黑影從漩渦裏冒出來。其中幾只爬上湖邊，在她腳下露出獠牙，弓起腰就要發起攻擊。這時，一道白光閃過，那幾只惡鬼在陰陰的嚎叫聲中化作煙氣散開。

虛空中出現兩個人影，緩緩飛落在殷月身邊。

“震南神君，花夫人。”殷月收起法力，朝來人點點頭示意。

“對不起，我們來遲了。”司徒耀明看了眼湖心的漩渦，劍眉冷蹙，與站在身旁的自家夫人交換一個眼神。花顏即刻會意，轉身加入判官的陣仗中，不讓那些活死人靠近湖邊的兩人。司徒耀明神色凝重，思忖片刻後對殷月說道：“等一下你我二人合力設下結界将整個湖封住，不讓那些惡鬼再出來，給在外對付活死人的仙家争取時間，同時，你在結界上設下鎮魂陣，可能辦到？”

“可是，她們……”殷月望向屍群裏拼殺的黃衫女子，面露憂色。

“要相信她們，更不要讓她們的努力白費。”司徒耀明表情嚴肅，催動身體裏的法力往湖心打下結界。結界瞬時擴大，形成半球形的牆，籠罩住整個湖體。站在湖邊的人發絲飛揚。殷月手心緊握，沉吟一聲，飛身到半空中，在結界四面各加上一道符，低念鎮魂咒。

“吾以冥王之名，命汝等平息怒怨。以至聖之結界，隔絕內外，分離善邪，聽從遠古之誓約，一切歸為本初！——現身！”低念咒語的人輕叱一聲，眼中突現紫色的光芒，狂風揚起鳳袍的袖擺，氣勢磅礴。結界之上，從符印中延伸出光線，慢慢連結成一個圓形的圖案，頃刻間，光芒大盛，殷月緊接着聚力注入陣法中。半球形的結界裏，無數黑影在沖撞這界壁，發出陣陣痛苦的怒號，司徒耀明咬牙又加上幾成力道，結界如銅牆鐵壁般堅固，裏面嚎叫聲漸漸減小。

“還撐得住吧。”司徒耀明對在半空中維持住陣法的人說道。

“神君不必擔心。”

“呵，不愧是殷瀾的孩子。”司徒耀明低聲感嘆，語氣裏滿是欣慰。結界封住了幽冥谷裏的陰氣，山塢裏的活死人修複屍身的能力立即退減，黃衫判官稍稍松了一口氣，嘴角揚起，衣袖揮過處，又有幾只爆體而亡。

瘴氣彌漫的山塢裏，道道光芒閃耀，地上堆積起越來越多的屍體殘肢。

……

人間大亂的時候，仙界裏也氣氛緊張。大批的仙人下到凡間對付那些橫行作亂的妖魔，救助難民。這情景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之前，那一場劫難降臨的時候。衆人齊心協力，毫無懈怠，平日裏懶散的神仙也都換了一副模樣。而公主府裏，卻是與外面隔絕了般，風平浪靜。可實際上，現在整個公主府裏都有兵衛把守，戒備森嚴。清濯趴在房間裏的大床上，悶悶地嘆氣。

凡間發生的事情她也聽聞了，本想下去找司徒虞她們的，沒想到被自個爹爹搶先一步，居然把她軟禁在府裏，哪裏都不許去，跟可惡的是，還把清水給調到禦膳司裏了。現在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公主大人把臉埋進被子裏，叼着被角，滿臉憤憤。這時，有人敲門。

“公主，你要葡萄已經送來了，可以進來麽？”女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清濯倏地從被子裏擡起臉，這是誰的聲音……為何覺得有些熟悉？可是，不是叫樂兒去取的葡萄麽？整理好衣衫走下床，公主大人在桌子前正襟危坐，說道：“進來吧。”門口看守的兩個高大侍衛對視一眼，讓門口的侍女提着食盒進入房間，又關上門，抱着刀，筆直地站立在門口兩側，面無表情。

進入房間的侍女低着頭，徐徐走到桌子旁，從食盒裏取出一盤綠寶石般晶瑩剔透的葡萄。公主大人有些詫異，這侍女怎麽以前沒見過，是新來的？雖然低着頭看不清臉，不過從這玲珑有致的身材和清澈好聽的音色，還有舉手投足間透出的氣質來看，完全比之前的侍女高出了一個檔次啊，這種女子應該選入善舞司的呀……難道，長得很難看？清濯挑挑眉，有意無意地調整自己的角度想看看侍女的樣子，卻被她低頭擺盤子的動作巧巧化解。公主大人心裏一惱，細想之下卻也覺得如果對方真是醜女，自己方才這番動作會惹人家傷心的。于是做出一副溫柔親切的樣子，柔聲對侍女說：“你，莫要低着頭。”

侍女聞言停下動作，緩緩擡起臉，清濯霎時間杏目圓瞪，倒吸一口涼氣。

倒不是因為眼前這女子長得很醜，而是因為——

“妖女人，怎麽是你！”公主大人顫顫地伸出手指着眼前穿着侍女服的妖媚女子，驚訝之餘卻也十分冷靜地記得門口有人把守，刻意地壓低了音量。慕容湘倒是落落大方地坐下，拈起一顆葡萄放入嘴裏，姿态優雅，“別來無恙啊，小公主。”

“你，你怎麽來了！”

“來這裏慰解你的相思之苦喽。”慕容湘朝公主大人抛了個媚眼，笑道。清濯臉上一紅，撇開臉，語氣不忿：“胡說什麽！我，我才不想你呢，憑什麽要我想你。”“——哦？原來小公主這麽薄情啊。”慕容湘笑容妖嬈，玉指一伸，勾起清濯的下巴，湊近她面前，吐氣如蘭：“可是……我想你了呢。”

“你，你這妖女人……”公主大人噌地漲紅臉，拍開那只手。真是的，怎麽可以說這麽，這麽羞人的話！

“呵呵，害羞了呢。”慕容湘狐貍眼眯起，神情暧昧。清濯瞪了她一眼，怒道：“再胡說本公主叫人來把你關進天牢裏！”“好啦好啦。”妖嬈美人坐正身子，換了一副認真模樣：“近來不安寧啊。司徒虞和我姐鬧別扭，離家出走了。而且，這兩天人間好像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啊，怎麽會這樣。”清濯聞言眉頭輕蹙，“我也聽說了，凡間好像有妖魔橫行，連四大天王都收妖去了，我想去看看，可是父皇把我關起來了，哪也不讓我去……”

“吶，如果我說——我可以帶你出去呢？”

“你？”公主大人滿臉懷疑。慕容湘挑眉：“嗯？不相信？本小姐的法寶可是很多的，而且身上染着仙君府裏仙氣，那些個天兵哪能發覺我，不然，我如何出現在這裏？”

“話雖如此啦……可是……”

“嗯哼，若是我能帶你出去，你以身相許如何？”慕容湘撩着自己柔順的發絲，語氣玩味。

“慕容湘！”公主大人嬌斥一聲，憤憤然瞪向她，可是臉色嫣紅未退，那樣子，更像是在害羞撒嬌般，慕容湘心頭一悸，轉開視線，翩翩然起身，收起臉上玩味的笑意，“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不要介意。小公主你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就走吧。”

清濯看着眼前的妖嬈女子，慢慢地，眉眼彎起。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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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虞：這是狐貍最愛吃的栗子糕，這是狐貍最中意的一件裙子，這是狐貍最愛看的一本詩集，這是狐貍最喜歡的琴譜……

仙君大人神情悲憤地往貌美如花的男子懷裏一件件地塞東西，男子努力懷抱着一大堆物什，表情茫然。

莫瑤：仙，仙君，你這是要作甚吶……

司徒虞（怒目）：你看不出來麽！老娘已經很桑心了，你還問！哎呀你笨手笨腳的，裙子拖到地上啦，诶，不要弄皺了！！

慕容湘：呃——姐，他們好像在進行你的交接儀式。

慕容離夙（眼裏寒光乍現）：看來，是我太縱容她了。清濯你是不是有幾套刑具……借我用一下。

清濯：呵呵，最近天牢裏好像出了新款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什麽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