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是狼君

第36章 三十六、美人難猜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司徒虞回到了三重天界，她的小島上。遠遠地就看見仙君府裏的燈火了，仙君大人心下覺得有那麽些溫暖。只是剛踏進大門，卻意外地發現自己霎時間被各種食物的香味包圍了。尋着氣味最為濃郁之處，司徒虞走到花園的中央。

樹上挂着的燈籠把園子中央暖暖地照亮。樹下擺了一張長桌，上面擺滿了各種菜色，都是色香味俱全。各種香味纏繞在鼻息間，任夜風如何吹都消散不去，還有愈來愈濃的趨勢。清濯圍着圍裙，正往桌上添菜，侍女清水在她身後幫忙。而坐在桌子旁滿臉興奮的慕容湘代替仙君大人感嘆了一句：“好香啊……”

仙君大人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餓了。

坐在慕容湘對面的白衣美人看見回來的人，眼底閃過亮色，卻是極快地低下了頭。慕容湘發覺到異樣，看看回來的仙君大人，再看看自個姐姐，挑眉。剛剛那一瞬她姐看見司徒虞時明明是開心的不是麽？為何……這段時間兩人都好奇怪啊，一個埋頭公務，一個早出晚歸……慕容湘搖搖頭，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是相互喜歡的嘛，難道真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麽。

“司徒虞，快來吃飯啦。”慕容湘對仙君招招手。正在布菜的清濯聽見了，欣然回頭，看見不遠處的人，眉眼彎起：“司徒虞，你快嘗嘗我做的菜。”

“啊？哦。”司徒虞挪開膠着在慕容離夙身上的目光。剛剛的那些緊張與期待在她低下頭的那一刻化為失落。

自從那晚後，兩人的關系變得很奇怪。一人在等待，一人在猶豫。可是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及那個話題，竟然還同時避開了見平日裏面接觸的機會，仿佛回到了最初認識的日子。隔在中間的那層紗，半破不破。

唉，我答應過給你時間的。

仙君大人自我安慰着把心裏那層陰霾掃去，揚起笑臉走過去，在桌子前頓了頓，卻是走向了慕容湘，在她身邊坐下。在場的其他三人神色微變，一只大狗低着頭淡然吃着自己盆裏的東西，清水端着菜，面無表情。

“喂，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屁颠屁颠地跑過去坐在我姐身邊的麽？”慕容湘悄悄用腿碰碰司徒虞，傳心語過去給她。

“什麽叫應該？我……我平時有那麽明顯的麽？”司徒虞面上不動聲色，在心語裏回了一句，卻是有那麽點兒心虛。

“平時？呵呵，平時你恨不得長我姐身上。”慕容湘妖嬈一笑，夾起一塊糖醋裏脊放進嘴裏慢慢嚼。“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兩最近怎麽回事啊？”

“我們沒事啊，能有什麽事。”司徒虞跟着拿起筷子，語氣平淡。慕容湘用餘光瞥了眼她那有些別扭地樣子，在心語裏添上幾分揶揄：“沒事你躲我姐幹嘛？你不是喜歡她嗎？”

“喜歡……不一定在要一起啊。”仙君大人悶聲悶氣地喝了口茶水，語氣低落。“再說了，是她躲我而不是我躲她。可能這段時間裏她都不太想看到我吧……”本以為鼓起勇氣表白後，自己與她之間的距離會縮短許多，沒想到現在竟是如此尴尬地境地。唉，是答應給她時間沒錯啦，可是這只固執的狐貍不會到最後想着想着就幹脆徹底地拒絕，并且要永遠保持距離吧……仙君大人愈發得低落。

坐在另一頭一直默不作聲的白衣美人緊了緊握住杯子的手。

慕容湘見着司徒虞的神情，恨不得一筷子敲她頭上，但又不好發作，只能面上坦然地吃菜，心裏頭急聲：“嘿，誰說我姐不想看見你，司徒虞，你不知道我姐她……”“湘兒，不要亂說話。”這時，坐在她對面的慕容離夙突然冷聲開口，打斷了她要傳給司徒虞的話。慕容湘一驚，差點被菜噎着。

“姐！你偷聽我們講話！”紅裙美人羞憤地指着對面的人。

“我們都聽見了！”公主大人毫不留情地接口，把最後一道菜擺在桌子上，瞪了眼慕容湘，“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在和司徒虞嘀咕什麽了，當然要聽一下喽。”

“你……”

“哼。”清濯直接給慕容湘甩了個白眼，然後表情一變，笑容滿面地坐到司徒虞對面，把面前的一盤菜往她那邊推了推：“司徒虞，這些都是你喜歡的菜色哦，我可是忙了一天呢。”“是清水忙了一天吧，你頂多摘摘菜葉。”慕容湘抓住機會反擊，清濯被她這麽一說，臉上的笑容僵住。侍女清水擦擦手坐到公主大人旁邊，出聲替自個主子辯駁：“公主從小到大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今天在廚房忙前忙後的已是十分不易了。”

“是啊，公主金枝玉葉，平日裏哪裏用做菜啊。”慕容湘涼涼開口。慕容離夙睨了她一眼：“你就少說幾句吧。”

“對啊，大家快吃呀，不然就涼了。”司徒虞連聲附和道，心裏忐忑不已，剛剛那些話全被慕容離夙聽去了，那她……偷偷看向斜對面的白衣美人，伊人面容沉靜，并沒有什麽生氣的樣子。仙君大人松了口氣，這時，慕容離夙卻突然擡眼看她，墨色的眸子裏泛着冷氣。——咝，好熟悉的感覺。

離夙她……生氣了？司徒虞心裏又是惶恐又是欣喜，至少沒有當自己空氣了不是。可被她這麽看着，居然……還有那麽點羞澀……怎麽會這樣啊，光是被看着就會坐立不安，緊張不已，真是不甘心啊。

可是，一想到這幾天她對自己的态度，仙君大人徒然又洩氣了，腦海裏反複響起桑家後院裏那女鬼說過的話，思緒紛繁。司徒虞強自轉開臉，錯開視線，低頭夾菜。身旁的慕容湘發現自己姐姐眼底的詫異與不悅，狐貍眼眯起，勾起嘴角妖嬈一笑，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司徒虞碗裏，“仙君大人吶，多吃點啊，這都是小公主對你的一片心意呢。”

“對啊司徒虞，來嘗嘗這丸子，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呢。”公主大人适時地往司徒虞碗裏夾進一個肉丸子，眉眼含笑，語氣溫柔。一時間，仿佛有粉紅色的泡泡從哪裏飄了出來，圍繞在她周圍。慕容湘看見了一陣惡寒，心想這小公主難不成還用上了媚術？

司徒虞看見婉中的丸子，卻是心頭一顫。這讓她不禁想起了那日被公主大人吊在樹上的情景，這滋味……終生難忘啊。勉強咽下，對清濯禮貌地笑笑。

這一笑，空氣裏的粉色泡泡似乎更多了。公主大人笑得甜膩，不斷地往仙君碗裏夾菜，“吶，還有這紅燒肉，香辣牛肉丁，燒酒雞……诶，也要吃些青菜啊……”很快，那碗裏便堆起了一座小山，司徒虞默默地扒飯，有意無意地擡頭看了眼沉靜如水的白衣美人。慕容離夙飯量一般都是很少，這段時日總覺得她消瘦了不少啊。習慣性地夾起一塊肉正想往她碗裏放，手伸到一半卻是僵在半空，司徒虞咬咬唇。

差點，忘了現在的立場。

可是，手已經伸出，要收回已是太遲，而且很尴尬啊……于是，在清濯的期待與慕容湘殺人的目光中，仙君大人顫顫地放進公主大人的碗裏：“呵呵，別光顧着我啊，你……你也多吃些。”

說完這句話，司徒虞驀然感覺到絲絲冷意，飯桌上氣氛怪異，暗流洶湧。慕容湘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把仙君的大腿。司徒虞忍着痛，幡然醒悟到剛剛自己的舉動是會讓清濯誤會的，又急忙避嫌地往另一頭的大狗碗裏也夾進一筷子菜，“呃，那個，三兒最近消瘦了好多啊。”

大狗擡頭看了眼仙君，完全不掩飾的嫌棄表情。

“我先回房了，你們慢慢吃。”白衣美人放下碗筷，冷然起身。

“诶？離夙你還沒吃什麽呢。”仙君大人見狀說道。慕容離夙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拂袖而去。這情形，完全就是那日清濯吻了她後，慕容離夙的反應嘛！司徒虞愣了一下，也拉開椅子，快步跟上去。

“喂，司徒虞！”清濯在後面喊她，司徒虞回過頭抱歉地笑笑：“你們先吃吧。”說完就加快步子走遠。公主大人看着她離開，只能使勁地跺了跺腳，哼聲：“司徒虞……你可惡！”慕容湘用筷子點着碗沿，嘴角勾起。

仙君大人一路快跑，走到花園盡處，才趕上慕容離夙。

“狐貍，你別走那麽快嘛。”

“诶诶，狐貍你等等啊。”

“喂，狐貍，這就是你的态度麽。”司徒虞拉住準備走出花園門口的人，心裏一陣委屈，“你不要每次都選擇這種逃避的方式好不好，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呀。是，我是給你時間慢慢想，所以不會去煩你，可是……你有跟我在一起的打算麽。”

“不去煩我？呵，所以就去和公主卿卿我我麽。”慕容離夙倏地回過身來看她，嘴角帶着冷笑。司徒虞聽她這麽說，心裏又是難受又是着急，語氣不由地有些沖：“我跟公主？慕容離夙，我心裏喜歡誰你真的不清楚嗎！我沒有和清濯怎麽樣！”

沒怎樣？明明知道清濯喜歡你，還在我面前與她親密，這語氣，是在說我無理取鬧麽？司徒虞，你好樣的！

白衣美人臉色泛寒，一把甩開仙君的手，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司徒虞，我只是要時間考慮一下而已，可沒有答應你什麽。現在你與公主之間的事情，我沒必要聽，也不想管。你們要怎樣與我無關！”言罷不理會她的反應，走出花園。

司徒虞怔然，任由着慕容離夙轉身離去。

夜風卷起腳下的枯葉，打着旋飄遠，絲絲寒意透過肌膚。司徒虞感覺自己一下子失了力氣，頹然退後一步，倚靠在牆邊。微微擡頭，仰望天邊一成不變的月亮，視線卻一點點地模糊不清了。良久，才聽見從夜色裏傳出一聲低低地嘆息。

呵，我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

清濯出走第三天，仙界裏發生一件頗為轟動的事情。

南海龍王親自帶着他的兒子到天宮提親，求娶神帝的寶貝女兒——清濯公主。成百上千的蝦兵蟹将扛着旗子，擡着海貝珍珠珊瑚等等珍品浩浩蕩蕩地來到華天神殿，其排場之大，堪比龍宮祭祀，衆仙嘩然。龍王此番可謂是給足了神帝面子，同時卻又是給了個下馬威。龍之一族統領所有水域。雖然名義上歸附仙界，其實權勢之大，讓神帝也忌憚三分。

可是……即便如此，自個女兒的終身大事可不是就這麽随便答應的，何況還要嫁給龍太子，按龍族族規，龍太子可是容取二妻的。一番思忖後，神帝祥和一笑，對龍王說道：“仙界婚姻，向來你情我願，濯兒未來的伴侶，理應由她自己擇取，我們無權替她決定啊。”

這一番話，既不是當面拒絕，又沒有表示答應，推脫得委婉巧妙，不傷和氣。

龍王撚撚胡須，暗嘆神帝老狐貍一般，面上依舊恭敬道：“無妨，無妨，此番前來也只是表達犬子對令愛的心意。神帝說得對，年輕人的事情，就得讓他們自個解決。”

于是，神帝設宴款待龍王一行人幾天，龍王便領着衆海族又浩浩蕩蕩地會去了，臨走時三太子依依不舍地說等清濯回來，定再來拜訪……

仙界，又開始沸騰了。

天宮禦花園裏，兩人在悠然地下着棋。

“南海龍王昨日來此提親了，神君有所聽聞吧？”神帝輕輕落下一子，語氣漫不經心。對面的司徒耀明劍眉微微蹙起：“那龍三太子品行樣貌都是不錯的，只是龍族向來高傲，只怕公主嫁過去會……”

“是啊，我也是有所顧慮。清濯自小嬌縱慣了，她這脾氣，怕是那龍三太子管不了的。”神帝沉聲嘆氣，擡眼看向對面似在執子思索的男人，眼神變得別有深意：“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那寶貝女兒卻似乎是心系他人吶。”

神君大人心頭一緊，伸手在棋盤上落子，笑道：“哦？公主有心儀之人了呀，不知是何人有如此榮幸。”

“神君竟是不知麽？”神帝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慢啜飲，語氣讓人捉摸不透：“龍王好歹也是有些權勢的，拒絕人家總得有個好理由不是？”

司徒耀明聞言大感不妙，人家都說得這份上了，看來今日不只是下下棋那麽簡單啊。神君大人急忙在心裏想着應對之策。這時神帝放下了茶杯，似笑非笑：“若是我想要把女兒許配給你家司徒虞呢。”

果然！

“呵呵，神帝不也說了麽，年輕人的事讓她們自己決定，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好做主啊。”

“嗯，的确如此呢。”神帝點點頭，忽然笑得祥和：“神君吶，我也只是說說罷了。瞧你臉色都變了。來，我們繼續下棋啊。”

“哦，好，繼續。”司徒耀明尴尬地笑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神帝特意叫他來下棋不就是為了公主和他家那丫頭的事情麽，可是，神帝究竟存了什麽心思啊。神君大人捏着白玉棋子，神色漸凝。

看來，得去一趟三重天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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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三太子（羞澀）：清濯，我喜歡你！！

清濯（冷眼）：你哪位？

龍三太子：你，你還記得當年大明海畔的龍三嗎？

清濯：明海邊上……那賣珊瑚的？

龍三太子：是啊是啊！我當時為吸引你注意才假扮商人的，我，我還送了你一塊傳家玉佩作為定情信物的，你還留着麽？

清濯：信物？（歪着頭想了想，好像是收了個什麽禮物來着……）

慕容湘：什麽？小公主你啥時候跟人家私定終身了？

清濯眼珠子轉轉，忽然一把拉住慕容湘，聲色溫柔：哎呦，夫君，人家心裏只有你一個啦，哪裏收過什麽定情信物，都是誤會啦。

龍三太子（愕然）：你，你們竟已經……

清濯：對啊，我們已經有夫妻之實了。（慕容湘：——噗！！）

龍三花容失色，淚眼蒙蒙，含恨而去……

慕容湘：太子請留步！真的都是誤會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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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湘（面色不善）：你想死麽！拿我來當擋箭牌。不應該拉司徒虞的麽！

清濯：你剛好出現了嘛，而且，萬一他來報複，也是找你啊，才不要傷到我的司徒虞呢。

司徒虞：——诶，公主你說的對啊。

作者有話要說：

诶，狐貍你爆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