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後,師兄們還是追了上來。
那時我已經在名叫天靈山的地方泡了七日的泉水,泉水實在古怪,冷的叫我難以忍受。
邢獻見我總暴躁的想爬上岸,就也下了泉,緊緊環着我。
“我陪師父一起。”
我冷的瑟瑟發抖,便直往他溫暖的胸膛裏鑽,恨不得全身都貼在他身上。
許是沒料到我這般纏人,邢獻滞了滞,又悶不做聲的摟緊了我。
師兄們追來時,見到的便是我們這副模樣。
我閉着眼,只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逼近,欲擡起頭,邢獻卻将我的頭又按進他的頸窩裏。
靜默無言的山嶺如墜冬日。
師兄們半晌都沒說話,只有快要佩劍捏斷的聲音铮铮作響。
邢獻在這山泉旁建了個木屋,第二日旁邊又多了幾間,師兄們要将我讨去他們的屋子裏,可邢獻不同意。
不知他們在私下裏是如何商量的,最後邢獻也搬了出去,原本的木屋只容我一人住。
因了這詭異的山泉,我流血的傷處結成了疤,而師兄們唯恐我又會因那乾坤掌受傷,便決意廢了我的武功。
我驚怒未定,氣的聲音都在發抖。
“你們憑什麽廢了我的武功!你們只是嫉妒我比你們厲害!”
我的情緒太過激動,身子又弱,說的眼前一黑,雙膝軟倒在地上之前便被攔腰扣住,大師兄氣急敗壞的說。
“你為何總将我們想的這樣卑劣?師弟,我們只是不想你出事。”
薄怒聲裏藏着一絲苦澀,我卻沒聽出來,只恨恨的掰開他的手要推開。
他卻施力,愠怒的死死看着我。
二師兄和小師弟又上來将我鉗制住,封了我的穴道。
眼看着他們果真要廢了我的武功,我慌了神,情急之下望向站在遠處的邢獻。
“邢獻!”
邢獻卻不聽我的話了,只道。
“師父,乾坤掌害人不淺,你的确不能再修煉它了。”
“你!”
我氣的急火攻心,眼眶都有些發熱,洇出濕意,便強忍住,惡狠狠的瞪着他們。
大師兄和二師兄面不改色,倒是小師弟只和我對視一眼便快要哭了似的,愧疚難安的顫聲道。
“師兄,師兄你別讨厭我,我...我是為你好。”
什麽為我好!騙子!
他們廢了我的武功後,我沒再跟他們說過一句話,也不準他們接近我。
他們無法,只好讓邢獻為我送吃食。
我雖也恨邢獻的見死不救,但他好歹沒有在那日同師兄親手廢了我的武功,可我也還對他冷言以對,将他趕出了山泉。
即便他們真廢了我的武功,我卻在心裏暗暗笑他們愚蠢。
那乾坤掌的心法我早已記在了腦子裏,等我離開了這天靈山便能重新修煉,難道他們還能追着我再廢了一次不成?
我當然知道這乾坤掌的危害,可要我庸庸碌碌的過一生,我實在無法忍受。
在天靈山待了三個月後,我成功蠱惑了小師弟,讓他帶着我跑了。
只是沒跑多久,突如其來的重兵将我們圍住。
我看到邢獻走了上前,看着我,好似早有預料。
“師父怎麽又想跑?”
他的目光移到擋在我面前的小師弟身上時,便裹着些如刀如劍的寒氣,冷冷道。
“若是想跑,師父同我說,我便會答應師父的,可為何師父選了他?”
為何?
還不因為他深不可測,師兄們又專橫頑固,只有小師弟聽話乖順,好拿捏。
這些話我自然沒說出口,只瞪着邢獻。
“邢獻,你這是做什麽,讓開!”
“師父要去哪兒?不跟我回宮了嗎?”
我不耐道。
“我去哪兒與你何幹?日後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
如今我已經遠離深宮了,自然不願再回去,我可沒忘記邢獻當初将我囚在深宮密室裏做的那些惡心事。
以前我有武功在身尚且當做忍辱負重,如今我武功盡失,便是邢獻不給我下藥了,我也肯定打不過他,到時候還不是任他亵玩。
念及此,我的臉色便難看了起來,看向邢獻的目光也難掩憎惡。
他一定看出來了,目光暗了暗,面無表情的不說話。
我也沒想遮掩,拍了拍小師弟的肩膀,低聲催促他。
“快帶我走!”
小師弟猶豫的回頭看向我,哭喪着臉小聲說。
“師兄,他們的人太多了,我、我打不過....”
“廢物!”
被我罵的一哆嗦,小師弟的眼裏立刻湧出了淚,抽着鼻子委屈道。
“可我發誓不會讓他們傷了你的,師兄你放心。”
雖然擺出了一副苦相,小師弟的動作卻敏捷淩厲。
他本是紫山嶺裏天賦最高的弟子,深受師父喜愛,甚至與大師兄和二師兄成為了江湖中人人皆知的紫山嶺三弟子。
不過他說的沒錯,邢獻帶來的人太多,我又是個累贅,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我想趁着他們在打鬥時趁機獨自逃走,只是邢獻怕是将我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重兵将我圍困住,虎視眈眈的盯着我。
我回頭,看到小師弟被刀劍駕在脖子上,無法動彈。
而邢獻一步步朝我走近。
下意識的,我往後退了退,又立刻收斂起油然而生的一絲懼意,厲聲質問道。
“邢獻,你忘了嗎,我是你的師父,是你的恩人,你真要這樣對我?”
邢獻在我面前站定,靜靜的注視着我。
那樣執拗的目光,像是要将我望穿了。
“正是因為師父是我的恩人,我才要用這一生一世報答師父,所以,師父怎麽能離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