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練了乾坤掌,武功便無人能敵,可相應的也會付出一定的代價。
冬日畏寒是其一,其二,便是一旦受了傷,血是很難止住的。
在江湖行走哪能不受傷流血,我明知這代價的風險極大,可乾坤掌的威力實在太吸引人,我寧願用早死換來一朝盛名,也不願無名的度過這一生。
練了乾坤掌後我難逢敵手,戰無不勝,後來又進了宮,幾乎沒受過傷。
而邢獻從大師兄的口中得知這件事後很震驚,連夜召來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給我看病,但這并不是尋常大夫就能治愈的病。
或者說,這根本不是病,自然無從醫治。
邢獻無心去管天牢裏關押的江湖人,任憑他們全都逃走了,師兄們也回到江湖去找乾坤掌的破解法子,只留下小師弟整天挂着淚照顧我。
我卻是最平靜的那一個。
生死有命,早在決定練乾坤掌的時候我便做好了這一日的準備,只可惜我享受的風光太短暫,太短暫了。
荒廢早朝良久後,邢獻和我一同出現在了朝堂上。
這次他沒遮住我,而是讓所有人知道了,天下赫赫有名的國師到底是什麽模樣,是什麽名字。
這是要被載入史官的本子裏的,誰也無法抹去我的痕跡。
半年後,師兄們陸續來到了宮裏,用遍尋的方法一一給我試,但終究找不到最好的法子。
直到有一天,有人揭了皇榜。
邢獻親自去迎了他進來,聽他說了救治的法子。
那無疑是極為荒誕的,要去不知名的山上浸泡什麽古怪的泉水,還要在那裏養良久。
我難以忍受這樣的無趣,一時口不擇言,正同師兄們商讨此話的真假的邢獻忽而發怒了。
他緊緊抓着我的手臂,目眦欲裂,眼裏的紅血絲都要溢出來了。
“師父,就算你想死,我也不準你死!”
我望着他,又看向他身後不遠處同樣沉默望過來的師兄們,片刻,我掰開他的手,冷冷的說他弄疼我了,便兀自翻過身不再理睬。
他急促的喘息聲猶如心裏成了空蕩蕩的一片,半晌才漸漸平複下來,又和師兄們商量着啓程的日子。
他們将離開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後,說好了由師兄們帶着我去,邢獻則由于身份尊貴無法脫身,只能留在京城。
我以為邢獻肯定不同意,卻聽他一口答應了,說。
“好。”
我詫異的望了他一眼,只見他神色平和的盯着我。
離開的前一晚,我睡的比較早,半夜忽而驚醒,才發覺竟已不在皇宮的床榻上,而是在一輛馬車的軟榻上。
我攢了些力氣,探身掀開馬車簾子,看到坐在前面駕着馬車的正是一身便裝的邢獻。
他的餘光瞥見了我,便回過頭來,神色如常道。
“風很大,師父進去歇着吧。”
我瞧見路兩旁都是荒郊野嶺,看樣子早就離了皇宮,不禁生出了猜測。
“你這是将我偷出來了?”
“不是偷,師父本來就是我的。”
聽到我的話,邢獻淡淡的反駁。
他摸了摸馬兒,這馬兒好似也極通人性,給了他回應後他便放下馬鞭,起身,挑開簾子進了馬車裏。
不知在外面駕了多久,他的身上還裹着一層寒氣,我不禁往後縮了縮。
見狀,他原本伸過來的手頓在半空中,又将旁邊堆着的被褥都蓋在我身上,将我卷的嚴嚴實實了才抱進懷裏。
我們離的極近,我看到他眼下發青,形容憔悴。
近日來,他似乎從沒睡過好覺。
“我們都覺得那法子有用,所以很快,師父就會好起來了。”
他說着話的時候,反倒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也看着他,只覺得不可思議,虛弱的語氣也沒了往日的氣勢。
“邢獻,你這樣帶着我出來,那皇位怎麽辦,朝廷怎麽辦。”
他一眼不眨的看着我,輕聲說。
“沒了我,他們還能選出新的皇帝。可沒了師父,我便什麽都沒有了。”
聞言,我靜了靜,又輕哼一聲。
“可師兄們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話音剛落,邢獻便收緊了手臂,仿佛将我藏到了他懷裏便不會被人奪走了。
他的聲音也重了幾分,篤定道。
“我不會讓他們搶走師父的。”
說完了,他摸索着低下頭,輕柔的吻了一下我的唇瓣。
我睜着眼,看着馬車外的熹微日光如同水流滲透,薄薄透透的一層,稀釋了從皇宮走出來的暗夜。
辛辛苦苦養大了一個皇帝,卻又将到手的皇位給扔下了。
我忍不住低聲說。
“你真是愚蠢。”
邢獻閉着眼,沒吭聲,只朝我的方向側了側頭,同我面頰相貼,溫熱的觸感令他皺起的眉才完全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