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葉檸臉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變換，最終從愕然轉變為驚喜。
她對着駱瀾川燦顏笑道：“太好了。”
眼尾都跟着笑眯了起來。
她是真的高興，怎麽都克制不住，心底是什麽心情，面上就笑得有多開心。
她甚至開始跟駱瀾川規劃起兩人不久後就要合租的這個“新家”——
她示意他們身處的客廳：“這裏買張沙發吧，你喜歡皮的還是布藝的？”
葉檸：“電視要嗎，客廳還挺大的，要不裝個投影儀吧？”
葉檸：“餐桌呢？你喜歡圓桌還是方桌？”
葉檸：“對了，你要住裏面那間卧室，還是外面這間。”
葉檸：“北面那間做書房吧？到時候訂套書桌和書櫃。”
葉檸：“洗衣機你是要滾筒的還是波輪的？”
……
駱瀾川面露驚訝，一時沒消化得過來葉檸這突然的熱情轉變。
而男人的思維邏輯總是直的，也總是善于跟着問題做回答。
葉檸既然都這麽問了，他便跟着回答：
“沙發你看吧。”
“餐桌我都可以。”
“外面這間。”
“好。”
“波輪的。”
……
葉檸忽然轉身，兩手背在身後，看着駱瀾川展顏一笑，眉梢眼角均浮着愉悅的歡喜。
“駱瀾川。”她喊他。
嗯？
葉檸：“謝謝你。”
駱瀾川被這燦爛的笑顏晃了下神，暗暗想，有人合租，這麽開心嗎？
想到她說她要住出來是因為家裏催婚催得緊，暗道會這麽開心，或許只是因為馬上就能搬出來住，不必再被家裏耳提面命吧。
于是面對這份帶着笑顏的感謝，駱瀾川點點頭，平靜道：“不客氣。”
—
合租已定，剩下的便是弄房子和搬出來了。
弄房子好辦，對包租婆葉檸來說這是easy模式，搬出來……
“媽，你想要個女婿嗎？”
敲定合租的當晚，葉檸給打牌回家的李芬蘭女士端上了一碗燕窩。
李芬蘭不吃葉檸這套，接過燕窩，勺子舀了舀，哼道：“想啊。這不是你們現在這些年輕孩子，一個個都追求靈魂自由、向往單身麽。”
“光我想有什麽用？”
“我還想當外婆呢，我有這個命麽。”
葉檸乖巧坐下，捏着拳頭給李芬蘭捶肩：“有啊，怎麽會沒有。”
李芬蘭喝了口燕窩，轉頭，依舊不吃這套，直接道：“你就老實說吧，你要幹嘛。”
想了想，道：“你不會又要買車吧？不是才買了輛電的嗎。”
葉檸：“不是買車。”
李芬蘭平淡道：“哦。”
跟着道：“我不同意。”
葉檸：“……”
葉檸換坐到另一邊捶肩，又觑着李芬蘭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媽，我想搬出去住。”
李芬蘭喝着燕窩，頭都不轉半個，邊喝邊道：“你還不如問我再要輛車。”
葉檸順坡下驢：“那你再給我買輛？”
李芬蘭喝完燕窩，端着碗起身就要走，被葉檸一把拉住，飛快道：“其實是我重逢了高中時暗戀的男生，我已經把他騙到我們家其中一套房子裏了，就等着我搬出去跟他合租，跟他譜寫一段傳世佳話，然後三年抱倆，讓你明年就當外婆了！”
李芬蘭掐着“外婆”二字，一屁股重新坐了回來，扭頭：“真的？”
葉檸一臉認真：“真。”
李芬蘭跟她對視：“沒忽悠我？”
葉檸瞪眼：“我什麽時候拿自己的終身大事忽悠過你，還承諾三年抱倆，明年讓你當外婆？”
李芬蘭擡手就在葉檸胳膊上拍了一下，嚷嚷道：“那你現在還在這兒幹嘛？！還不趕緊去收拾行李！”
葉檸：“……”
—
葉檸立馬就開始收拾行李。
正坐在床邊收拾着，李芬蘭戴着老花鏡，手裏拿着一疊照片走進來，坐到床邊。
葉檸納悶，探頭過去，什麽啊？
李芬蘭舉着照片在眼前，一張張看着，問：“那個男孩子是你初中同學還是你高中同學。”
下一句：“高中的吧？”
葉檸差點被口水嗆住。
這麽容易就能猜到嗎？
李芬蘭的目光從老花鏡的鏡片後精明地射出來，解釋道：“你不是前段時間剛參加了高中同學聚會嗎。”
葉檸驚訝：“這都能被你發現？”
李芬蘭舉着高中畢業照在那兒看，看着看着，指着最末排靠左的一個男生道：“不會是他吧？”
葉檸看過去，差點又嗆住。
李芬蘭指着的，赫然就是駱瀾川。
媽！
李芬蘭一看葉檸那愕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哼了哼，一臉“你還想瞞我”的老謀深算，解釋自己為什麽能夠猜到：“你們班裏這兩排男生，就屬他長得最好看。”
“你們年輕小姑娘青春期的時候懂什麽愛情，喜歡的還不就是班裏最好看的那個麽。”
葉檸哭笑不得。
李芬蘭已經對着駱瀾川站的位子，開始找照片下方對應的名字了。
李芬蘭對着那點點大的字體眯起眼睛：“駱、瀾、川。”
哦，他叫駱瀾川啊。
葉檸心服口服。
在她媽這兒，她還有沒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李芬蘭舉着照片啧了聲，嘀咕：“小夥子長得這麽俊啊。”
跟着道：“他現在在做什麽？以前怎麽沒聽你提過啊？”
“不會是以前在外地工作，今年剛回來吧？”
“你确定他單身哦，不會有女朋友，或者已經結婚了吧？”
面對李芬蘭的N連問，葉檸嘆氣：“媽。”
李芬蘭：“我問問嘛。”
葉檸沒瞞着，反正她們母女關系一向好，李芬蘭也不是那種控制欲強、喜歡東問西管的媽媽。
葉檸：“他做芯片的，以前在一線城市工作，今年通過園區的人才引進計劃回來了。”
葉檸：“找他身邊的同班同學打聽過了，單身，沒女朋友，更沒結婚。”
李芬蘭聽完就挺高興的：“做芯片的呀，人才引進啊，看來工作蠻好的。”
李芬蘭：“小夥子性格怎麽樣啊？家裏什麽情況啊？”
葉檸：“媽，你調查戶口呢。”
李芬蘭非常開心：“知道了知道了，媽不問了。”
又鼓勵道：“加把勁哦，早點把人帶回家。”
根本不管葉檸為什麽要搬出去。
陳思茹知道後酸了：“你媽也太放心你了吧，我媽就不行，肯定要問這問那，也肯定不讓我搬出去的。”
“要是知道我跟個男的合租住一起，搞不好要炸了。”
葉檸：“你媽那叫‘關心則亂’。”
陳思茹感嘆：“要是天底下的媽媽都跟你媽一樣放心自家的孩子，信任支持孩子自己做的決定，就不存在什麽親子矛盾了。”
—
酒店。
駱瀾川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看着手機，眉心緊緊地蹙着，素來疏離淡漠的面孔染上了幾幾不悅。
手機那頭，早已各自成家的父親駱誠與母親蔣愉結成了同一戰線，發來的每條消息的每個字，都帶着無盡的抱怨和指責。
駱誠：【園區給你的待遇再好能有你原來的公司好？】
駱誠：【放着幾百萬的年薪不要一定要回來做什麽芯片，真搞不懂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
蔣愉：【希望你再認真考慮下。】
蔣愉：【園區再好，到底還是比不了北上深。】
蔣愉：【何況北京那邊還能幫你解決一線的戶口問題。】
……
駱瀾川蹙着眉頭，删掉了駱誠和蔣愉的聊天頁面。
他回來有段時間了，一直住在園區這邊，住的還是酒店。
而這兩位父母，除了指責和分析利弊，沒有關心過一句，哪怕問問他住在哪裏。
剛好有新消息跳了出來。
駱瀾川點開。
葉檸：【照片】【照片】【照片】
葉檸：【這幾個都是渦輪洗衣機，價格也差不多，你喜歡哪個？】
葉檸：【照片】【照片】【照片】
葉檸：【書房的書桌和書櫃都用海棠木這種顏色吧，看起來比較穩重。】
葉檸：【對了，床墊你是喜歡軟一點的還是硬一點的？】
葉檸：【我這邊差不多了，你有空的話，明後天就可以搬過來了。】
葉檸的頭像是她自己：正對鏡頭，單手比耶在眼側，笑容燦爛。
最新一條朋友圈的幾張照片，有她穿着工裝褲，踩着爬梯坐在頂端，正在給吸頂燈換燈泡；有她去電器城買家電；有她拍的藍天白雲，照片一角，是她用拇指和食指比的一顆心。
附言：今天也很開心呀~
駱瀾川仿佛受到感染，眉頭輕輕舒展開。
—
過了兩天。
葉檸蹲在空蕩蕩的客廳牆邊刷論壇。
這論壇是她經常看小說的某個小說網站的站內論壇，日常什麽都能水，她閑着無聊就會登上去看看。
此刻，她刷到了一條帖子，帖子的回複樓裏有層道：
【女人，你什麽都會了，你還想談戀愛？
能談上戀愛的從來都是那種抱不動水、擰不開瓶蓋、wifi也不會裝的女人。懂？】
葉檸恍然：難怪她母胎solo這麽多年。她什麽都會嘛！她連馬桶都會裝。
低頭，路由器就丢在腳邊。
福至心靈，葉檸突然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她退出論壇，點開微信。
葉檸：【照片】
葉檸：【駱瀾川，你會裝這個wifi嗎？我不會哎，怎麽辦。】
葉檸：【你現在有事嗎，方便過來一下嗎。】
沒多久。
駱瀾川：【方便，好，我現在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