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道駱瀾川要過來，葉檸立馬站起來，拔腿往衛生間跑。
站到衛生間鏡子前，葉檸整理頭發、看自己今天的妝容：還好，雖然沒穿裙子也沒化妝，好歹不像同學聚會那天那麽随意。
——她發消息給駱瀾川，一開始其實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沒想到駱瀾川真的會過來。
現在駱瀾川要來，葉檸連房子都整理不下去了，邊等邊心中沒底兒地來回在客廳踱步，想着等會兒駱瀾川來了，她要跟他說點什麽，兩人能聊些什麽。
哎！緊張什麽！
“叮。”
大門敞着，外面電梯抵達樓層的提示聲傳來，葉檸心口一窒，來了。
她站在客廳沖大門看去，駱瀾川的身影果然出現在門口——
他今天穿得休閑，牛仔褲、白T，白T外套了件淡藍色的短袖襯衫。
整個人顯得挺拔又年輕。
他走進，目光沖她望過來，點了點頭，算是簡單打了個招呼。
葉檸的心口随之緊了下，招呼他：“來了。”
怕自己表情會不自然，忙錯開目光，示意客廳牆角那一堆網線和路由器。
駱瀾川曲腿蹲下，開始擺弄那一堆東西。
葉檸跟着蹲在旁邊，起先注意的是他那兩只骨節分明而修長寬大的手，漸漸的，目光悄悄往上，看到駱瀾川認真專注的側顏。
約莫是裝網這種事實在簡單，駱瀾川擺弄了沒幾下，就把接線口的路由器安裝好了，接着淡淡開口：“電腦帶了嗎？”
葉檸趕忙收回目光：“哦，有的。”
她去餐廳桌上抱來了筆記本，解鎖屏幕後遞給駱瀾川。
駱瀾川接過，因為客廳沒有地方放電腦，索性單臂托着不大的筆記本，另只手在鍵盤上點戳，設置網絡。
葉檸從頭到尾都安靜地站在駱瀾川身邊，看屏幕，看敲擊鍵盤的那只手，看沉默專注的那張面孔。
“好了嗎？”
她沒話找話。
駱瀾川言簡意赅：“快了。”
葉檸努力調動話題和兩人之間的氣氛：“我本來會弄的，這邊房子大，一個路由器不夠，我又加了個路由器，然後就不會了。”
駱瀾川解惑似的，身形微微轉向葉檸，屏幕跟着湊近，“兩個設置差不多。”
葉檸探頭看去，距離一下近了，能聞到他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
餘光一擡，便是他鴉羽似的濃長睫毛，在眼睑處落下淺淡的陰影。
她這才注意到駱瀾川為了讓她能看到屏幕，不但托着筆記本的胳膊放低了，身形也往她這邊微偏，一側肩高，一側肩低，是在照顧她與他的身高差。
僅僅是這麽一點無足輕重的小細節，他或許只是潛意識這麽做了、根本沒有過心，她卻在心底歡喜得不行。
然後，路由器就這樣毫無難度地設置完了。
設置wifi密碼的時候，駱瀾川把電腦捧給葉檸，葉檸就着駱瀾川手托電腦的姿勢，挨近他一些，指頭一個鍵一個鍵地戳着鍵盤，嘴裏念念有詞：“y-e，n-i-n-g，1219。”
yening1219，她常用的密碼。
1219，看起來像是生日日期，其實不是。
那是她喜歡上駱瀾川的那一天。
這是葉檸的秘密。
而如今當着駱瀾川的面打出1219，就好像在他這個當事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當面道出了一段隐秘的情語。
她心間流淌着無盡的無法描述的心緒。
“要看看新添的家電麽。”
葉檸又開始努力找話題，總不好裝完網就這麽直接結束。
她帶駱瀾川去廚房，給駱瀾川展示自己新買的微波爐、蒸蛋器、榨汁機這些小家電，還有濾水籃、碗筷、抹布等廚房日用品。
駱瀾川跟着進廚房，神色平平，依舊是他慣常的疏離，但并不是毫無反應，至少很有禮貌地做出了回應：“嗯，好。”
葉檸又走出廚房，來到外面餐廳，胳膊撐在她新買的餐桌上。
“圓桌不占地方，能坐得人不比方桌少，轉盤擺菜吃飯也方便。”
駱瀾川點點頭。
葉檸又把駱瀾川帶去了他的那件卧室，卧室裏床是現成的，床墊也鋪好了，卧室外的露臺已經裝好了洗衣機和晾衣服用的移動曬衣架。
不僅如此，露臺上還擺了幾盆裝飾用的綠植。
葉檸走上露臺，轉身沖駱瀾川，表現得一臉大方自然，雙臂展開，示意駱瀾川看她這兩天忙碌的成果，跟着問：“怎麽樣？是不是還可以？”
駱瀾川彎了彎唇角，神色浮動不大，但看得出來，他對這套房子、對房子裏的配套設施都很滿意。
“嗯，是。”
“我們再看看書房吧。”
葉檸興致極高的樣子。
到書房，葉檸背靠書桌，兩手撐在桌沿，面朝駱瀾川，帶着笑，歡歡喜喜的樣子：“怎麽樣，還不錯吧？”
駱瀾川打量書房，注意到這間朝北的房間不僅新添了書桌，書櫃也有。
而葉檸大方表示：“這間就給你用啦。”
駱瀾川面露詫異。
給他的？
葉檸一臉理所當然：“是啊，你要上班，應該會需要用上書房。查資料什麽的，也會需要看書的吧。”
駱瀾川沒有胡亂客氣，也沒有和葉檸争辯他是否真的需要用到書房，點點頭，平靜地接受了葉檸的好意：“謝謝。”
葉檸走出書房，擡腿就要往裏面主卧走，腳步一頓，想起那是她自己的房間，她和駱瀾川只是合租，兩人各人有各人的居住空間，這才沒帶駱瀾川接着逛。
轉身，她面朝跟着她走出書房的駱瀾川，道：“差不多就這樣了。”
駱瀾川點點頭，注視着她。
葉檸被這麽看着，更努力地擠話題：“你看，你有哪裏不滿意的。”
駱瀾川淡道：“都很好。”
葉檸：“沒有不滿意的？”
駱瀾川：“沒有。”
“……”
葉檸：這是怎麽樣話題都要聊死的節奏啊。
葉檸突然想起什麽，“哦，對了，沙發。”
葉檸：“我沙發還沒買。”
駱瀾川就好像事先知道葉檸會問什麽似的，先一步回答道：“皮質和布藝，我都可以。”
葉檸：“……”
話都讓你說完了。
葉檸絞盡腦汁，忽然靈光一閃，問駱瀾川：“你下午有事嗎？”
駱瀾川看着葉檸。
葉檸：“沒有的話，我們一起去逛沙發吧。”
—
下樓，葉檸很慶幸今天開了她的帕拉梅拉——不求立什麽白富美人設，好歹洗掉她女□□絲開面包車的形象。
上車，還沒走，葉檸先征詢了駱瀾川的意見：“你是想逛家裝城，還是宜家那種？”
這次駱瀾川沒說“我都行”。
他想了想，淡道：“家裝城吧。”
“好。”
葉檸輕踩油門。
今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采光度也高，園區鱗次栉比的高樓與新加坡式的規劃盡收眼底。
葉檸心情好，也不想冷場，便再次主動擔起活絡氛圍的那一個。
她對駱瀾川道：“園區也不錯吧？不比北上深差。”
葉檸：“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市區，房子不高，什麽都有，煙火氣重。”
駱瀾川“嗯”了聲，以做回應。
葉檸偏了下頭，主動道：“對了，你家是哪兒的？”
駱瀾川：“以前住市裏，祖籍在無錫。”
葉檸點點頭：“我外婆家原來也是從無錫過來的。”
到了家裝城，兩人便開始逛。
鑒于駱瀾川性格較冷、話又少，或許對客廳也沒什麽太多想法，葉檸便在逛之前跟駱瀾川大致描繪了下自己對客廳的規劃。
上樓，兩人就直接開始看沙發——葉檸打頭，駱瀾川跟着。
沙發的款式、材質、品牌、是否環保、大小，都是葉檸會考量的。
她逛得很認真，也沒忘了除了看沙發，這趟出來的主要目的也是多創造個機會和駱瀾川單獨相處。
所以不管怎麽逛，她都會問駱瀾川的意見。
而駱瀾川只是性格冷淡了些，為人并不敷衍，葉檸認真問他，他也會認真回答，并不是只會說“我都可以”“都行”。
結果逛着逛着，一家品牌店的營業員接待他們的時候，錯把兩人認成一起逛街的小夫妻。
過度熱情就算了，還自來熟地對葉檸道：“你老公長得真帥啊。”
又對駱瀾川說：“您太太眼光真好。”
葉檸：“……”
不是！根本不是！
離開那家店，葉檸都要尬死了。
看向駱瀾川，駱瀾川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好像根本沒把這段錯認的小插曲當回事。
葉檸收回目光，悄悄想：會是的。只要她努力，遲早有天會是的駱太太的。
終于，葉檸看中了一張顏色淺棕、坐起來也很舒服的皮質沙發。
她坐着試了試，看向同樣坐在沙發上、人在沙發另一端的駱瀾川，征詢的語氣：“就這張？”
駱瀾川：“好。”
說着站起來，邊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邊示意營業員去開票。
葉檸還在試沙發，随口問了句：“這張多少錢？”
營業員：“八萬八。”
葉檸倒抽氣，一下站起來。
她見駱瀾川低頭看手機，一副馬上就要付款的樣子，趕緊跑過去，悄悄用手拽了拽駱瀾川的襯衫下擺。
駱瀾川轉頭。
葉檸站在他身側，離得近，眼神示意他：太貴了。
駱瀾川已經從營業員手裏接過了票單。
付錢的地方在樓層結賬臺。
駱瀾川往店外走，葉檸跟着他。
走出去，葉檸不但亦步亦趨地跟着，還試圖把駱瀾川手裏的票單拿走，被駱瀾川擡手避開。
葉檸急道：“真的貴！我們再看看。”
駱瀾川神色如常，語氣淡定：“我來買。”
葉檸心疼錢，什麽沙發要八萬八？
八千八都不算便宜。
葉檸：“買張便宜點的！”
駱瀾川卻看向葉檸，說了一句讓葉檸事後但凡想起都要渾身酥麻的話——
他說：“不是喜歡嗎？喜歡就買，不用考慮價格，我來付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