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娛]花魁

第13章 拾貳 - 籠中之鳥

京都、花街、花牢。

「萬分抱歉，紫陽花小姐你碰不能進去裏面。」涼介才剛走近，就被看守的人攔住了。

涼介從懷中亮出每間花樓只有一個的花牢進出木牌：「我現在可以進去吧？」

看守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其中一個就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紫陽花小姐，這邊請。」

涼介的眼尾瞄了瞄，接着那人便又說：「紫陽花小姐自不用擔心，我會在牢外等候，不會傾聽您和向陽花的對話。」

涼介這才點頭，跟着看守人走了進去。

花牢建于地底，聽聞本是酒窖，後來花街建成才改成牢房。酒對陽光很敏感，所以酒窖都是漆黑一片，而由酒窖改造的牢房，自然也是一片黑暗。要是沒有看守人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為她照路的話，恐怕她早已摔倒不知道多少次了。

「就是這裏了。」看守人在一道厚重的木門前停下，并拿起挂在旁邊的木把，以手上的火種把木把點亮後遞給涼介：「紫陽花小姐，你拿着火把進去吧，不才在這裏守着。只要兩位不是說得很大聲的話，不才這裏是不會聽到的。」

涼介接過火把，推開厚重的木門。

涼介帶來的火把一下子就把狹小的空間照亮了。碰到這突如奇來的光線，侑李不習慣地眯上了眼睛：「誰？」

聲音沙啞得像是沒喝過半口水似的。

「是我。」涼介皺了皺眉頭，把火把挂到牆上。

這間牢房的空間很小，光是以稻草堆成的床已經占了一半的位置，而且，這樣大小的房間卻只有一盞微弱得仿佛一吹就會熄滅的小油燈。

片刻，侑李的目光便适應了火把的光線。她緩媛坐了起來，臉色蒼白，本來紅潤的嘴唇更是幹燥無比：「涼介你怎麽會來這？」

「我為答案而來。」涼介坐到稻草的另一端。

侑李一臉疑惑：「答案？」

「哪怕……那怕即将要被處死，你……」還沒等涼介的話說完，侑李那虛弱的聲音傳來了答話：「嗯。那怕是即将被處死，那怕是被人說長道短，那怕是污名千年……我，無悔。」

侑李似乎早已知道她當衆打了高木少将一巴掌是必定會糟到處死的事情一樣，沒有半點驚訝，連害怕也沒出現過在她的身上。

現在的她，帶着知念前将軍的影子。

倔強，堅強，所以，綻出美麗。

侑李的一字一句都敲在涼介的心上。

原以為，她為她犧牲了下半生的幸福經已是十分巨大，誰知道，原來相比之下，她賠上的人生根本算不上什麽……

諷刺啊……

不過，有來到這裏真好。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着，突然，侑李想起什麽道：「說起來啊，涼介，我知道了喔。」

「嗯？」涼介疑問的聲音。

「潘多拉的盒子。」侑李微微一笑，笑得非常燦爛：「留下來的，是希望。」

「希望？」

「嗯，希望。」侑李的笑容仍然停留在她的嘴邊：「就如他所留下的一樣。」

涼介低下頭：「他，什麽也沒留下，不是嗎？」

要是他有些什麽留了下來，她也許會變得比較不一樣吧？哪怕他留下來的是無盡的恨意也好……

「有啊。」侑李說得非常輕松：「他，的确有留下了喔。」

看到涼介一臉迷茫，侑李不禁笑得燦爛，此等問答情景，到底隔了多少光陰才又回到了兩人的身上？

「我一定會來接你的，等我。」

涼介擡起頭，聲音帶着微微憤怒：「別開玩笑了！就因為這樣的一句話就定了你的生死！」

「這并不是一句話這麽簡單喔。」侑李漾起幸福的微笑：「是一個承諾，一個希望。」

「一個承諾，一個希望？」涼介低聲喃喃。

侑李點點頭，收起笑意：「所以，那怕在我前面的是一條不歸路，我也無怨無悔。」

「也許……」涼介苦笑：「是我愛得不夠深吧。」

侑李搖搖頭：「不。只是……」

「只是？」

「我們愛的方式，截然相反。」侑李這樣說。

涼介聳聳肩：「也對。的确如此。」

侑李視愛情為一切，為了愛情，她可以什麽也不要，權力也罷，親人也罷，身體也罷，命……也罷。她，從來無悔。

涼介則是愛得太過理智，以至于，很多事情都作出了對各方也最好的判斷，在這場三角戀愛中，她贏了，卻也輸得最徹底。

真正的大贏家，是他吧，那個名為中島裕翔的男人。

他把一個所謂的希望留了下來，然後，把兩個愛他的女子推進痛苦的深淵。

「侑李，我走了喔。」涼介沒有回頭，更沒有看着侑李。

侑李拉住涼介的衣擺：「不用回頭也可以。可以……聽我的一個願望嗎？」

「說吧。」強行忍着淚水，涼介說。

侑李的嘴邊出現一抹淡笑，她，一直如此，從來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代替我，在花街這裏等待，好嗎？」

靜了不知道多久，涼介沙啞的聲線傳遍狹小的牢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