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就有媳婦了?
薛府
栖子堂——
廂房裏的燈還亮着, 時不時傳出棋子落盤的聲響——
姚十初掀了簾子進來,瞧着薛晏榮跟徐聿還在下棋,便出聲道——
“這都什麽時辰了, 還下呢?該歇了, 明兒再下吧。”
“我一點兒都不困,等困了再說, 吃你的車!”薛晏榮從送了蔣幼清回來, 就是這樣,拉着徐聿愣是從天亮下到了天黑, 撸了撸袖子,又喚道:“哎!去泡壺濃茶來!下一晚上了, 渴死我了。”
姚十初一瞧就知道,她這哪是下棋,分明就是心裏裝着事兒睡不着,想來應該是為了跟蔣姑娘的婚事罷。
姚十初嘴上應着,但卻沒有真的去沏濃茶, 而是沖了一杯蜜水。
薛晏榮端起剛飲了一口,就挑起眉毛——
“不是說了要濃茶嗎?怎麽是蜜水啊?”
“這個時辰了,喝了濃茶, 您還睡嗎?蜜水得了。”姚十初說着又拍了拍徐聿的肩膀“起開。”
徐聿早就想走了,這下了一晚上, 沒一把贏的, 盡是輸了。
薛晏榮一看徐聿起身, 立馬就顧不得手上是濃茶還是蜜水了, 急忙拽住他, 忙道:“還沒下完呢!”
“爺, 您就饒了我罷——”徐聿皺巴着一張臉, 再要是下下去,他以後瞧見象棋子,都有陰影了。
“您就放了他吧,都輸一晚上了,我來跟您來一把,成嗎?”
薛晏榮這才松開了徐聿,瞧着姚十初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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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兒忘了,你也是個高手呢,來來來!擺棋擺棋-——”
姚十初擺好了棋子,就聽薛晏榮道——
“你先你先。”
“不急,咱們得先把話說好——”姚十初輕聲道:“要是我贏了,那這就得歇了,成嗎?”
“你贏不了。”薛晏榮胸有成竹道。
“是嗎?我看不見得。”姚十初随即手指就摁在了炮上“當頭炮。”
見姚十初架起了跑,薛晏榮自然也不能落下,緊跟着也架上了炮——
兩人都不是防守型,皆是進攻型,并且一招猛過一招,一番飛車跳馬,不知不覺竟棋逢對手起來。
薛晏榮揣着懷裏的棋子,手指在棋盤上來回比劃,正要落子的時候,卻冷不丁聽姚十初慢慢悠悠的道了句——
“哥兒,明兒一早就去跟夫人說嗎?”
薛晏榮一愣,乍得一分神兒,手裏的棋子就下錯了地方,眼看着就要贏的棋,卻輸了——
“哎!這個不算,我手滑了!”
徐聿這時急忙捂住棋盤——
“落子無悔!”
話音兒剛落,姚十初這邊就将了軍,一晚上的全勝戰績,叫這一盤棋全給毀了。
“爺,您輸了。”
“哎——”薛晏榮在空中揚了揚手“這把不算!再來再來!”
“爺,咱們之前都說好了,您還玩賴啊。”
姚十初不理她,直将她手裏的棋子奪了過來,随後端起棋盤就收到了起來。
徐聿也跟着說道:“是啊爺,您可不能玩賴,再說了,都贏一晚上了,輸一把也不算什麽,明兒您再跟十初下一盤,準贏。”
薛晏榮瞧着他們兩這一唱一和的,人就像後靠了過去,歪着腦袋——
“你們倆這是合起夥來坑我。”
“誰坑您了,您自己落的棋,還怪別人啊。”姚十初放好棋盤後又折了回來。
“那還不是你說——”薛晏榮立馬又撐起身子,可話說一半,卻又咽了回去。
姚十初見狀,倒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
“您要是不知道該怎麽跟夫人說,那咱們現在就商量商量,您總一個勁兒的下棋頂什麽用啊?下到明兒早上也下不出個結果。”
薛晏榮裝了一個晚上,這會兒被姚十初捅破,終于是裝不下去了,瞧瞧徐聿再瞧瞧姚十初,嘆了聲氣——
“我不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跟母親說,相反我已經想好怎麽說了,而且我也不是心煩,我就是覺得,這就要成親了?”
薛晏榮直起身子,胳膊擔在膝蓋上,一臉荒謬的模樣“從我初四那夜救她起,一直到現在,這才多少日子?兩只手都能數過來,饒是年都還沒過完呢?”
“怎麽沒過完啊,就剩三日了,回鄉過年的買賣人都已經回來了,街上的門市也幾乎全開了。”
徐聿說道:“再說了,哥兒,那婚事兒,不就是您點頭,蔣姑娘答應了,就能定下的嗎?您的意思還得等個三年五載?”
“我——”薛晏榮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但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沖着徐聿搖了搖頭“你不懂,我這心裏頭兒總覺得差點什麽,是不是太簡單太兒戲了?”
“兒戲?”徐聿立馬抻過頭去,瞪大眼睛道:“綁羅爾儀的時候,我可一點沒覺得兒戲。”
姚十初看了眼徐聿,随即想了想,便問向薛晏榮——
“二爺,我明白了,您是不是覺得像做夢?不像真事兒?”
“對對對!就是像做夢!”
平白無故的就有了媳婦,怎麽會不覺得像做夢呢?
薛晏榮捏了把自己,覺得疼了才松手。
姚十初心思細膩,能明白自家主子,這些年她一直最避諱的就是婚姻大事,一天到晚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将自己的身份藏得更長久,更嚴實。
如今若不是避無可避,到了這迫在眉睫的關頭兒,她又怎麽會點頭同意,雖說是各取所需,可若是自家主子不願意,姚十初絕對相信,就算蔣幼清再怎麽折騰,只怕都是無用,畢竟蔣幼清怎麽可能真的鬥得過薛晏榮。
不過是自家主子心軟,不忍見她一個姑娘備受欺淩。
“哥兒,既來之則安之,先不說這不是夢,這就算是夢,也是好夢。”
“好夢?”薛晏榮沉了沉目光,若有所思了片刻“但願罷。”
一旁的徐聿雖沒有姚十初那麽心細,但心粗也有心粗的好處——
“二爺,您何必想那麽多呢,照我看,蔣姑娘定是個好的,您就把心放寬吧!”
薛晏榮被姚十初跟徐聿這般寬慰下來,心裏立馬就暢快多了,點了點頭,竟打起了哈欠來——
“喲,困了?”姚十初笑道。
“嗯。”薛晏榮點了點頭。
“那就趕緊睡吧。”
待徐聿離開後,姚十初立馬就給薛晏榮鋪好了床鋪,正走到門口時,卻聽她又問了句——
“蔣幼清,她爹原先是個什麽官?”
姚十初歪着頭想了想“金陵城安察知事。”
正月十三——
如今的羅家可謂是偷雞不成倒蝕把米——
羅爾儀一問三不知,成天的就知道哭,叫着喊着要去殺了蔣幼清,祁萍楠心疼女兒,也不敢再多問,羅政北更是頭疼,他不知道蔣幼清到底在外結交了什麽歹人,怕她再借機報複,所以心裏即便再怎麽怒氣橫生,也不敢對她做什麽,而另一面他又畏懼孫茂達,答應好的事情這會兒又反悔,若是惹怒了他,別說自家兒子入仕的事,只怕羅家往後的日子都會不好過。
身為一家之主,羅政北雖沒什麽大本事,可這麽窩囊的事,卻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思來想去的絞盡腦汁,最後只能用銀子了事。
這不——專門跑去黑市,從人牙子手裏買下了兩個姿色上乘的番邦異域女子,又從錢莊子裏另取出來一千兩銀子,趁着天色大晴,日頭正好,親自送去了孫府中。
但他的話卻說得極其難聽——
“這件事,是我羅家對不住孫大人,原本想着十五過完,就把我那外甥女送來,可誰料想,她竟然在外做了那等不要臉面的腌臜事兒,說來真是慚愧,我身為她的長輩,居然沒有将她教好,如今名節清白盡毀,實在是配不上孫大人啊!為了表示我羅政北的歉意,這不——”
說着便拍了拍手,讓外頭的兩個女子走了進來“這是小人的一些心意,還望孫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挂懷。”
話罷又沖着身後的小厮眼神示意道——“還不快過來。”
小厮捧着個暗紅色的雕花木箱,就走上了前來,随即将箱子放在了孫茂達的手邊。
孫茂達挑了挑眉,掃過一眼——
“你這是作何啊——”
“孫大人——”羅政北急急的将木箱的蓋子掀開“這是一千兩,是小的孝敬大人的。”
孫茂達倒也不是真的就非羅政北的外甥女不可,不過白吃白拿的慣了,瞧見了就想要,所以才會那般暗示羅政北,這會兒瞧着他又是送銀子,又是送美女的,早把什麽蔣幼清抛到腦後了,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兩個番邦異域的女子。
“孝敬我的?”孫茂達仰頭哈哈一笑“你這也太客氣了。”
“大人不嫌棄就好。”羅政北躬着身子又矮了矮。
“好了好了,難得你有這份心,我也就不為難你了。”
孫茂達雖是一個換兩個,但該擺的架子卻還是搖擺“你那外甥女瞧着乖巧,沒想到暗地裏竟是個如此不安分的,想來的确是不配入我孫府的門,你日後定要好好管教才是,否則傳出去也有損你羅家的名聲不是。”
羅政北一聽,就明白孫茂達這是松口了,立馬重重的點頭道:“是是是!大人說的是!我已經将那不要臉面的禁了足,只等奸夫上門,就将他們一并處置了!”
“好!如此才是一家之主該有的風範。”
孫茂達哪裏知道,羅政北這是再說大話,禁足?還等奸夫上門?只怕奸夫要真是上了門,羅政北就要躲得不見蹤影了。
“呃——”羅政北頓了頓。
孫茂達見他欲言又止,也能猜到他想問什麽,抖了抖袖子道——
“你兒子捐官的事情,我會上心的,不過至于什麽時候落實,又能分到哪裏去,京裏還是京外,遠還是近,肥還是瘦,就看上面的意思了”
“大人!大人!您可一定要上心啊,我、我羅家就這麽一個獨子,我——”
不等羅政北說完,孫茂達就不耐煩了起來,沖他揮了揮胳膊——
“得了得了,你就回去吧,答應你的我不會忘。”
羅政北這才止住聲音,又畢恭畢敬的彎了彎腰“那就多謝大人了。”
從孫府出來後,羅政北氣的想罵娘!
回到家裏,将手裏的田契銀票,又細細的數了一遍——
“一千五百兩啊!我的一千五百兩啊!”
這回可謂是割了肉放了血,活到這把歲數,還從來沒有這般肉疼過,羅政北向來愛財如命,今日這樣說是絞肉剜心都不為過。
“老爺——”
“你滾!你給我滾!”
羅政北不敢對蔣幼清怎麽樣,但卻能朝祁萍楠撒火,夫妻二人鬧得那是水火不相容。
祁萍楠沒了辦法,眼瞧着他鬧得不消停,家無寧日,若是不将這個空缺給他添補上一些,只怕這個家就要散了。
于是,便将錢莊子裏私開戶頭中的銀兩全都取了出來,說來也可笑,這銀子是當年祁瓊荌留給蔣幼清的嫁妝,一大部分都被羅政北貪下,祁萍楠那時留個心眼兒,偷偷從中留下了些,本來想等蔣幼清出嫁後再給她,可現在看來,卻是不必了——
“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體己,攏共三百兩,全都在這兒了,我一個子兒都沒有留,今日全都給你。”
羅政北也不客氣,拿過銀子,卻還是惡聲惡氣——
“這是你祁家欠我的!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将這些銀子拿出來,我就會善罷甘休!這家她蔣幼清是待不成了!不是能耐大的很嗎!不是勾結外人嗎!那她就給我滾!我羅家不養這種喪良心的畜生!”
羅政北的罵聲震天,祁萍楠聽得卻是萬般悲涼——
“你要趕她走?她一個孩子能去哪裏?”
“她愛去哪裏去哪裏!與我何幹!最好餓死凍死!我才解氣!!”
“你真要這麽狠?”
“我狠?!”羅政北見她還這麽放不下蔣幼清,幹脆把羅爾儀擺了出去,揚聲道:“你若是個做母親的!就疼疼自己的親女兒罷!想咱們爾儀日日以淚洗面!難不成你就看不見!!”
祁萍楠似是蒼老了不少,望着昔日的枕邊人,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今鬧到這個地步,祁萍楠心裏的的确确怨恨蔣幼清,但她卻也明白,這裏面也有自己造的孽,說句不好聽的,是自己把她逼到這一步,換言之,若蔣幼清也是自己的親女兒,自己還會在羅政北提出要把她送給孫茂達的時候,點頭同意嗎?
必然不會,如此想來今日之事,也就都不會發生了。
“祁家欠你的?你自己算一算,這羅府有多少銀子,是從我祁家拿來的,老爺自己心裏也好有個數!”
不等羅政北反駁,祁萍楠就轉身走出了屋子。
羅政北吹胡子瞪眼睛的揚手就砸了一旁的茶盞,随即沖到門前,對着還未走遠的祁萍楠大聲喊道——
“這是我羅家!!!”
————
薛府
第二日,一早薛晏榮就到了清音閣。
作者有話說:
二爺還是很茫然的,畢竟以後就是有媳婦的人啦
下一章預告:‘醜媳婦’要見婆母啦,榮二爺緊張小媳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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