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就娶吧
糊裏糊塗的買了人家的嫁妝, 薛晏榮算好的一樁買賣,這會兒頓時就覺得虧了,若是傳了出去, 再給蔣幼清知道, 恐怕又得找自己來鬧一場了吧?
“嗐!怎麽就是繞不開她呢!”
徐聿眨了好幾下眼睛——
“爺兒,那接下來, 咱們怎麽辦呢?”
薛晏榮捂着額頭“你容我想想。”
姚十初對着徐聿使了使眼色, 徐聿便跟着她從屋裏退了出去。
“要我說,不如将錯就錯,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徐聿壓低了聲音道。
“噓,小點兒聲, 仔細爺聽見又要罵了。”
“那你說怎麽辦?那蔣姑娘也着實可憐,爺要是不答應,她就只能去那個姓孫的府上了,那、那好人家的姑娘能去嗎?!”
“你先別着急,我去探探爺的口風。”
“也行, 反正我覺得這蔣姑娘是好人。”
“知道了。”
“哎——”
“怎麽了?”
徐聿瞧着姚十初,指了指她懷裏的鬥篷——
“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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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十初低頭一瞧——
“都臭了,洗洗再給你。”
“哪就臭了啊, 我、我都沒穿過幾次呢。”
姚十初不理他,扭過身子就原進了裏屋去。
“二爺——”
薛晏榮擡了擡頭, 将腳邊的暖爐蹬出了被子。
“有什麽, 就直說, 你我之間, 不用拐彎抹角。”
姚十初抿了抿嘴——
“那, 奴婢就直說了——我覺得這或許是個轉機。”
“轉機?”薛晏榮仰着脖子, 吐了口氣“小辮子都被人揪的死死地, 如何還能是轉機?”
“您想啊,您這邊老太太催,大小姐急,夫人眼瞅着十五一過完,就要給您去亓州選媳婦,這樣的速度,您應該早就被壓的喘不過氣了吧?
現下正是束手無策的死局,可偏偏好巧不巧的來了這麽位蔣姑娘,能将這個死局盤活,您說這不是轉機又是什麽?”
“呵——你管這叫轉機?”薛晏榮胳膊一揚,将身上的被子掀下“這是孽!孽緣懂嗎?”
“孽緣不也是緣嘛——況且沒您說的那麽嚴重。”姚十初将被子又重新披在薛晏榮身上“我瞧那蔣姑娘,這也是被逼上絕路了,不然她能跳河嗎?”
“早知道這樣,就讓跳了!”
“二爺,您別跟我這兒嘴硬,奴婢還不曉得您,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同樣的事再來一次,您也照救不誤。”
“唉——我呀,就是心太軟,但凡硬一點,你說,這倒黴催的能輪上我?”
“二爺——”
姚十初走到床邊,傾過身去,擡手在薛晏榮的太陽穴處,慢慢揉着——
“依奴婢瞧來,您娶她也未嘗不可。”
“嘶!”
“您聽奴婢先把話說,要是覺得不對了,您再說。”
薛晏榮這才忍住沒開腔。
“二爺,您仔細想想,您願意娶一個不知根也不知底兒的嗎?夫人的本意固然是好,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畢竟人是活的啊,好端端的姑娘被瞞了這麽一件大事,嫁了個女子,即便是再溫順聽話的,也難保她不會鬧,一旦鬧起來,那可就不是能控制的了,奴婢相信,夫人也好二爺也罷,是絕做不出那種殺人滅口的事情——”
“那,若是她不鬧呢?”
“不鬧?那就是用銀子填着,而且得人家要多少給多少,無論多離譜的要求,多苛刻的條件,您都只有點頭的份兒。”
薛晏榮搓了搓臉頰——
“那照你的意思,蔣幼清就不會這樣了?你怎麽就知道她是個好的呢?你同她又知曉多少?”
“奴婢是與這個蔣姑娘不相識,可奴婢相信爺的眼光,大冷的天,您想不都不想就跳河去救她,奴婢就知道她不會是個差的,更何況——她寧死都不與人為妾,節操可謂高亮。”
“你對她的評價倒是挺高。”
“爺,您不妨往開了想,一來,她現在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既然還願意,那就說明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您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嫁給您至少還是個正妻,嫁到孫府去,妾是什麽下場,您比我清楚,二來,她沒有父母,對于金錢的欲望就不會那麽大,只要二爺您給她備好後路,想來要比娶一個不知底細的強的多,再三嘛就是——”
“直說直說!”
“她都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生活裏自然要輕松的多,您不用為了躲她,成日不着家,也不必為了顧着她,還要小心翼翼,成婚前什麽樣兒,成婚後就還什麽樣兒,至多外人跟前裝一裝,您也容易些不是嗎?”
“要照你這麽說,那我還因禍得福了?”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怪深奧的。”
“二爺,想開些罷,有些事兒既然避免不了,那就順其自然,咱們這麽多年不都是這麽過來的,以後也只會越來越好,不會差的。”
薛晏榮眯着眼睛,倏地往後靠去,倒在橫倒在床榻上——
“不怕你笑話,我這心裏別的沒有,就是有些不得勁兒,你說,我就這麽被個小丫頭算計了?”
姚十初聽她這樣說,又見她的眉頭展平,就知她應該是聽進去了,只是還需要時間再想想——
倒也不急——
“怎麽是算計呢,是各取所需。”俯身又将被子給她蓋好“您就別想了,好好歇着,莫要再着涼。”
果然不出姚十初所料——
兩日後——
薛晏榮便松口,同意了。
————
這一邊蔣幼清的身子卻一直不見好,連着高燒了兩日,每日湯藥不斷,整個人躺在床榻上,都是迷迷糊糊的狀态。
歲杪心裏擔憂,但又沒有別的法子,人都說城隍廟的土地公靈驗,她便買好了糕點元寶去拜祭,想着能讓蔣幼清早日康複。
這不,才拜完了回來,正走到羅府前,還沒進去——
身後就聽見有人喊她——
“歲杪姐姐,歲杪姐姐。”
“誰叫我?”歲杪轉過頭尋去“猛兒!”
猛兒快步跑上前來,從懷裏拿出一個淺黃色的信封遞去——
“這是二爺,讓我送來給蔣姑娘的。”
“這是什麽呀?”歲杪問道。
猛兒搖了搖頭“不知道,二爺只說蔣姑娘看了自會明白。”
歲杪剛想再多問幾句,羅老爺便從門裏出來了,歲杪急忙對着猛兒使了使眼色,就趕忙轉過了身去,裝作并不認識的模樣——
猛兒也是個聰明的,立馬就瞧明白了,甩着手人就跑走了。
“見過老爺。”歲杪欠了欠身子。
羅政北全當瞧不見她,大步就走了過去。
待走遠後,歲杪又忍不住的翻去一個白眼——
心裏暗罵道——‘黑心鬼!’
“小姐!小姐!”
歲杪跑着就進了院子,正想把消息告訴她,誰知竟碰見了祁萍楠在裏頭兒,趕忙把信封塞進袖子,低下頭去——
“夫人——”
“瘋瘋癫癫的!小姐還病着呢!你就跑的沒影了!皮又癢了是吧?!”
“奴、奴婢去拜土地公了——”
“沒事幹,拜那個做什麽?!”
“隔壁的王大嬸說城隍廟的土地公靈,上回她家的小孫子,高燒不退,去拜完回來,就好了,所以——奴婢想着也去拜拜,替小姐求一求。”
“你倒是個有心的。”祁萍楠聽她說完,氣才消下了些,起身道:“趕快伺候小姐喝藥吧。”
“是是,奴婢這就去煎藥。”
等歲杪煎完藥再回來的時候,祁萍楠已經走了,她端着湯藥,把蔣幼清扶了起來——
“小姐,來,咱們喝藥了。”
蔣幼清眯着眼睛,才喝一口,就扭過頭去——
“苦——”
“良藥苦口,喝了就好了。”
好不容易一碗藥下了肚,歲杪也出了一身汗,這會兒見蔣幼清又睡下了,她便也趴在了桌子上。
不一會兒,也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就見蔣幼清正提着桌案上的茶壺,往茶杯裏倒着水。
“小姐!”
歲杪蹭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起身的太快,連帶着身後的圓凳都撞翻了。
“您起來了?!怎麽不叫奴婢啊?”
歲杪說着就伸手過去,探上蔣幼清的額頭,臉上登時一喜——
“小姐,您退燒了!”
“我見你睡得香,不想吵醒你。”蔣幼清的眼圈有些發青,但精神明顯要好了許多“我現下感覺好多了,就是口幹。”
“退燒就好,退燒就好!您別說這城隍廟的土地公還真靈,我這才拜完回來,您就能起身了。”
歲杪摸了摸茶壺“這水都涼了,我去給您倒熱的來。”
提沏茶壺正要走時,卻又停下——
“對了,小姐——”只見歲杪從袖子裏将信封取了出來“這是猛兒送來的,之前夫人在,我沒敢拿出來,這會兒趁着沒人,您快看看罷,說榮二爺給的,還說您瞧了就明白了。”
“快給我!”蔣幼清心裏的弦再一次的繃緊,成與不成,活與不活,似是全在這輕輕薄薄的信封裏了。
裏頭兒是一張皺破不堪的白紙,像是被來回搓揉了許多下——
蔣幼清認得,這是自己給薛晏榮的那張,上頭還寫着自己的生辰八字呢——
這是什麽?!
在蔣幼清生辰八字旁,還有另外一列字跡,同她的簪花小楷不同,這一列字是顏體,字體開闊雄健,下筆的人着重墨跡,翻過面去,都有些印透了——
這是薛晏榮的生辰八字!
蔣幼清的呼吸都快要停住了,繼續往下看去,只見落款處,還落有一個小字——合!
她這是同意了?!
蔣幼清身子抖得不成樣子,眼淚也跟着一并往下流,霎時就哭成了一直小花貓——
“小姐?您怎麽了?您別吓我啊?!”
歲杪的聲音裏竟也帶起了哭腔來。
可蔣幼清此時卻忽的又拉過歲杪的手,邊笑邊哭的将她臉上的眼淚抹去——
“歲、歲杪,咱們有救了,有救了!”
歲杪瞧着自家小姐這又哭又笑的模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有救了?”
“嗯!”
蔣幼清拿過那紙,指着上面的字——
“這是薛晏榮的生辰八字,她、她同意了!”
“同意了?”歲杪張大了嘴巴,微微顫動“小姐、小姐!您不用去孫府了!”
“嗯,嗯嗯!”
主仆二人,這麽長時間以來,心中的巨石終于落下,歲杪捏着袖子将臉上的淚揩去,握着蔣幼清的手,用力的搖着——
“這是好事,不要哭!小姐,咱們不要哭!”
嘴上說着不要,可眼睛就是忍不住,饒是過了好一陣,兩人的情緒才算稍稍平穩下來。
蔣幼清小心翼翼的将那快要揉爛的紙條放進自己貼身的香囊裏,又把香囊掖進腰間,手還捂在上面,生怕它會消失不見了一樣。
“小姐,不對呀,他這邊同意有什麽用?姨老爺要是不松口,還不是白搭?”
“既然薛晏榮應下了,她就肯定有辦法的,我們現在只能等了。”
“等?”歲杪又犯起愁來“明兒可就初八了。”
還有六日。
————
薛府——
栖子堂裏,薛晏榮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手裏不知抓了把什麽,往嘴裏一顆顆的送着,嚼的十分津津有味。
“二爺,怎麽坐這了?”姚十初念着她風寒剛好,怕她又再受涼,催促道:“回屋罷,一會兒着了風,又要咳嗽的。”
薛晏榮卻不急,瞧着院子裏空着的兩口大缸,道:“等天熱點,就養點兒魚吧,最好還能再養上只老龜。”
“行,您說養什麽就養什麽,這會兒還是先回屋罷。”姚十初又說了一遍。
“得得得,回屋回屋,成天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薛晏榮站起身來,揚了揚手裏的東西“這梅子怪好吃的,下回再買些來。”
“還有呢,我去給您拿。”
“不用了,今兒這些就夠了,我已經吃了一大盤,再吃,回頭兒又得厭了。”
說罷薛晏榮就進了屋子,哈了口氣,捧起手爐來。
“怎麽樣?外頭還是冷的罷。”姚十初跟着将身後的門關好。
薛晏榮連連點頭——
“是了是了,往後我不出去了。”
“我又沒說您,您這不是病剛好嗎?”姚十初怕她煩,随即解釋道。
“我知道你這是為我好,我不嫌煩,放心罷。”
這會兒薛晏榮蹬了靴子,盤腿就上了軟塌,捧着懷裏的手爐倒是老實了許多,姚十初頓了頓眼神,還是走了過去——
“二爺,那事兒您既然應了,那您打算什麽時候去羅家提親啊?眼瞅着還有幾日就要十五了,您這邊大不了晚些,可蔣姑娘那兒,怕是等不了了。”
“她有什麽等不了了?”薛晏榮哼了一聲“這麽大的膽子,不狠狠的吓唬她一次,她還真當我是病貓呢!”
“二爺——都什麽時候了,您還計較這個做什麽呀,蔣姑娘也是可憐人啊。”
薛晏榮就是嘴上厲害,一想到蔣幼清那跳河時候的絕望模樣,心裏就怎麽都硬不起來了,嘆了口氣,實說道——
“我還沒想好跟母親怎麽說呢?還有姐姐,她怕是不會同意——你也知道,姐姐一直希望我能找個門當戶對的。”
邊說邊撓頭——
“這事兒不好辦啊。”
姚十初也明白自家主子的顧慮,不說大門大戶,即便是小門小戶的普通人家,嫁女也好娶妻也罷,都是要來回挑選比較的,更何況還是薛家,蔣幼清的身世,的确不是擇妻的上選——
“夫人好說,就是大小姐那裏的确有些難辦,不過只要說通了夫人,大小姐還是會同意的,眼下就是羅家了。”
薛晏榮搓了搓手指——
“今兒個初幾了?”
“十一了。”姚十初答道。
“都是十一了,那是不能再等了——”
薛晏榮若有所思的沉了沉眼眸,随即就擡起胳膊來,也不知是要往哪指,就在半空中來回比劃——
“那什麽,十初,咱們有沒有夜行衣?”
“夜行衣?”姚十初搖了搖頭“又不打家劫舍的,誰又那個啊?”
“那就黑色,深色的衣服,不顯眼的那種。”
“您要幹嘛?”
薛晏榮挑眉,壞笑道:“去安安那個活土匪的心。”
作者有話說:
很快就會結婚,大家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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