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更
特意跑來買的, 怎麽能不要,當然得要了!
蔣幼清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大老遠跑到這裏來買風筝圖什麽啊?
不就圖人家攤主兒的手藝好, 價格還便宜嘛, 本想着快去快回,還專門抄了近路, 誰能想到竟瞧見了這一幕, 方才那個什麽俞二小姐,掉眼淚的模樣, 都被自己瞧了個真切,若是悄悄的走了也就走了, 可偏偏自己是個手上沒長羅兒的,才買的風筝還沒抱熱乎呢,就給被風吹跑了——
這下可好,驚動了他——無處躲藏了。
“哎呀,我的風筝——”
可還不等她走到跟前, 薛晏榮就先一步,将那風筝撿了起來,擡起眼眸定定的瞧着面前的姑娘, 似乎比上回見到她的時候,長高了些——
“原來是你呀, 偷偷摸摸的我還當是哪個小毛賊呢。”
這家夥, 變着法兒的罵人——
蔣幼清想還口, 可瞧着自己的風筝還在他的手裏, 況且自己确實都聽見了也瞧見了, 雖說不是故意, 但也的确不是君子所為, 這會兒想發作也沒理兒,只能同他先好言打招呼——
“原來是薛公子啊。”
薛晏榮瞧她一身羅綠色的短襖,下身的裙襦又是印着大朵的荷花,倒也不是不好看,只不過有些匠氣,若是年歲再大一些,應該會更合适——
“這過了年剛一天,就要放風筝了?”
“先買着,備下。”蔣幼清抿了抿嘴角,眼睛只盯在自己的風筝上。
“沙燕風筝,做工還挺精致。”
薛晏榮擡起胳膊朝她遞去,蔣幼清剛要伸手去拿,下一刻薛晏榮卻又猛地收回手來,沉着聲音——
“方才都瞧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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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幼清就知道他沒這麽好心,果不其然——
“什麽?瞧見什麽?我什麽都沒瞧見呀。”
竟是個能裝傻的,沒瞧見那躲個什麽——
薛晏榮瞧着她一雙杏眼睜圓,澄澈清明,似乎真是一副天真無邪的無辜相,若不是那日在大街上見過她伶牙俐齒的機靈模樣,此刻怕真就讓她給蒙過去了。
“你、你還給我——”蔣幼清諾諾的說着。
瞧她一副不敢上前,但又緊盯着風筝的模樣,薛晏榮不知怎的忽然就來了興趣,敢在自己面前裝傻,有本事你就裝到底——
“想要風筝啊?”
“嗯。”
蔣幼清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只能點頭應道。
“這風筝着實漂亮,我也喜歡——”薛晏榮勾着嘴角,舉着風筝來回的瞧,頗有幾分愛不釋手的樣子。
蔣幼清忍不住在心底皺起眉頭來,他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要跟自己搶風筝?
可瞧他的樣子,再想想剛才,壓根兒就不是個會去放風筝的人!
這會兒明擺着是為難自己。
“嗯——那什麽——”蔣幼清伸手指向胡同兒裏面“風筝攤兒就在前面,你要是喜歡可以自己過去買,比我這個好看的、精致的多着呢,我這個便宜,怎麽能入得了您的眼呢。”
“是嗎?可我怎麽就喜歡你這個呢。”
“你!”蔣幼清算看出來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一時也有些氣不過,在嘴裏小聲嘟囔着“真不講理!”
“你說我什麽?”薛晏榮光看她嘴動了,但沒聽清說什麽“不是好話吧?”
蔣幼清猛地擡頭看去,耐心似乎是快要被耗盡了,不同于先前的唯唯諾諾,反倒是昂起了小臉兒,挺直了腰板兒——
“我說什麽了?我就說那風筝是我的!你快還給我!”
話罷伸手就要去搶,可薛晏榮哪能讓她輕易得逞,胳膊一擡,就舉過頭頂,可憐蔣幼清一蹦一蹦的卻連個燕尾邊兒都夠不着——
只瞧的薛晏榮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說說你,怎麽長的這麽矮?連個風筝都夠不到。”
個子矮是蔣幼清唯一的短板,也是平日裏最不能提的,這會兒被眼前的‘讨厭鬼’毫不留情的嘲笑出來,小姑娘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通紅起來——
而薛晏榮則玩心大起,依舊舉着手裏的風筝,一副欠揍的模樣,說道——
“你再跳高點兒,只要碰上尾巴兒邊,我就還給你。”
蔣幼清知道他在耍自己,別說自己夠不到,就是夠到了,只怕他又會想出別的說辭。
可若是轉身就走,那就不是蔣幼清了,瞧着眼前這人得意的面容,說什麽今日這風筝也得拿回來!
不蒸饅頭還争口氣呢!
随即喘了兩口氣,讓自己的氣息稍稍平穩了些。
薛晏榮見她不蹦跶了,又覺得沒意思,直問道——
“你怎麽不跳了?風筝不想要了?”
“跳什麽跳,我又夠不着,你這是為難人!”蔣幼清瞥了眼那風筝,沒好氣的道。
“那——我還有個辦法。”薛晏榮說道。
蔣幼清扭臉看向他。
薛晏榮挑了下眉毛——
“告訴我你叫什麽?我就把風筝還給你。”
蔣幼清大概是從沒見過這樣無賴的人,風筝明明是自己的,只不過被他先撿起,按理說本就該物歸原主,可他倒好了,不僅不歸還,反倒讨價還價?
饒是還沒誰能牽着自己的鼻子走呢!
蔣幼清看看風筝,又看看眼前的人,眼珠倏地在眼眶裏轉了一圈,下一刻便歪起頭看去——
“你說真的?不騙人?”
“騙你做什麽?又沒有銀子花,當然是真的。”
蔣幼清先是将信将疑,随後又望向薛晏榮手裏的風筝,最後竟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你過來點兒——”
就在薛晏榮傾耳側聽的時候,蔣幼清卻倏地踮起腳尖兒,朝着薛晏榮的身後,高呼道——
“俞二小姐!”
薛晏榮頓時就忘了眼前這一茬兒,立馬扭過頭去——
就在此刻,蔣幼清瞅準了時機,先是一腳狠狠的踩在了薛晏榮的腳背上,随後猛地就将風筝奪回了手裏,等薛晏榮反應過來的時候,對着她的只有一個拼命奔跑的背影——
“你!”
薛晏榮低頭瞧着鞋面兒上的腳印,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這是被個小姑娘給诓了?
想想上回,她教育自己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呢——
合着又吃了一回虧?傳出去誰能信啊?
薛晏榮不住的搖了搖頭,現在真是世道變了,小姑娘都賊精賊精的。
伸手打了打鞋面兒上的印子,剛想往泉香閣裏走,一扭頭就見方才拼命逃跑的人,這會兒又慌了神一般的原路跑了回來,直直的對着自己——
“你——”
話還沒說出口,蔣幼清就鑽到了自己身後,縮着肩膀似乎很害怕的模樣——
“你怎麽了?”
“酒鬼,有酒鬼——”
蔣幼清的聲音微顫,薛晏榮這才發現,小姑娘的臉色都給吓白了,随即便擡起頭看去——
果然,一個酒醉的大漢,東倒西歪的走了過來。
“小白臉有什麽好的!到大爺我這兒來!”
蔣幼清害怕,薛晏榮卻不害怕,這種借酒裝瘋的她見的多了,若真是醉的厲害,這會兒早就灘成爛泥了,又怎麽可能追着人跑?
瞧着那人伸過手來,薛晏榮當即擡起一腳就踹了過去,眉間的神色也越發淩厲起來——
“你敢踢我!我——”
那大漢除了一身的酒味,哪有半點兒酒醉的模樣,走得穩站的直,明擺着方才就是吓唬蔣幼清的,這會兒遇見薛晏榮了,倒是舉着拳頭就揮過來了——
可還不等他近身,一道銀白色的光就閃上了他的眼睛,頓時就停下了步子——
薛晏榮随身都是帶着匕首的,平日裏沒事就藏在靴子裏,像這會兒有需要了,就會拿出來見見光——
“還不快滾!”
正所謂軟的怕厲害的,厲害的怕橫的,橫的又怕不要命的,他本就是來尋個樂子,鬧出人命倒不至于,但嘴上卻也不忘再逞個強——
“好!算你狠!”
瞧着他走遠了,薛晏榮才把匕首又藏回了靴子裏,轉過身瞧着眼前的小人兒——
“現在知道怕了?方才跟我不是挺厲害嗎?”說着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還踩我?你是柿子專挑軟的捏啊。”
随即又哼了一聲——
“難怪你個子矮呢,光長心眼兒了吧。”
“你說話,非得這麽噎人?”蔣幼清垂着眼眸“讓我想謝你,都說不出口。”
“你想謝我?”
“你救了我兩次,我又不是好賴不分的人,自然是要謝的。”
薛晏榮瞧着她沒有方才的伶牙俐齒,眼睫微微顫動,倒有了幾分小女兒家的姿态——
薛晏榮不知怎的竟有些懊惱,自己同她計較什麽?瞧着跟薛音涵差不多大,怕是都還沒有及笄,一時間作弄的心思也沒有了,面容再次一本正經了起來——
“不必謝我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蔣幼清乖乖的跟在薛晏榮身後,直到出了胡同兒口,才停下步子。
“往後再來買風筝,不要走這條路了。”
“嗯。”
“還有——”
薛晏榮的手摸向袖子裏,剛要拿出來,就見眼前的人瞪圓了眼睛,一副再認真不過的模樣,搶聲道——
“你放心,你跟那位姑娘的事情,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薛晏榮饒是都忘了還有這檔子事兒,這會兒卻又被她提了起來——
“不是說什麽都沒瞧見嗎?這會兒又絕不會說出去了?”
“呃——”蔣幼清完美诠釋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兒“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這都是湊巧。”
薛晏榮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慢慢往下移,最後落在了風筝上。
蔣幼清自然是瞧見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将風筝背到了身後,似乎是怕他還要來搶一般——
這舉動倒是讓薛晏榮忍不住的又勾起了嘴角,還真是個小孩子啊,下一刻就收回了目光,将袖子裏的荷包拿了出來——
“這個拿好了。”
蔣幼清看着眼前棕色的荷包,愣了愣,這是要給自己給銀子?
好半天才慢慢吞吞的從嘴裏說道——
“我是好人家的女兒,你不用給我封口費。”
“呵——”薛晏榮一瞧就知道她想歪了“我也不是壞人家兒的公子啊,再說了這點小事兒,還不至于給你封口費。”
說着就伸手在面前這人的腦門兒上敲了敲——
“一天到晚的,腦子裏想什麽呢!”
莫名的額上挨了兩下,蔣幼清的下巴頓時就揚了起來,杏眼瞪圓,仿佛再說——‘你打我?’
可薛晏榮卻不理她,只将荷包塞進了她的懷裏——
“自己打開瞧吧,往後別什麽東西都拿來當銀子使!”
随即就轉過了身去。
蔣幼清急急的将荷包打開,這才發現裏面是自己先前墊做車馬費的釵子跟玉镯,猛地擡頭朝那還沒走遠的人看去,沒由來的心中竟湧上股暖意來——
忽的高聲道——
“喂!”
薛晏榮停下步子,扭過臉去——
“還有事兒?”
只見蔣幼清提起裙擺,快步追來,抿了抿嘴角——
“我、我叫蔣幼清!”
薛晏榮又笑了,點了點頭——
“知道了,快回去罷。”
說完就又轉過了身子。
蔣幼清看着他的背影,一時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喃喃的念叨——“你叫什麽呀?”
待蔣幼清走出胡同兒時,薛晏榮卻又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蔣幼清,果然還是個孩子呢,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作者有話說:
老規矩評論區随機紅包,大家積極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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