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蔣家姑娘
而另一邊,那女子還在四處閑逛着,途中遇着個叫賣糖葫蘆的小販,順手就買了兩個,一個自己吃,一個遞給身旁的小丫鬟。
“好好的耳墜,您說給就給了,當初買的時候,您都忘了,可是攢了三個月的銀子呢。”
“都是身外之物,有什麽好可惜的,難不成你忘了,比這更好的,我都戴過呢,再說了,那孩子怪可憐的,雖然現在是有了找落,可畢竟身無長物,那公子瞧樣子,是個大戶人家,想必也不會真的不給她例錢,但新來的丫鬟,又是個沒成年的,能有多少例錢呢,她又咳得那樣厲害,就算主家兒心善給她治,她自己也得是要買些補品回來的,況且,家大業大的府門兒裏,人也必定不能少,院兒裏的媽媽、嬷嬷、大丫鬟,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若真遇到難事兒了,我那一副耳墜也夠她頂一頂了。”
“那、那耳墜的事情奴婢就不說,但是小姐,您剛才膽子也太大了,怎麽能強出頭兒呢?!人家要是打你,你怎麽辦啊?!”
“歲杪,我說你也太膽小了,當時那麽多人看着呢,下條街就是衙門,他敢動手!再說了也不止我一個呀,不還有那位公子嘛,你瞧他身邊帶着的那個随從,唰的一下,就把那人牙子摁倒在地上了,我告訴你,虧得,我不是男子,我要是個男子,非上去踩他兩腳不可!”
歲杪抹了抹額頭上滲出來的汗,後怕的搖了搖頭——
“可別了,您是女子就已經這般了不得了,這要是男子那還不得上天入地大鬧天宮啊,歲杪我可膽子小,真要那樣,怕就是得被您吓死了。”
“吓死了也不要緊,我有死而複生手啊,我給你治——”
說着就用那只空着的手去撓歲杪的腋下——
歲杪怕癢,那經得住她這樣,邊笑邊叫救命,就這還不忘顧着手上的糖葫蘆呢——
“小心,別掉了——”
就在她們打鬧之時,也不知從哪冒出來了兩個穿着棉衣的男子,髒兮兮臭烘烘的,眼神還愈發猥瑣,不斷向她們二人逼近——
“你、你們是誰?”
“別過來啊!”
其中一個高個兒的男子,冷笑道——
“現在知道怕了,剛才你不是挺厲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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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那女子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你們跟那人牙子是一夥的!”
“算你聰明!”
那高個兒的揚了揚下巴——
“你攪黃了我們的生意,害我們大哥被抓,難不成就想這麽置身事外了?”
“拐賣孩童傷天害理,他那是罪有應得!”
“都到這時候了,還敢這麽厲害?”
“二哥!少跟她廢話!”矮的說道:“瞧着長得像個仙女兒似的,直接賣到窯子裏去!”
“別啊!好不容易碰上了,先讓咱們兄弟嘗嘗鮮!等玩夠了再賣也不遲!”
随即兩人便都露出了□□來。
“你們敢!你們敢!”歲杪舉着手裏的糖葫蘆,将自家小姐護在身後“小姐!你快跑!”
“跑?!一個都別想跑!”
說時遲那時快,眼瞧着兩人就要撲過來了,徐聿卻像是從天而降一般,拳頭都還沒看清,三兩下的就把人全都踹到在地——
“我當有多厲害呢,原來全是軟腳蝦啊!”
話罷,便一手拎起一個,只朝着胡同口兒走去,剛巧巡街的官差就來了,報上薛府的名號,問都不帶多問一個字兒的,那兩人就這麽被押走了。
等徐聿再回來的時候,就見兩個姑娘,一個蹲在地上站不起來,一個扶着牆壁,面容煞白的沒有血色,看來應該是都被吓壞了。
不過也難怪,哪個女子碰見這樣的事情能不害怕。
“你們沒事吧?”徐聿見狀也不敢離的太近,輕聲問道。
“是你?”那女子扶着牆壁,慢慢擡起頭來,一眼就認出來徐聿。
“是我。”徐聿點了點頭。
“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一路跟着的。”
“啊?!”
徐聿這話剛一出口,兩個姑娘的神色頓時更害怕了。
“不不不——我不是壞人!”徐聿急忙搖頭“我的意思是,我跟着你們就是害怕你們出事!”
“你知道我們會出事?!”
“不是我知道,是我家爺兒知道!”
“你家爺兒,怎麽會知道?!”
“我家爺、我家爺就是知道嘛!”
“你們該不是一夥兒的吧?”蹲着的歲杪忽的陷入絕望,要是一夥的,還不如趕緊一牆撞死算了。
“怎麽會?!要是一夥兒的,剛才我還救你們做什麽——”
徐聿真是舌頭都打結了,怎麽越說越說不清了,倒不是他笨嘴拙舌,只不過平日裏跟姑娘家打交道的少,冷不丁突然出現兩個,還花容失色的望着你,緊張的理不清也是人之常情,只得慢慢又從頭說起——
“事情是這樣,你不是識破了那人牙子的詭計嘛,我家爺兒就說,他的同夥可能會在暗處報複,怕你們落單後出事,這才讓我在你們後面跟着的,若是沒事那便放心,若是有事,我也能出手相救。”
“原來是這樣——”
“就是這樣,所以你們放心,不管是我還是我家爺兒,都是好人。”
“你家爺,是高人。”那女子拉了拉蹲在地上的歲杪“你能走嗎?”
“小姐,我、我腿肚子打軟。”歲杪沒出息的眼睛都紅了。
那女子咬了咬嘴角,擡頭又看向徐聿——
“可能還得麻煩你一下——”
“姑娘只管說就是。”
“這街上有家車馬鋪,勞煩你去租一輛腿腳便利些的馬車來,送我們回家。”說着就把身上的荷包拿了出來“這些應該是夠了。”
徐聿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銀子,并未接手,只問道——
“姑娘家在何處?”
“南小街羅家。”
“原來是羅姑娘。”
“不——我不姓羅,那是我姨母家,我姓蔣。”
徐聿頓了頓,又道——
“蔣姑娘。”
随即便對着她又搖了搖頭——
“姑娘有所不知,那車馬鋪是我們府裏的産業,歸屬在我家爺的名下,這銀子您不用給——”
“那怎麽行,你家爺——”
“我家爺就算是在這兒,也不會收的。”徐聿說完便又點了點頭“你們先等着,我租了馬車就過來,不會有事的,放心罷。”
車馬鋪的人都認識徐聿,一瞧他來了,掌櫃的便從裏面走了出來——
“喲,今兒怎麽有功夫到我這兒來了。”
說着還朝他身後瞧去。
“甭看了,就我一個,二爺沒過來。”
那掌櫃兒聞言便笑了笑。
“不過,二爺要用車馬,你選一輛好的快的來。”
“二爺要用車馬?”掌櫃的搓了搓手掌“府裏頭兒沒有嗎?”
“你問這麽多做什麽呀?這是二爺的話兒,我就是個跑腿兒的——”
徐聿擺了擺手“齊大掌櫃的,您就快些罷,一會兒二爺等急了,又該罵人了。”
“好好,我這就讓人給你牽出來。”
待馬車牽出來後——
徐聿裏外裏的瞧了瞧,笑道——
“多謝齊掌櫃的了,銀子回頭兒你就讓夥計去府裏取。”
“不用不用——”齊掌櫃趕忙搖起手來“二爺兒要用車,怎麽還能收銀子,本來就是薛家的買賣——”
“那可不行,二爺一向算明賬,就因為是自家的買賣,所以更不能更讓齊掌櫃為難,不然往後您這生意還怎麽做——”
說罷,徐聿就登上馬車——
“你不讓人來取,趕明兒我就給你送來,也是一樣的。”
随後便揚起手裏的鞭子,在馬屁股上打了打——
“走了!”
“哎——”齊掌櫃急忙在後喊道:“你記着幫我在二爺面前,多美言幾句啊——”
“放心罷!一定!”
少頃,徐聿便架着馬車過來了,可胡同口道兒太窄進不來,只得讓她們走出來才行。
徐聿是男子自然不好去扶,只能站在邊兒上看——
“慢慢兒走,不着急。”
一條路愣是被兩人走出了幾裏地的錯覺,直到走出胡同口,冷風吹在臉上,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氣,一時間竟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徐聿将馬車的簾子掀開,挂在了銀鈎上——
“咱們上車罷。”
可兩個姑娘卻瞪大了眼睛,站在馬車前——
“怎麽了?”徐聿見狀以為是馬車出了什麽問題,便轉頭向車裏又瞧了瞧,随即說道:“這馬車裏外我都檢查過了,你們大可放心乘坐就是。”
“這、這會不會太大了些?”
高高的四方紅木頂,湖藍色的車身,每一處都鑲刻着精美的杜鵑花紋,許是為了避寒,掀起的門簾下是兩扇可以阖上的小門,擡眼往裏瞧,更是大的吓人——
這車別說坐兩個人,就是坐五個人都沒問題。
“大?”徐聿轉頭又瞧了瞧“大嗎?平常我們家爺兒坐的也是這樣的。”
那姓蔣的姑娘,抿了抿嘴,好半天才出聲問道——
“敢問,你家爺兒,府上是?”
“京城薛家。”
“原來是薛家啊——”
徐聿點了點頭,又瞧一眼天色,算着時辰這會兒也快晌午了,于是便又道——
“二位姑娘還是趕快上車罷,莫要讓家裏人等着急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上車再說了。
徐聿将矮凳放到馬車下,帶她們全都上去後,才又收了起來——
他指着,馬車門邊的金色鈴铛,又拉起一條細細的紅色長繩,說道——
“一會兒要是快到了,我就會在外頭兒拉這根兒繩,屆時裏面的鈴铛就會響,你們直接推門便可。”
“多謝小哥兒。”
“不必。”
随後兩扇小門一關,簾子往下一挑,馬車就嗒嗒的走了起來。
這時,一旁的歲杪終于開口說了話——
“小姐,我覺得你荷包裏的銀子,估計怕是不夠。”
“哪是估計呀,是鐵定不夠!”蔣姑娘眼睛在馬車裏來回轉了一圈,随後便抱起了矮幾上的手爐窩在懷裏“黃花梨的木頭兒,波斯國的地毯,江南的織錦,就連這喝水的杯子都是景德鎮的瓷器,把咱們倆都賣了,這車馬費怕也付不起。”
“啊!那、那怎麽辦啊——”歲杪的眼睛頓時又紅了“都怪我,我沒出息——”
“怎麽是都怪你,明明就是我連累的你,再說了你以為就光你腿肚子打軟走不了路?我也好不到哪去——”
兩個人倚靠在車座上,不一會兒,歲杪伸手戳了戳自家小姐的胳膊——
“反正他不是說了不問咱們要銀子嘛,咱們等會兒只管下車,走了便是,大門一關,誰認識誰啊。”
“你傻啊?人家都知道你住在哪兒好不好。”女子眉眼一沉“算了,這種公子哥兒,最好不要相欠,誰知道哪天他就上門要債了。”
随即腦海便閃過薛晏榮冷言冷語的不善面容,好人不好人的,也不是刻在臉上——
萍水相逢,最好不見。
作者有話說:
緣分——冥冥之中自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