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了心的
剛掀了簾子往裏走,就見劉大琨又扭過腦袋來,指向自己那外甥,怒道——
“誰讓你起來的!二爺不消氣!你就給我繼續跪着!”
薛晏榮懶得理他這表面功夫,就當沒聽見一般,繼續往裏走着——
随後劉大琨便追了上來,彎下腰身朝右手邊的門走去——
“二爺,這邊兒。”
薛晏榮原以為是間大屋,沒想到竟是通向後院的連接,而且這後院怎麽變大了這麽多?
“你這是前後打通了?”
“不止——”
劉大琨領着薛晏榮走進長廊裏——
“這前後左右,全都打通了,現如今都是咱們本善堂的地界兒。”
薛晏榮左右瞧着,點了點頭——
“果然比以前敞亮,也大氣,不過——我記得這後頭兒原是有三戶人家啊,當時我也問了,人家說是祖宅,開多少銀子都不賣,怎麽轉頭兒就被你搞到手了?”
劉大琨嘴角一咧,露出一副自豪相兒——
“這還不簡單,放幾把火,領幾個叫花子,門前鬧一鬧,門後吵一吵,再潑幾盆狗血,扔幾只死鳥——
他就是再不願意賣,也得乖乖聽話了,二爺,您別瞧我人長得不怎麽樣,不過對付這些刁民,我最是在行!”
“這麽說,銀子也沒花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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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必須的呀!我劉大琨絕不能讓主家兒吃虧!”
薛晏榮笑着點了點頭——
“你就不怕人家去官府告你?”
“告我?”劉大琨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昨兒我才跟匡大人一道兒吃了酒,他們三家兒就是把狀子寫的天花亂墜,也不過廢紙一張!”
“你還——真有一套。”
薛晏榮話音剛落,就見院子裏南面的屋子,走出來了個女子的身影,一身绫羅綢緞,蜂腰肥臀,眉眼間全是勾人的妝容。
劉大琨則有些尴尬,快步朝東廂房走去,推開了門——
“二爺,裏面兒請——”
薛晏榮朝劉大琨瞧去,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
“你呀,不老實,不過——男人嘛,理解。”
随後才邁進了房內。
屋裏的陳設,與薛晏榮預料的差不多,正對着門的是一尊半人大小的紅色財神爺兒,立在深暗色的雕花四腿方桌上,中間擺着個三足鼎立的銅制香爐,裏頭兒還立着三條燃盡的香根,對着的不僅擺了茶果糕點的貢品,避開沖位,偏側還放了個空着嘴的金蟾蜍,嘴巴直對着屋外,用來吸財。
就這還不夠,牆角左右兩處,還放着招財樹,枝繁葉茂的想來也是悉心照料的結果。
再往裏屋走,這才又瞧見,諾達的一扇窗戶幾乎占據了半面牆的位置,而窗戶的左右兩邊之處,各突出了個白玉架子,上面不偏不倚端坐着兩個大金元,用透明的玻璃罩在上面——
不動聲色的摸了摸下巴,打趣道——
“你這屋外屋裏到處都是財啊。”
劉大琨邊搓着手邊笑道——
“瞧您說的,這些我哪兒懂啊,都是二老爺請風水大師專門算過的,這陳設擺放也都是二老爺安排好的,我就跟在後頭兒着沾沾光兒——”
薛晏榮臉上笑着,眼睛卻在屋子裏來回轉悠,忽的落在了一個深藍色的織錦雲紋盒子上——
“這是什麽?”
“啊?”
劉大琨還沒來得及攔住,薛晏榮快不過去就把盒子給打開了——
“好精美的物件兒啊。”
原來盒子裏裝的是一對玲珑翡翠鴛鴦杯。
“二爺——”劉大琨此刻有些懊惱,方才出去的時候怎麽忘了把這個收起來!
薛晏榮既不說話也不走,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
劉大興只好硬着頭皮與她周旋——
沏了杯熱茶送來——
“二爺,喝茶。”
薛晏榮端起茶盞,壓着蓋子輕輕地捋了捋,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就鑽了上來——
“喲!大紅袍吧!”
“二爺真是好眼力,就是大紅袍。”
“這茶市面上可不好買呢,你本事不小啊——”
“哪裏是我的本事,還不是二老爺體恤我整日忙前忙後,賞我的,平日裏我也不舍得喝,就是拿來聞個味兒,這不您來了,我才跟着沾沾光——”
“二叔竟有這個茶,那回頭兒,我可得跟他去讨些來,饒是在關外這麽多年,竟喝磚茶了。”
“哪用去找二老爺,我這裏頭兒還有呢,全給二爺就是了。”
“那怎麽好奪人所愛?”
“怎麽是奪人所愛?我這是成人之美。”
薛晏榮點了點頭,便又将手裏的茶盞放下了——
“算了,我也不是來喝茶的,你還是早些給我個交代,不然我這心裏總堵着,也不舒坦。”
“呃——”
劉大琨眼瞧着薛晏榮不松口,這會兒就有些惱了,但又不能發作,攥了攥拳頭,只得又把薛懷丘拉出來——
“二爺,怎麽說奎山——就是那個夥計,也是我的親外甥,我又是二老爺請來的人,您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看二老爺的面子罷,況且奎山又不是故意的,不過就是一時眼花抓錯了藥,大不了您罰他三個月的月錢,何至于非要鬧到衙門去不可,到底是薛家的買賣,真要捅到了衙門,傷的不還是自家的門臉,何必呢——”
“劉大琨!”
薛晏榮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茶盞裏的水都被震的濺了出來——
“你他娘的少跟我張口二老爺閉口二老爺的提!要是我二叔在此,知道你那破落外甥幹出這等毒害主子的事情!早讓人把他打死了!還輪的到你現在跟我橫鼻子豎眼睛的陰陽怪氣!”
“二爺——”
“你也知道這是薛府的買賣啊?!我當你以為這是你劉大琨一個人的私産呢!”
“二爺!您這話說得——我、我可從來沒這麽說過呀——”
“你甭跟我廢話!你去——現在去差人把我二叔叫來!我倒要瞧瞧,二叔是幫你這個外人,還是幫我這個親侄子!”
薛晏榮話罷,便不由分說的将劉大琨往外推搡——
“二爺喲!我的二爺爺喲——”
劉大琨哪敢真的去找薛懷丘,立馬求饒起來——
“要不,要不您給我尋個辦法,只要不報官,怎麽都行。”
薛晏榮聞言,這才停下手來,轉了轉眼珠,随即便露出了一臉的壞笑來——
“我說什麽都行?”
“行,誰讓我把您給得罪了呢。”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劉大琨點了點頭“是我說的。”
大約一炷香的時辰,薛晏榮便從內堂走了出來,臉上挂着滿意的笑來——
那跪着的奎山,本來懶散的坐在地上,一瞧見薛晏榮立馬就又跪直了。
薛晏榮一改方才的兇神惡煞,這會兒徑直走到奎山面前——
“行了,甭跪了,起來吧。”
奎山不敢動,移過眼神又瞧了瞧身後的劉大琨,只見劉大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揮了揮手——
“二爺都讓你起來了,還跪個屁!”
話罷,奎山才敢站起來,對着薛晏榮一個勁兒的鞠着躬——
“多謝二爺,多謝二爺!”
“哎——別謝我!”薛晏榮轉過頭兒指了指身後劉大琨“謝你老舅,他對你可是真好啊!”
說完,就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連連的擺手——
“不用送了,往後讓夥計們都注意,再別抓錯了藥就行。”
說完,人便離開了本善堂。
他前腳一走,後腳劉大琨就捂着胸口癱坐在了椅子上——
“老舅,您怎麽了?”
劉大琨望着自家的外甥,握着拳頭兒的手忽的就揚了起來,吓得奎山連忙往後退——
“我知道錯了,老舅你別打我了。”
“你還敢躲?!”
劉大琨猛地站起來,連踢帶砸愣是把奎山逼到了桌子底下——
“老舅!我娘還屍骨未寒呢!”
“我!我怎麽有你這麽個不成器的外甥啊!”
随即又在桌子上一通亂拍!
待發洩過後,才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瞥了眼那躲在桌下的奎山——
“你去,給我倒杯茶來。”
奎山慢慢吞吞的往外挪,見劉大琨沒再動手,這才急忙過去沏茶倒水——
“老舅,他這是不告我了?”
“廢話!要不他能走!”
劉大琨喝了口茶,随後又對着自己的肩膀捶了捶。
奎山見狀,立馬機靈起來,後在一旁替他捶起肩來——
“老舅,我娘在世的時候就說,家裏最有本事的就是您了,以前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我不僅信了,還佩服的五體投地,往後不管您讓我幹什麽,我都幹!。”
“哪是我有本事,是銀子有本事!他把我的那對翡翠鴛鴦杯給拿走了!”
“啊?那不是您打算過年送給二老爺的嘛?”
“我能怎麽辦?!不給他,他就要去報官!你娘屍骨未寒,我還真能讓你去吃牢飯?!”劉大琨頗為無奈的皺眉道:“你說說你,平日裏機靈抖個不停,怎麽關鍵時候就掉鏈子?得罪誰不好,非得得罪他!”
“我怎麽知道他是薛家的榮二爺啊,瞧着年紀輕輕的樣子,我以為就是哪個纨绔子弟呢。”
“纨绔子弟你就敢得罪了?!”劉大琨的眼睛頓時又瞪起來了“這裏是京城!你以為鄉下老家呢!得虧今兒你遇見的是他,這要是遇見個顯赫的世家,還去官衙呢?!當場就拔刀結果了你不可!”
奎山被吓得直往後縮腦袋,可沒一會兒卻又開始抖氣機靈來——
“老舅,就算他是薛家的少爺,可咱們不還有二老爺撐腰嘛,這事兒剛才就應該去請二老爺來,他再厲害也是個小輩,難不成還能跟長輩放肆。”
“我打你個不成器的東西!”
“老舅!老舅——”
“你真是屁都不懂一個!就敢在這兒亂放臭屁!”劉大琨揚起手當的一聲拍在桌子上“薛府裏有一大半的銀子都是他掙出來的,饒是二老爺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想人家為你撐腰?!”
“那、那他拿走的可是二老爺的東西,難不成二老爺也不管?”
“他管?他管什麽?東西我還沒送出去,那就不是人家的,況且一對翡翠杯子,你就想讓人家親叔侄撕破臉?
是你天真了些,還是我天真了些?這事兒要真被二老爺知道了,他提都不會跟薛晏榮提!只會管你——”
劉大琨指着自己的鼻子“老舅我來要個更好更貴的!”
薛懷丘的心有多黑,劉大琨再知道不過了,沒成想這又來個更黑的,頭一回兒碰面,就用四十錢的烏頭換了自己五百兩的杯子,看來黑心是他薛家的祖傳!
劉大琨氣狠狠的磨着牙齒,手指在臉頰那顆大痦子上的獨毛來回揉搓——
“這杯子!怎麽着我也不能便宜了他!黑了心的小王八羔!”
此刻任憑劉大琨怎麽罵,薛晏榮都聽不見了,因為這會兒她正忙往沿着路邊的乞丐碗裏挨個扔銀子——
最後直奔滿香樓就去了。
作者有話說:
再放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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