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着呂昊霖滿臉驚慌的樣子, 寧思韶掐指一算,眉頭微皺道:“昨天晚上讓你們點的油燈你們沒點?”
呂昊霖欲哭無淚:“點了,我們還專門看了一夜, 但是我弟他還是出事了!”
昨天晚上呂源從手術室裏出來後,呂昊霖和父母還有小叔呂慶文就一直守在病房裏沒敢離開。尤其是呂昊霖将寧思韶的囑咐說出來後, 對寧思韶推崇備至的呂慶文就立即吩咐人送來了油燈和足夠的燈油。
夜裏,四人全都守在病房裏看着油燈和呂源, 生怕中間出了意外。
前半夜還好好的, 油燈一直亮着, 然而過了十二點, 原本好好的燈芯突然就開始發出噼啪的聲音,将四人吓得一個激靈趕緊圍了過去。
只見那油燈仿佛是在喝油一樣, 琉璃肚裏的燈油肉眼可見的在減少, 四人當即慌了神,立即往裏面加油,任憑怎麽往裏面加, 都只能勉強護住它不熄滅。呂慶文準備的燈油, 就算是再點上十盞八盞的油燈也能點上個三天三夜,如此大量的燈油,才勉強撐到了天亮。
天色發亮時四人已經精疲力竭, 眼見呂源面色逐漸變好, 等到走廊外逐漸有了聲響, 呂源也蘇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就在他們松了口氣時, 門外忽然闖進來一個人, 那人只往病床上看了一眼, 就致歉說走錯了病房, 等人走了後,呂昊霖回頭一看,油燈竟然被剛剛開門帶進來的風給吹滅了!
“我弟弟睜開眼沒幾秒鐘就又睡過去了,我本來想着人都醒了,燈滅了就滅了吧,沒想到啊,十點多的時候他突然睜眼,然後就像發了瘋一樣非要出院。”
呂源突然暴起,拽掉手上的點滴就要下床出院回學校,任由呂昊霖他們怎麽問,都只嚷嚷着要回宿舍,別的一句都不說,直到鬧得腹部傷口崩開,醫生給他打了鎮定劑才算完。
而後他就氣若游絲,暈過去之前對着四人說了句,不去宿舍他活不過今天,讓四人看着辦。
呂慶文一看這情況那肯定是中邪了啊,當即就想到了寧思韶,然而今天寧思韶補考,任他們怎麽打電話都打不通。最終只能讓呂昊霖趕緊找人,從木元嘉那裏得知寧思韶的位置後,呂昊霖就直接開車趕過來了。
“我弟弟被家裏人寵得有點嬌氣,別說肚子上破了個洞,就算手上破個大口子,他都能嚎上一天,怎麽可能會拼着傷口崩裂也要去宿舍。”呂昊霖表情凝重,“他當時表情神色極為吓人,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按照他平日裏的秉性,傷成這樣,就算是涉及性命,也只會向我們訴苦求助,而不是突然變得這麽瘋狂!”
“寧先生,我弟他不會真的……真會出事吧?”
想到呂源暈過去之前說那句話時惡狠狠的表情,呂昊霖仍然心有餘悸,哆哆嗦嗦說了一大堆,末了又道:“可是我們明明已經點了油燈,油燈也是在他醒了之後滅的,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寧思韶安慰道:“你放心,他并無性命之憂,危機之下必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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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南星看了呂昊霖一眼,對寧思韶笑道:“我看寧哥你就是他的轉機,昨天若不是你,他現在怕是成一具屍體了。”
呂昊霖聽了這話反應過來,欲哭無淚道:“寧先生,我、我可沒說您,我真那個意思啊!要不是您,別說我弟,我二叔還在火坑裏跳不出來呢!”
寧思韶無奈道:“行了,先去醫院看看再說吧!”
說完揉了揉牧南星的頭發,這小孩對他維護的緊,半句有歧義的話也聽不得,哪怕呂昊霖并無埋怨他的意思。
呂昊霖開着車一路疾馳帶着寧思韶二人來到醫院,剛到呂源病房所在樓層,就看到有個病房門前圍着不少人在那裏争吵。
呂昊霖說了聲壞了,就快步跑過去,鑽進人群裏幫忙把那個正在發瘋的青年給按回了病房裏。
寧思韶走到病房裏的時候,青年已經被捂住嘴按在了床上,然而即使是三個青壯年也不能完全控制住他,甚至抱着他雙肩的呂慶文混亂中還被他一拳打在鼻子上,瞬間流下了兩管鼻血。
看着病房裏亂糟糟的場景,寧思韶嘆了口氣走過去,從包裏拿出一張符紙,掐着手訣默念了幾句咒文,符紙自燃成灰後,他手指沾着紙灰在呂源的額間和口鼻處畫了幾下,呂源才安靜下來。
“寧先生!”呂慶文不顧鼻子下的血,趕忙朝寧思韶打了個招呼。
寧思韶點頭示意後,讓他們把呂源安放在床上,然後掀開他的眼皮仔細檢查,才道:“放心,問題不大。”
呂昊霖的母親看着兒子蒼白的臉,哽咽道:“大師,小源這到底是怎麽了,那油燈不是他醒了後才滅的嗎,怎麽還會變成這樣?”
寧思韶再次掀開呂源的眼皮,示意她看過去:“醒來的不一定是你兒子,而是別的東西。”
呂昊霖母親小心翼翼湊過去看了一眼,頓時被吓得差點跌坐在地上。呂源的眼睛裏,竟然有兩個瞳孔!其中一個渙散無神,另一個則是詭異的暗紅色。
乍一看,就像是西方電影裏的惡魔。
“這、這可怎麽辦!”呂昊霖母親被吓得有些失神,捂着心口喃喃自語道。
呂慶文擦幹淨鼻血,暗示自己大哥趕緊說句話,然後呂昊霖的父親就朝着寧思韶深深鞠了一躬:“寧大師,求求你,小源這孩子雖然平日裏行事不着調,但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您一定能救他對不對?”
寧思韶點頭道:“我說過,救他不難,但害他之人心不死,救這一次也是無用功啊。”
“可是韓千俊已經被抓了啊!就算是他有本事逃出來,我們也不會給他機會再靠近我弟!”呂昊霖急聲道,“大不了……大不了就給他配兩個保镖貼身保護他,寧先生,您覺得怎麽樣?”
寧思韶啧了一聲:“想害他有很多種方法,甚至連他的面都不用見,再多保镖有用嗎?還有,我并沒有說要害他的只有一個韓千俊。今天早上找錯門的那個人,就真的這麽巧,獨獨推開了你們這間病房的門?隐患不除,你們家不會有寧日的。”
“不只是呂源,也許是你,也許是呂先生或者呂夫人,你們總不至于每天早上先過來找我蔔一卦再出門吧?”
呂慶文啊了一聲,忐忑道:“這麽嚴重?我大哥一個大學老師,也不至于得罪什麽人啊!”
呂家的産業如今都是他在打理,他大哥從小就是個學霸,且性格有些木讷,所以就一路讀到博士,最後留校當老師了。在呂慶文看來,生意場上不免得罪一些人,想他死的人多了去了,那都是正常事兒,但一個老師能和別人有什麽深仇大恨啊!
寧思韶看向呂昊霖的父親,呂昊霖的父親茫然的看了看幾人,有些讷讷道:“我、我不知道,我這幾天沒跟人吵架!我才從外地出差回來啊!”
“老婆,你相信我啊!小文,我是什麽人你們還不清楚!”
幾句話的功夫,呂昊霖的父親就急出了一頭汗,寧思韶看着他這樣子,确實不像是能和別人起沖突的性子,便道:“也許是你無意中得罪了什麽人,只是你不自知罷了。”
呂昊霖父親嘆了口氣,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還能得罪什麽人,苦笑一聲道:“可能是墳裏呆久了,得罪哪個祖宗了吧。”
牧南星詫異道:“你是做考古的?”
呂昊霖父親苦笑着點點頭:“是啊,天天呆地底下我還能得罪什麽人啊!”
牧南星看向寧思韶:“寧哥?”
寧思韶搖搖頭:“他身上并無什麽陰煞之氣,是人禍不是鬼禍。”
牧南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對呂昊霖父親道:“你好好想想,這幾個月是否遇到過什麽奇怪的人,不限于工作同事,墓穴所在地的居民,甚至吃飯散步時遇到的可疑人員。”
呂昊霖父親捏着太陽穴想了想,忽然啊了一聲:“我記起來了,二十來天前有人想從我們那裏偷東西,被安保人員給抓起來了,那人正好是被我發現的,可是……可是那明明是他的錯,他想偷東西被抓,我只是恰好看見而已,這還能賴我頭上來?”
呂慶文有些無語的看着自己這個在象牙塔裏呆太久的哥哥,這世界上的事兒,不是簡單的黑與白。
“寧大師,這裏就麻煩您了,我去查這件事,您覺得可以嗎?”
寧思韶自然是點頭應下,然後拿出幾張符遞給四人:“事有曲折,雖然你們此次并無性命之憂,但還是小心為上。”
随後呂慶文就立即出發去了呂昊霖父親這幾個月工作的地方,寧思韶則給木元嘉打電話讓他把自己放在書房的袋子送過來。
木元嘉立即和朋友們道別,随後以最快的速度将袋子送了過來。
寧思韶從袋子裏拿出朱砂和毛筆,用水果刀在呂源的左手無名指上劃了一道傷口,擠出幾滴鮮血混在朱砂之中,随後便畫了兩張符,一張讓呂昊霖塞在呂源的舌頭底下,另一張則扔進油燈裏。
油燈轉瞬便燃起了火苗,與普通油燈不同,這次油燈燈芯上燃着的赫然是青色的火苗,且溫度極低,站在油燈旁邊,呂昊霖竟然能感覺到死死寒氣從火苗中溢散出來。
寧思韶雙手相扣,掐着手訣取了火苗,然後打入了呂源的額間。火苗瞬間沒入呂源眉心處,然後他的皮膚上便浮現出一道焦黑的傷痕。
寧思韶掐着呂源的人中,冷聲喝道:“起!”
呂源悶哼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看着寧思,似乎極為開心,眼中仿佛帶着一絲眷戀。
而站在一旁的牧南星面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眸中隐隐帶出了些許暗紅,他本就站在寧思韶身後,此時借着遮掩毫不留情的摁在呂源腹部,絲絲紅色慢慢從傷口處溢出,纏上他的手指,最終被他狠狠捏在掌心。
呂源臉上的笑意斂去,眷戀也變成了驚恐和掙紮。
寧思韶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搖搖頭對呂昊霖三人道:“殘魂而已,無法問出幕後之人。”
呂昊霖的父親諾諾道:“那、那還是趕緊驅了吧?我聽說這東西在身上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
寧思韶伸手一揮,讓呂昊霖把符紙從呂源口中取出燒了,道:“等他醒來就沒什麽大礙了,你們最近小心為上,有事及時通知我。”
有符紙在身,他們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寧思韶便帶着木元嘉和牧南星出了醫院。
牧南星卻突然說有事想回老宅一趟,讓寧思韶不要耽誤了下午的補考,便打車離開了。
“這小子怎麽奇奇怪怪的,小叔,你有沒有發現?”
寧思韶微眯着眼看向遠去的出租車,慢慢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