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牆壁上。
宋子遙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她默默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悵然若失。換了睡衣起來,踢踏着棉拖鞋走向客廳正思忖着怎麽解決早餐,嚯的就被餐桌前正紮着圍裙擺放餐具的孔修文吓得跳了起來:“你,你怎麽還沒走?”
“走了,又回來了。”他面色如常的收拾好一切,平靜無波的看了她一眼,“去洗漱,不要等飯菜都涼了。”
“哦。”她乖順的悶悶應了一聲,狼狽的躲進了洗手間。
弄幹淨自己後在他對面坐下,已充分做好心理建設的人吃了沒五分鐘又按耐不住好奇心了:“昨天幹嘛了喝得這麽醉?”
“去見客戶。”
“男的女的?”
孔修文的手頓了一下,微微擡起眸子來看她,直把人看毛了才開口:“男的。”
宋子遙冷哼了一聲表示不信:“什麽男客戶塗口紅不算還給人印印子?泰國人妖嗎?”
他的背不由一僵。那印子也是今天早上洗澡的時候才被他發現,昨天喝得放肆已記不清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在場的除了男客戶外還有些其他人。”這其他人的範圍有些廣,生意需要的應酬,孔修文并不打算說給她聽。
然而宋子遙并不如他臆想的那樣人事不知,“啊”了一聲壞笑着問:“公主?”
他沒有說話,擺明了默認。
“昨晚醉成那樣都沒被人帶着出臺真當是慶幸了。”
孔修文在她的調戲中勾了下嘴角:“我只是醉了,并非人事不知。”
話剛說完,“铛”的一聲,宋子遙手裏的銀筷子脫落,砸在了桌子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你都還記得?”
Advertisement
話已說出口再後悔就來不及了,孔修文把手中的筷子搭在筷托上鄭重的擡起頭來:“如果我說忘記了一部分事情呢?”
看着她愈發慘白下來的臉色,他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混賬的事情。自從記事兒起,他就從
沒在任何事上如此畏首畏尾過,最開始的接觸的确是在司馬炎的安排下迫不得已,可是慢慢的那種脅迫感就消失了,至後來演變成了自願甚至是後期的迫不及待。他不計後果的想要跟她在一起,甚至刻意的将重重問題都抛諸腦後,用“船到橋頭自然直”這種不切實際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如今這一刻來臨他終于說出了心中所想,卻在清醒過後猶豫着試圖再畏縮回殼裏。莊阿姨的反對一直是擺在明面上的,宋叔叔雖然同意了宋子遙簽入風聞但對這段感情的态度并不明朗,更何況這會對她帶去怎樣的影響誰也無法預料,他怎麽記放任自己冒了這樣的險!
盡管昨晚死鴨子嘴硬的告訴自己明天就當做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但連宋子遙自己也無法否定那一刻心中的興奮與竊喜。一面懷疑着他口中的遙遙不是自己,一面卻又篤定着世上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如今親耳從孔修文的口中聽到後悔的暗示,那濃濃的失落與傷心才排山倒海的壓來,讓她艱難的透不過氣。
但宋子遙是誰?考倒數第一都會驕傲的揚起下巴的人,別人休想在她的臉上找到挫敗受傷的表情。
“是嗎?”她從桌上裝作無事的撿起筷子擦了擦繼續用,用咄咄逼人的聲音回答,“那還真是謝天謝地!”
☆、走失的女主角
孔修文去了風聞上班,一整天都不在狀态,至華燈初上才恍然發現桌上的文件只處理了十之二三,細細回想了下文件的內容又嘆了口氣将它們移回了未處理的位置,效率創了歷史最低。
市場部總監大人司馬炎剛從處理完的文件堆裏爬出來,心情極壞的跑來他的辦公室吵架發洩壓力,發現此人右手側高高的一摞各色文件夾,想着他平日裏的習慣,一張晚娘臉豁然就春光明媚起來:“宋子遙又折騰什麽來着讓工作狂都憂愁的連本性都舍了?”果然優越感都是從比較中得來。
孔修文不動聲色的擡頭看了他一眼,淌平了臉上的表情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模樣,站起來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到衣架拿了大衣穿起準備下班,連出聲都欠奉。事實上這次的她乖的出奇,正因為太乖了才讓他覺得心亂如麻。
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還是孔修文這個名字已經對她失去了原本的吸引力?相較起來他倒希望是前一種,寧肯收拾爛攤子也不願接受他對她已經不重要的事實,這不是控制欲的表現而是感情上的自私。
司馬炎也沒指望他回答,反正不管怎麽樣都是自個兒贏了。看着對方失意的模樣,他帶着十足的勝利愉悅的哼着小曲兒出門左拐,下了車庫取車打算到掖蘭庭找某個笑面虎吃一頓好的。
心情莫名的噪亂,全無下廚情致的人半路帶了外賣回去。行至半途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孔修文把車停在路邊,接起了這個預料之外的電話:“喂。”
來人并不如他般氣定神閑,急吼吼的态度惡劣,甚至連個稱呼都無:“遙遙在哪兒?”
“我不清楚。”他有些意外。
穆之辰向來對他敵視,雖然彼此都知曉號碼但若非十萬火急的事從不聯系,比關系最差的陌生人還不如。今天卻反常的打來電話詢問宋子遙的下落,想必是出了什麽急事:“電話打不通嗎?不如你去她家看看,她手機丢習慣了,一時半會兒聯系不上也不用着急。”
“樓上的燈一直黑着,按門鈴也沒人接。艹!”穆之辰罕見暴躁的踹了一腳面前的垃圾箱,哐的一聲飛出好遠,“也沒回文軒花園也沒去找艾霖,我連蚊子她們都問了個遍。沒有人知道她去哪兒了!他媽的沒有人!”
他微微皺了眉又問了一遍:“你找她又急事兒?”
“沒有!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可我就是不安,就他媽的覺得要出事兒!”
你相信心靈相通嗎?你相信意識有感應嗎?盡管科學并無法解釋這種現象,但在某個特定的人即将或正在遭遇危險的時候,你确實會産生奇怪的心理反應。
孔修文忽然明白了今天整日的噪亂從何而來,他挂了電話将車一路飙回谷韻雅園,把車往樓前一停就匆匆上
了樓。拿了從司馬炎那裏搶來的備用鑰匙開門,一片漆黑中心狠狠墜了下去。
“遙遙,遙遙……”孔修文按開客廳裏的吊燈,輕聲呼喚着到了卧室門前。門就那樣肆無忌憚的開着,連床上的被子都還保持着清早的模樣,他慌張的一間間找了個遍,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卻沉到了更深處。
卧室的床頭櫃上放着她的古董手機,衣櫃裏的衣架上都挂着衣服,家用的鑰匙串随手扔在客廳茶幾上,平日裏背的雙肩包挂在門口的衣架外側,鞋櫃裏獨少了她那雙全包腳的居家棉拖鞋。
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她兩手空空的穿着單薄的居家服踏着棉拖鞋就出了門,究竟是去了哪裏?
孔修文飛快的下樓,把門衛都打聽了個遍才有人隐約想起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确有個穿着單薄心事重重的姑娘從東門出去了。他擡手看了眼腕上的表,出去了4個小時還沒回家這個問題的确嚴重了些。
他又打電話詢問了穆之辰幾個地點,挂了電話後迅速聯絡了任橋:“有點小事兒要麻煩你一下。”
正在陪着某個別扭貨吃飯的任老板難得的好說話:“小舅子你說。”
“幫我找一下遙遙。”
事實上任老板雖然派出了大批手下在瑞沣城裏進行大規模的拉網式搜索,最終卻依舊一無所獲。最先找到宋子遙的是孔修文,在海邊那塊熟悉的礁石之上。
他是在走投無路之下才想到要去那裏碰碰運氣,這運氣碰對後心中反而更加恐慌。
這是他們在一起後才發現的地方,地方偏僻并不易被發現。白日裏可以兩個人并排坐在上面看海,夜裏漲潮了下水恰淹過半膝,就着不遠處高架上的燈光照明可以無所顧忌的趟水玩兒。後來宋子遙一鬧脾氣了就愛往這兒跑,一來看看海心情會好些,二來也不至于讓他找不見滿世界的瞎着急。
照理來說這塊礁岩應當與他一起埋葬在了記憶的深處,卻不知為何竟讓她又找到了這裏。
“遙遙……遙遙……”孔修文從車上跳下來,大喊着踏着刺骨的海水無所顧忌的朝她跑去。
抱膝團坐在礁石上的宋子遙模糊中聽到呼喊,轉身看了一眼差點跌進水裏。
“小心!”孔修文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踉跄着撲倒在了海水中。冰冷的海水瞬間浸透了身上的衣服,貼在皮膚上像針紮一樣刺疼,他卻顧不得這麽多,匆忙着爬起來又奔了過去。
“是你啊!”宋子遙努力把自己抱得更緊些,低下頭看着一臉灼急的孔修文,艱難的扯出個笑容解釋,“我就想随便走走,沒想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裏。想坐一會兒就走的,發現的時候海水已經撲到後面去了。我又不知道腳下的水多深,怎麽也不敢下去。害你擔心了,抱歉。”
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聲音的顫抖,但是實在太冷了,這種源自身體的自然反應怎麽也制止不住。
怎麽會是她抱歉呢?該說抱歉的人明明是他啊!是他明知道不該靠近卻又控制不住的靠近了,是他明知道不該在一起卻又控制不住的要求在一起了。是他先招惹了她,卻要她來承擔傷心的後果。
“沒事了遙遙,沒事了。”站在水裏的孔修文向她張開雙臂,用最溫柔的聲音鼓勵她,“來,跳下來,我會抱住你。”
他的衣服都濕了,狼狽的貼在身上卻阻不了一絲一毫的英俊。明明一而再的出爾反爾卻依舊讓她百分百的信賴着。她的腦子現在緩慢得如同被凍住了一樣,卻依舊懊惱于這樣的自己,為什麽即使是這樣也沒有辦法做到讨厭他呢?她是真的喜歡他吧!
宋子遙從上面跳下來撲進他的懷裏被兩條結實的胳膊緊緊抱住,她把頭靠在他濕了的肩膀上流着眼淚低聲問:“孔修文,一個人會同時愛着兩個人嗎?為什麽我明知道等的那個人不是你卻還會愛上你呢?孔修文,我愛你……”
她的身體縮在他的懷裏渾身滾燙的瑟瑟發抖,一定是受涼引起的高燒。孔修文心疼的要死,細細的吻着她的耳根抱着她大步往海邊停着的車走去:“遙遙,我也愛你。”
聽到告白的那一剎那,孔修文的心裏再容不下其他。什麽過去,什麽未來,終究沒有現在——此時此刻此秒來的重要。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這世上的事情總有得辦法。
☆、病中
好像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場景熟悉而混亂,以至于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忘記了所有的一切,留下的只有刺骨的絕望和悲傷。
睜開眼睛發現正躺在醫院的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濃重。感覺到液體順着血管流動的違和感,宋子遙低頭看了一眼右手,果見上面貼着金屬針頭。
冬日裏的藥水都是冰的,她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适。現在才發現是因着床邊的人一直用手不松不緊握着塑料管的緣故,那人見她醒來,臉上終于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開口的聲音帶着沙啞:“你醒了啊?”
“嗯。”宋子遙輕輕應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把手從他的手心裏撤出,如今的她只是退了燒,身體還處在虛弱中,嗓子火辣辣的疼。她把頭扭向了窗外,外面陽光熾烈,想來已經是過了一日。她知道自己向來輸不起,但輸不起成這麽難看的模樣實在出乎她本人預料。
“餓了嗎?我給你買了粥,現在還在保溫桶裏溫着。”孔修文像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一般溫柔的默默她的額頭,站起來欲給她盛粥。
“不用麻煩了。”她啞着聲音說完,喉嚨深處的幹澀又襲了過來讓她難過的咳了兩聲。胃裏雖然空空的,可是高燒過後俨然沒有一絲食欲。
孔修文趕忙放了盛粥的手,兌了一杯溫水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扶她坐好喂到她的嘴邊。
宋子遙就着喝水的空當偷偷看他,衣服還是昨日的那套,下巴上已經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睛裏也泛着紅色的血絲,看樣子昨天開始就沒好好休息過。作為一個老板和鄰居來說,這樣已經是非常貼心的仁至義盡了,她實在不敢再出聲音,張着口型連說帶比劃的示意他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她可以自己處理,實在不放心把穆之辰叫來就好。
人精的孔修文一遍就明白了她的意圖,卻皺着眉裝傻充愣,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她最後洩氣,側身躺了下去背對着不再理他。
病房給她開的是貴賓VIP,只有一個人的空間顯得空曠而安靜。她閉上眼卻沒有睡意,只得睜開數着秒靠時間。
孔修文知道她并沒有睡着,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幽幽的說:“遙遙,如果你不嫌我是個混蛋,我們或許可以交往看看。”
宋子遙吃了一驚,像只迅敏的猴子一樣從被窩裏爬起來驚疑不定的看他。
見她沒有回答,他自嘲的一笑,狼狽的說:“或者若你不想見到我,我會永遠都不出現在你的面前。”
這麽兩極化的決定好像都是站在她的立場上做出的,但他又有沒有問過她自己的意見呢?宋子遙忽然很生
氣,她最讨厭別人口口聲聲“都是為了你好”擅自幫她做的決定,那不過是他們為自己獨斷專行所做的借口。她已經23歲了,有能力去判斷是非,也有權利為自己做主。
永遠都不出現在她的面前嗎?宋子遙皺着眉看了他半晌,擡起左手來伸出了兩根手指。讓我看看你的決定,如果你并不是真心喜歡我,那麽這種委曲求全我不稀罕!
得到答案的孔修文愣了一下,目光從她的手指轉到臉上,顯然并未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臉色慘淡。然而他終究什麽都沒有說,腳下不穩的站起來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轉過身的一瞬間,玻璃杯擦着他的耳廓飛過去砸在牆上,“啪”的一聲脆響摔成了一地碎片,宋子遙忍着刀割一樣的疼痛開口,用沙啞到聽不出調子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問:“孔修文,這就是你口中的愛嗎?”
是,這就是他的愛。他做不來霸道更做不來堅持,他的猶豫和搖擺不定幾乎是分秒間都存在的事情,只因為這關乎她的安危關乎她的心情關乎她的幸福。他甚至不知道于她來說什麽才是真正的幸福,是再次與他相愛還是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
孔修文回過身來,一字一句的說:“遙遙,我想給你在一起,但如果你想要我離開,我馬上就走。”
或許終究是聽不到他最堅決的答案了吧,宋子遙挫敗的想。可是就這麽揚着下巴看他離開嗎?她想了想又覺得做不到。那好吧,她來退這一步又有什麽關系?不是說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嗎?
宋子遙委屈的咬着嘴唇兩三秒,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樣緩緩伸出手臂做了個擁抱的姿态,由于右手擡得過高已開始回血,頓頓的泛疼。
孔修文的內心掙紮了一下,忽然下定決心,走過去緊緊把她抱在了懷裏。他不能再掙紮了,再掙紮下去受到傷害的只能是宋子遙。既然決定了這一條路那就一步步走下去,不管什麽攔在面前總有辦法去除。
“遙遙,”他緊緊的抱着她,在她耳邊鄭重的說,“做我女朋友。”
宋子遙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輕輕的說:“好。”
門在這一刻忽然開了,從宋子淵病房回來的穆之辰看到病床上緊緊擁抱的兩個人臉色難看的如同混了色的顏料盤:“你們在幹什麽?”
從醫院病房回到家的宋子遙還在養病階段,晚上剛剛喝了藥睡下,穆之辰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并不是她那竹馬的聲音,而是酒吧服務生的求助電話。也算是常客了,小服務生哭喪着一張臉求助:“子遙姐你快
來看看吧,穆少喝醉酒正在被美女們搶呢!”
搶就搶呗,反正不是睡在這個美女的床上就是睡在那個美女的床上,總歸是美女不會虧待了他。宋子遙看了一樣床邊上坐着的冷面BOSS,揉着眉心拒絕:“我這邊有些事情去不了,你讓她們擲骰子比大小,誰的點數大今晚穆少就歸誰。”
小服務生的哭腔更重了:“姑奶奶你過來看看吧,穆少跟誰走我們真不關心啊,可搶他的美女們打了好幾撥了,再這麽打下去我們生意真沒法做了。”
美女是酒吧旺場子的招牌,這都為了一個男人打起來哪還有人酒吧的活路。宋子遙挂了電話可憐巴巴的看孔BOSS,小狗模樣的眼神無辜卻堅持。讓她放棄掉管穆之辰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孔修文嘆了口氣,挫敗的站起來從衣櫃裏拿了厚羽絨服給她,又熟練的從抽屜裏掏出各種圍巾、手套、帽子和口罩。
到了的時候小服務生正哆哆嗦嗦的搓着手在門口等,見了裹成粽子的她愣了一下,也不管旁邊站着的冷面男人,扯了人的胳膊就急吼吼的往裏走:“穆少是大戶我們不敢動手,美女們打架這些漢子也下不去手,您快看看去吧,再不去就給拆了。”
能為了一個男人把人酒吧打到暫停營業恐怕也是個奇跡,宋子遙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保彪們一水兒貼牆站,滿地碎玻璃渣子酒瓶底兒外加中間各型各款美女們圍了圈混合扯頭發問候彼此全家的畫面。而始作俑者正趴了吧臺上睡得風生水起,他們家那橫豎都二的哈士奇井娃就坐在旁邊的地上,伸着舌頭笑眯眯的仰頭看美女。
宋子遙咳嗽着蹲下去摸了摸井娃的腦袋,從他身上掏了錢包随便抽了張卡扔在桌上:“人我帶走了,需要賠多少你們看着劃,到時候把賬單和卡送過來就成了。”
小服務生樂得解放,點頭哈腰的收了卡,示意貼牆上的保彪們過來幫忙擡人,也不管了場子中間熱火朝天的美人兒們。
美人們見鈎上的魚要被搶走,立馬放下新仇舊怨的統一了戰線:“喂,你是誰?憑什麽帶穆少走?”
宋子遙扭頭看了她們一眼并未說話,反倒是井娃在她們試圖接近穆之辰的時候扯開嗓門瘋狂的叫了起來,這時候倒真的有了點兒西伯利亞狼族後裔的味道。
她扯了嘴角輕輕笑了笑:“現在你們知道我憑什麽把人帶走了吧?”
沒了辦法的美女們又将矛頭對準了小服務生:“你就這麽讓人把他随便帶走嗎?萬一出了事情怎麽辦?”
能出什麽事情,小服務生人畜無害的微笑。把人叫來收拾爛攤子無非是找
個能做主的人賠錢,錢到了手就算把人賣了非洲去當童養夫他們也沒權管。再說了,穆少落到她手裏恐怕巴不得能出點什麽事情呢!
宋子遙扭頭又把她們掃了個遍,見沒人有意見了便在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趾高氣揚的帶着一人一狗離開。她雖然在病中,但還是愛極了這種打人臉的活動。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是俺極愛的青梅竹馬章節~某美人的純潔青梅竹馬章喲~
☆、穆之辰的過去
酒吧的保彪熟絡的把人擡到停車場的VIP車位上,宋子遙抱歉的指着隔着幾個車位遠的卡宴:“麻煩把人擡到那裏去。”
她還病着,孔修文不可能讓她開車。
一直沉默着陪在旁邊的孔修文幫忙開了後車門,看着人把他塞了進去。井娃是個乖孩子,跟着自家爹爹一起爬了上去,也不管是不是會被人論斤稱着賣了。
孔修文幫她開了副駕駛上的車門,宋子遙看他一眼上了後座,費力的讓他躺得舒服些,把頭抱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他有異常幹淨而清秀的面容,沉靜下來的時候像不染世俗的天人一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于他人來說恐怕後天養成,于他卻是渾然刻在骨子裏的。可是為什麽這樣一塊美玉卻被他自己這麽毫不憐惜的打碎了呢?
醉中的穆之辰擰緊了眉毛表情痛苦,仿佛陷入了什麽令人難過的夢境中。他忽然伸出手來抓住宋子遙的袖子,像個孤獨的孩子一樣喃喃祈求:“遙遙,遙遙,你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宋子遙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像媽媽一樣拍着他的背用前所未有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阿辰,好好睡吧!”
坐在駕駛席上的孔修文沉着一張臉把車開出車庫,宋子遙在後視鏡裏看到他不悅的表情無奈的彎了嘴角,一雙手幫穆之辰按摩着頭頂說道:“在你的眼裏阿辰也是那種仗着父母有錢就到處混賬的二世祖吧?”
孔修文搖頭:“不是。”他說的是心裏話。他見過從前那個品學兼優的溫柔少年,因着是她的朋友投入了比陌生人要多的關注,故而也知道這個少年究竟是為了什麽才變成如今的模樣。
宋子遙卻當他是敷衍,接着往下說道:“從前的阿辰不是這樣的,那時的他內向又羞澀,是個特別讓人有保護欲的乖小孩兒。”
宋子遙上幼兒園那會兒還不如現在這般艱難,又要托關系又要送禮死活擠進名校争取不輸在起跑線上。宋教授對女兒的期望從小到大始終如一,堅持的希望只要過得開心就好。于是她就被理所當然的送進了文軒花園的自辦幼兒園裏,做了一名光榮的小班學生。
文軒花園是瑞沣較早的商品房之一,因着是淌水過河的第一批開發商,故而盡心盡力的做了個十全十美,一等一的工程質量一等一的房型,綠化甚至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60%,即便是二十年後的今天,除卻天價的豪華富人區住宅外仍是無可企及的完美存在。
文軒離當時尚未外遷的瑞沣大學不遠,故而教授們很多都選在了這裏居住,幼兒園園長深知知識分子比官政地痞
都要難惹的道理,幼兒園的老師們也都是百裏挑一的優優選,故而雖不像某些名校一樣把孩子教的精通三國語言能歌善舞且背的全唐詩宋詞,但把孩子們都照顧得無微不至,快樂無憂,在業界也是響當當的标杆。
但再标杆的幼兒園終究也是個擠滿了小朋友的小團體,有團體的存在就有高低之分,宋子遙小朋友不哭不鬧的來了學校,混了半個月就在這标杆裏混成了毫無争議的頭頭。
論打架宋小朋友肯定不是大班娃娃們的對手,但她從小就知道外援的重要性,能打過就打,打輸了就跑去老師那兒告狀,一張小巧嘴兒天都能說倒個兒,再加上先天條件優越童叟無欺的小圓臉,漸漸的就讓小霸王們也怕夠了她。
淩駕于衆娃娃之上風光無限了沒多久,作為轉校生的穆之辰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因着穆家的工程重心在瑞沣,他們一家剛剛舉家北移到這瑞沣城裏。穆爸爸是個全無文化卻生性豪邁的大老粗,上輩子積德救了漂亮溫柔的穆媽媽,穆媽媽便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的嫁給了他。好在穆爸爸目光獨到,于最初崛起的房地産業插了足,幾年下來便成了富甲一方的大戶。恰值當初在文軒入了些股,索性就在後面的別墅區拿了套房子住下了。
穆之辰從小随了媽媽,漂亮卻怯懦,這麽個小人兒一進幼兒園就成了大家欺負的對象,這個時候,宋子遙就如同仙女一樣降臨到了他的身邊。
這裏面有多少的成分是因了他手中日日不同的零食除了當事人外別人不得而知,但個子小小的娃娃臉小女孩張開手把他護在身後,并用稚嫩的聲音嚷着“阿辰是我的朋友,除了我以外別人都不準欺負他”後,穆之辰覺得貢獻上自己手中一半甚至是大半的零食這一點似乎并不難以接受。
從此,穆之辰就成了大姐大宋子遙庇護的對象,也成了她最好的好朋友。
宋家媽媽莊楠每日裏來接宋子遙放學,還未等到自家保姆的小之辰就瞪着一雙大眼睛淚汪汪的看着。被這麽一雙眼睛整日的盯着絕不是什麽好受的事情,于是莊楠跟穆家媽媽商量後決定,早上上學時兩個孩子由穆家來送,下午放學時就由宋家去接。
可接了小之辰還是不喜歡立刻回家,總是伸着小手抓住她的衣服下擺來回晃:“莊阿姨,我可以去你們家玩一會兒嗎?”
誰又能對這麽個粉雕玉砌的娃娃說不呢?這麽玩兒着玩兒着,隔三差五的就吃住在了她家。
穆之辰對宋子遙是天生的依賴,那種依賴甚至帶了仰望的情緒在裏面。他嚷着要用跟宋子遙一模一樣的畫畫本
,穆媽媽問了才知道那是瑞沣大學內部印制了給老師們用的,雖然頭疼卻也還是到處尋着花高價給買回來。莊楠瞞着宋教授把女兒送去周末班學鋼琴,穆之辰便哭鬧着跟她進了同一個班。沒成想最後宋子遙沒學成,他卻一路堅持了下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的就是他們這樣吧!
流水的日子裏,他們又一起踏入了小學的校門。宋子遙在吃上總管不住自己,離了宋家寡淡的健康飲食後就如同放歸山林的小鳥,即便是地上長出的野草恨不能也嘗上一嘗。于是穆之辰那可憐的零花錢就都花在了這張小嘴上。
下學的路離家不遠,端着奶茶吃着香腸的宋子遙哼着小曲兒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他就笑眯眯的跟在後面的不遠處,看陽光打在身上把她圈成個金娃娃,不知不覺間已然成了大哥哥的模樣。
到了初中那會兒,品學兼優家境優越又面容清秀的穆之辰成了女孩子們競相追逐的偶像。每日裏情書堆滿抽屜,過個情人節禮物甚至都塞不下去。而于宋子遙的眼中,他卻依舊是小時候怯懦着躲在身後需要人保護的模樣。
在這個鋪滿了關于愛情的芬芳誘惑的年歲,穆之辰從未被路邊各色的蝴蝶吸引過哪怕是零星的目光。他沿着眼前鋪就的路向前走着,追逐的卻始終是她歡悅的背影。
那個年齡裏,宋子遙将目光從各種美食上轉移開,又落在了報亭的各色漫畫和雜志上,《中漫迷》是她最愛的雜志沒有之一,為了在為數不多的零花錢中擠出來買,幾乎搞得面帶菜色。
穆之辰總不忍心她虧待了自己,就拿出自己的零花錢來補救,搞到最後錢包都到了她的手裏,自己用錢都要去找她要,卻從來都甘之如饴。
中考後成績中上的宋子遙只考進了一中,以全校第一的成績進入實驗的穆之辰在僅僅度過了一周沒有她的日子後就坦然要求轉學,穆媽媽拿這唯一的兒子無奈,手續幾轉又到了一中。
然而誰也沒想到,十餘年的默默跟随卻在這個時期中被另外一個人的偶然出現中化為了泡影。
作者有話要說:頭疼,又趕上卡文,這章就這些吧~
☆、酒醒
宋子遙在這裏認識了艾霖,一個麻煩程度不亞于她且毫無管束的丫頭。倘若說她一個人的時候還能乖些,有了艾霖這個小太妹後便混得狼狽為奸起來。
穆之辰對于這件事情頗為頭疼,但那是宋子遙的選擇,也就這樣由着去了。可她宋子遙是誰?給上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的主,一次次的由着由着,到最後卻慣到了別人的身邊。
高二那年孔修文的出現的确算是個意外,穆之辰卻從未覺得這是個威脅。別人或許庸碌到不以為意的地步,他着實下了番工夫去查他的背景。在網絡技術發達如斯的今天,即便是個擦肩而過的路人都能掘出祖孫三代,更何況是他這種連在哈佛商學院裏都風光無限的天之驕子。
查完之後就放了心,知道這種隔着幾重世界的人不會去觊觎他看顧了十幾年的寶貝。畢竟他擁有的是廣袤的亞馬孫熱帶雨林,而他擁有的只不過是這一顆任其生長的歪脖子小樹苗。
可是誰又能夠想到,就是他看顧着一天天長大的這顆歪脖子小樹苗最終卻還是投向了孔修文的懷抱。
穆之辰的一生于掠奪一詞毫無幹系。他的家境、學識、相貌乃至心智注定了在某些方面有着無需掠奪就能完勝的優勢,而過多遺傳于母親的溫柔和忍耐也讓他于這個詞劃出了泾渭分明的楚河漢界。對于多數人而言,這種謙謙君子的溫柔有着無可斃敵的殺傷力,但如恰逢敵手,卻失了十成十的殺傷力。
孔修文是個不善的敵人,尤以他在競争激烈的孔家長大,從明白道理的那刻起就知道想要的東西必須去努力争取。他喜歡宋子遙,也早就察覺到了來自于青梅竹馬的重重危機。歲月是任何人都無法掌控的利器,就此而言穆之辰有着天時地利的優勢,只可惜手握利器的敵人并未在第一時間認清敵人并有效防禦,他便迂回的裝作人事不知的模樣逐漸滲透到宋子遙的生活裏,将那長年累月培養而起的感情化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