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OSS有什麽好處嗎?”孔修文抖兩下報紙理好放在茶幾上,散開交疊的雙腿站起來,“那就是即便上班遲到24小時,也沒人敢扣工資。”
說罷向廚房走去:“快去洗漱,我把早餐再熱一下。”
居然有BOSS的愛心早餐嗳,宋子遙樂颠颠跑回家去洗臉刷牙,換了身舒适的天鵝絨居家服又跑了回來。
孔修文坐在餐桌的椅子上正等着她,桌上面對面放了兩碗黏稠噴香的白粥,旁邊各一的白瓷碟子裏放着做好的三明治,中間幾只小碗裏盛着腌黃瓜、拌金針等幾個開胃小菜。
白色骨瓷幹淨素雅,食物顏色新鮮味道香美,色香味之下令人食指大動。
宋子遙聽着自己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抗議,眯起眼睛露出了漂亮的笑容:“我要開動啦!”
孔修文彎起嘴角點點頭,看着她像只餓極了的小貓一樣狼吞虎咽起來。多好,還能這樣看她吃飯看她生活,欣欣向榮得如同春日裏田埂上蓬勃的麥苗。在她的周圍,即便是只作為旁觀者也能令生活五彩斑斓起來。
“謝謝你,遙遙。”
“啊?”宋子遙茫然擡起頭來,抹抹嘴角說,“抱歉,我剛剛沒有聽到。”
“沒什麽。”孔修文抽了張面紙塞進她的手裏,“做了很多,要吃飽。”
宋子遙天生不會跟熟人客氣,即便這個熟人于她來說十分糾結,故而一頓早飯就吃圓了小肚子,到了刷完的時候蹲在沙發上又沒爬起來。
收拾完畢的孔修文從廚房出來,拿着條白色的毛巾擦手:“我一會兒要去公司,下午你如果沒有事情過來一趟。”
“有事嗎?”宋子遙使勁撐了撐頭。
“有一點兒。”
“哦,好的。”宋子遙站起來走過去把客房的鑰匙交到他的手裏,“一會兒我就回家去了,鐘點工今天能來的吧?”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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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遙退後一步學着日本動漫裏的樣子一秒鐘變鹌鹑,歪頭笑道:“謝謝招待。”
昨日紀莫的采訪內容讓風聞大廈外多了好大一批圍追堵截孔修文的專業記者。看到他的車子從遠處駛來,剛剛還百無聊賴蹲在馬路牙子上的記者們立刻就炸開了鍋,扛着長槍短炮立刻就圍了上去。
“孔總孔總,對于
昨天紀莫的采訪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你與紀莫的确是男女朋友關系嗎?”
“最近你與旗下寫手路遙的緋聞甚嚣塵上,對于你們的關系有沒有影響?”
孔修文踩下剎車降了車窗,記者們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孔修文并不是個好相與的采訪對象,關于他的信息來源多半有倆,第一是純粹靠YY,第二是聽他自己說。他若是想要說,你問什麽他就會答什麽,他若不想,你硬逼的下場就只有永遠別在這個圈裏混了。
“與紀莫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不需要各位插手。還有,近期內我沒有任何在電視節目和紙媒上出現的打算,所以望各位高擡貴手。”孔修文說完,升上車窗把車開進了風聞大廈。
有門口的警衛攔着,沒有人能夠進了風聞的大門。剛剛還興高采烈的記者們頓時面面相觑,臉上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
這是接受采訪的态度嗎?分明就是警告。而且這警告根本不是用來吓唬他們的,槍口直接對準了他們身後的節目組和雜志社。
在天朝的土地上從來就沒有媒體言論自由一說,當然,就世界範圍來說同樣如此。風聞敢于說實話說真話首先是因為他知道底線在哪裏,風聞的報道會恰到好處的踩在這條線上,一旦逾越就會變成反社會反ZF。而第二條就是,風聞有着強硬的ZF後臺。據傳,當年李鳳女士的先生對中/共幫助良多,對于報恩這件事是中/共幾代元老彌留之際一路傳承下來的遺願,故而風聞的迅速崛起并無出乎預料之處。
這是獨屬于風聞的氣場,在底線之內的新聞,他于業界有着殺伐決斷的掌控之力。逆襲帝王的代價是慘痛的,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螞蟻。
于是兩句話之內,孔修文毫無壓力的給所有媒體上了緊箍咒,關于他的一切在短期內都将成為禁聞,直至哪一天風聞自己的記者重新開啓。
孔修文上樓,Doris站起來迎接。
“幫遙遙找一個可靠的鐘點工,必須今天到崗。錢由我的私人賬戶扣除,對她就以公司名義。還有,只負責衛生,不負責三餐。”
“好的。”Doris把他的要求快速記在腦子裏。
“約一下紀莫,就說我要見她。再訂個地方。”
“是。需要一起點好午餐嗎?”
“沒有這個必要。下午三點左右準備兩份糕點,午餐也不用準備了,剛吃飽暫時不餓。”
“是。”
Doris為紀莫微微感到遺憾,她很出色也很聰明,在孔修文身邊待了這麽久眼看就能轉正,只可惜運氣差了些,半路殺出個宋子遙,于是一切的運籌帷幄都成了泡影。連午餐都不想一起吃,出局是必然的了。準備兩份糕點,看來下午有人要來拜訪啊
,想必又是宋子遙?
“BOSS,司馬總監已經在您的辦公室等了有一個小時了。”
他!孔修文的頭頓時隐隐脹痛,這個什麽事都愛插一腳的閑人又來找麻煩了。
“我以為你已經跌在溫柔鄉裏站不起來了。”司馬炎聽到開門的聲音連頭也沒有回,依舊興致盎然的煮茶。
“我以為這句話是你的專屬。”
“昨晚有沒有獸性大發的撲倒小白兔?”
孔修文勾起嘴角一笑:“小白兔牙口太好。”
“那就創造機會讓她反撲啊!”司馬炎遞了杯茶給他,“孔大美人不會連這個實力都沒有吧?”
孔修文接過來喝了一口:“我怕被她咬碎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他從前還見識過這只兔子鋒利的牙齒。
“幫我個忙。”
“喲!”司馬炎意外,“你居然有一天會這樣跟我說話。”
“因為這個忙只有你能幫得了。”孔修文放下杯子,認真的看着他。
一貫松散的司馬炎臉上此刻也挂上了難得一見的正經表情:“你這句話讓我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所以我說‘不’。”
“讓任橋幫我照顧下遙遙。”
“我都說了,不!”司馬炎氣急敗壞的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他,“你沒聽見我說的嗎?不!”
“讓任橋照顧下遙遙。”孔修文面不改色的重複,“我只相信他。”
“你也認識他為什麽要來找我?”司馬炎像個憤怒的獅子一樣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我說過了再也不會去求他,說到做到!”
“你既然知道我也認識他就該想到為什麽我會找你。”
暴怒的獅子忽然停了下來,兩手垂下去像個被打敗的士兵一樣沮喪:“是啊,你來找我只能有一個原因。他讓你來找我的是嗎?他就想我先低頭,他早就在等着我低頭呢!可我就偏不!”司馬炎忽然又活了過來,整個人透着妖冶似瘋狂的嚣張,“他想我低頭,我就偏不低給他看!他不想我整天在外面鬼混,我就偏混給他看!”
“司馬!”孔修文站起來想要攔他,卻被他先行走出了辦公室。好像,又起到反作用了呢!他拿出手機來撥通任橋的號碼,“氣急敗壞的跑出去了。”
“想到了。”任橋溫潤的聲音傳出來,并無多少意外,“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了。還有你的小白兔,有時間帶過來讓我見見吧!”
“謝謝你,任橋。”
“跟我哪需要這麽客氣。”任橋輕輕一笑,被某人傳染的惡劣因子又慢慢勾了上來,“算起來你還是我的小舅子,一家人哪能不幫一家人呢!”
孔修文也不跟他計較,全不當事兒的說:“先把人搞定再說吧,嫂子。”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做到日更啊日更。
☆、耍心眼的BOSS
多事之秋啊!孔修文再次傳喚Doris:“準備一臺筆記本電腦,裏面下幾部恐怖驚悚電影。”
BOSS這是要做壞事。Doris鄭重的點了頭,轉過身去笑得比老貓還要賊。她預感到下午即将到達的小姑娘要入套了,可這麽帥的BOSS,入套的話也沒什麽不好吧!
忙到12點鐘出門,司機把他準确無誤的送到了Doris訂好的咖啡館。
紀莫已經在那裏等待了,妝容清淡,顯得格外憔悴。見到孔修文進門臉上連笑容都懶得擠,只單手托了下巴攪面前的咖啡。
孔修文走到她的對面坐下,服務生敲門進來,他擺了擺手推開菜單:“給我一杯清水。”
服務生關門出去,紀莫冷笑一聲:“怎麽,有了新歡就連跟舊愛喝咖啡的時間都沒有了?孔修文,從前我還真是高看了你。”
“我本來就跟別的男人沒什麽兩樣。紀莫,你從來不需要高看我。”
拳頭打在棉花上就是這樣的感受,孔修文全不在意的态度讓紀莫咬牙切齒:“孔修文,你對得起我嗎?”
而相較于她的憤怒,孔修文從一而終的選擇冷然面對。他巋然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平和不見絲毫愧疚:“紀莫,我們從來都是等價交換。”
“在你看來,心也是能明碼标價的嗎?”
“不能。但是紀莫,我們最初的開始是因為心嗎?你是在哄我還是哄你自己!”
孔修文嘴角那絲連他也沒有察覺的笑讓紀莫覺得難堪而憤怒,她猛的拍了下桌子大聲質問道:“她哪裏比我好?比我漂亮?比我溫柔?比我懂事?”
“不,她沒你漂亮,性格跟溫柔從來都搭不上邊兒,論起懂事來恐怕也只有讓人頭疼的份兒。”孔修文低聲說着,不知想起了什麽,嘴角露出寵溺又無奈的笑容來。是了,他的小姑娘就是這麽令人喪氣的模樣,卻無疑得到了所有人的關心和寵愛。
紀莫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難得的溫柔笑意,讓人一看就知是從心底流出的暖融,嫉妒得咬牙切齒。她的手指無意識的緊握成拳頭,咬牙切齒的冷笑着嘲諷:“那我知道了,她床上功夫不錯吧?現在的姑娘都這樣,一張臉光是長給人看的,誰知道骨子裏多媚。”
“紀莫,注意你說話的分寸。”孔修文見不得別人說宋子遙的半分不是,更何況是如此難聽的诋毀,目色一沉硬聲道,“她是什麽樣子無需別人來說,只要我知道就好。”
這還是從前的那個孔修文嗎?紀莫的心涼了個透底,眼淚跟着委屈的落了下來:“才認識幾天你就這麽護她?孔修文,你這是在羞辱我!”
一貫紳士風度的孔修文卻對對面落雨的紀莫置若罔聞,連方面紙都懶得遞過,只靜靜的看着她警告:“我認識她的
時間要比你早得多。紀莫,如果想保住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記住不要去招惹她。雖然我平日裏給人正人君子的形象,但若小人起來想必你并不想看到。”
居然,他居然會這樣威脅她!紀莫知道這不是他說着玩玩的,實際上,孔修文向來說話算話,嚴謹到冷血的地步。她忽然想到了從前孔修文無意中提到的只言片語,顫着聲音擡頭看他問:“她,她是她嗎?”
孔修文沒有否認,溫柔回答:“她是。”
紀莫眼中的最後一絲光亮暗下,整個人脫力的靠在椅背上,沒想到她努力如斯,卻是輸給了過去。
“能給我次公平競争的機會嗎?”
“不能。”孔修文看着她的眼睛坦然回絕。在宋子遙的面前,沒有人可談“公平”二字。
她也只是随口說說而已,那個人對他多麽重要,紀莫自始至終都知道。
“既然這樣,就留點紀念吧!”紀莫是個聰明人,聰明人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既然無法得到最想要的,退而求其次也沒什麽不好。
“你想要什麽?”
“Hellen的廣告約。”
孔修文連想都沒想:“好。”
孔修文從外面回來,路過Doris的辦公桌時被攔住:“BOSS,宋小姐已經到了。”
孔修文嘴角微微勾起個微笑:“好。”
“對了。”Doris鬼兮兮的笑了笑,“我怕宋小姐在裏面無聊,擅作主張的把筆記本給她拿進去了。”
孔修文嘴角的笑容更盛,贊賞的打量了Doris一眼:“辦得不錯。”
Doris捂着嘴笑,這麽狡猾的BOSS,居然使這種手段去對付個小丫頭,實在是不好,不好。
孔修文在門口深吸了口氣才推門進去,遠遠就看到背對他坐在沙發上的宋子遙正在興致乏乏的玩兒掃雷,半屏的白色磚花格,一不小心點到地雷,翻開的格子裏卧着滿滿的紅雷,看着就知道輸得凄慘。
聽到開門的聲音,宋子遙把電腦迅速合上放在一邊,站起來禮貌的問好:“孔總。”
孔修文當做全然沒有看到她的倉皇,邁着大步走過去坐在辦公桌後:“在幹什麽?”
“呃,”宋子遙認真想了想,覺得果斷承認比較好點兒,“玩兒游戲。”
“很無聊嗎?”
“有點兒。”宋子遙含蓄,實際上是非常無聊。
“我還有點事情要忙,你先坐着等會兒。無聊的話就上上網。”孔修文坐下,解了袖口的扣子翻開桌面上放着的文件夾,勾着嘴角把目光垂下。
“沒法上。”宋子遙沮喪的坐回沙發裏,“Doris說公司的無線網絡壞了,技術部正在緊急處理。”
“哦,是嗎?”孔修文全不見意外,對于Doris辦事的能力他一向滿意得很,“那
你翻翻看電腦裏還有沒有些其他的,事情我們一會兒再談。”絲毫不在意被莫名封網命令害的全集團手忙腳亂,作為執行部門的技術部此刻被上下內外罵得狗血淋頭。
BOSS大人話就是聖旨,宋子遙領命坐下,抱起電腦來随手翻了翻E盤,驚喜的發現裏面擁有電影數部,遺憾的是大部分都為特殊的視頻格式,電腦中的播放器沒辦法播放,于是能看的就只剩為數不多的幾個恐怖片。
好吧,雖然不是她的最佳選擇,可也是她所鐘愛的片型之一。更何況現在青天白日,不遠處還坐着個小鬼勿近的冷面門神BOSS,宋子遙有恃無恐的點開,興高采烈的看了起來。
成功。
孔修文不着痕跡的微微擡眼看了一下,接了內線讓Doris送進來耳機一副。
宋子遙接過,想到開着聲音的确會影響人家工作,善解人意的戴在了耳朵上,于是,像只兔子一樣笨呼呼的順利入套。
看恐怖片的人都知道,恐怖氛圍的營造很大一部分是依靠背景音樂的烘托,高保真的SONY耳機絕對對得起它昂貴的售價,宋子遙看完一部之後渾身都冒着冷氣兒,寒毛全豎了起來。
她是個僞恐怖片控,愛刺激卻異常的膽小,再加上職業關系想象力罕見的豐富,故而恐怖片後遺症症狀明顯。孔修文深知這點,才做了這樣的安排。
選擇性忙碌的孔修文見她摘掉耳機長長吐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筆擡起頭來:“看完了?”
“嗯,看……看完了。”宋子遙的聲音打着顫,蒼白的臉色讓他看着心疼,眼睛裏卻閃動着興奮的光芒。
孔修文接了內線:“Doris,送點吃的進來,我有點餓了。”
提拉米蘇,是宋子遙上次吃的那種,孔修文不太愛甜食,卻因着她的喜歡也好奇的想要再嘗嘗。
“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宋子遙用叉子截了半角蛋糕放進嘴裏,像個饞嘴丫頭一般伸出個嫩紅的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一舔,整個人透着幸福的滿足。
孔修文看着她孩子氣的模樣會心一笑,低頭喝他的黑咖啡:“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作為新鄰居,打算今晚請你吃個歡迎宴。”
歡迎宴好啊!宋子遙慌忙放下叉子擦了把嘴,正色道:“吃飯怎麽會不是大事?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民以食為天’嗎?吃飯其實是天大的事!”說完好奇的問,“你打算請我去哪兒吃?”
“你去過的。”孔修文兩手交叉放在實木長桌上,看着她靜靜的說,“掖蘭庭。”
作者有話要說:已經一周沒更了吧?呃,因為去學車了,終于拿到了駕照。争取以後不再拖更,會加油滴!
☆、二訪掖蘭庭
孔修文開車到了掖蘭庭的門口,熟識的門童便迎上來幫他開了車門,點頭鞠腰間全是禮數:“任先生已經在等您了,車給我就好。”
孔修文點頭下車,又繞到宋子遙的那邊替她拉開車門,這才相伴着往裏走去。
“今天要見什麽人嗎?”宋子遙聽到了門童的話,扭頭疑惑的問他。
兩步到了王府正門的臺階,孔修文自然的做了擡手扶護的動作,等進了門才風輕雲淡的開口:“是這掖蘭庭的老板。”
宋子遙聽完松了口氣,心裏隐隐又有些失落。她雖然看着不聰明卻也不見得多傻,兩人間的關系早已超過了老板與下屬的範圍甚至帶着絲絲的暧昧這點她也是清清楚楚。于孔修文這種可以壟斷一個行業的大人物來說暧昧即代表危險,見朋友是個非常暧昧的行為,這種行為令她生出如兔子遇到狼的恐慌感,而若如他所說只是見一見這裏的老板,那種暧昧又被洗了個無影無蹤,除卻暧昧之後,又讓她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宋子遙晃晃頭移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沒話找話:“還是在生生亭嗎?”天氣已經轉涼,這個時候再在室外可就沒那麽舒服了。
“不。”孔修文搖了搖頭,“是另一個地方。”
清朝的王府有多大帝都城裏繞一圈就能知道,故而這掖蘭庭即便是再別有洞天一下宋子遙也不會覺得特別驚奇。
一路左轉右繞的過了後院,宋子遙扭頭看了一眼生生亭,紅燈籠依舊高挂着,只是在風裏搖曳着顯得分外冷清。沿着長廊繼續往下,一片碧水豁然出現在眼前。遙遙向遠處望去才驚覺,這并非尋常的一方池塘,而是真真正正的綠湖湖水。
“這,這也是掖蘭庭的産業嗎?”宋子遙張口結舌。這綠湖是古城區的象征,更是瑞沣旅游業的第一大支柱,沒成想居然是私人産業。要在寸土寸金的古城區買下一片方圓數百畝的湖水,這得多麽財大氣粗!
“你想多了。”孔修文失笑,“綠湖是公共資源,只有湖心小築在掖蘭庭的名下。”
“湖心小築?就是綠湖小島上建的那座仿古建築嗎?”宋子遙指着薄暮中那幢靜靜矗立的古屋問。
孔修文順着她指尖落下的方向看了一眼,點頭“嗯”了一聲。
宋子遙咋舌。她從前還想當然的以為是個年代久遠的古文物,再不濟也是個公共博物館之流,沒想到居然只是個餐廳的VIP接待室,我天朝上國果然是只要有錢什麽事都能辦到。
孔修文看得出她的心思,心情甚好的準備繼續打擊她一下:“這處地方并不對外開放,是掖蘭庭主人的私人居所,只有關系甚好的幾個朋友才有機會去坐上一坐。”
果然還是見朋友。宋子遙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意外的是卻不見
零星憂愁。
一只挂着紅燈籠的小船晃晃悠悠的從遠處劃到他們面前停下,劃船的船公放好木漿提着燈籠立于船頭,禮貌恭謹的給他問安:“孔先生好,任先生已備好酒菜在小築等您。”
“謝謝全叔。”孔修文率先上船,站穩後轉身向宋子遙伸出了手。
宋子遙猶豫一下,咬了咬嘴唇交握住他的手邁開腳步上船。
他的手有力而溫暖,給人絕對掌控的感覺,透着隐隐的霸道。平日裏也算大大咧咧的宋子遙就這麽不争氣的紅了臉,在小船失衡的搖晃中心如鹿撞的摔在了孔修文的身上。
“小心。”孔修文趕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帶她到烏篷裏坐下,全叔才又走回船尾,撐漿向湖心劃去。
上岸後全叔把小船拴在岸邊不遠的一棵大桃樹上,帶着他們走了進去。從岸邊看起來不大的一幢房子,到了眼前才發現距離衍生出的錯覺是多麽離譜,僅一樓少說就有三百平,更無論整座建築足有4層。
小築中的裝潢擺設盡如明清,木椅竹榻,瓷瓶書畫,古樸而雅致。空氣中彌漫着淡淡檀香的味道,兩人在全叔的帶領下進了左側的耳房。
進門不遠即是一座香火鼎盛的佛龛,佛龛上的佛祖寶相莊嚴。宋子遙認真的拜了一拜,心裏猜度着這掖蘭庭的主人是個怎樣不問紅塵的大叔。
“你信佛?”
好溫柔的男聲。宋子遙循聲望去,錯愕的長着嘴看他竟移不開目光。盤腿坐在軟榻上的男人穿着再普通不過的白色t恤和麻料長褲,左手一本佛經右手一串佛珠,整個人淡然出塵得如同一朵聖潔的白蓮花,卻有着一張極不相符的年輕臉龐。
不是大叔哎,最多也就是二十五六的年紀。宋子遙收回打量的目光笑道:“我只是不信沒有佛。”
男人嘴角挂了一抹清雅的笑,合上佛經放在一旁,把佛珠折了兩圈繞上手腕,站起來朝他們走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就是宋子遙吧?”他站定看着她,忽然目光右挑,落在孔修文的身上,“孔修文。”
孔修文目光從容的與他對視,期間的電光火石宋子遙星毫沒有看懂,半晌後他才啓唇:“她就是宋子遙,任橋。”
準備好的酒菜自然不能擺在佛堂裏,任橋将兩位客人引至右耳房,果見一張古風的雕花大圓桌上擺滿了好酒好菜。
宋子遙本來還想着這主人信佛,遺憾吃不到掖蘭庭的美味葷菜,但看了眼桌上自己最喜歡的蜜汁叉燒和三杯雞後就釋然了,剩下的就只有納悶了。但她飯桌上的修養極好,知道那些話該問哪些又不該,得體的選擇了沉默。
孔修文坐在她的旁邊,端了掖蘭庭自釀的梅子酒滿給她:“這位是掖蘭庭的主人任橋,算是我和司馬的朋友,你來敬一個。”
宋子遙扶着杯子恭敬站起:“任老板,宋子遙祝您生意興隆。”
“好說。”任橋好脾氣的站起來捧杯,“你可以叫我任居士或者幹脆橋哥。”
宋子遙扭頭征詢孔修文的意見,孔修文颔首默許:“任橋覺得老板這個稱呼庸俗又市儈,非常不喜歡別人這麽稱呼他。”
原來是這樣。宋子遙恍然大悟的轉回頭來,思量着“橋哥”這樣的稱呼太多親昵,便以居士相稱:“任居士,我幹您随意。”說罷仰起脖子一杯酸甜的梅子酒下了肚。
任橋自然不會真的随意,一仰脖子一杯茅臺也灌下了肚。
“居然還自稱居士,道貌岸然的假和尚。”孔修文冷哼。
宋子遙沒想到孔修文也會這樣揶揄別人,吃驚的扭頭看他,手已經穿過桌底去扯他的褲腿。
任橋卻全然不在意,微挑了眉腳自嘲:“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宋子遙這才放下心來,任他們兩個肆無忌憚的鬥嘴,自己則動了筷子開心的吃飯。
任橋顯然對她的興趣更大些,沒跟孔修文聊兩句就把話題轉向了她:“聽說你最近剛剛簽了風聞,孔修文這個周扒皮有沒有剝削你?”
“沒有,孔總對我很照顧,版稅很高,編輯也非常好。”宋子遙抽了桌上白色的絹帕擦了嘴,對旁邊坐着的BOSS大人大加贊賞。雖然過程幾經波折,但該拍馬屁的時候也必須要不遺餘力。
“那還差不多,這樣家裏的父母姊妹們就不會擔心了。”
“是啊。”宋子遙附和,“我父母一貫寬心并不太多約束,能簽到風聞他們也很開心。”
“這道綠湖莼菜羹味道不錯,你來嘗嘗。”任橋貼心的盛了一碗端給她,要知道這樣的待遇并不多見,“文筆這麽好想必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吧?清華還是複旦?”
“都不是。”宋子遙雙手接過碗赧然,“我大學時生了場病然後就退學了,自學成才,當不起高材生這三個字。”
“哦,抱歉。”任橋歉意的勾了下嘴角,盡管看起來水分過大歉意得并不明顯。
“沒關系啦,反正都這樣了也沒什麽可在意的。”宋子遙笑着搖了搖手,善解人意的寬慰,“萬幸病好了沒留後遺症,到現在一直很健康。”
“小姑娘這麽漂亮想必滿大街都是追求者吧?可惜了我手裏一大批老光棍。”
果然全民皆八卦,宋子遙失笑:“沒有,我很宅的,平日裏連門都很少出,哪來的男朋友。”
“不會吧!”任橋驚訝,“從前總該有的吧?中學情窦初開的時候,有沒有喜歡過的男生?”
“沒有。”宋子遙篤定的搖頭,“那時候正值叛逆期,性子壞得很,哪會有男生喜歡。整日裏跟着朋友到處惹是生非,又哪來的時間去喜歡男生。”
他已經得到
了想要的答案。任橋的指尖沿着酒盅的邊緣轉了一圈,收回落在宋子遙臉上的目光,若有似無的一笑之後忽然又帶動了惡劣的看熱鬧情緒,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問:“那你看孔修文怎麽樣?”
☆、修羅手
正在喝湯的宋子遙差點沒一口嗆死在原處,劇烈的咳嗽着哀嚎:“我是正經女孩子好不好!哪能找這種花花公子當男朋友。”
任橋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瞥了對面的孔修文一眼,孔修文遞她絹帕的動作一頓,神色不變的放在她的手裏,語氣溫和的叮囑她:“小心。”臉上沒有露出一絲在意的表情。
宋子遙接過手帕來意識到自己的話着實過分了,匆忙的斟酌着語句解釋:“呃,我的意思是,孔總德才卓着實乃人中龍鳳,像我這種尋常人家的普通姑娘是高攀不起的。”剛剛那句不經大腦的話中有幾分是慌亂中刻意撇清兩人間的關系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怕要有五百兩之多。
“我都明白。”孔修文安慰的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再沒多說些什麽。
這頓飯比生生亭的那次還要美味,宋子遙扯開肚皮吃了個心滿意足。孔修文與任橋有一搭無一搭的聊着天,她偶爾插上兩句,氣氛倒也融洽。
八點鐘一過,孔修文擡手看了看表,起身告辭:“今天先到這裏,就不再打擾了。”
小跟班的宋子遙一起站起來:“那任居士,我也要走了。”
“不再多留一會兒了嗎?”任橋和煦的笑着,臉上不免遺憾,“我還想再跟你多聊一會兒天呢!”
“下次吧!”宋子遙站在孔修文的旁邊,沒來由對這個和善的掖蘭庭主人生出莫名的好感,“下次我再來時陪你聊天啊!”
“那就這麽說定了。”任橋緩步走到門口的位置做了個請的手勢,腕上的紫檀佛珠跟着一晃,“不送。”
小船又搖搖曳曳的載着他們上岸,宋子遙臨走前回頭看了眼湖心小築的方向,綠樹掩映中的建築中透出明亮的燈火,卻宛若與世隔絕的仙人住所。
“任老板真是好雅致。”
“恐怕也只有你這麽認為。”夜裏風涼,孔修文走在擋風的一側護她溫暖。
“哦?”宋子遙疑惑的擡頭看他,全然無法理解她這麽說的原因。
孔修文将清冷的眼眸對準蒼茫的夜色微微啓唇:“修羅手這個稱呼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修羅手?”宋子遙順口念了一遍,這個存在于模糊記憶中的名字慢慢浮出了水面。她去年為寫一篇黑道背景的文章收集了很多相關資料,這“修羅手”就是從那時聽來。宋子遙不可置信得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難道你說的是國內黑社會同盟赤焰盟的盟主,黑老大的老大地獄修羅手?”
“啊。”孔修文沒事兒人似的應了一聲,“就是他。”
宋子遙的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直到上了車宋子遙也還沒從這晴天霹靂裏恢複過來,惹得孔修文一路抿着嘴唇憋笑。
“有沒有水?”
孔修文擰開蓋遞到
她的手裏,宋子遙仰起頭不到半分鐘就咕咚咕咚喝下了肚。
他開了輕音樂打火開車,車子順暢的混入了車流之中:“有這麽害怕?”
“他是修羅手好不好?”宋子遙擦幹嘴角使勁喘了口氣,完全不明白眼前的男人為什麽一點畏懼也無,“我聽講給我聽的那個混混說,在黑道裏他就是天,逆他的意就是與天抗衡,通常都死得很慘。有個什麽幫什麽會的就因為一個喽喽冒犯了他,整個團滅了,一個活口都沒留。有沒有這種事?”
“差不多吧!”孔修文想了想說,“其實你聽到的版本水分挺大,喽喽的冒犯其實是刺殺,任橋也沒有手心沾血的習慣,他只不過借了別人的手把他們都送進了監獄,至于在裏面會發生些什麽就誰也控制不了了。”
“那還不是一樣!”宋子遙聽完頭皮都麻了,惶恐的探着半邊身子看他,“我剛剛沒說錯什麽話得罪他吧?會不會面上看着沒什麽他其實已經讨厭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