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得到你身
楚岚嘴角一抽,顏元真太惡趣味了,居然喜歡她這身死人打扮。
雖說女要俏一身孝,但臉撲了不少粉,面白如牆,嘴唇紅豔如血,眼窩青黑。夜裏突然出現人前,估摸都能把人吓死。
顏元真指着她這副模樣說喜歡,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說得出口。
她腹诽一番,無視顏元真剛才說要侍寝的話,一出棺材,給他行禮後,假裝和跪着的阿昆、顏從、鄭姬一幹人等不熟,等着顏元真把孟易川的探子拔.出來處理,她就能回去歇息,補補覺。
顏元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薄唇淺揚,“本公子這般寵愛岚兒你,你竟然想逃,真是傷本公子的心啊。”
楚岚扭過頭,不看他:“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本公子雖然得到你的身,卻沒得到你的心,你此時可不能死。”
楚岚嘴角一抽,沒法接話茬。這句話好耳熟,可不就是經典言情臺詞麽,乍然聽到,頓時止不住的惡寒,身子抖了抖。
顏元真看得笑容愈深,雙目冰寒。跪在庭院地上的顏從、鄭姬等人偷偷瞧了一眼,只覺得他笑得詭異,背後發涼。
大公子這話可真毛骨悚然,細思恐極。沒得到夫人的心,夫人就不能死。那等夫人愛上他,他得到夫人的心,夫人就可以死了……
那夫人為求自保,肯定不會愛大公子的啊……
夫人竟然惹上大公子這般冷酷無情的人,實在是太可憐了。衆人紛紛對楚岚投向憐憫複雜的目光。
顏元真将他們的神色看在眼裏,朝楚岚颔首,“過來。”
知道反抗沒用,楚岚乖乖走過去。顏元真絲毫不嫌棄她花白麻布壽衣,摟着她的細腰,“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傷了本公子的心,自是要受罰。”然後在她耳邊暧昧耳語:“夜裏我們玩新花樣。”
話暧昧的不行,不禁讓人想歪。楚岚又氣又羞,臉微微泛紅,努力抹去豔情四射的畫面,往腦子裏裝禁欲的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才讓臉上的熱度降下去。
施公見顏元真不正經,咳嗽了一聲,顯示自己的存在感。顏元真這才掃視庭院裏跪着的人,眼裏閃過冷色,對嵇劍道:“将人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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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劍擊掌,衛兵就拖着滿身是血的男人進來。這人明顯被顏元真嚴刑拷打過,氣息奄奄。被衛兵仍在地上後,爬到顏元真面前,哭天搶地求饒。
顏元真慢慢道:“只要你指認誰是你的同黨,本公子自會饒你狗命。”
滿臉血的男人已經被吓破膽,在庭院中顫着手指把幾個人認出來。四五個探子被抓出來,直接被衛兵押走。
也不知這人是真不知曉,還是裝不知曉,偏偏避開了顏從和阿昆兩人。
顏從是趙王和孟易川重要的棋子,沒被指認出來,還正常,倒是阿昆這個養花的女奴婢沒曝光,還真是幸運。
阿昆敏感地察覺到她的視線,身子一抖,垂的頭更低了。
楚岚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靜觀其變。顏元真借這個機會,拔掉施公縣令府的探子之後,松開楚岚,讓她去一邊,叫人拿來鞭子,想都不想,就鞭打跪在地上的顏從。
男兒手勁本就大,更何況顏元真自小習武,知曉打在什麽部位讓人痛得厲害,他一出手,顏從就感覺背火辣辣的疼,皮肉似是要綻開了一般,痛得嗷嗷叫。
想要跳起來躲,卻忌憚顏元真,硬生生接下一鞭後,看顏元真還要打,吓得一身冷汗,立馬爬行到顏元真跟前,哭嚎道:“大哥不高興,打弟弟天經地義,大哥能開心,弟弟受點罪沒什麽,但是弟弟身體自幼不好,求大哥憐惜弟弟,下手輕一點。”
顏從這副“任哥哥打罵”的順從模樣,不知道他底細的,還真得說他愚孝,被哥哥無緣無故打了,還不怨不恨。
若是傳出去,外人只會說顏從對哥哥敬愛有加,和聖人有的一比了。
而顏元真這個做哥哥的卻不愛護自己的弟弟,一有事就拿弟弟出氣,簡直沒有兄弟情義,無情冷血冷酷,絕對有不少人會在背地裏罵他。
顏元真不在意那麽多,看顏從這個假弟弟妝模作樣,自願挨打,笑了笑,“這可是你說的!放心,我不會打死你的!”踢開顏從,正要往顏從身上甩鞭子,施公卻攔住他。
顏元真不在乎他的名聲,施公這個愛護他的仲父在乎。
燕都裏顏元真做什麽,他遠在千裏之外,攔不住。但是現在就發生在眼前,施公可不會坐視不理,讓顏元真這麽敗壞自己的名聲。
施公皺眉道:“大公子,賞罰要分明,你打罰五公子,必是五公子犯了錯。只是大公子得先告知五公子,他錯在何處,只有讓五公子心悅誠服,才能誠心悔過,下次不會再犯。”
顏從下意識躲在施公身後,驚魂未定、恐懼地看着顏元真狂點頭,心裏卻是恨極了顏元真。
本來以為這幾天讨巧賣乖,顏元真給他好臉了,他還暗自得意,“讨好顏元真、取信他”的任務沒有想象中那麽難。
沒想到才幾日,顏元真毫不顧忌他是他弟弟,說打就打。
就剛才那猛如雷劈的鞭打,再來幾次,他的□□魂魄必會通通打散。
顏從心中恨極,面上卻是惶恐抹淚:“大哥是我兄長,長兄如父,打我必是為我好,只是我若錯了,求哥哥指教,免得弟弟以後再犯,再惹哥哥生氣。”
顏元真被仲父攔住,只能收了手,看着顏從目光譏诮,“要理由是麽,連舟,告訴他。”
一旁看戲的連舟立馬從顏從身後揪出一個灰衣侍從來,“我昨日出門買燒餅,就見他鬼鬼祟祟地在府外和人交頭接耳,形跡可疑,我便跟着他,就發現他居然和人合謀要偷運岚夫人出府。岚夫人可是大公子的人,這些人竟然敢冒犯大公子,自然罪無可赦,就算是五公子你的侍從也不行。”
灰衣侍從吓得魂不附體,跪伏在地上,哆嗦着身子說不出話。
顏從沒想到自己這邊有人和阿昆的人接頭暴露了。
原本計劃失敗,他還納悶哪裏出了問題,現在總算明白是自己這邊走漏風聲。
怪不得大公子對救岚夫人逃走的計劃,了如指掌。
顏從不敢給灰衣侍從求情,惶恐不安、結結巴巴道:“大哥,侍從都是白黔将軍送我的,他做了什麽,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啊。”
顏從和鄭姬歸國後,就被白黔将軍一路保護,身邊的侍從也是白黔将軍安排的。雖然顏從暗地裏有安插自己的心腹,但現在一出事,他自然就甩鍋到白黔将軍頭上。
反正白黔将軍是顏崇王的人,一直看顏元真不順眼,他們兩人不和,鬧起來,對顏從有利。他恨不得兩人鬧的不可開交,他才好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顏元真扯了扯鞭子,對着顏從冷笑:“不管侍從是誰送給你的,在你手上就是你的人,你沒管教好自己手下,沒發現自己的人胳膊肘往外拐,那就是治下不嚴,管教無方。你說你有沒有錯?”
顏從沒法反駁,支支吾吾:“弟弟有錯。”
顏元真哼笑:“既然你有錯,我這個做兄長的該不該罰?”
顏從想到剛才鞭子的滋味,額頭冒冷汗,驚駭地連“該罰”兩個字都說不出口,怕自己還沒到燕都,就被顏元真打死了!
顏從求救似的看施公,施公擰眉,突然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五公子自然要罰。”
楚岚看向一直如空氣的鄭姬,“不如讓鄭夫人罰五公子如何。”
衆人皆不明所以,鄭姬猛地擡頭,震驚地看向楚岚:“什麽?”
楚岚又看了顏從一眼,慢慢解釋道:“子不教父之過,不過五公子特殊,自幼在趙國長大,父不在身邊,但母也有撫育之責。五公子如今有錯,鄭夫人作為母親,也可罰五公子。大公子,你說是不是。”
鄭姬、顏從、施公聞言,心中都是一喜。
顏從以為楚岚是為他着想,鄭姬不過是一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拿鞭子打他,又能疼到哪裏去。大公子就不一樣,一鞭子就能打的他吐血,再來幾鞭,要是沒熬住,豈不一命嗚呼。想罷,對楚岚親近了一層,暗道岚夫人果然是海晏侯的心腹,是自己人啊。
而鄭姬她兒子在趙王手上,被逼無奈認顏從這個假兒子,已是恨極。只是勢單力薄,為了親兒子的性命,顏從暗地裏如何用針刺她,用言語侮辱她,她都不能反抗,只能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現在岚夫人竟然給了她機會,教訓顏從,她自然忍不住一喜,對楚岚忍不住心生好感。
而施公則是想着,反正大公子要打罰五公子,與其讓他背上虐待弟弟的名聲,不如讓鄭姬這個親娘來做。本來麽,施公性格剛直,就不喜歡五公子那卑躬屈膝讨好的小人性子。小人就該打!
顏元真則眼睛發亮地看着楚岚,誇道:“好主意!”
他打罰顏從有什麽意思,倒是鄭姬、顏從這一對假母子會變得更有趣。
被逼無奈的母親,鞭打心懷鬼胎的假兒子。要是假兒子心懷恨意,私底下打罵母親,那可更有意思了!
顏元真立馬将鞭子扔到鄭姬手上,命令鄭姬打顏從十鞭。
鄭姬為了出氣,拼勁全力,朝顏從面上打。不過如顏從所料,鄭姬不會使鞭子,鞭子打下來力道軟趴趴的,不痛不癢。
顏元真心覺可惜,給喘氣的鄭姬道:“和五弟相處了幾日,就發現他身上有不少毛病,字寫不好,書不會讀,就知道玩,還沒有公子王孫的氣度和傲骨。
若是回了燕都,他還是如此沒用廢物,和一灘爛泥似的,豈不是讓人笑話王室血脈不堪,想必父王到時也會對五弟大失所望。
鄭夫人不如在回去的路上,每日用鞭子管教管教五弟,鞭策他上進吧。若是沒效果,本公子親自鞭策他。”
哼哼,弟弟不上進,哥哥鞭策他,就算哥哥手段狠了點,那也是為了弟弟好,想弟弟成才啊。這理由多符合禮孝仁義價值觀,罰的弟弟有苦說不出。
顏元真一錘定音,不容鄭姬和顏從拒絕,讓施公和連舟收尾,便強拽着楚岚走人。
不提鄭姬心頭暗喜幾何,顏從的臉綠了。
他不讀書,不寫字,貪玩,卑躬屈膝讨好于人,不就是想讓顏元真認為,他是廢物,不貪權勢,不會和顏元真争奪王位,取信于他。
等顏元真和顏崇王都信任他以後,他挑撥兩父子的關系,讓顏元真逼宮,他再殺顏元真即位。到時候他有清名,又是唯一王室血脈,再表露自己的才華,他可不就成了風風光光的大王了麽。
可偏偏沒想到,顏元真竟然用“不讀書、不寫字、貪玩、沒傲骨的廢物”理由,給鄭姬鞭子,鞭策他。若是他還是廢物,顏元真會親自教訓他,逼他讀書。
想想顏元真鞭子的滋味,顏從腿一軟,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悔不當初。
早知如此,他一出場就該說自己早已,見多識廣、博覽群書、才華橫溢、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才華橫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