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中打卡,社群網站也太先進了? (1)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怎麽出門渡個假也能碰上麻煩事?」
電話那頭,小隊長畢方忍不住的嘀咕起來,捉着衛星電話的韓世樂,只能無奈的苦笑數聲。
當海上救難隊抵達目鬥嶼後,韓世樂向他們交待了現場情況,所有人立即投入搜救行動,而仍在「休假中」的韓世樂,即使有心也幫不上忙,只能留在岸上替他們準備支援,負責利用衛星電話連絡及回報最新情況,恰恰好跟自家的小隊長通上電話,毫無意外的被「念」了一頓。
「呃……我也不想的。」尴尬的清了清喉嚨回應,韓世樂知道小隊長沒有惡意,但他就是忍不住會自我反省起來,真是他的原因?不僅自己倒黴,還特別容易連累旁人?随即用力甩了甩頭,告誡自己別想太多,他的職業就是救難隊員,與麻煩、災難打交道就是他的工作。
「現在的情況如何?天候還行嗎?喔!雲陽要我問一下,他表妹怎麽樣了?」
「這裏開始飄雨,不過海相還算穩定,已經開始搜救了,至于李小姐,她跟那些旅客們已經先返回民宿。」
還在向小隊長畢方回報情況時,海面上傳來呼叫聲,岸邊待命的救護人員紛紛動作起來,韓世樂扔下衛星電話也往海裏沖,一行人七手八腳、慌張的将傷患擡上岸。
「我的老天。」凡是第一時間接觸傷患的人,全脫口而出一聲驚呼。
韓世樂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讓負責急救的醫護人員擠到一旁,海面上又傳來另外好幾聲呼叫,更多的救難人員向岸邊湧來。
「你!剛剛是不是你負責連系?」看似負責整個救難行動的男子,朝着韓世樂的方向扯開嗓子直吼。
韓世樂想也不想的應了一句,剛往前邁了幾步想幫忙,就讓那名男子伸手一指,要他立即回岸上呼叫直升機、快艇,不管什麽交通工具,盡快将人全都送走。
「發生什麽事?」本能的服從命令,韓世樂在一波一波湧來的海浪中,奮力的跑回岸上,他沒接觸到那些傷患,不過從其他人的反應來看,情況肯定不樂觀。
「沒時間在這裏說!快把所有人帶離開,快!全都回到岸上去,遠離海水!」不斷的催促着,那名負責救難行動的男子,吃力的扯着固定傷患的擔架,不斷的吆喝、驅趕,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朝岸上沖。
沒有任何負擔,韓世樂的行動自然最敏捷,快速的返回岸上,抄起衛星電話開始連系,下意識的望向海面,黑壓壓的一大朵烏雲朝他們逼近,原本只是飄着細雨,但風勢逐漸轉強,他懷疑以這種天候狀況,直升機有辦法駛近?
「人是不是都上來了?不準再靠近海裏,那個……那個誰!通知他們,這附近海域禁止各項水上活動!」幾乎精疲力竭,負責指揮的救難隊員,小心的将擔架拉上岸,一同潛入水底搜救的其他救難隊員,一個、兩個也受到莫大驚吓般面色鐵青。
「為什麽?這不是我問的,他們回答,沒有特別狀況,他們不能擅自封鎖這個島,這裏是觀光景點。」
像個傳聲筒似的回話,韓世樂無奈的聳了聳肩,他當然站在救難人員這一邊,很多危險,他們站在第一線的看得份外透徹,可惜那些有權利下達命令的,往往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直到鬧出更多條人命後,他們才會驚覺事态嚴重。
還沒來得及叫喊,那名指揮搜救行動的救難隊員,才剛開口,就讓其中一名醫護人員打斷,他們擡上來的四名傷患都還有生命跡象,必須立即送進醫院治療。
「還活着?」這下連參與搜救任務的救難隊員全都愣了,并不是他們不開心有這種結果,但從失蹤、遇溺到他們抵達現場搜救,這中間經過了多久時間,沒有人能在海底下存活這麽久的。
「這種事不能拿來開玩笑!快!我們得把人送到醫院。」指了指其中一名傷患,帶頭的醫護人員焦急催促,他們也解釋不了這幾個人是怎麽撐過來的,但這總算是好事吧?失蹤的四人全都還活着,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發生什麽事了?」點了點頭表示已連絡完畢,韓世樂壓低音量的詢問,他确信海底肯定是有什麽狀況,才能讓那些一向處變不驚的救難隊員臉色這麽難看,更蠻不講理的要相關單位關閉這片海域。
「海底……有東西。」扯着韓世樂的手臂,離衆人稍微有些距離,那名負責指揮現場的救難隊員,皺着眉支吾了半天,顯然很不願意開口,但又不想将秘密吞進肚裏腐爛,他需要有個對象能商量一下。
「魚群攻擊?有人回應說親眼見到失蹤者是被拖進海底。」瞄了瞄那些傷患幾眼,跟桑堤雅各的小腿一樣又黑又腫,只是他們受傷的部位遍布全身,相形之下,桑堤雅各算是萬分幸運,韓世樂合理的猜測他們全是被同一種生物襲擊。
「魚?除非魚會把這些人排放整齊。」扯了扯嘴角苦笑,那名救難隊員面色白的發青。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當他們潛入水底後,竟然發現這四個人像讓某種絲線扯住般,并排且微微晃動、停留在他們眼前。在那當下,他急着救人并沒有多想,現在冷靜下來,才驚覺有多不合理,雖然凡事扯上神神鬼鬼太沒科學依據,但他寧可信其有,在狀況未明朗之前,禁止旅客到這裏浮潛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讓這個突發狀況一打亂,什麽游興全都沒了,幾個沒遇過麻煩的女孩子吵着要回家,才剛認識的那幾個男的,也沒什麽擔當連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韓世樂還留在目鬥嶼協助救援,李玮玲繃着俏臉在醫院踱來晃去,大小姐個性又發作了,她沒辦法忍受自己不是衆人注目的焦點,世界怎麽能不繞着她打轉。
「亂死了,完全連絡不上世樂大哥。」
連門都不敲一下,李玮玲嘩啦一聲推開、走入,病房內的威勒兄弟倆愣愣的望着這名不請自來的大小姐,派瑞斯尴尬的拉了把椅子給她,然後又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麽正常交談。
「外面是怎麽一回事?」僅僅一瞬間,桑堤雅各就留意到病房外狀況混亂。
雖然跟他們一起被送進來的旅客不少,但他們不是受到驚吓,就是手腳擦傷之類的問題,醫護人員雖然忙,不至于手足無措的慌亂,可是現在病房外的聲響,卻像接進了什麽詭異病症一樣,幾乎動員了所有醫生一同會診。
「喂!他們好像找到那幾個生還者,不知道是在搶救還是準備手術,總之外頭亂糟糟的。」事不關己的低頭把玩手機,李玮玲不滿的嘟嘟囔囔。
起起降降的直升機将她的頭發都吹亂了,再來就是這裏的訊號斷斷續續,亂碼的簡訊快将她的記憶卡容量塞爆,這一趟旅游根本沒她預想中的好玩。
「生還者?」皺了皺俊眉,派瑞斯跟桑堤雅各默契十足的對看一眼。
「是啊!就是那幾個在浮潛的地方失蹤的人呀!已經被找到了,老天保佑,他們還活着,現在在搶救中……至少,我最後聽說的情況是這樣。」
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李玮玲讓手機訊號弄得氣惱起來,試了半晌還是無法撥通,更誇張的是,那不知道誰發來的亂碼簡訊,像增生似的不斷湧了進來,她删除鍵都快按壞了。
「失蹤的游客?」不很确定的再三疑問,派瑞斯甚至有些懷疑,眼前的年輕女性是不是偷偷嗑藥還是飲酒過量?她知不知道他們前後花去多少時間,沒有人能在冰冷的海水底下閉氣這麽久的。
「你是在學中文嗎?不然為什麽一直重複我的話?」總算想起闖進病房裏是為了打發時間,李玮玲終于舍得自手機上移開目光。
理論上,她應該要非常喜歡威勒兄弟倆,又高又帥還有一頭天生的金發,可是女性的直覺告訴她,不論是桑堤雅各還是派瑞斯,都不會對她感興趣,所以李玮玲很有智慧的節省自己的時間,這兩個男人只是用來交交朋友、打發無聊,不必真費心神交往了。
「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當然,我不是在詛咒他們,但你真的認為失蹤了這麽久,還有機會生還?在冰冷的海水底下?」
桑堤雅各對所有女性永遠都是禮貌、風趣,唯有在她們對派瑞斯不友善時,才會扳起面孔,他一直都非常保護自家的寶貝弟弟,不論生理還是心理,尤其是心理,絕不允許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傷害派瑞斯。
這名年輕女孩,總算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漂亮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緊接着動作迅速的離開病房,不一會兒俏臉慘白的沖了進來,背抵房門喘息,而在她開開關關病房房門的一瞬間,桑堤雅各也聽見了外頭淩亂的呼叫聲,其中夾雜了某種程度的惶恐,這不是好現象。
「又怎麽了?」這下連桑堤雅各都好奇起來,掙紮着要下床一探究竟,派瑞斯連忙阻攔他,出乎他意料之外,李玮玲也幫着忙将那名高大的金發男子按回病床上。
「別出去!外面……外面很亂,如果可以,我想待在這裏,一直到……一直到世樂大哥來接我,可以嗎?」半是為難、半是尴尬的笑了笑,李玮玲一直都自信滿滿、唯我獨尊,她也确實有這個本錢,只是現在一反過去的熱情、開朗,漂亮的臉蛋上難得的出現幾絲畏懼神情。
「你看見什麽了?」不再掙紮,相反的牢牢握住李玮玲的手,桑堤雅各神情嚴肅的追問,如果會有危險,她跟派瑞斯都不該留下。
「我不清楚,只是……其中有個,惡——!」露出一付惡心的神情,李玮玲害怕的微微發顫,她對一些受傷組織的畫面沒什麽忍受力。
可能受專業課程影響,派瑞斯對一般人難以忍受的組織、器官,有股莫名其妙的着迷,看着李玮玲誇張的嫌惡表情,反而更挑起他的好奇心。
派瑞斯近距離觀察過許多壞死的組織,從而判斷出它們遭受過什麽樣的創傷或是感染,說不定這一回他也能幫得上忙,就像他一直幫着桑堤雅各的忙一樣,病理系的專業不是說說而已。
「派普!這不關你的事!回來!」驚呼數聲,還是來不及阻止他那個像入魔似的寶貝弟弟晃了出去,桑堤雅各氣急敗壞的躍下病床,右腿一陣酸麻差點重心不穩,李玮玲機靈的上前扶了一把,卻因為身高差距剛好,而被桑堤雅各緊緊攬着,不情不願成為對方的人肉拐杖。
「嘿!我對你沒興趣!」象征性的掙了幾記,李玮玲不是真想推倒桑堤雅各,但她畢竟是女孩子,總是要矜持一些。
「我也是!好了,快扶我出去,得去把派瑞斯找回來!」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只要關系到派瑞斯,桑堤雅各就顯得沒太大耐性。
那個笨蛋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染上致命病毒,這不是開玩笑的,如果只是普通的傷口,不至于把李玮玲吓得花容失色,現在的女性沒那麽脆弱,桑堤雅各憂心又是什麽不知名的傳染病,能待在冰冷海底好幾小時?這事怎麽看、怎麽詭異。
「派瑞斯?」跟着第二波的直升機來到醫院,韓世樂幫忙将那些急救的設備搬進大樓中,意外的發現那名高瘦、金發的年輕人在急診室外探頭探腦,他已盡力的讓自己「隐形」,可惜外形太過引人注目,韓世樂幾乎是第一眼就瞧見他。
「呃……韓先生?」對于醫學術語擁有傲人的記憶力,可是一遇上人際關系的問題,即使最簡單的人名,都能輕易難倒派瑞斯,即使他不久前才跟韓世樂有說有聊,可重新遇上後,他又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開啓話題。
「你怎麽在這裏?桑堤雅各怎麽樣?」大約是情況緊急,原本不善交際的韓世樂,反而健談起來,一邊幫忙整理設備、一邊關心着桑堤雅各的傷勢。
「喔!他沒事,小腿已經包紮過了,醫生說沒事。」不知道該不該幫忙,派瑞斯手長腳長的站在韓世樂身旁,尴尬的進退維艱。
「沒事?沒事就好,醫生有說是什麽原因讓腿腫成那樣嗎?幫忙把那個提過來,謝謝!」先是愣了一愣,韓世樂微皺着眉詢問。
他希望不是派瑞斯過份樂觀的低估了病情,這名年輕的救難隊員見過太多延誤送醫的悲劇,挺擔心桑堤雅各在混亂的情況下讓什麽海蛇咬了一口。
「沒有,醫生沒說什麽,不過桑堤的小腿已經消腫了,謝謝關心。」動手搬搬擡擡,派瑞斯其實更好奇急診室裏的狀況,只不過那些忙進忙出的醫護人員,顯示了病情急緊,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打擾,只能遠遠的偷望着。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留意到派瑞斯的心不在焉,韓世樂關心的問了一聲,擔心這名年輕人也有傷在身,因為太過害羞而不敢開口。
「不!是那位李小姐。」
「喔!該死!李小姐跟你們在一起?我把她忘了。」
「她在桑堤雅各的病房,她無意間看見了急救過程,說那些生還者……」其實并不了解真相,派瑞斯望着急診室的方向欲言又止。
韓世樂誤會了他瞧見了那些生還者的模樣而感到不舒服,他在直升機上跟其他幾名救難隊員聊過,所有人都沒見過這種症狀,除了桑堤雅各的小腿。只是那些被救起的生還者,又黑又腫的面積遠大過桑堤雅各的傷口,整個人像浮屍般面目全非,可是一口氣還吊在那裏,嗆咳間大量的黑血不斷自口鼻湧出。
「嘿!你們!」
摟着李玮玲纖瘦的肩膀,桑堤雅各一步一步的走近,老遠就瞧見急診室這頭亂成一片,然後就是醒目的派瑞斯及韓世樂,這兩個家夥像苦力似的搬搬擡擡,他們是來游玩的觀光客,而不是什麽義工。
「桑堤雅各!你怎麽跑出來了?」韓世樂扯着派瑞斯的手臂,将人拖到桑堤雅各身旁,醫院的情況太混亂,他覺得有責任照顧這幾人,至少,別讓他們妨礙急救。
還來不及張口教訓派瑞斯,急診室就傳出一陣尖叫,一名渾身黑血的護士摔了出去,更多的醫護人員則湧了進去。
從拉起的簾子一角,韓世樂等人能清楚看見一名「生還者」,不斷的顫抖,嗆咳,濃稠的黑血不斷從五官中溢出,不能控制的又一次劇烈顫抖,重咳一聲後,大量的黑血噴在離他最近的醫生身上,該名「生還者」的心髒驟停。
「我的天……」臉色慘白的急退數步,李玮玲求救似的看向那幾個大男人,她不能留在這裏,一秒都不能多待。
「先送桑堤雅各回病房,然後我再送你回民宿?你那些朋友呢?」總在這種時分份外可靠,韓世樂溫柔的安撫着李玮玲,後者揪緊他的手臂死也不放。
「她們都吵着要回家……現在我也想回家了。」
将李玮玲平安送回他們包下的民宿,那幾名年輕男女,神情古古怪怪的圍坐在他們先前營火烤肉的地方,欲言又止的望着韓世樂,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名啰啰嗦嗦像母雞似的年輕救難隊員,就成了他們咨詢的對象,尤其親身經歷了這場事故,所有人都慌了手腳。
「都坐在這裏做什麽?」仿佛回到什麽安全的地方,腎上腺素迅速消退,韓世樂體驗到疲累感正一波一波襲來,他現在只想吃點東西、回房間睡上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其實,我們……我們想回去了。」其中一名年輕男子被推了一把,先是狠厲了自己同伴一眼,不情不願、支支吾吾的代表所有人發言。
一聽見他的回話,李玮玲憤怒的瞪着自己的女性友人,她們說好了來這裏渡假,結果她們竟然為了一點小事打退堂鼓、抛棄她。
「玲玲!跟我們一起回去,這裏不好玩了。」
大概真的覺得對不起李玮玲,背着她自作主張,其中一名長相甜美的女孩,心虛的扯了扯李玮玲的手臂,抛出了一堆新點子引誘她。反正她們也不是熱愛親近自然的年輕人,給她們選擇,她情願整個假期全在血拼,她們可以征服一個又一個商圈。
「怎麽不好玩?不是說好要一起去看海底古沉城?」李玮玲揚了揚細眉唱反調。
其實她也不是那種固執己見的人,只是有着天之驕女的個性,如果這幾人找她有商有量,李玮玲肯定同意去血拼,偏偏他們背着她做出決定,這下她反而堅持要留下,偏不讓別人作主。
「等等……等等!什麽海底古沉城?你什麽時候要去看海底古沉城?」腦袋有些不清醒,韓世樂隐約捕捉到幾個熟悉的字眼,勉強自己睜眼追問。
他怎麽不知道李玮玲有潛水執照?她以為這跟浮潛一樣,随随便便就能下水?一想到今天的浮潛活動,韓世樂的胃部又是一陣攪痛,失蹤者、目擊者甚至連桑堤雅各都清楚表示,海底有東西将他們拖下去,韓世樂有種強烈的不安,也許他們真該依這幾個年輕人的意思,盡早離開。
「你什麽時候去看,我們就什麽時候去看!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去?聽那個金頭發的說了,他們可是大老遠從紐約跑來這裏看海底古沉城,那肯定是很了不起的東西,我才不想錯過。」
理所當然的揚了揚眉,李玮玲确實有潛水執照,她會的東西可多了,沒必要一件、一件跟旁人報備,只不過一般人都将她當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她自信能跟着韓世樂上山下海。
「不!玮玲,我們不去看什麽古沉城,遇上怪魚怎麽辦?我不要再下水了。」
「少神經兮兮了,什麽怪魚?」
「就是把那個浮潛的人拖下海底的怪魚啊!我聽他們同船的旅客說的,有人看見水底下有奇怪的影子。」
「神經病!你還不如說是鯊魚咬他,如果有怪魚,為什麽攻擊我們,當時浮潛的人這麽多。」
「我怎麽知道?我也是聽來的!」
「人雲亦雲。」
「李玮玲!」
讓那幾個女孩子吵的頭疼,韓世樂扳起面孔、低喝一聲。他雖然五官深邃,而且身形挺拔,但個性十分斯文、內向,所以即使有着救難隊員的身份,那幾個女孩子還是跟他沒大沒小的玩鬧。
直到現在,韓世樂真的被吵煩了,第一次流露出他在軍中磨練出的冷冽氣質,沒幾個人知道他在轉任救難隊員之前還是個職業軍人,就連韓世樂自己都快忘記這段往事,沒想到在精神狀況不算好的情況下,深藏的意識就這樣冒了出來。
「世樂大哥……」
「對不起,我很累了!關于去留的問題,我們明天再商量好嗎?現在都回房間休息吧!」
睜着眼睛、瞪着天花板,韓世樂無力的長嘆口氣,有時身體過度疲勞時,大腦反而無法靜下來休息。
四肢大張的攤在床上,韓世樂重組今天的救援經過,他并沒有站在第一線,所有的消息全是第二手資料,不過從桑堤雅各、海上救難隊隊員以及目擊證人的說法,海底裏确實有不尋常的東西,只是那片海域仍舊對外開放,明天、後天又會有另一批游客過來戲水,如果又發生意外怎麽辦?
腦袋終于有些運轉不過來,韓世樂任由思緒胡亂飛馳,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情緒失控,吼了李玮玲那幾個女孩,他有多久沒使用那種口吻命令旁人了?
仿佛是前輩子一般,在他還是涼山特勤隊時,跟自己的弟兄們同生共死的執行任務,不管多險峻,韓世樂的俊眉都沒多皺一下,因為不管發生什麽事,他知道他的弟兄們會竭盡所能的支持他,可也就是那次,他讓杜雍和失望了……
「雍和——!」
看見杜雍和摔進沙坑裏,迅速被黃沙吞沒,在隊上感情一直最濃烈、最好的韓世樂,想也不想的撲上前去挖弄,試圖在沙堆中将杜雍和扯出。
「我們沒時間了!快!」小隊長拽着韓世樂手臂将人拖開,他們必須在約定的時間內到達指定的地點,否則他們整個小隊都會死在這裏。
「不!我們不能扔下雍和!」奮力掙脫,韓世樂不死心的撥着黃沙,只是他撥得愈多、逾快,湧入填滿的黃沙也更多更快,不消幾秒,已完全沒有杜雍和的蹤跡了。
「他死了!他已經死了!」擔心韓世樂也讓黃沙卷入,小隊長狠揍了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扯着他的衣領将人拽離該地。
「不!沒有!雍和沒死,我知道、我知道他沒死!不要放棄……」違抗命令的掙紮起來,韓世樂只覺得心空掉一大半,他什麽都還來不及說,他以為自己還有機會,他們約定好了要一起爬百岳,玩遍名山大川,杜雍和不能這麽對他。
「世樂!我們還有其他弟兄受傷,他們需要治療,我們沒時間再耗下去。」
「我留下!你帶他們離開,我留下來找雍和。」
「韓世樂!我不會扔下自己弟兄離開的!」
急喘口氣自雜夢中驚醒,韓世樂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氣味,花了一會兒功夫,才記起他們在民宿中過夜,拖着疲累的四肢晃進浴室,韓世樂索性将腦袋浸進冰水中,最後幹脆沖起個冷水澡,迅速讓腦袋清醒過來。
已經習慣了早起,即使前一夜雜夢紛擾的休息不夠,韓世樂還是能精神奕奕的面對第二天,這是他在當特種兵時打下的好體魄。
可能是因為昨天不經意的釋放,才讓他夢見當初那個意外,一個失敗的任務,他們折損了三個弟兄,其中包括了杜雍和,另外兩名最後還是傷重不治。為了這件事,韓世樂最後黯然離開涼山特勤隊,轉而投入救難隊,他不想再為了命令而放棄任何一條生命。
很久沒再想起杜雍和,直到韓世樂在墜樓事件時,瞧見天臺上的那個身影,雖然不可思議,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釋,畢竟,在正式的書面資料上,杜雍和是「失蹤」而不是「死亡」。
讓那片黃沙吞沒理論上應當兇多吉少,可也沒有事實證明,杜雍和不能憑借自己的本事活下來?他們可是號稱只要一把刀、一包鹽就能荒野中生存的狠角色,韓世樂愈來愈相信,杜雍和不僅僅逃過死劫,而且回來找他複仇了。
打算在天剛亮、天氣正清爽的時候,邊慢跑、邊欣賞附近的風光,畢竟他是來渡假兼休養,韓世樂需要将生理狀況調整回最佳狀态,否則畢方小隊長不會讓他上前線執行任務。
才剛拉開房門,一道黑色的人影一閃而過,韓世樂本能伸手捉去,意外濕濕滑滑的觸感,那道看似人影的東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下樓,就好像腳上裝有什麽特殊工具一般,能在階梯上滑行。
民宿的客房只有三層樓高,那道黑影轉眼間已經在一樓,并且開始往外沖,韓世樂牙一咬,靈巧的翻過欄杆,輕輕一蕩就來到二樓,再一躍就達一樓,腳才剛落地就奮力彈起朝黑影蹦去,試圖撲倒對方……
沒料到濕滑的觸感讓他什麽也捉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而那道看似人影的東西,趁機滑出大門一拐彎便消失不見。
「嘿!你不要緊吧?」
突然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量,将韓世樂扯起,昨天負責發號施令進行救難的男子,憂心忡忡的望着「跳樓」的韓世樂,一方面贊嘆他的好身手,另一方又不知道他在發什麽瘋,誰沒事會從三樓一躍而下,這可不是玩跑酷的好地方。
「沒事!你看見那個人了嗎?」尴尬的道謝,韓世樂頻頻探頭探腦,雖然不敢自誇,但他的動作、速度一直都優于普通人,而剛剛那道黑影,竟然只沾到對方衣角?這無疑激起韓世樂的争勝心。
「誰?」愕然的瞪着韓世樂,那名海上救難隊員一臉狐疑,他只看見對方像得了失心瘋般的翻下三樓,不過看得出身手敏捷,所以他也沒有大驚小怪,誰知道韓世樂可以安全落地,結果卻沒辦法站穩朝前撲倒,他才急沖沖的出來扶對方一把。
無奈的扶着額頭,希望不是自己又一次「眼花」,韓世樂已經快讓這些不斷出現的黑影逼瘋了,倒是那名海上救難隊員,見他這麽失落的神情,不忍心的安慰着,說實話,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影,畢竟他也才剛離開房間,就瞧見韓世樂從天而降這麽威武的身影,注意力全擺在他身上了。
「對了!昨天場面太混亂,忘了自我介紹,王育儒,水下偵搜。」堅定的伸出手,那名海上救難隊的隊員,禮貌的自我介紹,昨天多虧了韓世樂的幫忙,他們節省了不少時間,累壞了的隊員們才能及早休息。
「喔!韓世樂,北二聯隊。」溫和的微微笑,韓世樂開始覺得這次的休假,說不定是件好事,至少他認識許多新朋友,外貌出衆、身手又了不起的威勒兄弟倆,還有水下偵搜的小隊長。
「北二聯隊?你是畢方的人?我聽他提過,他們隊上有個很會攀岩的猴子,你認識嗎?」
「呵呵——我就是你們口中很會攀岩的那只猴子。」
交流起彼此參與過的救難任務,韓世樂很佩服王育儒的本事及膽識,他的潛水能力也不錯,但在海底、河裏撈屍體,尤其經過王育儒偏靈異式的形容,那真的不是份簡單的工作。
「老大!複誠有點不對勁!」同屬于海上救難隊,其中一名成員急忙的沖出來叫喚,韓世樂跟王育儒對看一眼,立即向民宿客房奔了進去。
「壓住他!壓住他!舌板……讓他咬着舌板!」幾名高壯男子,合力按住一名渾身抽搐的年輕人,韓世樂幫忙找來急救箱,卻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那名年輕人雙手又黑又腫,仿佛承受莫大的痛楚般不斷的嘶吼、叫喊,時不時的嗆咳出黑色膿血,客房裏彌漫着詭異的腥臭味。
「老大……這是怎麽了?那東西……會傳染?」其中一名參與救難的隊員,語氣中夾雜恐懼。
他們都看過那幾個「生還者」的模樣,全身像泡了好多天的浮屍般腫脹,口鼻間不斷溢出膿血,而他們的隊友,現在雙手泛黑的樣子,跟那幾人如出一轍。
害怕被感染般,幾個幫忙壓制的隊友下意識的松開手,那個仍在嗆咳、抽搐的年輕人,抖動的幅度過大,整個人彈下床去,韓世樂跟王育儒想也不想的沖上前去按住人,舌板用力的塞進他嘴裏,防止他在震顫間咬斷自己的舌頭。
「有誰知道發生什麽事了?還愣在這裏幹嘛?打電話叫救護車!」環伺了房間一眼,王育儒面色鐵青的吼叫。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自己的隊員在這種時刻倒下,而且怕被傳染的恐懼感無聲無息的蔓延,沒想到這時最可靠的,竟然還是才剛結識的韓世樂,如果不是對方的出手相助,他甚至沒辦法将自己的隊友搬上床。
「不知道!大家只是在休息,結果複誠就……」最先出去叫喚的那名隊員,慌亂的踱步,下意識不斷搓着雙手,他也幫忙搬動、壓制過,擔心感染的念頭猛烈襲來。
「不一定是傳染,我認識一個朋友,昨天在下水的時候,也被什麽東西扯了一下,小腿變得又黑又腫,不過我在醫院看他時已經消腫,沒有什麽大礙,不要自己吓自己,說不定你們的隊員也是在救人的時候,被同樣的東西攻擊,現在最要緊的是先送他去醫院,還有,那片水域不可以再讓游客下去浮潛了!」
他們自己就有擔架等設備,韓世樂一邊安撫着其餘人,一邊熟練的把傷者固定在擔架上,雖然沒什麽事實根據,但總比爆發莫名的恐慌要好上許多。
那幾個海上救難隊的隊員,同意似的點了點頭。他們一同下水救難,也只有這名隊員出現病症,可能真像韓世樂所言,是在海裏被不明生物攻擊導致。
「為了安全起見,所有人都到醫院檢查一下,還有你,也跟我們一起過去,你也接觸過複誠。」用眼神示意,王育儒神情嚴肅的命令着。
他們已經完成任務,原本預計搭早上的飛機離開,誰知道鬧出這段插曲,希望只是偶發事件,如果全隊人都出了問題,那就不是簡單一句話就能解釋過去的小事了。
救護車來得異常緩慢,王育儒等人一邊嘀嘀咕咕的抱怨、一邊将自己的隊員擡上車,韓世樂也跟了過來,同時留意到救護車駕駛的神情有些古怪。
「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突然出現太多病人,醫院有點忙不過來。」
「流感?」理所當然的想到流行性感冒,除了這類大規模又迅猛的病毒,還有什麽事能讓醫院消化不過來?韓世樂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算是挑中了最糟糕的時期出門旅游了。
「不是,跟你那個朋友一樣,醫院好幾個護士也倒下了,陸陸續續又有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