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中打卡,社群網站也太先進了? (2)
客被送進來,醫院忙翻天了。」氣色不佳的咳了幾聲,那名司機畏冷似的打了幾記寒顫。
韓世樂希望只是自己多心,情況不像災難片那樣,有某種可怕的病毒在小島上蔓延開來。
「好了!可以出發了!韓世樂,你跟我們同一車!」關上車門用力的拍了幾記,王育儒向救護車司機打了聲招呼,随後朝那名年輕救難隊員使了幾記眼色,片刻不停的往他們租借來的廂型車走去。
一到醫院,氣氛有些不對勁,雖然不像昨天急診室那樣慌亂,可是恐懼的情緒彌漫的更厲害。
「派瑞斯?」趁着王育儒等人将自己的隊員送進診間時,韓世樂在批價臺前發現有些手足無措的金發青年。
派瑞斯并不像桑堤雅各一樣,能字正腔圓的運用他不熟悉的語言,一旦對方露出疑惑的神情,總會讓這名俊美的年輕人更加緊張。
「謝天謝地,能幫幫忙嗎?我不知道該怎麽替桑堤辦出院手續,她說得太快,我聽不懂。」仿佛看見救星一般,派瑞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而被召喚的那名年輕救難隊員,微笑的接過他手中那一大疊出院所需的文件。
「桑堤雅各要出院了?他的腿沒事?這真是太好了。」
低聲的跟女職員交涉,韓世樂熟門熟路的替威勒兄弟倆辦好手續,理所當然的陪着那名金發青年走回病房,其間一直忍不住留意醫院內的狀況,隐約察覺到入住的病患變多,等待看診的病患也多了起來。
「嗯,醫生來看過了,桑堤的小腿已經消腫,而且瘀青的部份也消退許多,真的就像一開始診斷的那樣,沒什麽好擔心的。」感激似的點了點頭,派瑞斯一邊繞過幾名咳個不停的病患,一邊走回病房。
雖然派瑞斯的心思,全擺在另一名金發青年身上,可他還是注意到從昨夜開始,陸陸續續有更多的病患前來看診,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令人起疑的黑色腫塊,但桑堤雅各的情況好轉,他也就沒什麽放在心上,就像急診室的醫生說的,并不算什麽嚴重的傷勢。
「太好了,一開始看起來真是好嚴重,沒事就好。」發自內心的祝福着,韓世樂拍了拍那名金發青年的肩膀,後者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回應。
經歷了這些事,他們也沒心情繼續接下來的行程了,如果桑堤雅各的情況允許,他們應該會盡快的離開、返回紐約。
多多少少意識到這對金發、碧眼的帥氣兄弟檔,随時都有可能離開,雖然覺得有些可惜及不舍,韓世樂還是能理解他們的安排,所以跟去了病房,先一步跟桑堤雅各道別,說不定他們再也沒機會碰面,很開心有這個緣份認識他們兄弟倆。
「嘿!派普,你的電腦有在嗎?我的不能用。」才一跨進病房裏,就聽見桑堤雅各中氣十足的大呼小叫。
那名有着金棕相間短發的年輕人,正氣鼓鼓的對着自己電腦敲敲打打,被召喚的派瑞斯,沒好氣的搶走那個可憐的東西,動用暴力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桑堤雅各,聽說你要出院了,而且很有可能要返回紐約,先來跟你道別。」
「喔!兄弟,沒那麽快,我訂不到機票。」
對韓世樂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桑堤雅各用英語飛快的與派瑞斯交待,那名有着亮金色及肩長發的年輕人,皺着俊眉開啓電腦嘗試,擺弄了半晌,半是狐疑、半是懊惱的搖了搖頭。
「怎麽了?」總覺得自從來到這個離島後,一堆事情朝不可思議的方向發展,韓世樂竟然沒來由的冒出個可怕的念頭,說不定他們會像恐怖片那樣,無法離開這裏。
「你的手機有訊號嗎?」并不直接回答疑問,桑堤雅各反而揚了揚自己的手機,韓世樂同樣檢查一遍。
訊號仍舊時有時無十分不穩定,簡訊則詭異的像增生般不斷湧入,他一直都弄不明白,既然收不到訊號,為什麽簡訊還能一直傳送進來?
「不穩定,不過可能是天候的關系……」聳了聳肩,畢竟沒有什麽人急着連系,韓世樂對于自己的交友圈範圍小成這樣感到一陣無奈。
「網路訊號很奇怪。」又嘗試了一會兒,派瑞斯放棄似的嘆了口氣,并将筆記型電腦轉向,讓韓世樂及桑堤雅各有更好的視線。
乍看之下沒什麽特別,但一開啓「臉書」這類社群網站,又是一大串、一大串的亂碼留言,更令人感到詭異的是,留言者還開玩笑似的使用「地标打卡」,猛一看并沒有什麽特別,可是仔細查看就會發現,那個打卡的位置在海中央。
「有人在惡作劇?」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韓世樂瞪着那個「打卡位置」,非常接近他們昨天浮潛的地點,如果再更精準一些,可能往外海再多移幾海裏。
「看起來很像,除了這個網站,你不管連上哪裏都是錯誤的,即使網路是暢通的,就好像有人故意惡搞,讓你只能登入這個網站。」
顯然試了一個早上,桑堤雅各氣惱的抱怨起來,他雖然很想完成整個旅程,按計劃帶派瑞斯去參觀海底古沉城,他甚至安排了許多浪漫的小花招,不過跟派瑞斯談了一夜後,桑堤雅各也覺得盡快返回紐約比較妥當,天曉得還會發生什麽更糟糕的事情,他的假期有限、身份特殊,逾假未歸會非常麻煩的。
「沒辦法連上其他網站,怎麽更改機票?」
又試了幾次,派瑞斯神情嚴肅的盯着電腦螢幕。網頁又回到了那個社群服務的網站,瞪着那一長串亂碼的留言好一會兒,突然神來一筆的翻出手機,他見過那些亂碼,手機簡訊不斷重複出現,一開始他以為是毫無意義的亂碼,可是連留言也分毫不差的出現,不禁懷疑這其實是有意義的。
「怎麽了?」硬是擠到派瑞斯身旁,桑堤雅各一瞧見那些亂碼就頭疼,只有他那個寶貝弟弟才會費心的認真研究起來。
「這些亂碼有規則的。」海天藍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派瑞斯叫喚出另一個程式測試,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些真的不是亂碼,極有可能是聲音或者是影像,只是為了傳送方便才壓縮成這個樣子。
「喔……老天,開始了!」扶着額頭,桑堤雅各戲劇化的長嘆口氣。
他們兄弟倆各有各的天份,但不可否認的是,派瑞斯智商高過他許多,雖然他在人際關系上蹩腳的不可思議,可那名有着亮金色及肩長發的年輕人,不論學什麽都出奇快速,派瑞斯除了沉浸在醫學術語中,最近也迷上了撰寫程式之類的「小游戲」,凡是能讓他遠離人群、隐身在暗處的專業知識,派瑞斯都十分感興趣。
「開始什麽?」看了看過分專注陷入自己世界中的派瑞斯,再瞧了瞧桑堤雅各,韓世樂一臉茫然的追問。他的疑問還停留在那些亂碼上頭,完全看不出頭緒。
「那些亂碼,派瑞斯可能會寫個什麽見鬼的程式來測試它們,到時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亂碼了,看他那個表情,多半是聲音或是影像。」
「聲音或影像?」語氣不由自主的緊繃,韓世樂轉瞬間變得嚴肅的神情,讓桑堤雅各沒來由的也跟着緊張起來。
「你知道這聽起來像什麽嗎?聲音、影像跟位置。」
「求救訊號。」
病房大門讓人急促的敲了幾下,兩名年輕護士,神情有些慌張、有些尴尬的走了進來,詢問着還有什麽問題需要幫忙?同時準備着更換病床床單,雖然沒有開口,不過身體語言已經清楚表明,希望他們這幾個閑人能盡快離開,她們要清出病房來收容更多的病患。
「喔!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又有很多病患?是流感嗎?」對女性很有一手,桑堤雅各露出個混雜着天真但又帶點邪氣的笑容。
一聽見他字正腔圓的中文,原本很拘謹的年輕護士立即眉開眼笑,一邊換着床單,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攀談。
其實醫護人員也是一頭霧水,從昨夜開始,就陸陸續續出現這類奇怪的病症,并不嚴重但又讓人無法忽視,一直到今早,某幾名病患的狀況轉輕、轉好,可是更多的是變得像那幾個溺水但又生還的病患一樣,身上黑、腫的範圍逐漸擴大,下一步可能就是開始嘔出膿血了。
「所以我們得請你們先離開了,既然威勒先生沒什麽大礙。」尴尬的笑了笑,年輕護士柔聲道歉。
大規模感染的問題讓病床數嚴重不夠、人力吃緊,他們甚至已經考慮要将病患轉院,但天候狀況又不太樂觀,現在醫院的高層正在發愁。
「還找不出原因?」自動自發的替桑堤雅各拎行李,韓世樂看了一眼派瑞斯,後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大概沒留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在做檢驗,不過這裏畢竟是離島的醫院,能做的檢驗不多、速度又慢……」無奈的嘆了口氣,其中一名年輕護士略顯憂心。
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被困在醫院中,雖然醫生一再強調沒有傳染性,但已經有多名醫護人員倒下,她們怎麽都算站在第一線,如果有問題被感染的風險極高。
「派普!東西收一收,回民宿那裏再繼續研究!」跟那兩名年輕護士笑着道別,桑堤雅各朝後吼了一聲,另一名金發青年,慌慌張張的收拾東西立即追上。
動了動右腿,桑堤雅各在民宿的小花園裏逛了幾圈,他腿上的瘀傷恢複得極好,一點也沒有任何後遺症,跑跑跳跳沒有分毫影響,隐約還覺得肌耐力變得更強,不過這可能是錯覺,畢竟在病房裏好好休養了一夜,神清氣爽覺得自己都快能登天了。
「嘿!大威勒!有沒有看見世樂大哥?」攀在三樓陽臺上,李玮玲笑容滿溢的用力招手。
昨晚雖然跟自己的姐妹們吵了一架,但很快又和好了,更何況那幾個年輕女孩顯然找不到離開的方法,不論是船還是飛機全因為天候關系停駛,李玮玲突然有種大獲全勝的感覺。
「呃?呵呵——!他在醫院驗血,應該一下就回來了。」先是愣了一愣,桑堤雅各沒料到在這裏也有人喊他「大威勒」,那種親切感輕易的拉近他跟李玮玲的距離。
「驗血?世樂大哥怎麽了?」臉色立變,蹬着高跟鞋,那名年輕女孩飛快沖下樓來,憂心忡忡的追問。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昨天那些海上救難隊的成員,裏頭也有人受傷,韓世樂去幫忙,結果被濺得一身是血,他們的隊長怕會感染,要他們所有人都去驗血。」
「我的老天,世樂大哥會不會被傳染?」
「不會!那應該不是傳染病,你看……我不是沒事?小腿已經完全消腫,連瘀青都快全退了。」像是要證明似,桑堤雅各立刻拉高褲管,原本又黑又腫非常誇張的小腿,如今又恢複筆直、瘦長,看上去還十分性感。
「那為什麽其他人也會有相同的病征?你們不能隐瞞真相,如果真的會爆發傳染病,我才不要留在這裏。」
狠瞪了桑堤雅各一眼,雖然明知不是對方的過錯,李玮玲還是理所當然的遷怒到他身上,電視、電影不都這樣演?美國中情局、還是聯邦調查局最拿手的不就是掩蓋真相?
「你電影看太多了……」無奈的苦笑起來,自從轉職成為聯邦調查局探員,桑堤雅各發覺自己的生活比他還是紐約警探時還不精彩,那是領份死薪水的公務員,沒那麽多陰謀論,更沒有一堆外星訪客。
正想繼續争執下去,李玮玲的手機誇張的響了起來,那名年輕女孩皺着細眉查看,又是一封封煩不勝煩的亂碼簡訊,就聽見她粗聲粗氣的吼了幾聲,跟簡訊有仇似的瘋狂删除。
「又是亂碼簡訊?」
「你也收到了?」
「誰沒收到?不過那可能不是亂碼,派瑞斯正在研究它。」
一聽說那些「亂碼」,可能是聲音或者影像,李玮玲突然又來勁了,她思考的方向倒是不像桑堤雅各跟韓世樂,沒想過那可能是求救訊息。這名年輕女孩八卦心起,好奇會不會是大明星不堪入目的自拍影片,意外流出後現在正被所有人瘋傳,按這種增生速度,朋友傳給朋友再傳給朋友,所以她才會收到無數封簡訊,肯定是這樣。
「小威勒解開亂碼了嗎?我能看一下嗎?」一臉期待的扒着桑堤雅各手臂,李玮玲大有對方不答應就不松手的氣勢。
那名金發青年又一次無奈的扯出抹微笑,将她帶回他們的房間,幸虧他們準備離開,稍微收拾過了。
全神貫注的盯着電腦螢幕,十指飛快的在鍵盤上跳躍,派瑞斯對程式的熟悉度自然不如病理學的知識,不過這正好是磨練的機會,他很快就寫了個小軟體,試着将那些亂碼變更為聲音檔。
「派普,怎麽樣了?弄好了嗎?」先敲了敲門,讓自己的寶貝弟弟有心理準備,桑堤雅各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他曾有幾次突然弄出聲響,結果驚吓到全神貫注的派瑞斯,所以在那名有着亮金色及肩長發的年輕男子研究某樣東西時,桑堤雅各都會特別放輕手腳或先揚聲提醒。
「桑堤……呃!李小姐。」還是被過份熱情的李玮玲吓了一跳,派瑞斯本來想跟桑堤雅各提的各種疑點,全都咽回肚子裏。
「是聲音還是影像檔?是不是大明星見不得人的自拍照?快快快!我想看啊!」完全沒留意到派瑞斯的尴尬及不自在,李玮玲硬是擠到他身旁催促。
她已經直覺認定了是這一類的八卦訊息,如果其他人都已經看過這些東西了,而她卻像史前人類般不了解,那她的社交圈子算是完蛋了。
「什麽自拍?我覺得這比較像是求救訊號。」一頭霧水的望着李玮玲,同時譴責似的瞪了桑堤雅各一眼。
派瑞斯不希望「解譯亂碼」這件事傳出去,萬一他推測錯誤,又或者他沒能力解譯,豈不是很糗?真不明白桑堤雅各為什麽要告訴那個女孩子,李玮玲顯然無法保守秘密,很快的,她的朋友們,朋友的朋友們全都會知道,然後等着看他的笑話了。
「求救訊號?這又不是在演電影,更何況根本就沒有任何船難或者飛機失事的新聞,誰在求救?」不以為然的翻了翻白眼,李玮玲理所當然的反駁,她還有一點點這方面的知識,如果真有什麽船難、空難,這裏早塞滿救難人員跟新聞記者了。
「可是……訊號的發射地點是在海面上,我看過地圖,那裏真的是一面汪洋。」
「海上?在哪?」
「這裏。」
将視窗切換完畢後,把電腦螢幕轉向李玮玲,那名年輕女孩瞪着社群網站的畫面皺起細眉,她還不曉得可以在這種根本不算地點的地點上「打卡」?
「這裏是目鬥嶼……」不很确定,李玮玲還刻意的多瞄了幾眼位置,心底沒來由的一陣發毛。
「是啊!就是我們之前去浮潛的地方。」沒有意識到李玮玲的表情變化,派瑞斯只覺得能在海面上「打卡」這點很特別,或許那個社群網站推出了什麽新功能吧?
「不,那不是我們浮潛的地方,那裏……更像是空難殘骸發現的地方。」烤肉那天,聽男生們講了許多詭異的故事,當下李玮玲很配合得表現出害怕的樣子,後來好奇查了下網路資料,對那個海圖位置覺得很眼熟。
「呃……那是什麽聲音?」
瞪着電腦螢幕,桑堤雅各形容不出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派瑞斯解譯了那段亂碼,讀出一段混雜着許多詭異雜訊的聲音,那名不多話又認真的金發青年,不斷的調整,試着讓記錄更清晰,只是愈是分離出雜訊,剩下的聲音就讓人更加毛骨悚然。
「嗯……好像,水聲?在海底錄的?」沒來由的打了幾記冷顫,李玮玲皺緊細眉詢問。
整段記錄充斥嗡嗡、嗡嗡的聲響,就好像你沉在水底聽見聲音時的感覺,有些不切實、有些距離,她甚至「感覺」到身處在海底的寒意。
「誰這麽無聊,在海底錄一段留言,然後不斷發送給陌生人?」煩躁的搔了搔金棕相間的短發,桑堤雅各雖然也同意,那嗡嗡聲聽起來像在水底下的錄音,但怎麽想都不合理,能在水下錄音的設備應該不便宜吧?特地搬到海底惡作劇?
「天曉得?」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李玮玲不耐煩的催促着,看樣子不會是什麽大明星的火熱自拍,她的興致冷卻一大半,現在只想找出發送者是誰,準備好好教訓這個不斷騷擾旁人的混蛋。
「雜訊太多……」試圖分離出音軌,派瑞斯不确定什麽是該保留的,什麽又是單純的雜音,只能一軌一軌的慢慢細聽,那種又濕又冷不舒服的感受更盛。
「沒關系,慢慢來。」摟着派瑞斯肩膀,桑堤雅各順勢吻了吻對方的太陽穴。
擠在一旁李玮玲好奇的瞅了一眼,狐疑的皺起細眉,随即又覺得自己多心般的聳了聳肩,大概洋人都熱情吧?兄友弟恭就是這樣感情濃烈。
「嘿……你們聽聽這個!」又濾出另一段音軌,派瑞斯摘下耳機,面色凝重的按下重播鍵。
先是停頓了許久沒有任何聲響,久到桑堤雅各以為派瑞斯搞錯音軌了,然後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出現一聲長長的、低沉的嗚咽,好像一個人壓抑了許久的哭泣,接着又停頓了許久,然後再一聲低沉的哭聲,仿佛肺部出現破裂般的抽氣,斷斷續續令人毛骨悚然的哽咽,認真聽着音軌的三人,臉色蒼白的相對無語。
「剛剛……那是哭聲嗎?」清了清喉嚨,李玮玲擠出個難看的笑容,試圖和緩氣氛,但效果糟糕透了。
「難說,只能說是低沉的嗚嗚聲,有很多的可能性。」煩躁的搔了搔短發,桑堤雅各想找些合理的解釋,偏偏無法說服自己那不是一個成年男子的哭聲。
「我們……該不該報警?如果那真的是哭聲,這是求救訊息吧?」憂心忡忡的看向桑堤雅各,派瑞斯不知道該拿這段檔案怎麽辦。
他沒接觸過求救訊息,雖然那人沒有開口,但從那個壓抑、低沉的哭聲不難判斷,肯定承受莫大的痛苦,派瑞斯至今仍感受到那股冰涼的寒意,不能見死不救。
「報警?警察會相信我們嗎?再說,都過了多久了,如果是求救訊號,說不定那人……」俏臉煞白的瞪着威勒兄弟,李玮玲驚恐的想起,她嫌那個亂碼簡訊占空間,所以一删再删,如果真是求救訊號,她在扼殺一個人的活命機會,她是個殺人犯。
「別露出那種表情,你沒做錯什麽事!這樣吧,那裏離我們浮潛的地方應該不遠,如果天候許可,我們再租艘小艇去看一看,真有什麽不對勁,立即報警。」
思索了一會兒,桑堤雅各畢竟在紐約當過警察,很明白那種不喜歡不實線報的感覺,警察的例行工作不少,再讓這些似是而非的線報攪和,他們吃不消的,所以這名金發青年決定,先自行察看情況。已拖了這麽久,即使真是求救訊號,也來不及救援了,如果真有人遇難,再通知警方來處理即可。
「希望只是惡作劇,而不是真有什麽人困在那裏。」盯着一軌一軌分離出來的聲音,派瑞斯覺得十分不舒服。
從他們收到亂碼簡訊,一直到他解譯出音軌,這之間花去了多少時間,如果真有人受困、求救,在等待救援的這個過程中,該有多絕望,派瑞斯閉上眼睛,想把如附骨之蛆似陰陰冷冷的感受甩脫。
早沒了興致,李玮玲悶悶的坐在床旁,盯着自己的手機發呆,又一封簡訊擠了進來,吓得她像燙手似的将手機扔下,威勒兄弟倆狐疑的望着她。
「又是簡訊?」同情的擠出抹苦笑,桑堤雅各相信自己也收到這一長串的亂碼簡訊,不過他早在煩不勝煩的時候就關機了,除了派瑞斯之外,他不必對誰保持時刻開機的狀态,尤其不想在渡假的時候讓自己同事找到。
「嗯。」
「删了沒關系吧!很可能是自動播送,再說,反正我們已經知道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它如果記恨怎麽辦?」咬了咬下唇,李玮玲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害怕着有人會在黑暗中窺伺。
在還沒确定真相之前,她沒辦法不讓自己疑神疑鬼,萬一那個人懷恨死去呢?他是不是會怪她删掉那些簡訊?他如果化成厲鬼向她索命怎麽辦?
「記恨?你在說什麽東西?」隐隐約約知道李玮玲在憂心什麽,桑堤雅各只覺得十分無稽的笑了起來。
他小時候可是跟着那個考古學者老威勒泡在各個墓室裏,他從沒遇過任何的詛咒,這只不過是一些穿鑿附會的說辭,認真一些就能找到合理又科學的解釋。
才剛想開口,突然又傳來另一聲凄厲的尖叫,李玮玲認出是自己好友的聲音,俏臉煞白的沖了出去,威勒兄弟倆自然也不落人後,總不能讓女孩子單獨面對危險。
「不要緊張!冷靜點!先把刀放下!曉安,把刀放下,你這樣做沒有好處。」
才剛跑回自己的客房,李玮玲就聽見裏頭吵雜一片。那一聲凄厲尖叫,引來其他住戶的注意,李玮玲及威勒兄弟倆費了一番功夫,才越過衆人擠進房間裏。
「曉安!你在做什麽?把刀放下!」被房間裏飛濺的血跡吓得臉色蒼白,李玮玲淚花亂轉的瞪着好友。
那名年輕女孩分不清是痛楚還是害怕,正淚流滿面的拿着水果刀,一刀又一刀的割着自己的大腿。
先是将派瑞斯攔往自己身後,桑堤雅各微擰着俊眉,留意客房裏的動靜,那名叫劉曉安的女孩,情緒雖然不穩定,但沒有攻擊其他人的意圖,這是個好現象,但她大腿的傷勢很不妙,這名聯邦調查局探員,正找尋機會,希望能搶下她手中的水果刀,免得她再繼續傷害自己。
「曉安!你在做什麽?不要再割了,把刀放下!你不要這樣——!」李玮玲忍不住尖叫起來,好幾次想靠近勸說,不是被劉曉安揮動的水果刀逼退,就是讓桑堤雅各給拽了回來。
看見好友大腿上全是鮮血,那些缺乏應變能力的年輕人,除了哭泣、叫嚷之外,什麽事都辦不了。
「我不要變成那樣,你看我的腿!我不要……」情緒失控的揮舞着刀子,劉曉安血跡斑斑的大腿上,出現了黑色的腫塊。
她試圖挖掉那塊肉,只是每次下刀都不夠精準,黑色腫塊仍牢牢的吸附在大腿上,而鮮血則如水注般啵啵、啵啵直冒。
「嘿!冷靜,把刀子給我,你這樣清理不掉那個腫塊。」一把将礙手礙腳的李玮玲推到角落,桑堤雅各面帶微笑的一步一步走近。
他的神情、語氣不像其餘人,一昧喝止劉曉安自殘,相反的,他就像站在對方的立場思考,只是善意的提醒着,她的切割動作并不專業,這樣無濟于事。
「可是……可是……」注意力逐漸轉向桑堤雅各,劉曉安淚眼汪汪的望着這名金發青年,仿佛瞧見救星般下意識的伸出手。
「噓……不要緊張,水果刀不是拿來這樣用,你會留下疤痕,大腿這麽漂亮,你不希望留下疤痕吧?派瑞斯是病理系的高材生,他懂得切片,他包包裏還有手術刀,讓他替你割掉那個腫塊,好嗎?」
剛想揚聲反駁,派瑞斯才張開嘴,桑堤雅各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擡手制止,他當然明白派瑞斯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下執刀,更重要的是,他是病理系的天才學生,他切切割割的不是大體就是摘下來的器官,還不曾在活人身上動刀子,桑堤雅各也不會給他機會開葷。
「他……」
有些狐疑的看向派瑞斯,劉曉安吸了吸鼻子,情緒似乎平緩多了,也可能失血的關系,讓她的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終于支撐不住頹坐在床上,整個客房濺滿血跡、觸目驚心。
「是啊!派瑞斯相當厲害,讓他陪你到醫院去,我們不能在這種地方進行切除腫塊的手術,對吧?還有李小姐她們,都陪你一起去醫院。」
桑堤雅各溫柔的微笑着,緩慢的走近,小心翼翼的坐在劉曉安的身旁,冷不防抽走她手中的刀子,他面對過更要命的匪徒,知道該怎麽交涉、破除他們心防,像眼前這個年輕女孩,只不過是小菜一碟。
等水果刀被抽走,李玮玲等人便蜂擁而上,将劉曉安團團包圍,一邊包紮着傷口、一邊柔聲安慰。
另一頭,派瑞斯連忙将桑堤雅各拉走,他十分介意對方提及,要他陪着女孩們去醫院治傷的事情,這聽起來像那個混蛋,準備扔下自己去幹些什麽蠢事。
「別緊張,這沒什麽!我相信你能處理得極好,我一直對那個黑色腫塊很在意,看起來沒有傳染性,但總是有人中招,我希望你真的能進行切片檢驗。」
拍了拍派瑞斯的肩膀,桑堤雅各盡量笑得真誠、人畜無害,只可惜他那個寶貝弟弟似乎不大買賬。
「醫院不是已經在進行檢驗了?」微微擰起俊眉,派瑞斯倒不是真的害怕跟桑堤雅各分開,只是他擔心一旦那個家夥脫離視線,轉頭就去逞英雄,他們是來渡假的,并不是來拯救世界。
「他們可能不清楚該往哪個方向進行研究,在這方面,你比他們專業多了,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有什麽用?他們并不相信我,他們憑什麽讓我插手檢驗的事情?」
「你有帶聯邦調查局顧問的識別證嗎?」頑皮的眨了眨眼睛,桑堤雅各意有所指的拍了拍派瑞斯肩膀。
如果紐約市警局、聯邦調查局都認可了這名未來法醫的判斷力,他相信這所離島的醫院也不會太刁難提供善意協助的派瑞斯。
完成了抽血檢驗,韓世樂不知道該離開、還是留在醫院裏等待結果,來來往往的病患,還有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雖然沒有過份惶恐的氣氛,但像繃緊的弦般随時準備爆發。
「複誠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謝謝你的幫忙。」遞過罐裝咖啡,海上救難隊的小隊長不由自主的呼出口氣。
他疲累的在韓世樂身旁的塑膠椅坐下,一齊注視着四周的動靜,隐隐約約感覺到逐步逼近的危機。
「這沒什麽,驗血的結果呢?」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韓世樂相信調換立場,對方肯定也會義不容辭的幫忙。
「還不清楚,不過……我聽說院方已經通報了。」灌下一大口廉價咖啡,王育儒撫了撫太陽穴。一連串的事件令人備感疲累,尤其牽扯上自己隊員,更是心力交瘁。
「通報?确定是傳染病了?」
「不!聽起來不像,不過他們也不敢冒這個風險,所以……船只、飛機推說是天候因素,暫時不會過來了,這件事千萬不能說出去,免得造成恐慌。」
「困在這裏?可這些旅客怎麽?還有傷患?有幾人看起來相當嚴重,應該送去大醫院治療。」
「我們沒辦法離開,但他們可以過來,似乎會派幾組人馬過來,我還要再跟總部連系才能知道詳情。」
像是想安慰、又像是尋求支持,王育儒輕輕拍了拍韓世樂肩膀,誰都不願意被困在這裏,只是礙于他們的身份,他們不能将負面情緒表現出來。
剛想說上幾句像樣點的安慰話語,韓世樂了解王育儒背負的壓力,如果他有隊員受傷、被困了,心情肯定也沉重無比。在這時,一個穿着醫師袍、戴着口罩的人影在他們身前經過,韓世樂沒來由的心髒緊抽一記。
隐隐約約嗅着特別的氣味,就像泡過海水般濕濕冷冷的鹹味,下意識追蹤着那人的背影,意外的結實、挺拔,像個軍人多過像名醫生,韓世樂緊張的站起邁前兩步,而那名「醫生」仿佛背後長了眼睛般,突然加速穿過人群。
「韓世樂?」愕然的叫喚數聲,王育儒同樣朝着人群探頭探腦,除了醫護人員及病患之外,找不出任何跡象,能讓韓世樂一臉驚恐的呆站在這裏。
「不!沒事,我只是……眼花。」幹笑數聲,韓世樂自嘲的搔了搔短發,他不可能在這裏看見杜雍和,那個已經死亡多年的男子,再怎麽陰魂不散,也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正想走回休息區等待自己的檢驗報告,韓世樂的手機鈴聲冷不防響起,這名年輕的救難隊員下意識的輕顫幾記。
這幾天因為訊號問題,除了亂碼簡訊不斷湧入之外,他的電話幾乎沒有響過,對于自己的鈴聲,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喂?我是韓世樂。」
走了幾步到更僻靜的角落接聽,韓世樂朝王育儒擺了擺手,後者走向護士站,其中一名大約是護理長之類的年長女性,正神情嚴肅的向他說明驗血結果。
「世樂大哥!謝天謝地!總算撥通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