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
腸面,年後你可以去試試!”
梁平:“一定一定!”
年夜飯擺在院子裏,桌子擺在靠近正廳的一邊,對面搭了戲臺,年夜飯一上來,好戲也開場了,院子裏點了爐子,雖是除夕也并不會覺得冷。
丁九兒擡頭望了望夜空,突然覺得有點寂寞。以往在唐家的時候,每到過年大宅裏都熱鬧非常,提前好幾天便有親戚從各地陸續回來,一家子一家子,每年還都會見些新人。哪家又添了新丁,哪家的兒女娶嫁帶了伴侶,但那個時候丁九兒卻并不在意那樣的熱鬧。
人就是這樣,擁有的時候毫不在意,失去了才開始懷念,丁九兒不得不承認她是有點懷念那樣熱鬧的新年了,那些人無論遠近總是自己的血親,成功若是無人分享那喜悅就要大打折扣了,也許那個時候有些事情她做的并不完全對。
沈越也在吃年夜飯,這一次的宮宴辦的格外隆重,慶德帝精神特別好,但沈越不知為何心裏卻生出一絲感傷來。父皇老了,盡管看上去還很矍铄,他身邊的後位已經空置了十幾年了,自從先皇後去世,便沒在立後。
有人說慶德帝與先皇後情深義重,也有人說不立後是為了避免外戚專權和黨争,到底是為了什麽沈越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一刻坐在龍椅上的父皇看上去是這麽孤獨。
張貴妃坐在慶德帝下手的首位,自她晉封貴妃,宮裏便以她為尊,而她能拔得頭籌也是因為生了沈越。張貴妃入宮早但得子晚,家世也并不特別顯赫,原本在後妃中只算平常,沈越是慶德帝的老來子,自他出生宮裏又接連添了幾位公主,張貴妃便母憑子貴,得了晉封,在宮裏算是一人之下。
菜品一道道端了上來,其中有不少菜是用他帶回來的臘味和火腿入菜的。沈越原本對吃并不特別上心,皆是因為認識了丁九兒才覺得吃飯和做菜竟也能是一件有趣的事。
慶德帝:“朕前些日子身體抱恙,本以為今年除夕不能舉行宮宴了,沒想到還是有幾分運勢,也因子女恭孝令朕大感欣慰,看來以後朕得多抽些時間享享天倫之樂啊!”
後妃們紛紛道:“陛下壽比南山,得享天倫的時候還長着呢!”
慶德帝笑笑,吩咐黃振泉開宴,正德殿立刻一派歌舞升平,歡聲笑語。
沈越喝着丁九兒工坊火腿做的佛跳牆,心裏有些悵然。
臨近子時宴席散場,丁九兒又給徐文,宋大寶,梁平等店裏的骨幹另封了一份紅封。去年也是這樣的規矩,只要丁記蒸蒸日上,這規矩就不會變。
大家說了些吉祥話就都各自回去,熱鬧的大院一下子冷清下來,繁榮之後的寂靜讓人難受,但寂靜才是常态,熱鬧只是偶爾。徐香扶着丁九兒回房去休息,經過沈越的院子前,丁九兒朝裏看了一眼。
徐香:“小姐,您想王爺了?!”
丁九兒點點頭:“嗯。”
徐香:“年後進了京就能見面了!”
丁九兒:“是啊!”
隔天一早起來,丁九兒換了新衣服,新首飾。早餐是素餡餃子,這是北方人的習俗,大年初一吃素餃子,一年到頭肅肅靜靜。
吃過早飯就到前院正廳裏坐着,從大管家郭安開始,一個一個來說吉祥話,丁九兒便将紅封一份一份發下去。
郭安的自然要比別人重的多,貼身的丫頭也另有賞賜,徐香,紫月,秋雲除了紅封還各有兩套緞子棉衣,兩雙緞面靴子,大家得了紅封都開心的不得了。
過年這幾天都不興打掃,丁九兒便給丫頭小厮們批了假,願意出去逛逛的就去逛逛,願意回家探親的便去探親,府裏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
丁九兒:“真快啊,又是一年!”
徐香跟在丁九兒身邊笑笑:“等小姐有了小公子小小姐,那一年一年才叫快呢!”
丁九兒笑道:“你這個丫頭,人小鬼大,莫不是想成親了!說吧,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哥了,我給你看看!”雖是玩笑,但那一刻丁九兒思及以後,真的很是心動。
☆、進京
過了正月十五,丁九兒就帶着人前往京城,到的時候正好也是開春了。走之前丁九兒去桑園轉了一圈,園子裏也是節後剛剛複工,但之前的地基都打好了,蠶室和缫絲坊都已經能窺見形貌,另一邊是她自己的酒坊,也已經開始動工。
再回來的時候便大不相同了吧!丁九兒心裏想着,突然有種建設的成就感。
因為提前給沈越去了信,算好了到的日子,沈越早早便在城外等着接她。這一別三月,再見面,兩人都是喜不自禁。
沈越直接把丁九兒接到了王府,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就連女兒家常用的東西也都置辦了。王府從來沒住過女客,也沒收過什麽侍妾,這可是頭一遭。
沈越本想着丁九兒一來就帶她進宮先見過母妃,卻不想淑妃的身子骨竟不行了,因為年節上有些忌諱,太醫一直用藥拖着,想着好歹出了正月,但東西都備下了,說不定哪一會兒的事。
淑妃是宮裏的老人,沈越雖然跟淑妃算不上親近,但此時心裏也是難受,他握着丁九兒的手道:“淑妃娘娘怕是就這兩日了,等過了這些日子我再帶你進宮去拜見母妃。”
丁九兒回握住沈越的手:“我這邊沒事,你這兩日需要進宮便去吧!”
沈越搖搖頭:“有三皇兄和四皇兄在,我也不便去,只是心裏多少有些難受。”
“嗯。”
“年前回來,父皇身體也有些不爽利,我把你做給我吃的豬肚雞進給父皇,父皇吃了胃口果然好起來了。”沈越笑笑,但丁九兒知他還有未盡之言。
丁九兒:“皇上雖然龍體康泰,但畢竟年紀大了,你在京裏的時候就多進宮盡孝就好!”
沈越看着丁九兒道:“我想着父皇若是立了儲君,幹脆放下這天下瑣事,跟着咱們去江南頤養天年多好!你每日給他老人家做藥膳滋補,我陪他下棋聊天,若是他高興就出去走走看看,不比困在這方寸之地舒心的多!”
這方寸之地又有多少人趨之若鹜,丁九兒笑笑:“心想事成,未必沒有機會!”
沈越所料不錯,隔日宮裏就來了消息,說是淑妃薨了。後妃去世雖不必像皇後這般隆重,但該有的禮節卻也一點都不能少。
慶德帝晉封淑妃為淑德貴妃,以貴妃儀仗下葬,從停靈到下葬這些日子,沈越便一直住在宮裏。
雖然諸位皇子公主都是一般恪守禮制,但誰是真心誰是敷衍一看便知。因此淑德貴妃下葬之後,三皇子沈堂和四皇子沈宏專門來謝過沈越。
沈堂:“九弟之心,我二人銘記不忘!”
沈宏也道:“九弟果然與其他兄弟不同,以後九弟便如我嫡親弟弟一般!”
沈越:“兩位皇兄,這些都是弟弟應該做的,我們雖非同母所出,但都是血親兄弟,本就都是一樣的!”
沈宏拍了拍沈越肩膀:“好,有你這句話,咱們三個便都是這般相待!”
沈堂亦是鄭重點頭。
沈祁在不遠處望見沈越與沈堂,沈宏交好,臉色頗為不善。
沈越再回到王府已是十日之後,丁九兒在花廳打盹,見沈越回來趕忙迎了出來。
沈越握住她的手道:“怎麽還不睡?!”
丁九兒看他一臉疲态,心疼道:“我算着你也快該回來了,就想着等一等你!”
“嗯!”沈越覺得丁九兒手有些涼,就握在自己手裏暖着。
“我準備了宵夜,吃點吧!”丁九兒讓徐香去把廚房的餐點取來。
沈越拉着丁九兒坐下:“好啊,在宮裏就想吃你做的飯呢!”
丁九兒準備了火腿煨鹿筋,幹鹿筋直接放入熱油中發開,然後轉入瓷盅加高湯和火腿片一起小火慢煨,到沈越回來時已經煨足了三個時辰。此外還有鹽水鴨子,溜雞脯,如意豆腐,牛奶小饅頭。
沈越在宮裏就沒怎麽吃,此刻真是餓了,直接用手拿了一個牛奶小饅頭塞進嘴裏。牛奶小饅頭全是用牛奶和面,加了糖,又甜又軟,入口即化。沈越又分別夾了一塊鹽水鴨子和溜雞脯,然後揭開瓷盅,煨足了時辰的鹿筋濃香撲鼻,鹿筋軟糯不失彈性,火腿片已經化入湯裏,湯汁又吸收了鹿筋中的膠原蛋白,香濃鮮美,沈越很快就喝了一盅。
丁九兒也陪着沈越吃了幾口,吃過宵夜,兩人又喝了一盞山楂茶消食。
沈越:“休息吧,明天陪你在京城逛逛!”
丁九兒看着他挂着血絲的眼:“不急這幾天,我前幾日也自己出門去轉了,你這兩日好好休息吧!”
事實上丁九兒已經看好了鋪子讓徐文去談了。
沈越:“嗯,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睡!”
丁九兒笑笑:“好。”
沈越倒是沒有認床的習慣,只是心裏頭有挂念,在宮裏就休息不好。回到王府,見了丁九兒,又吃了丁九兒親手做的吃的,心裏一松,回到房裏倒頭就睡。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晌午,起來洗漱收拾就差不多該吃午飯了。
沈越問丁九兒:“在府裏吃還是出去吃?”京裏還是有不少酒樓莊子值得一吃。
丁九兒:“在府裏吃,都做的差不多了!”
沈越有些不好意思:“那吃過飯咱們出去,晚上在外面吃!”
丁九兒:“行啊!”
午飯很豐盛,丁九兒做了金湯魚肚,清蒸羊排,挂爐烤鴨,抓炒小裏脊,油淋筍尖,醬焖茄子,松茸竹荪土雞煲,山藥棗泥糕。
沈越驚喜道:“今天這麽豐盛啊!”
丁九兒:“這不是給你補補嗎?”說罷拿起小刀,将整只的烤鴨端到身前,開始片鴨子。
沈越:“這是要幹什麽?!”
丁九兒将片下來的鴨皮放到第一個盤子裏,一片片排好:“這是烤鴨,需得片成片吃!”
鴨子一旁還放在兩籠小餅和幾碟調料,沈越看了看道:“這些全是配這只鴨子的?!”
“對!”很快丁九兒偏好了鴨皮,又開始片第二盤皮肉相間的。她早就想做烤鴨吃了,只是之前一直忙着沒讓人做挂爐,正好王府裏有挂爐,她便做一只試試。
将鴨子偏好之後,有人将鴨架子端了下去,丁九兒洗過手坐下來,給沈越示範應該怎麽吃烤鴨。
丁九兒夾了一片烤制酥脆的鴨皮沾了沾料碟裏的白糖:“這個鴨皮沾白糖別有一番風味,你可以先試試,再嘗試沾別的醬料!”
沈越一一試過,果然還是沾白糖最好吃:“這個你以前怎麽從來沒做過,這個真好吃!”
丁九兒又拿起一張薄薄的小面餅将帶皮的鴨肉沾了甜醬與切成條的山楂糕一起卷了:“這個要用特制的爐子烤,我見王府的廚房裏有差不多的爐子才想着做來嘗嘗!”
沈越點頭:“好吃!太好吃了!”
正說着,又有仆人端菜上來,沈越有意外:“還有啊,今天做這麽多?!”跟着丁九兒适量慣了,這菜一多反而有點不适應了。
上來的是一盆鴨湯,一份鴨架,鴨架炸過撒了椒鹽,鴨湯用白菜和粉絲重新炖過,湯色濃白。
“這是剛才的鴨架子做的!”丁九兒道:“這一道烤鴨就是一套菜式。”
沈越對烤鴨贊不絕口:“這是我吃過的鴨子最好吃的一種做法!”
确實,丁九兒也覺得烤鴨是鴨子在烹饪一途的終極展現,不過也并非絕對,口味清淡的人會覺得這種做法有些膩口。
沈越吃完對丁九兒說:“等你進宮的時候也做這個給父皇和母後吃吧,他們一定喜歡!”
丁九兒不置可否:“是嗎,娘娘和皇上平時喜歡吃什麽呢?!”
這個問題還真把沈越問住了,丁九兒仿佛早就知道他未必真了解貴妃和皇上的口味一般,沈越搖搖頭:“我果然并非真的孝順,平時就覺得父皇母妃吃什麽都挺喜歡,能說出個大概,但你說要問他們最喜歡吃什麽,我還真不知道。”
丁九兒笑笑:“這怎麽能怪你,你也是皇家出身,難道不是從小受教,喜好不可外露,不可偏食,想來皇上,娘娘亦是如此。更何況那些用心的也未必是為了孝順。”
沈越還是有些別扭,丁九兒便道:“不管皇上,娘娘口味如何,我做的菜式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那倒是,你做的都好吃!”沈越笑笑:“吃過飯咱們去暢春園聽戲!”
暢春園是京城最負盛名的戲園子,接待的都是達官貴人,前有秋月華,今有孟浮生,都是一等一的名角。
丁九兒:“淑德貴妃剛剛落葬,我們就去聽戲恐怕不妥。”
沈越只想着帶丁九兒去京城最有名的地方,卻把這茬忘了:“你說的對,是我疏忽了!”
丁九兒笑笑:“我知道王爺是怕我悶!”
沈越想了想又道:“那咱們就去京郊的奉溪湖,這個時節柳樹都抽新葉子了,正是踏青的好時候!”
從王府到京郊馬車要走一個時辰,沈越走到路上又覺得安排的不太妥當:“應該明日再來,中午就在湖邊擺宴,下午回,今日時間有些趕了!”
丁九兒打開車簾看着窗外一派春意盎然倒是挺開心的:“改日再來不就是了!四時皆是風景。”
沈越:“就覺得沒安排好,委屈你了!”
丁九兒:“我沒覺得,我覺得以後的日子還長,凡事都可以慢慢來。”
等兩人挽着手走在奉溪湖邊的時候,沈越便覺得丁九兒說的對,時間還長,凡事不必着急。
☆、入宮
丁九兒在京城買了兩間鋪面,一間開貨行,一間開酒樓。貨行取名百味行,賣各類臘味幹貨,各地的調味料,還有自己工坊釀制的青梅酒和糖漬梅子,各類糖果和蜜餞。為此丁九兒又買了一間大院,作為在京城的工坊,畢竟運輸花費不低而且途中難免損耗。
酒樓就算是拾味樓的分號,京城多的是達官顯貴,嘗過的山珍海味不計其數,沒點功夫可壓不住臺面。
為此丁九兒還特地寫信讓梁平從江州府趕來京城,一起臻選廚師,參詳菜譜。丁九兒決定把火焰魚和烤鴨都作為單獨的菜式編進菜譜,力求打造全大東最頂級的酒樓。
其間留在江州府坐鎮的宋大寶和郭安都有來信,一是彙報生意的情況,再就是南蒲村的進度,郭安的信上說南蒲村的漁船都已經修建完畢,工坊也正在建立中,至于具體應該如何推進,丁九兒已經都安排下去了。
沈越的桑園也進展順利,蠶室和缫絲坊都已建好,第二批移栽的桑樹已經種好,成活率果然比之前移栽的那批高了不少,蠶也養了起來,入夏之後就會陸續結繭。
丁九兒的百味行開業之後,便來了一筆大單,是康王府的固定采辦,按月供給,按月結算。沈越說應該是三皇兄為了答謝他幫襯淑德貴妃喪禮的事。
丁九兒倒是覺得三皇子為人不錯,沈祁也送了禮物,不過不是送到百味行而是差人直接送到王府的。
百味行開業後不久,拾味樓也準備妥當。拾味樓開業那天,京中貴人都來捧場,自然是沖着沈越的面子。康王和齊王因在孝期,還未出三個月,便只送了禮物,并托人帶信說日後一定在拾味樓做東賠罪。
這次沈祁倒是來了,嘗過拾味樓的菜,直說怪不得九弟能憑藥膳讨的父皇歡心,并旁敲側擊的打聽丁九兒的生意,都被丁九兒四兩撥千斤的把話題帶開了。
晚上回去,丁九兒對沈越道:“你這個一母所出的哥哥跟你真是一點不像。”
沈越嘆道:“他以前并不是這樣的,不知現在是怎麽了!”
丁九兒:“人是會變的,權力面前還能把親情放在前面的本來就不多,不過我看你父皇未必中意他當儲君。”
“嗯,父皇他老人家自有定奪,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沈越點點頭。
丁九兒撇撇嘴:“你就沒想過他可能屬意你嗎?!”
“啊?!”沈越吃了一驚搖頭道:“沒有!”
丁九兒看着他問道:“那如果有呢?你是怎麽想的?”
沈越還是搖頭:“不可能的,我從來沒想過!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說罷又去拉丁九兒的手:“我現在就想着怎麽趕緊把咱倆的事定下來!再有幾日淑德貴妃的孝期就出三個月了,百味行和拾味樓也都布置妥當,你是不是該跟我進宮去見見父皇和母妃了?!”
丁九兒笑笑:“這不是都等你安排了!”
張貴妃也一早就想着見見讓自己兒子這般上心的女子,于是三月時限一過,沈越便挑了個好日子帶着丁九兒進宮了。
皇上不是随便就能見的,沈越便先帶着丁九兒去拜見張貴妃。
張貴妃知道不少關于丁九兒的事,但一直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沈越之所以會特別喜歡這個女子想來是因為她有幾分姿色。江南女子嬌柔如水,吳侬軟語,張貴妃在宮裏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
但真的見到丁九兒時才發現這女子跟她以為的并不一樣。
丁九兒一身宮裝,氣度怡然,絲毫不見小家碧玉之态,倒是比京裏的閨秀還要端莊上幾分,又因為久居上位積威頗重,倒是叫人不由得高看一些。
張貴妃原本的想法一被打散,便一時半會兒找不回之前的态度,不滿之心也大減,倒是覺得這個媳婦除了出身差點其他方面倒是不錯。
張貴妃這邊轉了許多心思,丁九兒則是八風不動,規規矩矩的向張貴妃行了大禮:“民女丁九兒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張貴妃跟桂芳姑姑默默的換了個眼神,道:“快起來吧!”
沈越聞言趕忙上去攙扶丁九兒,被張貴妃瞥了一眼。
張貴妃:“坐吧!”
丁九兒:“謝貴妃娘娘!”
丁九兒福了福身之後在沈越下手入座。
張貴妃:“本宮早就想見你一面,只是你此前都不在京裏,聽說是你救了越兒?!”
丁九兒笑了笑道:“王爺吉人天相,民女不過順應天意而已!”
張貴妃見她并不以此居功,點了點頭:“本宮聽越兒講你家是做酒樓生意的?”
丁九兒:“回貴妃娘娘,确切的說民女是做餐飲生意的,家裏生意不僅包括酒樓也有食鋪,工坊和貨行,但凡與吃的有關的,民女的生意都準備涉獵。”
張貴妃微微一愣,繼而道:“你心性倒是不小!”
丁九兒笑道:“若沒幾分本事,怎麽敢高攀王爺!”
張貴妃沒想到這話會是由丁九兒先挑明,這女子倒真是令人大為意外:“你怎麽篤定本宮會選你做王妃?你應該知道你的出身是不可能成為王妃人選的!”
丁九兒還沒說話,沈越先急道:“那要是這樣我就不當王爺了!”
“放肆!”張貴妃一拍桌子:“說的什麽混賬話!”
沈越還要再說,被丁九兒拉了拉衣袖,忍了下來。
張貴妃心裏泛起一陣胃酸:“本宮看你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仗着王爺這會兒只想着你便有恃無恐!”
丁九兒面不改色,起身對着張貴妃行了個禮道:“娘娘誤會了,九兒并無此意,九兒此番進宮帶來了十足的誠意!”
說罷拍了拍手讓跟随她進宮的徐香把她準備的禮物呈了上來。
張貴妃見托盤中放着三樣東西,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一個描金嵌寶的紫檀木首飾盒子,最後是一個點心匣子。
張貴妃看向丁九兒,丁九兒擡手:“請娘娘過目!”
張貴妃拿起小冊子,上面竟是丁記名下的所有鋪面,田地,宅子和銀款,想不到丁九兒年紀輕輕就已經掙下了這份家業。
張貴妃放下小冊子又打開首飾盒,盒中鋪着厚厚的絲絨墊子,正中是一顆鴿子蛋大小的正圓珍珠,這珠子品相上等便是貢品中也難得一見。
張貴妃又打開第三個食盒,食盒中有六只點心,金黃如盞,內有燕窩,張貴妃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丁九兒介紹道:“這種點心叫蛋撻,其中加了燕窩,可美容養顏,請娘娘品嘗!”
桂芳姑姑取出一只放入骨碟呈到貴妃面前,張貴妃拿起來吃了一口,這蛋撻外皮酥軟,內裏軟滑,又加了上好的燕窩增添營養,她早就聽聞丁九兒在庖廚一道頗有造詣,沒想到竟能做出這般好吃的東西,便是宮裏的禦廚都比不上。
張貴妃吃完蛋撻,淨了手,看着丁九兒道:“難怪越兒這般喜歡你,你确實不簡單!”
丁九兒笑笑:“王爺喜歡我,并非只是因為我做飯好吃,王爺喜歡我,是因為我就是我!”
沈越聞言也起身道:“正是如此,母妃,就算九兒做飯不好吃我也喜歡她!”說罷又看着丁九兒一笑。
張貴妃輕哼道:“說說吧,這都是什麽意思?!”
丁九兒行了個禮道:“這三樣便是民女的誠意,這本冊子是民女的所有身價,亦會是民女的嫁妝,珍珠是民女獻給娘娘的禮物,至于點心,是希望娘娘了解我對王爺之心,我會好好照顧王爺的!”
沈越聽了大為感動,丁九兒準備這些東西他都不知道,他拉着丁九兒手一起跪下,對張貴妃道:“母妃,兒子對九兒也是一般心意!”
張貴妃雖然心裏已經認可了丁九兒,但面上仍是有些不甘。
沈越又道:“母妃,父皇年事已高,兒子只想早點與九兒成婚,再生個一兒半女,讓父皇得享天倫!”
張貴妃聞言感觸良多,諸多皇子皇女中便只有沈越還未成婚,這不僅僅是慶德帝挂心的事,也是她挂心的事。
“罷了,本宮是沒意見了,不過能不能成還得看你父皇那邊,你們起來吧,今日便回去,過兩日再聽召吧!”
沈越跟丁九兒拜別張貴妃回去王府。
沈越問丁九兒:“那三樣東西你何時準備的,怎麽都不告訴我!”
丁九兒笑道:“你母妃要看的是我,告訴你幹什麽!”若告訴沈越,沈越肯定不讓她這麽做。
沈越:“難道我能看着你一個人為難!”
丁九兒:“我沒有什麽為難的啊!”
“你怎麽能把你的財産都拿出來,那可是你這兩年辛辛苦苦攢下的!”
“我說了是嫁妝,又沒直接送給你母妃,再說了,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嗎!”
沈越很是觸動:“九兒,你待我真好!”
丁九兒心裏一片暖意:“待你好不是應該的嗎!”
沈越心疼道:“那珍珠你是何時購的?都沒聽你說過,這品相的珍珠已經可以稱寶了,想來價格不低吧!”
丁九兒:“我不是派了人在南浦造船建工坊,當時便讓他們也同時收着品相好的珠子點,只是這東西全靠機緣,能不能收到合适的也說不準,便沒跟你提,這可也是前些日子才收到的,快馬加鞭送到京城來的!”
“你想的真是周到。”沈越赧然:“最後好像我也沒做什麽!”
丁九兒笑道:“若非王爺心意堅定,這些事九兒便都不必做了!”
沈越看着丁九兒似有什麽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話,丁九兒便問:“王爺還有什麽疑問?盡管說來!”
沈越斟酌半刻道:“你給母妃做的那樣點心,我都還沒吃過呢!”
丁九兒哈哈一笑:“這還不好說,回去就讓你吃上!”
☆、賜婚
三日後,宮中傳旨召沈越跟丁九兒進宮,這一次丁九兒要見的就不僅僅是貴妃了,還有大東的皇帝,沈越的父皇。
沈越上一次見父皇不過幾個月之前,如今再見只覺得慶德帝又清瘦了許多,心疼道:“父皇您要多多保重身體!”
慶德帝微笑點頭:“父皇已是耄耋之年,還有幾件瑣事,料理完了便也無牽無挂,只安享天年了!”
沈越還想再說什麽,慶德帝制止他轉頭對丁九兒道:“丫頭,朕聽聞你廚藝高超,不知可願為朕獻技?!”
丁九兒行禮道:“民女榮幸之至!”
說罷丁九兒便下去準備,慶德帝與張貴妃和沈越在禦花園中喝茶閑聊。
慶德帝:“越兒,下月便是你及冠之禮了,及冠之後你就是大人了!”
沈越:“是,父皇。”
張貴妃:“是啊,越兒及冠了,終身大事也該一起定下來了!”
慶德帝點點頭:“嗯,朕若是運氣好,還能見見小皇孫!”
沈越忙道:“父皇,您說什麽呢,您不光能見到小皇孫還能見皇孫女,到時候他們天天都要找皇爺爺呢!”
慶德帝笑道:“那敢情好啊!”
“越兒,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慶德帝突然問道。
沈越沒理解慶德帝的意思,只說自己心中所想:“父皇,前些日子兒臣還跟九兒說過這件事,兒臣說父皇若是擇好儲君,不用再為國事操勞,不如我們把父皇和母妃接到江南,侍奉您二老,您二老也能游山玩水,看看京城外面的風光。”
這話說得頗不合時宜,但慶德帝和張貴妃聽了,都心生感慨,這樣的日子又何嘗不是他們所想的。
“罷了,你的心是野了!”慶德帝擺了擺手,不再提此事。
到了傳膳的時候,禦膳房的菜品照上不誤,丁九兒做的是單獨進貢,不再菜譜裏面。只見太監端上一只帶蓋的大瓷盆放在慶德帝面前,丁九兒洗漱收拾完畢回來,一點看不出剛下過廚房的樣子。
慶德帝早就聽聞丁九兒廚藝過人,又吃過藥膳豬肚雞,此刻對這道菜也生出幾分新奇,便道:“這是什麽啊?!”
丁九兒笑着揭開蓋子,只見一只大鳝呈盤龍狀擺在盤中,裝點精美,香氣撲鼻:“此菜名為頂骨鳝,請陛下品鑒!”
慶德帝點點頭:“好,朕要好好嘗一嘗!”
丁九兒親自為慶德帝布菜,将鳝段裝入盤中,又舀上兩勺湯汁淋在鳝段上,沈越也沒吃過這道菜,看來丁九兒果然在廚藝一道上深不可測。
慶德帝夾起鳝段看了看,才放入口中,鳝段中暗藏玄機,鳝魚魚骨被剔除,換上了等長的火腿條,又經過高湯慢炖,滋味豐富濃郁。
“頂骨鳝這個名字,恰如其分!”慶德帝嘗過之後大贊。
飯後,慶德帝對丁九兒道:“丫頭,陪朕走走!”
丁九兒扶起慶德帝,慢慢向花園走去,沈越便跟張貴妃留在亭中,張貴妃見兒子不放心,便拍了拍他道:“沒事的,你父皇就是有些話交代。”
慶德帝:“丫頭,朕查過你的一些事情,你絕不可能是普通農家女子,但朕也查不到更多的東西了!”
丁九兒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穿越的身份坦言相告,只得鄭重道:“民女卻是農家女子,只因在廚藝方面有一技之長又得王爺貴人相助才得以起家。民女絕無他想,陛下盡可放心!”
慶德帝微微一笑,又道:“朕這把年紀仍未立儲,你可知為何?!”
丁九兒:“陛下春秋正盛,立儲與否相信陛下早有定奪。”
慶德帝搖搖頭:“其實朕一直都有猶豫,故而至今懸而未決。”
這下丁九兒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此等大事願不是她能置喙的。
“你覺得越兒心性如何?”慶德帝又問道。
“王爺仁孝謙恭,十分難得!”
“那你覺得朕若是傳位于他又當如何?!”
丁九兒愣了一下,随即正色道:“陛下,王爺一片赤子之心,您怎麽忍心将他囿于宮苑之內。”
慶德帝不語,只待她繼續說下去。
“王爺可以為賢臣,孝子,卻坐不了明君,陛下應該比民女更清楚王爺秉性。”
慶德帝沉默半刻道:“朕知道了,你不想他做皇帝。”
這話說得不知喜怒,丁九兒頓時覺得涼意上竄,但還是道:“陛下聖明,民女确實不願。”
“哦,你不願當皇後?”
“是,民女不願!”
慶德帝哈哈一笑:“你倒真是個奇女子!那你認為朕這些皇子中誰堪當儲君?!”
丁九兒:“民女不知,民女并未曾見過諸位殿下,亦不了解諸位殿下品行如何,不敢妄言!”
“那你總見過越兒的同母哥哥冀王吧!”
丁九兒:“回陛下,民女确實見過冀王,民女因為惠州一事對冀王心有芥蒂,一直不能消除。”
“知道了,扶朕回去吧!”
七月初六,沈越及冠,慶德帝在冠禮後為他指婚晉安王的遠方侄女丁氏。丁氏正是丁九兒,為了名義上好看便賜了她一個郡主身份,晉安王是慶德帝表親,這麽一來丁九兒的身份就說的過去了。
“丁氏溫良恭儉,品貌端莊,朕心甚慰,今樂王年已及冠,與丁氏情投意合,可成佳偶,故朕下旨欽定丁氏九兒為樂王妃,擇吉日盡早完婚!”
沈越喜不自禁:“謝父皇恩典!”
這一天過的極其熱鬧紛亂,冠禮之後的宴會,有許多人過來敬酒,沈越高興來者不拒,喝到後來真的醉了,只覺得身處宴會之中人來人往,熱鬧紛繁,卻又什麽都記不住。
再醒過來已是掌燈十分,正睡在自己府裏的床上,丁九兒坐在他身邊,用溫水打濕的布巾正在給他擦臉。
酒勁仍未過去,但意識已經開始清醒,沈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