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還有新鮮的蝦,便決定再做個炒蝦絲。後世人們說起徽菜首先想到的就是臭,就像提到川菜就想到辣一樣,但實際上,在最早的菜譜中,八大菜系中的每一系都是口味豐富,兼容并蓄,其中不乏一些清淡的菜式。
蝦剝殼去掉蝦線,将蝦肉剁成蝦茸,然後放鹽,料酒,紹酒,生粉,蛋清等調料攪拌均勻,鮮筍切絲焯水待用。用幹淨棉布做成漏鬥狀容器,将調好的蝦肉放入其中,起鍋燒油,待油溫至四成熱,剪掉棉布漏鬥的前端,将蝦茸從小口中擠入油鍋。
下蝦茸的時候手要來回畫圈,使得蝦茸成線而不粘黏,擠好後略一炸至定型,便用大笊籬将蝦絲撈出。另起一鍋,倒入少許油,燒熱,将姜絲下入鍋中炒香,然後下入筍絲,翻炒至近熟,再下入蝦絲,加調味料略翻炒入味,最後勾入芡汁,鹹鮮美味的炒蝦絲就做好了。
沈越接連兩天在外面飯館吃的都不順意,今日終于盼到丁九兒親自下廚,可以好好美餐一頓,不等小福子給他布菜,自己就拿碗舀了起來。
丁九兒見狀便讓小福子和紫月他們退下了,兩人吃飯大都自己動手,尤其是之前吃火鍋的時候,沈越得了樂趣,也不願事事都讓人伺候。
“還是你做的飯合我胃口,這個是什麽,以前沒吃過!”沈越舀起一個塞滿了肉餡的面筋問丁九兒。
“這個是面筋塞肉,單獨紅燒也好吃!”
沈越把面筋送到嘴邊吹了吹,面筋經過炖煮,吸取了肉餡的鹹鮮和高湯的滋味,外皮變得綿軟,吃起來與之前完全是不同的味道。
沈越吃完贊道:“好吃,你怎麽知道這麽多菜的做法,而且還不局限于哪個地方,你以前來過徽州嗎?”
丁九兒:“王爺,書中自有黃金屋,沒事多讀讀書吧!”
沈越嗤道:“你不要欺負我讀書少,要是光讀書就能知天下事,通百家工,哪裏還有書生無用的說法!”
丁九兒自然不能解釋她的技藝從何而來,便道:“說起來之前讓你一起做生意你不是不願意,怎麽這次回來倒是改主意了?!”
沈越聞言神情一怔,放下碗筷拉住丁九兒的手道:“以前是我想的太少,不通人□□理,只是不懂你為何不願跟我回京,現在我懂了,你是怕我父皇,母妃不肯接受你,我又心志不堅定,最後辜負了你!”
丁九兒沒想着沈越突然說起這些,一時無言,沈越所言倒是正中了她的想法。
沈越又道:“你放心吧,九兒,我沈越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将來娶你定是明媒正娶,這一生一世只要你一個人!”
丁九兒心中感動,嘴上卻說:“你這才多大,如何能說一生一世。”
沈越正色道:“我知如今說來空口無憑,所以此番出來就是想做些事情,待做出一番事業來,再說話就能讓人信服了!”
“我發誓……”沈越說着舉起手來,要指天盟誓。
丁九兒趕忙堵住他的嘴,生怕他說出什麽天打雷劈煞風情的話來:“好了好了,怎麽吃着飯又發起誓來了!”
沈越委屈道:“還不是怕你不信嗎?”
“我信了,我信了!”丁九兒作為一個現代人對于發誓什麽的可是半點不信。
沈越又道:“也是有人支持我們的,皇兄就說願意幫我!”
丁九兒:“就是你那位同母的親哥哥?!”
沈越:“對啊,就是他,畢竟還是親兄弟!”
丁九兒冷笑道:“他肯定要支持你呢,又買了你的好,又減少一個儲君的競争對手!你娶的王妃越是無權無勢,不入你父皇母妃的眼,他便越放心踏實。”
沈越神情一滞,片刻後又道:“我本來就沒想争那些啊!現在這樣不好嗎?再說了,我覺得皇位沒你好!”
這句話到底是取悅了丁九兒,丁九兒看着沈越柔聲道:“真難為你生在皇家,還能有這份赤子之心。”
沈越被誇的高興,便又道:“我之所以想做點事,一方面是想着能在父皇母妃面前長臉,說話好使點,再則就是想着萬一不行,父皇一生氣不讓我當王爺了,我也不至于餓死,還能有個收入,我是男人自然要擔起養家的重任,讓你可以依靠我,對不對!”
丁九兒笑道眼睛都彎起來了:“對對!”
指着王爺養家是不太現實了,但是還是很高興。
☆、意外收獲
南方已經進入梅雨季節,一場雨經常一下就是十天半月。丁九兒坐在馬車裏聽着外面時大時小的雨聲,只覺得周圍都潮潮的,難受極了。
還是北方好啊!丁九兒十分懷念有空調飛機的日子,難怪南方人皮膚好,天天水氣彌漫,想缺水都不容易,但天氣還是北方舒服,幹爽。
這樣想着就想出去好遠,從北京想到山西,從山西又想到青海,突然,丁九兒問沈越:“王爺,你吃過拉面嗎?”
沈越聽都沒聽過別說吃了:“沒有啊!”
丁九兒又問:“那刀削面呢?”
“也沒有啊,這是什麽?好吃嗎?!”
丁九兒想了想道:“有些東西的賣點不在于口味而在于制作方法。”
等回去,拉面館也可以張羅起來了。
半個月後,丁九兒和沈越終于到了蜀州最大最繁華的中心蓉城。丁九兒一安頓好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這一路上她每天盼着的事就是洗澡,只有剛洗完澡的時候她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清爽。
紫月和秋雲每天都要把丁九兒的衣服烘幹熏香,丁九兒無法忍受衣服上的潮氣,除此之外還購買了大量的香粉作為爽身粉來用,倒是也起了些作用。
蜀州盛産絲綢,丁九兒來到錦城後不久就聽說城裏最有名的絲綢鋪子裏賣一種冰蠶絲面料,夏天穿上清涼止汗,便趕忙帶着沈越去了。
鋪子名叫和錦記,據說是皇商,蜀州每年進貢的綢緞有一大半都是出自和錦記。
丁九兒在店鋪外面問沈越:“你可知道這家鋪子?說是進貢的綢緞大部分都是他們家産的!”
沈越搖搖頭:“不知道,這些都是內務司管的。”
丁九兒又問道:“那你穿過冰蠶絲吧!”若真有這樣的好物,沈越這個王爺肯定知道。
沈越想了想道:“夏天熱起來,父皇也是要去行宮避暑的,穿的衣服再清涼也還是不如涼爽的地方好啊!”
此話一出,丁九兒心裏便有數了,先前熱情去了大半,跟着沈越進了鋪子,掌櫃的常年接待貴人,自然不會走眼,忙不疊的上來招呼。
“兩位貴客想要什麽樣的料子,咱們和錦記可是蜀州最大的綢緞莊了!”
丁九兒直接道:“聽說你們這裏有一種料子叫冰蠶絲,拿出來本小姐瞧瞧!”
掌櫃的一臉為難:“小姐真是好眼光,只是這冰蠶絲實在稀罕的緊,店裏最後一匹昨兒讓周員外夫人買走了,暫時沒了,您看您要不要瞧瞧別的?!”
沈越:“什麽時候能來貨?”
掌櫃的聞言似乎更加為難:“不瞞您說,這冰蠶絲工藝複雜,産量稀少,每年除了進貢的能餘下來售賣的實在不多,便是有幾匹也都有大客戶預定了!”
沈越擡了擡手指,小福子便會意,從荷包中摸出一顆龍眼大的珍珠,在掌櫃的面前晃了一圈。尋常富貴人家想要拿出這麽大小的珍珠也不是難事,只是這麽大還滾圓無暇的珠子就十分難得了。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更何況這珠子主人的身份恐怕也得罪不起,掌櫃的立刻有了主意,請丁九兒和沈越借一步說話。
丁九兒自己就是做生意的,自然了解商家套路,幾乎能猜出掌櫃的要說什麽。
果然掌櫃的悄聲道:“兩位貴客慕名而來,于情于理也不能讓你們空手而歸,只是店裏的冰蠶絲确實都定出去了。不過咱們店鋪在蓉城郊外有一處紡織園,兩位若是願意小人可以帶二位去那裏轉一轉,若是剛好有織成的冰蠶絲,兩位可以買上一匹,只是不要外傳就好!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丁九兒與沈越互相看了一眼,想着反正都來了,去看看也無妨,便點頭應允了。
掌櫃的交代了一些事宜,便叫了自己莊子裏的馬車在前面帶路,領着丁九兒和沈越往蓉城郊外的織造園去了。
織造園頗大,丁九兒目測足有幾百畝,掌櫃的說是因為織造園旁邊還有他們的養殖園,兩個園子是連在一起的。
沈越問:“什麽是養殖園?”
掌櫃的笑道:“就是養蠶的地方。”
沈越認識丁九兒之前是個五谷不分的王爺,認識丁九兒之後才對各種食材有了了解,只是這種認知還沒來得及擴展到其他領域裏。
丁九兒便笑着挽了沈越的胳膊,對掌櫃的道:“先帶我們去養殖園看看吧,我們還沒見過桑蠶園呢!”
掌櫃的自然無甚不可,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兩位這邊請!”
養殖園裏遍植桑樹,此時已經入夏,樹枝上綴滿了紫紅色的桑葚,應該是這一季最後一批果實了。
丁九兒摘了一小串遞到沈越嘴邊。
沈越沒見過桑葚,只看着這東西外型其貌不揚,軟軟的還有汁水,并不想吃。
丁九兒先吃了一個又遞給他:“好吃的!”這種桑葚雖然外型不好看,但味道卻是好的,特別甜。
沈越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個,果然立刻眉頭舒展開了,直呼好吃。
丁九兒又對跟着的徐文,紫月,小福子他們道:“你們也吃吧,到時候把錢算給人家就行!”
掌櫃的聞言趕忙道:“小姐客氣了,這些原本也沒人吃的,您願意吃就随意吃,不用給錢的!”
丁九兒笑道:“那多謝了!”
掌櫃的:“哪裏哪裏,倒是您看着像是外地來的,怎麽還知道我們這的特産,一般人可都不敢吃的呢!”
丁九兒笑而不答,帶着沈越繼續園子裏走,過了桑林,便是養蠶的地方,一排排架子排成一列大陣,每一架相隔一米,一架五層,每層上面都有一只大竹籮。
沈越從沒見過這些,心裏好奇的不行,又聽架子上不斷的發出‘沙沙’聲,不知為何,走過去一看,只見每只大竹籮裏都盛滿了桑樹葉,許多白色小蟲混跡其中,那不絕于耳的‘沙沙’聲正是這些小蟲啃食葉片的聲音。
沈越指着竹籮中的小蟲問丁九兒:“這個?”
丁九兒點點頭:“這個就是蠶,咱們穿的絲綢就是它們結繭之後抽絲做出來的!”
掌櫃的附和道:“這位小姐好見識,正是如此!”
蠶按大小不同分了區域,後面的架子上都是成蟲,白白胖胖,甚是可愛,丁九兒托起一片正在被啃食的桑葉讓沈越看,蠶抱着葉片,從上到下很快就啃出一個彎月形狀。
“可以摸一摸。”丁九兒又道。
沈越明顯不大敢,丁九兒就先把蠶拿到自己手裏,逗弄了一會兒,又示意沈越,沈越這才嘗試着摸了一下,就感覺軟軟滑滑,甚是有趣。
沈越得了趣,便道:“這個真好玩,我們一會兒買些走吧!”
丁九兒問掌櫃的:“掌櫃的,你們這蠶賣嗎?”
掌櫃的只道他們沒見過圖個新鮮,便道:“這園子裏的不是賣的,不過兩位貴客若是覺得好玩,拿幾只去養養也無妨!”
丁九兒笑道:“那就多些掌櫃了!”
一行人又在養殖園轉了一圈,方才跟着掌櫃去了織造園。
織造園就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忙碌景象了,幾百臺織布機都在運作中,織工繡娘也是一刻不停的忙碌着。
管事的見掌櫃的來了,連忙上來招呼,待講清來意之後便讓她們稍坐片刻,自己去了庫房,不會兒捧着一只盒子出來,裏面正是一匹素白暗紋的冰蠶絲。
管事的用素錦墊着将冰蠶絲從盒中抱了出來,小心的展開給丁九兒和沈越看:“這位少爺,小姐,您二位請看!”
冰蠶絲光潔水潤,質地細膩,倒是上好的佳品,就是不知是否能如傳言般那麽神奇,清涼止汗。
丁九兒便道:“聽說這冰蠶絲制成的衣服穿上清涼止汗?果真如此嗎?”
管事的笑道:“小姐,這冰蠶絲是我們這裏最好的料子,自然與其他料子不同,但說清涼止汗也是相對于其他料子而言的。冰蠶絲相較其他絲綢更輕薄透氣,這個時節穿着也更涼快舒服,只是要說穿了它就不出汗了,那卻是誇大其實了!”
丁九兒笑笑,這管事的倒是個實在人,便沖着這一點這匹冰蠶絲她也要了:“這料子有多少?!”
管事的見丁九兒也是個爽快人,便道:“雖然制成了幾匹,但都已經早早定出去了,小姐若是拿也便是這一匹了!”
沈越剛想說話便被丁九兒攔下:“那便這一匹吧!還有什麽好料子有貨的我們也一并看看!”
于是這一天,丁九兒買了不少料子,最後帶着掌櫃的贈送的桑葚和一小竹籮幼蠶回了住地,可謂是滿載而歸。
沈越對那一小竹籮幼蠶可謂是愛不釋手,回去的路上便一直抱着看,一邊看一邊問丁九兒:“你适才為何不讓我說話,咱們來這一趟就買了一匹冰蠶絲!”
丁九兒看着他手裏的蠶籮,笑道:“這不是還有它們,還有那一筐桑葚,還有那十匹其他緞面!”
沈越想想也是:“但你不是最想要冰蠶絲。”
丁九兒道:“這不是也買到了,又不是真的穿上就不出汗了,買一匹就行了。再說這一匹就十金了,若我适才不攔着你,你準備說什麽?給他翻個十倍價錢?那就要一百金一匹了,到時候他便是拿出十匹百匹來卻不知道王爺要去哪裏弄銀票來了!”
沈越面上一赧,道:“我會好好賺錢的!”
丁九兒笑道:“我覺得王爺應該已經找到合适的方向了。”
沈越一愣,然後見丁九兒看着他手中的竹籮,突然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弄個養殖園?!”
丁九兒點頭道:“王爺不喜歡這些小東西嗎?”
沈越先是一喜又猶豫道:“可是若是在這裏開辦養殖園,那我便要時常來蜀州,不能在江州陪你了!”
丁九兒笑道:“誰說要把養殖園開在這裏了!”
☆、冒菜
丁九兒:“桑樹又不是只有蜀地能種,移到江州府就養不活了!”
沈越:“你的意思是在江州府開?!”
丁九兒:“對啊,把桑樹移栽過去,弄好了明年就可以辦起來了!這邊和錦記一家獨大,你即便辦了養殖園也舉步艱難,但是江州府便不一樣了。據我說知目前江浙一帶還沒有養蠶的,正是個好機會呢!”
沈越激動的抓住丁九兒的手:“九兒,九兒,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沈越的事情有了眉目,丁九兒也有自己的打算,桑葚是個好東西,可以做桑葚酒,等這邊的生意起來,可以再建個做桑葚酒的工坊。
因地制宜,物盡其用。
蜀地流行冷淘,其實就是涼面的前身,只不過這裏的面多以肉臊,芽菜和辣子做料佐餐,比普通涼面更加下飯,辣子祛濕,故而川人多食辣子。
川菜細分又可分為蓉派,渝派和鹽幫派,其中蓉派就是以她們所在的蓉城為中心,口味相對溫和,後世多以小吃出名,如冒菜,棒棒雞,鐘水餃等,而鹽幫菜則是以鹽商興盛而發展起來的,口味最是濃重,代表菜如水煮牛肉,冷吃兔等,而渝派則多用泡椒和酸蘿蔔調味,其代表如酸菜魚,泡椒雞爪等。
在諸多辣味中,丁九兒最偏愛的還是川辣,相較于湘菜的辣,川辣更加溫和綿潤,對食材的搭配度也最高。
這幾日她帶着沈越從酒樓吃到小館,把當地人推薦的好吃的店鋪都吃了差不多一遍,沈越每天嘴唇都是紅腫的,但這些天吃下來居然都沒有上火。
“知道這裏人為什麽天天吃辣都沒事了吧?!”丁九兒笑着問沈越。
“果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沈越本來不太能吃辣的,這幾日吃下來接受度倒也高了,竟還生出一股瘾頭來,昨天晚上丁九兒在住的地方給他煮了碗清湯馄饨,他反倒覺得嘴裏沒滋味了。
“阿文覺得呢?!”丁九兒又問徐文,她這趟出來的目的還是為了買賣。
徐文想了想認真道:“我覺得川味獨具一格,初嘗時覺得辣,但慢慢地就越吃越香,也漸漸地不覺得辣了。像鐘水餃,麻辣小面這些小食推廣到江州府一帶定然大賣!”
丁九兒贊許的點點頭,又問:“那你覺得咱們現在的店鋪哪些可以推廣過來?”
徐文道:“我看這裏人喜歡吃冷淘,就是咱們那邊的涼面,然而兩種面做法配料都不盡相同,若把冷面推廣過來,他們應該會喜歡。再者火焰魚也與這邊口味相近但做法新穎,定然也能受歡迎。”
丁九兒笑道:“你的想法跟我差不多,這次來一是看看如何拓展業務,再者就是看好辣椒貨源,沒有貨源什麽都做不了。”
徐文鄭重的點點頭。
此時的蓉城冒菜已經有了雛形,但品類較少,配料也不夠豐富,丁九兒便決定自己做來試試。她跟徐文親自去市場挑了調料,這些調味料到底如何,只有嘗過了才能知道。
冒菜作為一種親民小吃,用料和工藝并不複雜,但要做的好吃,很多細節也還是不能省的。冒菜的湯底用的是高湯和中藥材,底味是溫潤鮮香,很多不正宗或者偷工減料的冒菜,湯底便嘗不出這樣的味道,辣也辣的十分單調。
湯底需用牛大骨,豬筒骨,雞,另加中藥材配成的料包一起熬煮,然後用熬煮好的湯底汆燙各類菜品,出鍋時舀上幾勺高湯,最後再淋上調配好的辣油。
決定冒菜口味的除了湯底便是配菜了,種類是不是豐富,食材是不是新鮮也是相當重要的。熬制高湯的間隙,丁九兒又讓紫月和秋雲把菜場買來的各式青菜洗好,她自己則把豆腐,豆泡,豆皮,腐竹等切好又泡了寬粉,再把豬肉,牛肉,羊肉挑選好的部位切片腌制起來,最後還炸了小酥肉和丸子。
紫月看着擺了一桌子的食材問丁九兒:“小姐,這些到時候要一起煮嗎?”
丁九兒:“這個其實是可以自選的,想吃什麽就挑選什麽,都喜歡吃可以都選,要是有不喜歡的那就不選,然後把選好的放進高湯裏煮,一人一份這樣吃!”
秋雲:“這樣子好!都可以按自己的口味挑選也不容易浪費!”
與丁九兒她們租住的宅院一牆之隔的另一處院子中,一位錦衣公子正有氣無力的躺在藤椅上,兩邊分別有一名青衫小婢侍奉在側,一名小婢在給他打扇,另一名則試圖勸說她家主人吃點水果或者喝點東西。
錦衣公子皺着眉頭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我不吃,我要吃用冰鎮過的!”
捧着茶水的婢女為難道:“公子,蘇管事尋遍了蓉城也沒買到冰,這些瓜果花茶都是用井水涼過的,雖然比不上冰鎮的,也是清涼爽口,少爺您就多少用一點吧!”
另一個打扇的婢女也道:“是啊,少爺,您這樣不吃不喝身體怎麽受得了,蜀地潮熱,您就不該來這勞什子的地方受苦!”
錦衣公子忿忿道:“我不來,我不來豈不正合了蘇鴻那個混蛋的意,讓他一人在爹面前邀功得意!”
奉茶的婢女道:“少爺是夫人嫡出,何必将那等人放在眼裏!”
打扇的婢女也道:“是啊,少爺,他便是在老爺面前得意一時又能如何,家業早晚是要傳給您的!”
“你們又知道什麽……”錦衣公子有氣無力的擺擺手,自入蜀地以來他便難耐潮熱,食欲萎靡,近日更是有中暑之相,頭暈體乏,難受不已。
“少爺,您沒事吧,要不要去請大夫來!”婢女見他面色蒼白,十分擔心。
錦衣公子剛要擺手,恍惚間似乎聞到了一股香味,竟口齒生津,頓覺來了食欲:“這是什麽…味道?!”
婢女們也聞到了這股香味,打扇的婢女道:“珠兒,你去看看是不是廚房在做吃的,要是就給少爺盛些來!”
“好的,環兒姐姐!”喚作珠兒的少女立刻起身去了。
錦衣公子有些陶醉的吸着那香氣,突然道:“我怎麽覺得這香味是從隔壁院子來的?!”
環兒忙走去牆邊分辨,少頃回道:“少爺英明,環兒也覺得是從隔壁院子飄過來的!”
正好珠兒空着手從廚房回來,正驗證了他們的推測。
錦衣公子從藤椅上虛弱的撐起身子,對二人吩咐道:“快,去備上點禮物到隔壁拜訪一下,若能請來廚子最好,若是不能就求些吃食來!就要剛才發出那香氣的!”
環兒和珠兒有些為難的對視一眼,她們少爺身份貴重怎麽能吃來路不明的食物。
錦衣公子急道:“怎麽還不去啊,想要餓死本公子嗎?!”
環兒珠兒聽了只得按吩咐行事,又恐有疏漏便請了上蘇管事一起。
蘇家是餘杭巨賈,以販賣綢緞起家,幾乎壟斷了江南的所有綢緞生意,便是管事也比尋常人家的小少爺氣派的多。
丁九兒剛嘗完熬煮的高湯,覺得味道已經可以了,就聽劉遠來報說有人帶着禮物上門拜訪,說求見此間主人。
“說是什麽人了嗎?”丁九兒将鍋蓋蓋回去,問道。
劉遠:“說是餘杭來的客商,租住在咱們隔壁,主人不耐蜀地潮熱,多日食欲不振,适才問道咱們院中飄過去的香氣頓感食欲大震,特來拜訪,想求些吃食過去。”
劉遠沒說對方提出想請廚子過去的話,畢竟主廚的是丁九兒,是他們王爺的心上人,未來的王妃,又是丁家的主人,萬沒有去給別人做飯的道理,莫說餘杭客商,便是富可敵國也不行。
“送的什麽禮物?”
劉遠:“是幾匹品相不錯的綢緞!”
“哦?”丁九兒笑笑:“那你去回他,若是想吃便自己過來吧!”
劉遠依照吩咐回了蘇管事,兩名婢女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蘇管事卻神态如常,将作為禮物的幾匹上好綢緞留下,向劉遠告辭。
一出門,珠兒便不滿道:“少爺想吃他們的東西是給他們面子,竟然讓少爺自己上門,太過分了,他們如此不知禮數您怎麽還把那些上好的綢緞送了他們!”
蘇管事冷冷的瞥了珠兒一眼:“慎言!”
珠兒猛然一驚,立刻閉上了嘴,低頭不敢再說話。
環兒忙賠笑道:“蘇管事,珠兒年紀小不懂事,也都是為少爺擔心!”
蘇瀚站在自己宅院門口向隔壁院子望去:“旁邊這一家人絕不簡單!”
環兒遲疑道:“那位管事确實氣度不凡,不似常人!”
蘇瀚:“那人眉宇間隐有肅然之氣,雖未佩刀但分明是個武人,且身居高位慣于發號施令,能做這樣的人的主人怎會是等閑之輩?!”
環兒聽了只覺得驚出一身冷汗,後怕道:“幸而适才邀了蘇管事同去,若只我姐妹二人恐怕要壞事了!”
蘇瀚:“你們要時刻謹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誤了自己是小,若給公子招了禍事則萬死難辭其咎。”
環兒珠兒趕忙拜道:“是,珠兒,環兒謹記,多謝蘇管事提點!”
☆、蘇公子
“要我親自去?”蘇公子聽了蘇瀚的回禀心裏有些猶豫:“你們便連這點小事也辦不了嗎?!”
蘇瀚拱手道:“隔壁暫住人家恐大有來歷!”
蘇少爺問:“怎麽個大有來歷法?!”
蘇瀚默了默:“适才屬下并未見到主人,無法斷言。”
蘇少爺聞言愣了愣,蘇瀚是他心腹,辦事能力卓越,多年來深得他信任,既然蘇瀚這麽說了看來确實不易妄動。
“那我是吃不上了!”蘇公子嘆道。
蘇瀚:“隔壁主人邀公子前去品嘗!”
蘇少爺:“你的意思是我去?”
蘇瀚點了點頭。
蘇少爺仍是猶豫:“可是你說對方大有來頭,萬一……”
蘇瀚:“若能結交,少爺豈非有了助力!”
蘇少爺:“對方既有大來頭,未必看的上我!”蘇少爺雖出身纨绔,卻并不傻。
蘇瀚:“對方到底是何來頭,去了才知道,既然隔壁主人邀請,想來有結交之意,少爺只需多加注意,謹言慎行便可。”
蘇少爺還待細想,肚子卻發出陣陣‘咕咕’聲,便道:“好,那本少爺便親自去看看,環兒,珠兒,更衣!”
半柱香之後,收拾體面的蘇公子只帶了蘇瀚再次敲響了隔壁宅子的院門,這次蘇瀚則帶了一盒雪靈芝作為禮物。
蘇瀚将禮物奉上,對劉遠彬彬有禮道:“這是我家公子,特來感謝貴主人相邀!”絕口不提吃飯之事。
劉遠不禁對此人有些刮目,擡手道:“二位這邊請!”
二人被帶到院中,只見院中寬闊處支着鍋竈,一名廚人正在小心的撇去鍋中高湯的浮沫,旁邊的長案上擺放着各式食材和調料,蘇少爺從未見過這些東西,不禁有些好奇,正想上前看個究竟,就被蘇瀚輕聲制止:“少爺!”
蘇少爺讪讪的收了腳步,卻聽一側連廊處有人笑道:“無妨,此種食物的樂趣便在于此,但看無妨。”
衆人回過身,只見一位身着水粉色荷葉袖紗裙的女子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下走來。蘇少爺自诩環兒珠兒眉目清秀,姿容妍麗,但比起這位女子身邊的丫鬟卻大有遜色,而這水粉紗裙的女子更是讓人不敢逼視,且不說容貌如何單是那眉目間的氣勢便令人汗然。
劉遠上前一步道:“這便是我家小姐!”
蘇少爺趕忙作揖道:“在下蘇澤,餘杭人士,見過小姐!”
丁九兒笑着走過來:“蘇少爺不必拘禮,小女子丁九兒,江州府人,家裏也是做生意的!”
蘇澤聞言忙道:“不知小姐家是做何生意的?在下家裏是做綢緞生意的,餘杭蘇記綢緞莊不知道小姐可有聽聞過?!”
丁九兒笑道:“難怪蘇少爺會來蜀地,想必是來看貨的吧!”
蘇澤點頭道:“正是,小姐好見識,我們家的貨都是走自蜀地。”
蘇瀚在心裏默默搖頭,對方的背景一字未提,自家少爺已經要把家底都抖出來了。
丁九兒微笑道:“聽說蘇公子受了暑氣,食欲不振?”
蘇澤赧然道:“說來慚愧,在下第一次來蜀地,實在有些不适應!”
丁九兒道:“我們也是第一次來蜀地,蜀地與江南環境差別較大,飲食也不盡相同,不習慣是正常的!”
“确實如此!”
丁九兒又看向那一桌食材,對蘇澤道:“這冒菜的湯底是由中草藥熬制而成,有開胃去火之功效,食材可随意搭配,我準備把這種做法引到江州府去!”
蘇澤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想來丁小姐家做的是餐食生意!”
丁九兒眯了眯眼,這公子看似纨绔倒也不笨:“正是,我家少爺出門辦事去了,需得等他回來方能開飯,蘇公子不介意吧?!”
蘇澤本就是客,又被蘇瀚專門囑咐過,忙道:“丁小姐哪裏話,自然客随主便!”
丁九兒:“蘇公子近來食欲不振,直接用餐恐傷脾胃,秋雲,去取些山楂糕來!”
“丁小姐有心了!”蘇澤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卻不以為然,山楂糕實在尋常,他出身巨富之家,吃過的珍馐不知凡幾,這種東西自然不能入眼。
很快,秋雲便端上一只小碟,碟中擺着幾塊切做菱形的山楂糕,看上去色澤格外豔潤,質地也十分細膩,碟邊放着小匙,蘇澤便舀了一匙放入口中,淡淡的酸甜入口即化,與他之前吃過的山楂糕完全不同。
“這個真是太好吃了!”蘇澤連吃兩塊之後贊嘆道:“不知小姐家的廚子是哪裏請的?!”
丁九兒笑笑道:“丁家既是做餐食生意,我這個當家人自然也得有點手藝不是?”
蘇澤驚訝道:“這…山楂糕竟是蘇小姐做的嗎?”
紫月在一旁笑道:“正是我家小姐做的,這位公子好口福,我家小姐做的美食,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蘇澤又看了看爐竈和桌案上的食材配料:“那這些也是小姐親自指點的嗎?!”
丁九兒笑了笑算是默認,蘇澤實在想象不出一個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竟如此能幹,不禁心中傾佩。
蘇澤:“不知丁小姐在江州府都有哪些産業,在下下次去的時候好享享口福!”
丁九兒:“丁家在江州府有一處飯莊,名火焰魚莊,另有幾處食鋪,分別經營不同的品類,不過蘇公子若是真想品嘗也不必專程來江州府,九兒準備将這些飯莊食鋪在餘杭開分號!”
蘇澤喜道:“那感情好啊,火焰魚莊,這名字好生耳熟!”
站在一旁的蘇瀚輕聲提醒道:“應該是前兩個月孫少爺提過的。”
蘇澤一拍手道:“正是,在下友人經常往來江南各州府,曾有幸在江州府吃過火焰魚莊,回來對我們好一番誇贊,竟是丁小姐家的産業,真是緣分啊!”
孫航說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