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趙永年道:“小人以為可以縮減一些府裏下人的月例銀子,再一方面日常采買要盡量物盡其用,杜絕浪費,另外,府裏也可以經營一些買賣,補貼支出。”
沈越神情淡漠,看不出在想什麽:“就這些?”
趙永年又低了低頭:“屬下愚鈍,暫時只想到這些辦法,不足之處還請王爺明示!”
沈越沉吟了片刻之後道:“月例銀子不減,但是府裏用不上的人可以放出府去一些,以後采辦東西,如果怕不好看就仍舊在公辦那裏采買一部分,其餘不夠的府裏自己采辦。以後府裏飲食,衣物按需采買,不必樣樣都備着,本王想吃什麽會吩咐下去,往後府裏不來客人,午膳,晚膳只需兩菜一湯。”
趙永年聞言立刻道:“王爺,這不合規制啊!”
沈越:“本王府裏本王就是規制。”
“是,王爺!”
沈越又道:“平日府裏采辦難免有些漁利之處,過去的本王不再追究,不過從現在開始誰要是仍舊不改,就別怪本王從嚴處置了!”
趙永年知道沈越此番不是玩笑,忙應道:“是,王爺!小人一定親自督辦!”
沈越:“以後府裏賬冊本王每月都會查看,趙永年,适才本王說的那些你立刻着手去辦,外放出府的仆役每人給五兩銀子,名單盡快拟出來!”
“是,王爺,小人這就去辦!”
“怎麽樣,本王剛才表現的如何?”趙永年一告退,沈越立刻問小福子。
小福子佩服的豎起大拇指:“王爺不愧是王爺,真是明察秋毫,此番整改之後,府裏必然煥然一新。”
沈越又問:“你說要是九兒在這是不是要誇贊本王适才決斷!”
小福子使勁點了點頭:“丁小姐若是在,必然對王爺的英明神武欽佩不已!”
與此同時,丁九兒也在算賬,不過跟沈越幾乎入不敷出的支出不同,丁府這一年可是賺的盆滿缽滿,除去各種成本開支還結餘了一萬一千零三百二十兩銀子。
不過這些還遠遠不夠。
揚州的事情丁九兒準備放到年後再行推進,因為過年會有一段休息期耽誤進度,不如幹脆就等到年後再辦。
徐文一回來她就跟徐文和郭安拟定年節例賞的名單和分量,來年的計劃還有新年飯莊食鋪要上新的菜式和品類。
丁九兒:“我覺得這個紅利應該是按時間和店鋪的盈利狀況來分配,剛來一兩個月的跟幹了半年的工人肯定不能是一樣的。”
徐文和郭安紛紛點頭,徐文:“掌櫃,廚師,跑堂的小二這些分工不同的也可以有些區別。”
丁九兒肯定道:“你這個想法很對!你跟郭安既管着府裏的事又操心鋪子裏面的事,要拿雙份的。”
丁九兒對郭安道:“府裏的人員統計交給你來辦,你跟阿文一人十兩銀子,阿香,紫月,秋雲一人八兩,廚娘,廚子,管事的每人六兩,其餘仆役按品級區分一下,每級遞減一兩,,粗使的小厮,丫鬟,門房最少一人二兩,就按這個規格來。”
郭安點頭道:“好的,小姐!”
“名單拟好了拿給我看看,把錢數也都算出來!”丁九兒說完又對徐文道:“你這邊也按這個要求來,你跟郭安一人二十兩,宋大寶十五兩,其餘各個鋪面掌櫃的按十兩的基準,賬房總管也是十兩,其餘賬房八兩,結合他們來的時間和店鋪自身的經營狀況約出個數來,工人也是一樣。”
徐文點頭道:“好的,小姐。”
“阿文這邊人員多些,可能要費些時間,不過也不着急,年前統計出來就行。”
徐文:“每個店鋪的人員增減我這裏都有記錄,只需确定一下這幾日是否有新增減的就能拟定了!”
丁九兒贊許道:“你這樣做的很對,以後也按這個方法來辦,不過不必都自己做,可以找個人專門負責記錄這些。”
徐文點點頭。
丁九兒又道:“馬上就要過年了,飯莊要開始籌備增加餃子和元宵了,面館也可以增加上這些,玉浮春和點心鋪子也得上新品。阿文到時候讓飯莊和面館的師傅過來學習一下做法,我會交給府裏的廚子。”
“再就是年後的一些事情安排,過完十五我們就去揚州把那邊的事情定下來。這邊我想着年後開始每個店鋪都招收一些學徒,我們給他們工錢,但條件就是他們要留下來在咱們鋪子裏工作,這樣其他地方再開分號的時候就有現成的人員用了。”
“這兩件事是年後最要緊辦的!”
徐文和郭安點頭道:“明白了,小姐。”
☆、立約
丁九兒教了廚娘和廚子怎麽包餃子,有基本包法還有花式包法,飯莊屬于高端餐飲,需要在基本包法的基礎上再多一些花式包法,而面館則只學會基本包法就行了。
丁九兒一高興還教了一些關于花面膜的做法,讓府裏的廚子和廚娘過年的時候給大家做些來吃。又讓玉浮春和蘇荷齋的師傅過來學了一些新點心的做法,顏色多以金黃和粉紅為主,取名團圓酥,其實就是蛋黃酥和香芋酥的改良版。
元宵以紅豆沙,黑芝麻,花生三種餡料為主,魚莊屆時還會限量供應現場包制的肉元宵,丁九兒看着師傅學會了之後叮囑他們節前必須熟練起來。
丁九兒的拓展計劃中悅味軒是第一位的,因為宋大寶是從悅味軒成立之初就一直在跟進,對于悅味軒的鹵味的制作流程十分清楚,也知道如何安排管理,所以年後丁九兒準備依次在揚州,湖州和餘杭分別先開設悅味軒。
她如今在江州府的商人裏面也算排得上名,不過丁九兒知道哪怕她再富有十倍百倍恐怕也看不在皇上貴妃的眼裏,她深知這種時代王權的絕對權威,也不想沈越為難,如此一來,只能更争口氣。
沈越自從那日在宮裏跟母妃不歡而散,就再也沒有進宮,先是在府裏整頓了一些內務,再就是思考今後要如何安身立命,他第一次在想如果自己不是王爺又該如何才能掙下自己的一份家業。
就這樣一直到了年夜宮宴,沈越才又進宮去。沈祁跟沈越座位相鄰,兩人是一母所出,雖然之前生了點嫌隙但畢竟是手足至親,此番沈越回京也将帶回來的東西送了一份給沈祁,兩人便又像以前一樣來往了。
沈祁:“九弟,你這番出去帶回來的臘味真是好味道,尤其是那個臘排骨腸,你嫂子都吃的上瘾了!我也喜歡的很!”
沈越笑笑:“那等明年冬天王弟再多帶些回來!”
沈祁笑道:“九弟這是準備長住江南了啊!”
沈越見沈祁誇贊丁九兒的臘味本來還挺高興,但思及那天與母妃的龃龉有有些郁郁,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沈祁笑着拍了拍沈越的肩膀:“你的事情做哥哥的也聽說了一些,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哥哥都是支持你的!”
沈越一喜:“當真?!”
沈祁正色道:“自然,母妃那邊我會去勸的!”
沈越按了按沈祁的手,不管沈祁是如何想的,到底是對他表示了支持。
很多商戶新年并沒有休息的先例,丁九兒便讓各店掌櫃按當日實際情況靈活安排,若是上座率不高,便安排部分工人提早下班,隔日輪換,午晚兩餐也都安排水餃,并每桌各加一葷一素兩個菜。
府裏的人則每人多做一套冬衣,除夕當天丁九兒還讓廚子,廚娘準備了材料大家一起包了餃子,湯團,又一起煮了吃了,其樂融融。
店鋪,工坊的紅利年前便發放了下去,府裏的則是初一一早丁九兒親自發的。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舉國歡慶,每個商鋪都早早的做了各式花燈挂在自家門前,財力富裕的還另做了一些挂在街上,每個花燈下面都會綴上商號的綢簽,誰家的花燈多,誰家的財力便是最大的。
丁九兒家的鋪子自然也準備了花燈,不過本着低調行事的原則,丁九兒并沒有參與鬥燈,不同商鋪的燈也都做成了不同顏色和風格。但當天觀燈的時候,看見自己家鋪子的花燈,心中還是充滿了自豪,明年,會有更多州府的店鋪前挂上屬于她的花燈。
過完十五,丁九兒立刻帶着徐文和宋大寶一起去了揚州,把先前看好的鋪子定下來,又去高郵湖看了地方,準備建個養殖加工為一體的大作坊。
“揚州悅味軒就大寶負責,把這個店帶起來,你是怎麽想的?”丁九兒問宋大寶。
宋大寶從淮安跟着丁九兒來到江州如今又成了徐文的副手,也可以算是丁九兒的心腹了:“小姐,江州那邊年前招了兩個學徒,我想着從那邊調一個師傅過來,然後其他的工人和學徒都在這邊招。現在那邊的趙師傅是個挺踏實的人,我覺得可以用!”
丁九兒點點頭:“行,這些師傅夥計為人如何,你們比我清楚,能用的人才就得好好留住,平時也可以想一些可以調動他們積極性的方式和辦法。”
“高郵湖這邊的工坊也得從江州調人過來,阿文也得從這邊盯一下。”
徐文跟宋大寶紛紛點頭。
丁九兒還是愁着用人的問題:“回去之後,還是得抓進招人,賬房年紀都比較大了,估計不願意離開江州府,不行就在當地招用,最近幾個月你們還得經常跑着點。”
徐文年紀雖然輕,但如今行事已經頗為老練了:“放心吧小姐!”
宋大寶也道:“是啊,小姐,要不是您賞識我,我還在淮安到處幹雜貨呢,小姐有什麽吩咐,宋大寶一定拼盡全力給您辦好!”
丁九兒點點頭:“你們的付出都會有回報的!”
丁九兒不喜歡以恩情求人回報,也不喜歡講些構畫未來的事,付出了就馬上回報,有能力靠得住就提拔,漲工錢,讓他們得到實際的好處,工人們才會更加賣力的幹活。
沈越将府裏的事務整頓完畢之後又去之前父皇賜的莊子和土地看了一圈。他之前從來沒在這些地方上過心,底下的人自然也就随意敷衍了事,沈越當着趙永年的面把莊子裏的管事當場革職,讓他再派能幹堪用的人來。
趙永年深知王爺這次是動真格的,自然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做。
沈越:“這麽好的良田大部分都在閑置,莊子裏的人員也是,有多少是挂着名字吃空饷的,趙永年你給我好好查查!”
趙永年趕忙道:“是,王爺!”
沈越又道:“這一個月就把田地都租出去,交錢交糧随便他們,這些土地都是良田而且免稅,該是個什麽收成本王心裏有數!”
趙永年低頭聽着,只覺得汗流浃背,王爺平宿散漫慣了,這一嚴肅起來倒真讓人心生敬畏。
沈越這邊剛處理完莊子和土地回了府,宮裏就來了聖旨召他進宮,不過這次不是張貴妃而是慶德帝。
沈越正想着該如何開口跟父皇讨個職務外出,沒想到父皇倒是先宣召了,其實沈越也很矛盾,有了職務雖然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去,但畢竟也算公務在身,束縛也不少。
“去把炖好的血燕給越兒端一碗來!”慶德帝見兒子來了就放下奏疏,站起身來。
沈越趕忙過去攙扶住慶德帝:“父皇!”
慶德帝看了看沈越,問道:“最近都在做什麽?!聽說你前陣子你跟母妃鬧了意見,這都再沒進宮來了,也不來看看父皇!”
沈越扶着慶德帝在軟椅上坐下,心裏有些郁郁的:“這幾日去看了看之前父皇賞賜的莊子和田地,以前玩心重沒正經管過府裏的事,現在想來實在慚愧,也想像皇兄們一樣做出個樣子來,這麽想着就暫時沒來見父皇!”
慶德帝哼笑一聲,明顯沒信:“那跟你母妃呢,又鬧什麽意見?!”
沈越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說,他肯定不能欺瞞父皇,又不想說母妃什麽,但又不覺得自己錯了,只能閉口不言。
丫鬟端上兩盅血燕來,分別放在慶德帝和沈越面前。
“嘗嘗吧,寧州進貢的,朕吃着還行!”慶德帝說着拿起勺子,揭開炖盅的蓋子。
沈越也拿起勺子:“謝父皇挂念。”
“怎麽樣?”慶德帝看着兒子問道。
沈越連忙點頭:“好吃!”心裏卻想着這樣的好東西若是拿給丁九兒不知道她又會做成什麽樣子。
慶德帝:“喜歡吃那一會兒走的時候給你帶上點!”說完看了看內侍總管黃振泉:“一會兒給樂王帶上十盞血燕。”
黃振泉立刻應聲道:“嗻,陛下!陛下就是疼樂王,這次寧州統共也就進貢了幾十盞,樂王這賞是獨一份呢!”
沈越聞言立刻道:“父皇,這血燕是大補,您留着吃吧,父皇只要記着兒臣,兒臣就歡喜的不行!”
慶德帝看了黃振泉一眼,哼道:“老東西,就你話多!”
黃振泉立刻不輕不重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笑道:“瞧奴才這張嘴!”
慶德帝又對沈越道:“給你你就拿着,左右不過是些吃的,你不是愛吃嘛!”
沈越總覺得最後這句話似乎一語雙關,便聽慶德帝又道:“說起來你從南方帶回來的那些臘味倒是真不錯!就是不知道宮裏的廚子做的地道不地道啊!”
沈越不自覺的直了直身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母妃都知道的事父皇沒有理由不知道,沈越清了清嗓子道:“父皇喜歡,那兒臣今冬就多弄些回來。”
慶德帝看着他但笑不語。
沈越定了定神又道:“父皇,兒臣以前總在京裏,什麽都不知道,此番出去長了很多見識,也體察了很多民情,兒臣也希望來日能為父皇分憂。”
慶德帝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沈越深吸一口氣,道:“所以兒臣希望能出去走走看看,多了解一些我大東的風土人情,壯闊山河,還請父皇恩準!”
對于兒子的請求慶德帝似乎早有所料:“你是他們幾個裏面最小的,性子也單純,朕原本對你的期許也不過是平安喜樂,既然如今你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朕也應允!”
沈越聞言喜道:“多謝父皇,多謝父皇!”
慶德帝笑笑,示意他聽完:“男子漢大丈夫,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争取,這沒錯,但這不是無限期的随着你,越兒,就以你及冠之日為期,若屆時你仍舊無法說服父皇跟你母妃,那就按照我們的想法來,你可同意!”
沈越起身對慶德帝行了個大禮,目光堅定的正色道:“父皇,兒臣一定會做到的!”
☆、三套鴨
沈越交代好府裏的事務便又前往江州府,他把張洪和王安留在京城聽令,一邊協助趙永年日常行事,一邊暗中臻選可用之人。
他讓趙永年每月寫信給他報備府中事宜,收支開支狀況,并讓張洪在暗中監督趙永年,及時禀報。
丁九兒找人制了一幅大東的詳細地圖挂在書房,将目前丁家生意所涉州縣用紅綢帶框了出來,然後便開始細細參詳接下來該如何擴張。
如今丁記旗下已辟出了好幾天産業線,這些産業線在江州及附近幾個州推行都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更遠些的州府,丁九兒并不了解情況。在這個時代,人員流動畢竟有限,很多地域飲食特點顯明,丁九兒需得自己看過之後才能确定下一部該如何推進。
蜀州和沿海各州都是她接下來想要涉足的地方,但這些地方都距離江州府較遠,去一趟少說也得兩三個月,而這邊也在穩固和開拓時期,徐文跟宋大寶也走不開。
人手緊缺讓丁九兒有些急躁,她增加了去各個店鋪巡店的次數,希望通過觀察了解能盡可能的提出一批可用之人,同時她也知道這事急不得,急則生亂。
直到三月中旬,沈越回到了江州府,丁九兒的煩悶才纾解了一些。之前各店鋪招受的學員已經有了些樣子,尤其是悅味軒的學徒,已經在師傅的帶領下去往揚州,湖州和餘杭了。
沈越見了丁九兒喜不自禁,又覺得她這段日子似乎有些消瘦,便道:“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太想我了!”
丁九兒便從善如流道:“是啊,王爺一去數月,九兒甚是想念。”
沈越聞言心情更佳:“我看你最近好像氣色也不大好,不過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丁九兒不自覺的摸了摸臉,她雖然近日一直為拓展業務的事情發愁,但應該不至于氣色不好吧!
沈越說着讓小福子把他從京裏帶來的血燕呈了上來,慶德帝賞賜的十盞血燕沈越自己一盞沒留全都給丁九兒帶過來了。
“這是貢品吧!”丁九兒看這些血燕的品相就知絕非等閑。
沈越點點頭:“是寧州進貢的,父皇賞賜了些!”
丁九兒咂舌道:“皇帝還挺疼你的,這種品相的燕窩還是血燕,一年也産不了多少,不是貢品怕是有錢也難買!”
沈越聽丁九兒說血燕好,滿心歡喜:“好才帶給你啊,正好可以補補!”
丁九兒笑着讓阿香把東西收好:“王爺有心了。”
沈越:“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府裏的廚子做的也好吃,但就是感覺不一樣!還有,你讓我帶回去的臘味太受歡迎了,父皇都說好吃,皇兄也喜歡,不過我都沒舍得多給他們,就各樣給他們拿了一點!”
丁九兒道:“喜歡吃還不容易,今年準備專門弄一個做臘味的工坊,把這一塊做起來,自己的店裏用,也單獨售賣。”
沈越拍手道:“這個主意好啊,我這次出京也是希望能做點事情!”
丁九兒:“王爺想通了嗎,要跟我一起做生意嗎?”
沈越搖頭道:“我是想做生意,但我想做自己的生意,不然體現不出我的價值。”
丁九兒:“那王爺想好了要做什麽了嗎?”
沈越清了清嗓子:“還沒有。”
丁九兒道:“倒也不急于一時,我準備這幾日去蜀州看看,王爺不如與我同去,多走走看看了解風土人情,沒準就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了!”
“好啊!”沈越一聽又可以出去不禁激動起來。
丁九兒又道:“今年上半年我準備把玉浮春和蘇荷齋都開到臨近的州府去,之前一直是宋大寶在主持悅味軒分店的工作,做的不錯,這次去蜀州我得帶着阿文,我打算繼續讓宋大寶推進這兩個店鋪的工作。”
沈越吃了一驚:“你動作還挺快的!”
“兵貴神速嘛!”丁九兒:“今年在江州府各店鋪也在大量招收學徒,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人員能用的太少,要是王爺不回來,我可能還要再過兩個月才能去蜀州。”
沈越問:“你去蜀州是準備在那邊也開店嗎?”
丁九兒點點頭:“對,開店是一方面,再則蜀地盛産辣椒,花椒,麻椒,是很好的調味品,我打算這次過去看好貨源,以後從那邊直接進貨,要是有可能最好直接買塊地,自己種植供應。”
“說起這個,我還準備買幾只貨船,揚州,湖州,餘杭開了分鋪之後,管事的這些人少不了要來回跑,還有一些原料可能需要運送,高郵的養殖場過幾個月就有鹹鴨蛋腌好了,這些運送都需要交通工具。”
“去蜀州之前我得把後面幾個月的計劃安排好,開新店面需要的支出也得做好預算!”
丁九兒這一通說,把沈越聽得暈頭轉向,他雖然感覺自己這大半年來已經跟着丁九兒學了不少東西了,但此時終于感受到學海無涯的意思了。
丁九兒看沈越一臉雲山霧繞,便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當然這些都不着急,在這之前我還是先給王爺做點好吃的!”
沈越笑道:“哦?你準備做什麽好吃的,本王可不是這麽容易就打發的!”
丁九兒想了想道:“那就做松鼠鳜魚和三套鴨吧!”之前去揚州想吃沒吃到的經典菜式三套鴨,哪怕是在後世也是非百年老店鮮少出現在菜單上的。
三套鴨是一道名副其實的功夫菜,要用一只家鴨套一只野鴨再套一只鴿子,難度比八寶鴨更高出許多,鴨子和鴿子都需要剔除骨頭又要保留外形完整,層層相套之後外形仍保持完整飽滿,而且三禽相搭,烹饪也極其注重火候,對廚師的技藝要求很高。
家鴨需選用雄老鴨,鴿子則要四個月大的仔鴿,乳鴿肉太嫩不經炖煮,老鴿肉質偏硬有損風味。此外還需要火腿,春筍,時蔬等配料。
三套鴨雖然工藝繁複,但對于熟手來說也不算難,丁九兒将鴨子從頸下切開,沿着頸骨将鴨架子與皮肉分離開來,很快一只大鴨子就完整的脫出骨來。脫骨後的鴨子放入沸水中過水去掉血水,再沖洗幹淨,鴨肫,鴨肝洗淨待用。野鴨和仔鴿也同樣處理。
三禽都處理好後,将仔鴿套入野鴨腹內,在野鴨腹中空餘處塞上處理好的筍片和火腿片,再将野鴨套入家鴨腹內。将套好的三套鴨放入沸水再次過水後,胸脯朝下放入底部鋪有竹墊的大砂鍋中,先前洗淨的鴨肫,鴨肝與蔥結,姜塊,黃酒一起放入鍋中,加蓋文火慢炖。
三套鴨需要炖一個半時辰,丁九兒就趁着這個功夫準備其他的菜,春天正是吃荠菜的好時候,荠菜馄饨,荠菜餃子,荠菜圓子都是南方人喜歡的吃法,其中尤以荠菜馄饨最為有名,不過三套鴨是個湯菜,品湯是吃三套鴨的重頭,因此丁九兒決定捏一籠荠菜燒麥。
紙皮燒麥,顧名思義皮薄如紙,形狀漂亮,一般燒麥喜歡開水燙面,但那樣蒸出來的燒麥外皮軟塌,不夠美觀,丁九兒就采用了馄饨皮的做法,不過每張皮比馄饨擀壓的要大,切成四方形,将調好的餡料放入其中,往中間一捏就成了。
松鼠鳜魚也算是個功夫才,但跟三套鴨想必就簡單多了,新鮮鳜魚宰殺好後清洗幹淨,将頭切下,沿着魚骨将兩側魚肉刨開至尾端,剔除魚骨保持尾端相連。兩側魚肉分別打上刀花,先沿同一方向切至魚皮處,再交叉切一遍,切好的魚肉洗淨,腌制好,上漿挂幹粉拍勻,魚頭也同樣上漿挂粉待用。
三套鴨炖好後,将鴨肫鴨肝撈出切片,與筍片,火腿片交疊擺好鋪回鴨身上,在蓋上蓋子文火慢煮一刻鐘。這個時間便将燒麥上籠屜蒸制,松鼠鳜魚起鍋熱油,提住魚尾和魚身将中間部分先放入熱好的油中炸至定型,再将其整個放入油中,與魚頭一起,一邊炸至一邊用勺子舀鍋中熱油淋之,以期炸制均勻。
将炸好的魚頭和魚身擺盤,另燒糖醋汁淋上,再撒上少許松子點綴,很多地方松鼠魚也叫松子魚,便是這麽來的。
炖好的三套鴨點綴上綽好水的時蔬直接連着砂鍋端上桌去,丁九兒之前做的時候沈越就旁觀了套鴨的過程,此刻是滿心好奇,只等着品嘗了。
丁九兒拿來刀子,給沈越介紹道:“吃這個三套鴨需得吃一層肉,喝一層湯,因為分別是家鴨,野鴨和仔鴿,所以不同的家禽,味道也是不同的。”
說罷先用刀子割了一塊家鴨的胸脯肉放到沈越碗裏,要給他舀了一勺湯,讓他品嘗。
沈越嘗了之後大贊:“此肉肥美鮮嫩卻毫不油膩,湯清香醇,佳肴,真是佳肴也!”
丁九兒笑笑,用刀子将最外層的家鴨刨開,又取了些鴨子肉放到沈越碗裏。
沈越再吃:“這是野鴨,野鴨的肉緊實有咬勁,味道更醇厚。”
丁九兒又從鴨腹中舀了一勺湯送到沈越嘴邊,沈越喝了,回味一下:“好喝,跟剛才是味道不一樣,但我說不出來到底哪裏不一樣。”
丁九兒自然沒期待沈越變身美食評論家,繼續刨開野鴨,将仔鴿的肉取出來放到沈越碗中。
仔鴿是三套鴨的最後一種禽類,也是最小的一個,仔鴿在兩只鴨腹中文火慢炖了三個小時,肉質格外細嫩鮮美,卻不至于入口即化,保留了恰到好處的口感。
吃了仔鴿肉,再喝仔鴿腹中的湯,三套鴨的品嘗才算是進行了一遍。
沈越不禁嘆道:“這個菜不但做的大有講究,沒想到吃起來講究也不少!”
丁九兒笑道:“食不厭精,脍不厭細嘛,這麽精工細作的飯菜要是如牛嚼牡丹一般吃了豈不可惜!”
☆、一品鍋
丁九兒:“等到把這些店面在這幾個州鋪的差不多了,我就要準備開酒樓了!”
沈越:“有什麽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了,飯莊,食鋪是吃飯的地方,但是酒樓就是品嘗美食的地方了!”丁九兒指了指桌子上的菜:“你看這三套鴨,一般的飯莊食鋪肯定是不會做的,一個是做不了,一個是普通食客也沒有這種品嘗訴求。再看這個松鼠鳜魚,很多飯館都可以做的,但是品相細節差異就多了。好的松鼠鳜魚刀花要細密勻稱,魚頭挺立有型,口感外酥裏嫩,湯汁酸甜适中。”
“一般食客能吃出好吃不好吃,食材新不新鮮,但行家差一分火候也能品得出來!”
沈越咂舌道:“那豈不是要費更多功夫!你不是說做生意要追求利益最大化嗎?照你這個說法,開酒樓就是費力不讨好喽!”
丁九兒:“食鋪,飯莊是盈利賺錢,滿足大衆需求的,酒樓私房菜館則是打品牌賺口碑的,就是要人家說起來就豎大拇指,知道你是這一行裏的第一,而且只能望其項背!”
“為什麽很多手工藝店鋪要花大力氣打造所謂的鎮店之寶,還不買就擺着,這是他們的底蘊,有鎮店之寶在,就能說他們是這個行業裏面數得着的!”
沈越在這一番言論之後再次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之後幾日,丁九兒便加緊準備出行,買船的事交給郭安去辦,雖然船只是提供給店鋪人員用的,但資産登記和管理都放在郭安手裏,如果鋪子裏或者工坊,養殖場運貨有需要,也一并跟郭安申請。
丁九兒想了想仍有不妥的地方便又更正道:“高郵那邊單獨安排一只船記到他們名下,只供他們運送貨物使用,其餘的登記在府裏。”
“宋大寶那邊我會讓他繼續負責玉浮春和蘇荷齋的店鋪推廣,所需要的費用我已經大體都算出來了,他到時候如果申請錢款就按照這個标準給他支付。”年後丁九兒府裏也請了一位賬房,專門管賬。
丁九兒想了想又道:“到時候跟他核對好明細,阿文得跟着我一同出去,這些事就你跟阿香多打點。要是請款出入不大的話也可以先撥,給你們一百兩銀子的靈活費用,自己定奪。”
“若實在是拿不了主意的就派人來報,王爺跟我一起前去,他會在府裏留人,他們知道如何送信!”
“是,小姐。”郭安将丁九兒的吩咐一一記下。
交代完諸多事情之後,丁九兒終于跟沈越啓程前往蜀地,從江州府到蜀地至少要走月餘,兩人又無公務在身,也不必着急趕路,這一路上也能有不少見聞,看不少風景。
離開江州府的時候天已經開始熱起來了,丁九兒算了算時間:“蜀地潮熱,等咱們到了也該入夏了!”
沈越問的十分自然:“你怎麽知道蜀地潮熱?”
丁九兒詫異的看着他:“你以前上學的時候,太傅不講這些嗎?”
沈越被戳到痛處頓了一下,嘴上卻不肯認輸::“太傅自然會講這些,倒是你,上過學堂嗎?!”
丁九兒冷笑一聲:“我會自己看書啊!”
從江州府去往蜀州會途徑徽州,徽州作為八大菜系發源地之一徽菜的發源地,丁九兒肯定是要在這裏暫做停留的。
然而此時徽州的徽菜亦是混沌初開,未成體系,雖然這對丁九兒來說是個機會,但也難免有些失望。
徽菜曾經盛極一時,但随着徽商的沒落也漸漸失去了原有的風光,後世人們的口味也更偏向于川菜,粵菜和一些新派融合菜,早先的八大菜系很多都失去了最初的風格,慢慢的被融合改變。
沈越吃不慣經過發酵的口味,丁九兒只得差人買了食材自己做。徽菜代表除了臭鳜魚和毛豆腐,一品鍋也是極富盛名。
一品鍋的正統做法有些像佛跳牆,用料講究工藝複雜,成本也高,後世已經被改良為簡單易做的家常版,丁九兒出門在外一切從簡,便讓人按着家常版準備食材。
五花肉切大塊焯水,肋排斬段焯水,面筋用筷子戳開一個小口将調好的肉餡從小口中塞進去,直到塞滿整個面筋,這種做法叫面筋塞肉,本身也是一道南方美食,在一品鍋中是一份比例相當重的配料,丁九兒就是想起這道美食才決定做一品鍋的。
鹌鹑蛋煮熟剝殼,筍幹焯水切段,再做一份蛋餃,食材都準備好後,取大砂鍋一只,将肋排,五花肉,筍幹一層層鋪好,最後最外層放一圈塞好肉餡的面筋,內一層鋪上剝好的鹌鹑蛋,中心位置擺上蛋餃。
最後從中間倒入熬好的高湯,加鹽,糖,醬油等各種調味料,放到爐竈上文火慢炖。
時間還早,丁九兒看采買回來的食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