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鹽水中,剩下的上漿抓勻,重複半刻,讓蝦仁更加彈滑脆韌,再淋少許油抓勻,讓油均勻包裹蝦仁,防止脫漿。同時起兩只鍋,一只燒熱油,一只待用。
抓好的蝦仁入油鍋快滑至七成熟,撈出,将腐皮卷依次下入油鍋,另一只鍋中下入少許新油,再下入滑過的蝦仁,略一翻炒,勾入芡汁,起鍋裝盤。
換蒸鍋,将炸至七成熟的腐皮卷裝出一份,放入蒸鍋,再放入備好的蛋羹。另一邊腐皮卷已呈金黃色,撈出瀝幹油,換鍋再燒一道芡汁,澆道蒸制過的腐皮卷上,便是一菜兩吃。
蛋羹成形,丁九兒就将蒸鍋下火,放入先前留出的蝦仁,以鍋內餘熱将蝦仁蒸熟,再淋醬油,香油于蛋羹上,如此一來,幾道菜就全部完成了。
因為時間計算得當,丁九兒又熟練利落,幾道菜從開始炒制到最後完成前後不到半刻,端上桌後均是熱氣騰騰。
烹制海鮮火候最為重要,因為丁九兒的精準把握,蝦肉的鮮美被發揮的幾近完美,沈越贊不絕口,尤其是清炒蝦仁,一勺入口,滑嫩爽脆,簡直停不下來。
丁九兒卻不以為意:“這不算什麽,如果都是活蝦,口味至少能提升一倍!”
沈越聞言眼睛都亮了:“真的,等本王回了京,想要什麽食材都能給你準備上!”
☆、雲開月明
這天,丁九兒讓宋大寶趕車,帶着徐文去周邊縣鎮考察。食鋪的幫工午後家中有事,便托人去請徐香來幫忙看會兒鋪子,沈越在家中閑來無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午後人少,上門的都是零星食客,沈越就坐在櫃臺後面收收錢,天氣暖和,他幾乎昏昏欲睡,忽聽有人說道:“來份鹹味蒸飯!”
越也不擡頭,懶聲問道:“十二文!要鹹肉的還是魚糜的?!”
問過之後,卻久久不見那人回話,不耐煩的擡眼看去,才驚覺來者竟是自己的近衛劉遠,此刻這人高馬大的武人正雙目赤紅看着自己。
“王爺!”劉遠哽咽着就要下跪,被沈越趕忙呵止。
徐香并不知沈越真正身份,只道他與小姐是表兄妹。此刻正在後廚好奇的探頭窺視,有些奇怪又有些害怕的樣子。
沈越擺擺手:“無事,家裏的仆人尋來了!”
徐香點點頭,縮回了後廚。
“王…”
沈越打斷道:“王公子!”
遠不敢跪,只得抱拳道:“公子,您受苦了,劉遠該死,這才找到您,待将公子護送回京還請公子責罰!”
沈越負手道:“先不必說這些,如今是什麽情形?!”
“老爺知道公子您出了事,當即雷霆震怒,即刻命人追查此事來龍去脈又命我等快馬加鞭趕來尋您,因為不确定判臣是否還有餘孽,因此不敢聲張。貴…夫人也是日夜憂心,天天求神拜佛佑您平安。”劉遠神情恭敬的講完皇上貴妃對王爺的疼愛之情,又恨聲道:“此事之所以耽擱到如今,都是判臣遮掩,企圖瞞天過海,要不是小福子終于覺察不對……”
小福子是沈越內侍,打小就在沈越身邊伺候,雖然忠心但也不太聰明。沈越突發奇想想有所作為,應了皇兄的差事,偷偷離京,讓小福子在府中幫他遮掩,他便真的守口如瓶從中遮掩,不知這次出行險些要了他主子的命。
“那小福子可有受罰?!”沈越有些不安,此事說來怪不得別人,只怪他思慮太少。
“挨了頓打關起來了,夫人說了,您平安回去便由您處置,否則…..”劉遠沒有講明,但沈越知道母妃的意思。
劉遠又道:“公子,屬下鬥膽講一句,您這次真是太亂來了!所幸您吉人天相,平安無事,不然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沈越點點頭:“本公子知道了,以後行事斷不會如此莽撞,除了你還是誰來了?”
“張洪,李瑞,王安,十二暗衛都來了,此外老爺還派了一隊影衛!老爺還給了密令,必要時可以調動各州府人手!屬下這就通知他們趕來?”劉遠說完後請示道。
沈越準了:“嗯。”
劉遠從懷中摸出一只袖箭射向空中,此乃他們暗衛之間聯絡的暗號。
待劉遠發完信號,沈越突然想起他這屬下适才本是來吃飯的,就道:“你還沒吃飯?”
劉遠赧然道:“公子恕罪,屬下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适才聞着這家店的東西好像格外香,就想着吃點東西,歇口氣。”
沈越聽了非但不生氣,還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你還挺有眼光的!”繼而又對後廚喊了一聲:“阿香,蒸份鹹肉飯,再弄點小菜和鹵蛋來!”
徐香在後廚應道:“好嘞,少爺!”
“公子,這店…..”劉遠不知當問不當問。
沈越倒是毫不在意的大體講了一下他遇險後的境遇。
劉遠聽完真誠道:“屬下等定要當面拜謝這位丁姑娘!”
“嗯,是得好好謝謝她!”沈越想她還等着我答謝呢!
張洪也在淮安,來的最快,到的時候見劉遠正在吃竹筒飯,不禁咽了咽口水,最近大家都不眠不休的找王爺,風餐露宿是難免的。
沈越便讓徐香也給張洪蒸了一份,又讓她去糖水鋪端了兩碗花生湯來,見屬下不停的贊嘆好吃,心裏十分得意。
晚上丁九兒回到家裏,見沈越端坐在正廳主位上,換了一身錦衣,桌上擺滿了酒菜,屋裏還多了四個侍衛模樣的武人,當下心中了然。
四個侍衛見丁九兒進來,當即單膝跪下,齊聲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丁九兒點點頭:“你們的禮我受了,都起來吧!”言談之間絲毫不見局促。
“恭喜王爺了!”丁九兒走到另一邊主位坐下:“不知道王爺如何安排?”
沈越看了看自己的近衛總管道:“劉遠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回京報平安了,等京裏回了信再說!”
劉遠聞言又恭敬道:“王爺的事已經告知縣丞了,縣丞正在着人收拾府宅,明天就能移駕了。”
“嗯。”沈越倒也無所謂移不移駕,但是在下屬面前,王爺的架勢還是得有的。
劉遠又提醒道:“王爺,用飯吧,別涼了。”
沈越站起身對丁九兒道:“這是他們在鎮上最好的酒樓訂的,就勉強湊合吃點吧!”
丁九兒玩笑道:“好啊,跟着王爺享福了!本來我還買了點鹵味回來,既然王爺訂了席面就讓阿文他們自己吃吧!”
沈越問:“什麽鹵味?”
“燒雞,牛肉,鴨掌,還有豆腐和花生,隔壁鎮上買的,我看着那家鋪面生意還不錯!”丁九兒走到門邊喚道:“阿香!”
徐香趕忙從屋裏出來:“小姐!”
丁九兒吩咐道:“你跟阿文把我買回來的鹵味裝裝盤,再下點面條跟這幾位侍衛大人一起吃吧!你們在院子裏擺個桌吧!”
劉遠聞言忙道:“多謝姑娘挂心,不必管我等!”
丁九兒看向沈越,沈越道:“你們去吧,給兩個小孩幫幫手!”
劉遠有些為難:“王爺….”
沈越不耐煩的揮揮手:“叫你們去就去!”
幾個侍衛這才謝恩出去。
席面是在鎮上的聚豐樓訂的,最貴也不過三兩銀子。四個涼菜,十個熱菜,兩道湯,兩樣面點,一共十八道菜,左右是些雞鴨魚肉,做不出什麽花來。
葷菜有了肘子又上了扣肉,魚一條清蒸,一條紅燒,分明就是湊數的,而且那肘子一看就是回過鍋的。
“阿香!”丁九兒喚道。
徐文跑進來:“阿姐煮面呢!”
“嗯,拿幾個菜過去,吃不了這麽多!”丁九兒在桌面上點了幾個。
徐文便端出去了,劉遠和張洪等人心裏俱是疑問,這女子在王爺面前也一副主人樣子,絲毫不避諱,但王爺都不發話他們自然也不能多說什麽。
沈越渾然不覺:“你不喜歡吃那幾個啊?!”
丁九兒也不直言,只淡淡道:“撞菜了。”席面上撞菜就說明廚師無能,是非常不講究的行為。
沈越随意吃了兩口就停了筷子,這所謂的第一酒樓實在是浪得虛名,這麽想着又看向丁九兒:“如今我家裏人尋來了,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
丁九兒正小口喝着湯,聞言放下勺子,挺鄭重的說道:“說到這個,我還真有個請求非王爺不可。”
沈越一聽非他不可立刻有些得意起來:“說來聽聽!”
丁九兒:“王爺一走這家裏就只剩我跟阿文阿香了,阿香和阿文再能幹也不過兩個半大孩子,我們是生意人,少不得抛頭露面又沒什麽倚靠,九兒想請王爺安排幾個得力的人幫襯一下。”
她說的委婉,其實就是想讓沈越給她幾個堪用的家丁仆役,王府裏出來的總是要比外面買的底細,能幹,也見過世面,她也好放心差遣。
再者,王府裏派了人來,就意味着她們是靠着王府的,尋常人等自然不敢來尋晦氣,更何況如此一來,便總有一份聯系是斷不了的。
越想不了那麽深,只覺得自己一走丁九兒便真是孤女帶小孩,無依無靠了,當即吩咐道:“劉遠!”
劉遠正在院子裏吃飯,聽王爺召喚,趕忙放下碗筷,單膝跪在門邊應道:“王爺,屬下在!”
沈越正色道:“你即刻給府裏傳信一封,讓趙永年親自選幾個堪用的人來侍奉九兒姑娘,管事的,丫頭,小厮,護院都得有,還需得是咱們府裏家生的,底細的,本分忠心的!”
沈越說完,看丁九兒滿意的沖他點頭一笑,覺得自己果然還是當回王爺好!男人就得有權有勢,才能說話有底氣!
劉遠心中驚駭,面上仍卻絲毫不顯:“是,屬下這就去辦!”
“哦,對了!”沈越又道:“讓母妃把小福子放了吧,怪可憐的!”
丁九兒:“誰是小福子?”
沈越:“我身邊的太監,打小就伺候我了,這次其實我是偷着出來的,讓他在府裏為我遮掩,如今東窗事發受了牽連!”
丁九兒冷哼道:“這麽不懂事的奴才打的輕!再不東窗事發要瞞到何時!”
這教訓的口氣直把幾個侍衛聽出了一身冷汗。
“小福子是不太聰明,但勝在忠心,又難得與我投緣,你平日裏招工不是也要老實本分的嘛!”沈越心虛道:“再說也沒耽擱多久嘛,這不是遇上你了,也沒算吃苦不是!”
丁九兒心道,我招老實本分的是因為我聰明!
☆、借花獻佛
第二天晌午,縣丞胡松親自率隊恭迎王爺移駕,丁九兒沒露面,她并不準備在淮安久居,也懶得跟這些小官吏打交道。
胡松給沈越安排的是他的一處私宅,三進的小園子,雖然不大,但修建時也花了一番功夫,更從外地請了不少工匠,很是費了一番心思,雖說不能與江南名園相比,但也算的上雅致。
沈越笑道:“胡大人,你這園子倒是頗具匠心。”
胡松賠笑道:“承蒙王爺不棄!”
第三進院子是宅園相鄰,園子主體以人工開鑿的水池為中心,水池邊上修着假山植着翠竹,池中養着錦鯉。池邊的宅子是一座二層小樓,小樓又延伸出一道連廊修出一座高亭,坐在亭中就可觀池賞魚。高亭一側另有一道環梯可通池邊,這個構思就比較巧妙了。
沈越見這小樓池園頗有幾分閨閣之氣,心中一動,便道:“本王此番離京大有周折,幸得貴人相助,如今正名自然要酬以重謝,只是……還不知道送什麽好!”
胡松為官幾十載,品階雖然不高,卻深谙其中門道,如何聽不出王爺的意思,忙道:“卑職這園子曾是鎮中首富舊居,後來他們舉家遷往奉州,感念卑職為官清廉常以百姓為念,故以此園相贈。卑職豈能無功受祿,便以低價買下這座園子,稍加修繕,說來也是段佳話,王爺若是看得上眼,卑職這就命人将宅契送來!”
沈越點點頭:“胡大人有心了。”
胡松功成身退,宅契半個時辰之後就送到了沈越手上,沈越立刻吩咐劉遠帶人去請丁九兒搬過來。
劉遠:“現在就請丁姑娘搬過來?”
沈越:“不然等什麽?”那邊那破院子還是租的。
難道不是應該等您啓程回京的時候再讓別人搬進來?劉遠覺得他家王爺變了,雖然王爺以前也不是嚴苛的主子,但畢竟是個王爺,還深受恩寵,該有的威嚴排場講究比旁的王孫公子只多不少。
這次出來大約真吃了苦,才格外感激丁姑娘吧!最後劉遠只能這麽說服自己。
張洪比劉遠為人處事要活泛一點,作為近衛副總管也一直與劉遠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此刻忙問道:“那王爺,把前院給丁姑娘安置?”
誰知王爺斥道:“這院子一看就是給姑娘住的,更何況主人自然要住最好的,我們去前院!”
沈越想着反正他也住不了多久,省的丁九兒再搬來搬去,也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恢複了王爺身份便端起架子來了。說來也奇怪,不知怎的,他在丁九兒面前就是端不起架子來。
另一邊,劉遠帶着仆役去了丁家,講明來意,本以為丁九兒會推辭不受,誰料丁九兒卻非常坦然的應了,讓徐香徐文稍作收拾便上了劉遠帶來的馬車。
到了新宅子,沈越親自帶着丁九兒在園子裏四處逛逛。
“這宅子怎麽樣?”
丁九兒笑道:“胡縣丞的?”
沈越故作高深的搖了搖頭。
“嗯?”
“現在是你的了!”沈越從張洪手裏拿過宅契遞給丁九兒。
丁九兒接過來看了一眼轉手交給徐文讓他收好,又看着園子道:“胡縣丞家財豐厚啊!”這園子占地最多三畝,修的卻頗具匠心,花費不在少數,僅靠俸祿恐怕不大可能。
沈越嗤笑道:“胡大人說是之前鎮中首富遷居時酬謝他為官清廉便宜出售給他的!”頓了頓又道:“不過當官嘛,難免……”
丁九兒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王爺!”
若不是還有侍衛在這,丁九兒少不得要斥責他兩句,十官九貪雖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但身為王爺說話卻不能這麽随意,否則以後如何禦下。
沈越也知自己言辭不妥,趕忙就此打住。
兩人上了高亭,沈越指了指亭後的小樓,又環視着院子道:“這院子修的倒是精巧,你就在這住吧,胡縣丞安排了丫鬟小厮伺候,你看看缺什麽就打發她們去添置,我也不懂你們姑娘家都要用什麽!”
丁九兒奇道:“王爺府中沒有女眷嗎?”
沈越:“有啊,丫頭,嬷嬷….”繼而又反應過來丁九兒指的不是這些:“你當本王是什麽人!”
丁九兒笑道:“這有什麽,我看一般人十六七歲便成婚了,王爺多大了?”
沈越哼道:“後年七月及冠!”
“那也不小了啊!”
“本王豈是一般人!”
丁九兒點點頭:“這倒是!”
沈越又問:“你東西都收拾過來了?”
“沒有呢。”
“那你讓阿香帶人去收拾,收拾完了就把那宅子退掉!不好的衣服物件都不要了,添置新的!”沈越財大氣粗的說道。
丁九兒卻道:“我準備把那個院子買下來。”
沈越不解:“買下來做什麽?”
“做個工坊吧!以前都住在那邊不方便,現在搬出來了就用那邊院子做工坊,腌菜,做豆腐,需要初步準備的食材都可以在那邊加工,然後再送到店裏去。”
“這個主意好像不錯。”
“我準備開個面館,不過現在還沒找到合适的鋪子!”
丁九兒之前看中的一間鋪子本身就是做餐飲的,生意還行應該不準備轉行,另一間雖然準備出手但因為知道丁九兒的事報價的時候加了三成,便沒談攏。
沈越不以為然:“這還不好辦,多給些銀子不就行了,我讓劉遠去辦!”
丁九兒正色道:“不必!這些事我自會解決!”
沈越臉色有些難看:“不識好人心!”
丁九兒見他誤會了,便解釋道:“王爺此番出京為的是查惠州府牧侵吞軍糧之事,博的是美名,切莫因為這點小事,讓不知緣由的人以為王爺仗勢欺人。況且這等小事,還不勞煩王爺出手。”
沈越聽了這麽番話心情頓時開朗起來:“這有什麽關系,又不是不給他們錢,再說了誰知道我是為什麽來的!”
丁九兒卻道:“王爺言之尚早,也許陛下想讓王爺領這個功勞呢!”
這句話沈越本是當玩笑聽的,卻不想真讓丁九兒言中了。
兩日後,影衛帶回皇上的密信,信中先是講了幾句關懷惦記的話,繼而又責備他行事莽撞,最後才說此番出門既然苦也受了,難也遭了,總得有所表示,便将惠州府牧侵吞軍糧一案的功勞記在了他身上。讓他在淮安等候旨意,等聖旨下了再行回京。
“還真讓你說準了!”沈越拿着密信來找丁九兒,驚訝之餘,又多了幾分佩服。
“你這趟出門也算歷經艱險,總得有所表示!”再說,若不這麽遮掩皇家臉面也不好看,只是後半句丁九兒沒說出來。
沈越嘆道:“父皇也是這麽說的!”
丁九兒輕咳一聲,心道,這傻王爺不知以前都是如何宮鬥的。
過了一會兒,沈越又似乎有些過意不去般的說道:“可是,我什麽也沒做啊!”
“這事原本也不是我查到的,是六哥在查,我只是替他跑跑腿,就算真要領功勞也應該是六哥的功勞….才….對….”沈越說着說着發現丁九兒莫名其妙的寒了臉。
“你說這次的事是你六哥讓你來的!”
“呃,其實也不算是,我自己也想做點事,皇兄們都想着建功立業,我也不想總是游手好閑…….”
丁九兒看着他道:“他們建功立業是想争儲君之位,你也想嗎?”
沈越忙道:“不,我沒有,我不想當皇帝,我也當不了皇帝。”
丁九兒仍舊寒着臉:“你回京之後最好離你這個六哥遠點!”
“我怎麽離他遠點,我跟他是親兄弟啊,一個母妃生的!”沈越解釋道,誰料丁九兒聽完更生氣了。
丁九兒瞪眼道:“一個母妃生的讓你孤身犯險!”
沈越心裏有些難受,卻還是道:“他也一定沒想到。”
丁九兒本想說沒想到才怪,根本早就設計好的,卻見沈越神情低落,心裏沒來由的一痛,他生在皇家,怎麽可能真傻,便溫聲道:“王爺身份貴重,以後行事千萬三思而後行。”
沈越還是第一次聽丁九兒用這麽溫柔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一時間有驚有喜,又不知是該驚還是該喜。
“王爺,惠州府牧侵吞軍糧一事既然已傳到京中卻還需你微服出巡來查,想必其在朝中有大靠山依仗,此次若非你出事惹皇上震怒,恐怕還未能将其正法!”丁九兒将自己所想說了出來。
沈越驚訝道:“正如你所說,蘇茂那厮仗着自己….”
劉遠實在聽不下去,輕咳了一聲。
沈越瞪他一眼,正欲再說,卻被丁九兒擡手制止。
“王爺不必與我言明其中利害關系。”丁九兒說着又看向站在亭外的劉遠,悠悠道:“不說我也猜的出來。”
沈越不太相信:“你能猜出來?”
丁九兒:“這惠州府牧蘇茂所依仗的想必是你六哥的政敵,也許是另一位皇子,兩人為了争奪儲君之位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欲處之而後快。”
沈越聞言立時瞪大了眼睛,劉遠也面色一僵,因為丁九兒說的分毫不差。
丁九兒繼續道:“要想扳倒此人,需得一位分量足夠的人出面參與其中,又得讓皇上雷霆震怒,絕不姑息才行。”
沈越聞言神情有些黯然。
丁九兒正色道:“王爺,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這功勞本是你的,就該你領受,切莫對旁人心生愧念!”
劉遠聽的一身冷汗,心想難怪王爺如此高看這個女子,竟有如此慧智。
沈越點點頭:“我知道了。”
丁九兒又道:“既然話說到此,我便再多說一句,此次功勞,王爺待回京之後也只管坦然接受,無論誰來向你道賀稱贊,你都盡管擔着,包括你那位六哥,只當沒有之前那些事。如此他既會放心,也不敢再輕易讓你幫他做事了。”
沈越怔怔的看着丁九兒,良久之後才道:“我如何不知道這些事,只想着他與我同母所出,能幫上他便幫一把。”
☆、鹵味
府裏有了下人,自然不用丁九兒再做飯,食材也都是每日選好的送來,沈越卻吃的愈發沒什麽胃口,總覺得不如以前吃飯香。丁九兒知道症結在哪,廚子水平有限固然是個問題,但好東西一旦多了便也不稀罕了。
每頓雞鴨魚肉上一桌,做法還都差不多,任誰吃上兩頓也厭煩了。丁九兒便讓廚子只做其他的人飯食,沈越的三餐還是她來負責。
每餐兩菜一湯或者三個菜,他們兩個人吃,既不浪費也吃的新鮮,沈越倒是胃口又好起來了。
丁九兒在祥安街又買了一間鋪子,祥安街是淮安鎮少數有名字的繁華街道,之前丁九兒看中的兩間鋪子也在這條街上。這間鋪子之前是個香油坊,小女兒出嫁之後,老兩口經營這間店鋪就有點吃力,想要賣掉換成銀子養老。丁九兒讓徐文找了專人平日為她搜集這些信息,便順理成章的買了這間鋪子。
這間鋪面不大,只有一間,開不了面館,丁九兒準備把它用來做鹵味買賣,店名已經想好了,就叫悅味軒。
因為買了新鋪子,舊宅又要改成工坊,所以又雇了幾個新工人,丁九兒準備把宋嫂和宋大寶調去經營悅味軒,算是一種升職。她準備以後都沿用這樣的模式,新招來的工人先從事最基本的工作,試用幾個月确實勤奮肯幹再逐步調整崗位,當然工錢也會相應的增加。
以後徐文就只管着收帳記賬,徐香就跟在她身邊聽個差遣,等沈越安排的人來了,丁九兒看過了再行安排。
“鹵味啊!”沈越聽了有些懷念道:“好久沒吃雀舌了!”
丁九兒放下手裏的賬本看了他一眼,本想說哪裏這麽多想法!雀舌,猴腦這種菜在現代已經被禁止了,不過轉念一想,人家畢竟是王爺,如今也不是現代,便道:“雀舌沒有,鴨舌倒是可以!”
沈越也不挑剔,立刻道:“也行!”天氣漸熱,他就想吃點清淡爽口的小菜。
丁九兒想着反正開店也要做,就權當試菜了,于是帶着徐文徐香去集市上買材料。鹵味用的材料集市上大多能買到,但是要做糟鹵則需要酒糟,鎮上就一家小酒坊,酒糟的品質丁九兒不滿意,最後她把缺的材料寫了單子,沈越讓劉遠去置辦的。
鴨舌其實做紅鹵,辣鹵都行,但丁九兒還是覺得糟鹵最能突出它的風味,也更加适合這種時節吃。
要做糟鹵就先要做糟鹵汁,丁九兒把劉遠采買回來的酒糟先用黃酒化開,沉澱去渣。自從前幾天她跟沈越說了那些如今想來有些‘逾矩’的‘肺腑之言’後,劉遠對她的态度就恭敬起來了。
糟鹵汁足足做了一個下午,化好酒糟濾除沉澱之後又将濾好的糟汁與黃酒按比例混合之後加入鍋中,放蔥,姜,花椒,桂皮,陳皮,香葉,丁香,糖,鹽煮沸後轉小火慢煨,之後倒入質地細密的幹淨布袋內,濾出鹵汁,鹵汁再過濾,直至清透純淨。
鴨舌用開水煮熟,放涼,倒入糟鹵汁浸沒,丁九兒又放了一顆青梅在鹵汁中。沒有冰箱,便讓人打了井水,将糟鹵浸在井水中等待入味,又将雞和青豆也如此處理。
丁九兒又将煮雞的雞油撇出,下午,縣丞又差人送了幾尾鮮活的白魚來,她準備晚上做個雞汁白魚。
為了讓糟鹵更加入味,晚飯遲了半個時辰才開。除了糟鹵拼盤和雞汁白魚,丁九兒還做了藕粉蓮子羹和一小籠花式蒸餃。
新鮮的蓮子剔除蓮心,煮制軟糯,再與藕粉,蜂蜜水調和,因為還不到桂花開的季節,丁九兒便放了茉莉花瓣來代替,增色增香。
蓮子羹清甜潤口,适宜佐餐,蒸餃味道豐富用作收尾既不喧賓奪主,又能為這相對清淡的一餐增添口味,丁九兒做菜十分講究分量,沈越每次都吃的意猶未盡。
新鋪子開不了面館,但要是只做檔口又有些大,丁九兒決定再加個烤火燒的爐子,剛出爐的熱火燒搭配鹵味也是一種正統吃法。要是顧客願意,店裏還可以把鹵味切好夾進燒餅裏,油質一墊,可以拿着邊走邊吃。
如此一來,宋嫂和宋大寶兩個人就勢必忙不過來了,于是丁九兒又讓徐文給店裏招了兩個幫工。由宋大寶主管店裏的事情,算是店長,每月工錢四吊錢,宋嫂每月三吊錢,主要管着收錢,售賣,兩個幫工則主要負責後廚工作和打雜,每月兩吊錢。
這樣的工錢水平在淮安鎮算是高了,大家知道若是生意繼續做大下去他們的工錢還會漲,因此大家也就更有勁頭。
悅味軒開張的那天,整整一條街都是它們家鹵味的香氣。鹵汁是丁九兒提前調配好的,具體加的什麽料,按什麽比例加的,怎麽做的工序只有她跟徐家姐弟知道。
鹵汁在開業前已經煮了三天,以後每天按比例加湯加料,底子是不換的,時間久了就是所謂的老湯了。
也是在這一天,京裏的聖旨下了。無非是表彰沈越如何純善至孝,為國分憂,将惠州府牧蘇茂侵吞軍糧一案的功勞記到沈越頭上,并借此加封沈越為樂王,以表其功績。
如此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沈越也可以啓程回京了。
只是因為聖旨到的時候趙永年還沒到,所以沈越又多留了兩日,等着王府的管家帶着人來了,他親自看過了,才算放心。
丁九兒看趙永年行事談吐沉穩老練,是見過大世面的,放到現在也得是個執行總裁的水平,選的人一看就是能幹話少的。
趙永年給沈越行了禮問了安,然後側身看向自己帶來的人一一陳禀身份:“郭安,府裏前院二管事,紫月,秋雲,內院二等丫鬟,孫榮,周勇內院仆役,李文禮,鄭子真,府中護院!這七人皆是府中家奴。”
七個人,涵蓋了內院,外院不同職能,足夠一個小府宅用的,想的不可不謂不妥帖。
沈越點點頭對趙永年道:“你辦事本王還是放心的。”這七個除了那兩個護院,沈越都是叫的出名,都是府裏的老人。
“賣身契帶來了嗎?!”沈越又問。
趙永年從一側的仆役手裏取過一個盒子,打開雙手奉到沈越面前:“回禀王爺,這七人的賣身契都在這裏面!”
沈越接過來遞給丁九兒,又對他們幾人道:“以後丁姑娘就是你們的主子了,你們要像侍奉本王那樣侍奉丁姑娘。你們雖然人不在王府了,但聯系還是在的,可如果讓本王知道哪個對丁姑娘不恭敬,那本王絕不輕饒!”
郭安等七個人異口同聲道:“奴才,奴婢一定盡心伺候主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丁九兒亦颔首道:“以後就勞各位多多幫襯了!”
一衆人道:“定當為主子盡心竭力!”
沈越揮揮手讓他們退下,又看向趙永年,趙永年拍了兩下手掌,又有幾個小厮捧着東西進來,在趙永年身後一字排開。
趙永年掀開為首的小厮手中托盤上蓋着的紅綢,露出盤子上的東西,二十兩一錠的大銀錠,每排六個一共五排,六百兩雪花銀。
“雖然銀票更方便,不過我覺得你可能還是更喜歡真金白銀!”沈越促狹的沖丁九兒笑笑。
丁九兒也回以一笑:“王爺懂我!”
除此之外還有绫羅各十匹,兩個妝匣,一個匣子裏面是珠寶首飾,另一個則是胭脂水粉,這倒是讓丁九兒有些意外,沈越竟然有心能想到這些。
“如今諸事交代妥當,明日本王就要啓程回京了!”沈越這麽說着心裏卻不知為何并沒有多少返京的喜悅之情,反而有些空落。
丁九兒笑笑道:“王爺此番有功于社稷,回京之後必然大受褒獎,百官朝賀,九兒提前恭喜王爺了!”
沈越撇撇嘴:“你就說這麽一句輕飄飄的話就算恭喜了嗎?”
丁九兒笑着微微搖頭:“那王爺先記着,待到以後再行補上!”
“以後是什麽時候?我看你幹脆不如跟本王一起回京算了!”這句話甫一說出,沈越也終于發現了他心情不佳的症結所在:“你跟我去京裏,住在府裏當個客卿,平日指導指導廚子如何做飯,若是想開酒樓,本王給你選個好鋪面,豈不比在這小地方好上百倍!”
“你不是要本王報答你,你住的離京城這麽遠,便是有什麽事本王爺鞭長莫及!”沈越開始後悔讓趙永年帶了仆役過來,不然他就可以借口不放心她一個女子帶着兩個半大孩子獨自生活,帶她們一起上京了。
“報答什麽的,不過九兒戲言,更何況王爺已經給的很多了!”丁九兒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