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香煎蝦餅
石家的大門本是有一道圍欄擋着的,為的就是防烏雲跑出去找不着家,可今天許葉出來後,心煩意亂地一時忘了将圍欄關嚴實,留了一道縫,烏雲就趁家裏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順着縫鑽了出來,又不知為何湊到了陶大娘身邊。
然後,就被陶大娘一腳踹了開。
許葉匆忙蹲下身,摸了摸烏雲軟軟的身子,它的小肚皮還在微微起伏,只是眼睛半眯着,叫聲也細弱。
烏雲不過幾個月大,就算是成年的貓也不一定受得了這麽一腳,更何況是一只小奶貓。
許葉小心地将烏雲托在手裏,烏雲輕輕地舔了舔它的手,嗚嗚叫了一聲,許葉一邊将手套中的木系能量源源不斷地送到它的身體裏,一邊往回走。
“……葉子!”陶大娘原本還有些心虛,可左右不過是一只小畜生,哪比得上她的茂兒來得重要,見許葉擡腳要走,忙出聲叫住了她。
“滾。”許葉回頭,森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便徑直進了門,用腳将門帶上了。
陶大娘氣得跳腳,對着還留着的村民怒罵許葉:“白眼狼,不孝女,混賬東西,早知道當初生下來就該把她掐死……”
圍觀的村民搖搖頭,陸續散開了,有人站在陶大娘這邊,認為親弟弟有難,做姐姐的怎麽能不幫一把,也有人站在許葉這邊,畢竟這麽多年,許葉過的什麽日子,他們都看在眼裏。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但左右不過是別人家的事,各人自掃門前雪,沒熱鬧看了,自然也就美人再關注陶大娘。
陶大娘叫罵了一陣,想到那五百兩銀子,最終還是灰溜溜地回家想辦法去了。
手套上的木系晶核換了一顆又一顆,烏雲才終于又生龍活虎起來,不想再待在許葉手裏,掙紮了一下便跑開了。
許葉看着它毫無障礙地和鵝群裏的領頭鵝對叫起來的樣子,總算松了口氣。
要是她沒有五行手套,烏雲今日只怕……
心裏頭對許家的厭惡又深了一層,許葉坐在廊下發呆,過了一會,便看到那領頭的小鵝從栅欄的縫隙裏啄了烏雲一口,烏雲便哀叫着朝她跑過來了。
正是對烏雲滿懷憐惜的時候,許葉将烏雲抱起來,給它揉了揉被啄掉了一撮毛的腦袋,用了一點兒木系能量安撫它。
烏雲對許葉的手充滿了好奇,伸出小舌頭一個勁兒地舔她的手指,許葉便時不時放出一點兒木系能量來給它補充身體。
木系能量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鵝群裏領頭的那兩只,便是當初奄奄一息被她用木系能量救回來的,如今成了鵝群裏最茁壯的兩只,每天打架鬥毆,今天你當老大,明天我當老大,熱鬧得不行。
等烏雲終于對她的手失去了興趣,許葉才起身去準備晚飯。
石婆婆去銀月婆婆那裏做客了,景時玖帶着景澤安也出了門,都還未回來。
晚飯她打算做一條紅燒魚,再炒個海帶絲,就可以了。
另一邊,賀東家。
“景時琪那邊怎麽樣了?”景時玖屈指敲敲桌子,看着趙聞送過來的信紙,問道。
“景時琪與吳家已離心,吳妃站在了景時琪這邊,吳家家主病重,吳家三子對家主之位勢在必得,我們……”
“助他一臂之力。”景時玖慢慢在紙上寫下幾行字,回答道。
“是。戚老将軍已離開帝京,戚聞令手握軍權,已與太子殿下秘密聯系上,荀大夫也已經住進了太子府。”
“很好,讓戚聞令務必守住太子府。景時琪派出來的人呢?”
“都在跟着。”
景時琪疑心重,雖說見了“景時玖”的屍體,但仍沒放棄對景澤安的尋找,景時玖便吩咐賀東和趙聞給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擾亂景時琪的視線。
半年之期,已然只剩下三個月……
“梁元琛那邊呢?”
“……他的目标,似乎是許葉,我們的人有發現懸梁堂的人的蹤跡,除此之外,梁元琛以雷霆之勢肅清了梁耀輝的勢力,廢了梁耀輝的武功,又軟禁了梁問天,将懸梁堂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許葉?”景時玖皺起眉頭,不知道梁元琛為何會盯上許葉,他琢磨了一會,說:“遞個消息給他,說我有事相談。”
賀東應下,接過他方才寫下的紙條。
“賀東,若是……”景時玖沉默了許久,又說:“算了。”
他大概是傻了,才會想要就許葉的事,問賀東的意見。
賀東又能知道什麽呢?
思來想去,他做的是對的。
既然給不了未來,就連現在也不要奢望。
翌日清晨。
許葉從後海回來,将撿回來的小螺小貝倒在食槽裏,作為鵝群的吃食。
小鵝們長大了許多,現下這個栅欄都顯得有些擁擠了,天天嘎嘎叫個不停,見許葉過來,又擠來擠去地往前湊。
最強壯的那兩只毫不客氣地擠開其他小鵝,對着食槽裏的小海鮮大快朵頤起來。
想吃燒鵝。
“嘎?!”
埋頭苦吃的小鵝突然感受到了一絲涼意,叫了一聲,沒發現什麽異常,便又彎下了細長的頸子。
許葉遺憾地看了看還沒多少肉的小鵝,轉身去準備早飯。
在這缺少娛樂活動的古代,她被迫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鵝崽長成小鵝,可以吃得了小螺小貝後,她便每日起床後,先去後海走一圈。
今天在海灘上的時候,時不時有人偷偷打量她,許葉全當沒看見,自顧自撿着海貨,何三媛小聲對她說,大概都是為了許家的事。
一大早,陶大娘就去了葛家找許樹,待陶大娘走後,葛家便爆發了劇烈的争吵。
“許樹她夫君,要和她和離呢!”何三媛神色有些複雜,明明葛家是村裏一等一的好人家,她未出嫁時,曾羨慕許樹加入葛家,沒想到現在,卻鬧成了這個樣子。
“哦。”許葉應了一聲,從沙灘的鼓包下摸出一只貓眼螺,丢進簍子裏。
“他們夫妻二人吵得很大聲,葛明剛說自成親後,許樹拿了自家多少銀子去給許家,他都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沒想到如今,許樹卻要将他老娘的棺材本拿去給許茂填窟窿,這才鬧了起來。”
葛明剛性子沉悶且軟和,和他的弟弟葛明強完全是極與極,這樣的老實人竟也發了脾氣,可見許樹實實在在是犯了他的忌諱了。
說完許家的事,她又說起了她前夫的事。
她前夫和那個小寡婦成親後,小寡婦就有孕了,喜得她前婆母特意跑到近海村來一趟,拐着彎兒說何三媛是不下蛋的母雞,耽誤了王家這麽久,讓何小舟拿着掃帚趕出去了。
何三媛将肚子裏的話倒了個幹淨才舒坦,她是個憋不住話的,但和離後回到娘家,幼時的小姐妹也都嫁了人許久不來往,甚至有人為着她和離的事避着她,何三媛便也獨來獨往起來,只交了許葉這麽一個朋友。
許葉是一個極好的聆聽者,她不插話,也不會将何三媛的事往外說。
“小舟今兒出海回來,帶了一大兜海蝦,我一會拿一些過來。”二人并肩往回走的時候,何三媛說道。
于是,許葉今日準備的早飯,便是香煎蝦餅,配上清淡的白粥。
新鮮的海蝦許葉留了幾只直接焯熟,剝殼,喂給了烏雲,全當它昨日受驚了的補償。
剩餘的洗幹淨後便去頭,挑去蝦線,去殼後,清洗幹淨瀝幹水分,然後用刀拍成蝦泥。
這是個力氣活,但難不倒許葉,她快速将蝦仁全都碾成泥,然後放入大碗裏,稍微加了一點兒鹽,然後順着同一個方向揉搓,讓蝦仁上勁。
經過不斷的揉搓摔打後,用手抓起一小團蝦泥,從虎口擠出成團,一小顆蝦滑便制作完成了。
如法炮制,将所有的蝦泥都擠成丸子後,再輕壓成圓形的薄餅,待用。
她先前找鎮上的鐵匠打了一口平底的小鍋,專門用來煎炒一些不适合在深鍋裏完成的東西,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爐中的火勢正好,許葉往鍋裏倒了一點油,晃鍋使其分布均勻,然後,将做好的蝦餅小心地放上去。
做這個得仔細盯着,以防過了火候,許葉用筷子勤快地翻着面,待蝦餅兩面呈現出漂亮的金黃色後,便可以取出了。
提早下了鍋的白粥也已經煮好,微微冒着泡的粘稠白粥散發出溫暖的米香,盛在碗裏是瑩潤的白。
桌上,一疊金黃的蝦餅,還有一小碗腌菜。
景時玖夾了一個蝦餅,輕咬一口,外脆內軟,煎得焦黃的部分帶着令人愉悅的香氣,裏頭被攪打上勁的蝦肉微微彈牙,只些許一點鹽分就充分激發了蝦肉的鮮甜。
再喝上一口白粥,便是令人滿足的熨帖。
石婆婆和景澤安更不用說,一口蝦餅一口粥,吃得心滿意足。
接下來的日子,許葉便在忙着準備開店的事,将許家的事完全抛到了腦後。
七月初七,她準備開業的前一天,何三媛到店裏給她幫忙,順便給她帶了個消息。
許樹執意要拿銀子給許家,葛明剛忍無可忍,将她休了,許樹本想帶走一個兒子,沒想到兩個孩子沒有一個願意跟她走。
葛明剛也不願給她孩子,于是,許樹就捏着葛明剛最後給她的一百兩銀子,離開了葛家。
陶大娘東拼西湊,還跑到白沙村找許枝大鬧了一場,也沒得到什麽便宜。
他們變賣了許多東西,又将主屋還有自家的地賣給了賀大爺,東拼西湊地,才湊上了惜花樓要的銀子。
如今,一家三口還有許樹,都擠在村西邊的老屋裏,為了生計,許爹也不得不腆着臉找出海的機會,陶大娘和許茂對許樹更是沒有好臉色。
偏偏許樹還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娘家,将家裏的事全攬了去。
“你說,她是不是有點傻?”何三媛幫着許葉整理椅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可能被洗腦得比較徹底。”許葉輕松地拎起一張桌子,換了個位置,随口回答道。
“洗什麽……啊!”何三媛沒聽清,學着她的樣子試圖搬起一張桌子,卻差點砸在自己的腳上,還好許葉幫了她一把。
這店裏的桌子都是實木的,厚重得很,許葉示意何三媛拿椅子就好,何三媛也就忘了先前的事。
七月初七,乞巧節,新葉食肆,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