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許茂
在場的三人均表示如果她想的話，就去做好了。
于是，許葉就開始着手準備這件事。
但她的吃食鋪子還沒支起來，許茂的生辰先到了。
六月的最後一天，許葉去鎮上看了鋪子，前幾日她去富書樓的時候，秦爺知道她在找鋪子，便給她搭了線，介紹了一家正急着出手的茶坊給她。
茶坊主人蔡叔年過五十，子女孫輩都在另一座城裏站穩了腳跟，要将長輩接過去團聚，蔡叔原不想去的，沒成想幾個月前，他的娘子突然得了急病去了，蔡叔這才決定賣了鋪子離開這裏。
位置和價格都合适，許葉今日便是過去做最後的交接的。
茶坊裏原有的家具擺設，蔡叔也都不帶走了，所以，許葉只需要改建一下廚房，再買上一些鍋碗瓢盆，便可以開業了。
鋪子還有一些需要改動的地方，許葉也打算到時候交給周木匠，她前不久去看了下他做家具的進程，很是合她的心意。
将所有的事情辦完，又被秦爺留了飯，回去的時候，竟已經過了午時了。
許葉原就和家裏說了今天可能要遲些回來，所以也不操心家裏的吃食，秦爺的馬車将她送到了村口，她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遠遠地看到了許家門口圍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許葉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從許家背後繞過去了，然後，正準備去房裏休息一會，就迎來了桂花嬸子，順便給她帶來了一個大八卦。
許茂的生辰宴，鬧了個大笑話。
本來陶大娘難得大方請客吃飯，大夥兒的吉利話也是一串一串往外冒，将面色青白、眼睛浮腫的許茂誇得找不着北，陶大娘和許爹都笑開了花，好酒好菜一樣一樣往外端。
沒成想，才開席沒多久，就出事兒了。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領着四五個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打手，走到許家門前，客客氣氣地說找許茂。
許茂在裏頭一邊喝酒一邊聽着恭維的話，那女人便是陶大娘先看到的。
“我是惜花樓的孫媽媽，許茂是您的兒子是吧？他在我這兒啊，欠了五百兩銀子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還呢？”孫媽媽笑眯眯地說。
陶大娘哪裏見過這陣仗，狐疑地看了孫媽媽一眼，說：“茂兒怎麽可能會去逛花樓，你少騙人了！”
孫媽媽也不惱，朝後招了招手，便有人送上一張紙。
“許茂的欠條還在這兒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怎麽，難道他喝了我的酒睡了我的姑娘，還想賴賬不成？”
“你胡說！哪來的瘋婆子，趕緊滾！”陶大娘不識字，啐了一口，便要去推攘孫媽媽，卻反而被孫媽媽帶來的人推了個仰倒。
有好事者叫了許茂出來，灌了滿肚子黃湯的許茂原本還帶了些醉意，有些不耐，一出來看到笑眯眯的孫媽媽，立馬清醒了。
“孫、孫……”許茂腿一軟，沒骨頭似的跪倒在了地上。
“許公子，欠我的五百兩，什麽時候給我呢？”
裏頭做客的人聽到外面的動靜，也相繼走了出來，許爹在最後面，看到自己兒子和婆娘都倒在地上，擠開人群上來扶。
陶大娘顫巍巍地借着許爹的力道站起來，見了許茂這幅吓得屁滾尿流的樣子才明白，逛花樓還欠銀子的事兒，都是真的。
“茂兒……她說的……”陶大娘不敢置信地開口。
許茂連滾帶爬地過來，抓住了陶大娘的褲腳：“娘，你有銀子，你幫我還了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陶大娘眼前一黑。
那可是五百兩啊！
“茂兒，你怎麽這麽糊塗！你不是說你是去念書的嗎？你騙娘？”
“念書？許公子一個月約莫有三十天都往惜花樓跑，哪裏有時間去念書呀？”孫媽媽掩着嘴笑起來，說出的話卻是讓陶大娘更加絕望。
“茂兒……”
“娘，我求求你救救我，我要是還不上這個銀子，他們會殺了我的！”許茂看着孫媽媽身後站着的人，面色驚恐。
“怎麽會呢，許公子，當初說好的，你若是還不上，我們也不過是要你一只手罷了。”孫媽媽慢條斯理地開口。
“娘！娘！爹，爹你想想辦法！”
“我的茂兒啊！”
來客面面相觑，然後就看着陶大娘凄厲地哭喊了一聲，就暈了過去。
“娘！娘！娘！”許茂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搖着陶大娘，還時不時瞥一眼孫媽媽。
“可憐見的。這樣吧，許公子，我再寬限你三天時間，三天後，要麽給我五百兩，要麽……”孫媽媽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的手，見許茂受了驚似的将自己兩只手都藏了起來，嗤笑一聲，便帶着人離開了。
許爹去找大夫，許茂跟傻了似的跪坐在哪兒，好好的生辰宴竟成了這幅模樣，來客也不敢多留，都悄悄走了。
沒一會功夫，發生在生辰宴上的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近海村。
桂花嬸子興致盎然地說完，加了一句點評：“我就知道許茂這小子早晚得捅出大簍子！”
小豆子咬着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說到現在才歇嘴的奶奶，小臉上滿是佩服。
許葉将他的手拿開，告訴他不可以咬手，然後拿了一小盤點心，讓他自己吃。
“嬸子，喝點水，歇歇。”許葉将杯子推到桂花嬸子手邊，沒想到桂花嬸子咕咚咕咚将水喝完，抹了下嘴，又繼續說了起來。
“那個惜花樓啊……”
……
桂花嬸子一直到将肚子裏的話都倒騰完了才回去，小豆子吃完了兩盤點心，小肚子圓鼓鼓的，坐在景澤安旁邊看他溫書看得入神，桂花嬸子叫了他好幾聲，才帶他回去。
許葉對許家的事不感興趣，見天色不早，正準備做晚飯的時候，沒成想，陶大娘來了。
“葉子、葉子啊……”許葉還在裏頭就聽到了外面陶大娘的哭喊，皺起了眉頭，很是不耐地走了出去。
她倒是頭一次見到陶大娘這樣憔悴的樣子。
衣服還是白日裏的那身，大紅的，看着喜慶，可眼下皺巴了許多，還沾着灰，再配上陶大娘淩亂的頭發，就顯得有幾分滑稽。
許葉默不作聲地往門口一站，擺明了不歡迎她進門。
許爹也沉默地跟在後面。
“葉子，你弟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他就是年紀小，一時糊塗，才……”陶大娘哭着說道，一邊抹淚一邊看着許葉。
“葉子，娘實在拿不出那麽多銀子，你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許葉毫不猶豫地說完就想轉身，卻被猛地撲上來的陶大娘拽住了衣擺。
“葉子，茂兒是你親弟弟啊，你不能這麽狠心，這銀子要是不給，你弟弟就要，就要受苦了啊，葉子！”
“與我何幹。”許葉不耐煩地甩開陶大娘的手，面色冷硬。
“你怎麽能這麽不孝啊！爹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這麽大，不就是問你借點兒銀子嗎？你怎麽能見死不救呢！我怎麽生了你這個一個沒良心的啊！”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閑人的注意，漸漸有人往石家湊過來，陶大娘更來了勁，撒潑起來，一副要賴到底的架勢。
許葉煩極了，不想搭理，轉過了身，突然聽到陶大娘喊了一聲：“哪來的小畜生！”
随後，她便聽到一聲極凄厲的慘叫。
回頭的瞬間，只見到烏雲小小的身子落在臺階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