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揚州
秦術沉下臉, 凜冽的眸光直直掃了兩人一眼,面色不悅。她們素來不和,争執幾句是難免, 可如今動手了,着實讓他驚訝。
他動動喉結,壓着聲線問了一句:“到底怎麽回事?”僅僅是一句話,便散發着冷肅的氣息,讓人脖頸一縮。
氣氛凝重, 旁人自是不敢多言,偷偷将目光瞥向溫思月和謝寶珺。
盼着他們趕緊解決此事, 也好散了, 別牽扯旁人。
溫思月抽噎兩下, 想說明事情原委,可未開口,就被謝寶珺搶了先。她輕輕側頭,盯着謝寶珺看,同時将眼角的淚擦幹。
“表哥, 那貓不知為何死了, 她便說是我幹的,還打了我一巴掌,我來時它就已經死了。”謝寶珺将被打的臉頰給秦術看,憤怒地瞪了她一眼。
溫思月聽着她狡辯, 暗嘆謝寶珺比以前長本事了, 能沉住氣。不過刁蠻的性格還是一樣。
她和春花是沒看見誰做的,可是,定然和謝寶珺脫不了關系。溫思月眼神下移,落在她的裙擺上, 冷聲道:“你說不知道,那你裙角的血跡哪來的?”
謝寶珺一怔,心虛之色轉瞬即逝,卻還是被秦術捕捉到了,她嘴硬道:“方才不小心沾染上的。”
“你撒謊,明明是你做的。”
謝寶珺也急了,使勁扯着秦術的衣袖,“表哥,我真的沒有。”
秦術抽開手,不耐的瞥了她一眼,随後走到牆角看了眼,雙眼布滿寒意,“趙勉,先處理幹淨。”
他立在溫思月面前,不顧旁人在場,伸手輕撫她的臉頰,“你若喜歡,再給你尋一只來。”
溫思月低眸,看着他修長的手指,微微失落,他就是護着謝寶珺,明知是她做的,也不責怪半分。
她攥緊手,往後退了兩步,直視他的眼睛,“她做的,為什麽護着她?她把我的貓弄死了。”
秦術收回手,凝睇她哭紅的眼,不知該如何安慰,在他心裏,那就是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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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出氣了?”
溫思月更加失落,他竟然說這種話,以為她是故意為難他表妹嗎?
做錯事本就要受懲罰。
他就是袒護她。
随即,溫思月也想通了,謝寶珺是他表妹,比起她這個外人,護着她是應當的。
她深深地看了秦術一眼,不再說話,扭頭就走。春花看着她失望的眼,重重的哼了一聲,也跟着走了。
謝寶珺得意的笑,“表哥你看她,一點禮數都沒有。”
“閉嘴。”
秦術壓下眉骨,眸光幽暗像冬日的寒潭,深不見底,“不知悔改,回去閉門思過。”
“表哥。”謝寶珺沉浸在方才的得意之中,被秦術這一句吓得一哆嗦,再看他的眼,更加心慌。
她垂着手,無措的絞着手中帕子,“我,我。”
“再有下次,滾回謝府去。”
謝寶珺抖着唇,一聲不敢吭,她知道秦術的性子,說到做到。他真的會趕她回謝府的。
她不要,不要回去。
謝寶珺不滿地盯着他的背影,把這一切的責任推到溫思月身上。若是沒看見兩人的親密,她不至于這麽憤怒,偏偏,她知道了。
如今她母親死了,她又妄想攀高枝,真是不知廉恥。
本想跟着趙勉去埋葬粉團的,可他攔着,說是不讓她看見血腥。最後只是将掩埋的地方告訴了她。
溫思月點頭致謝,随後去了看了眼,待了許久才回去。畢竟陪她幾個月時間,心裏總歸是難過的。
母親走了,粉團也沒了,她身邊只剩下春花和王嬷嬷了。
她趴在石桌上,提不起精神,接連的變故讓她應接不暇,還有今日謝寶珺的話,也讓她心神難安。
腦中不禁想了許多,她現在,是以什麽身份留在秦府?
她不知道。
入秋的石桌冰涼,手放在上頭涼意滲透肌膚,與夏日的滾燙截然不同。
她趴在上面,臉頰也覺得冷,她轉個頭,瞳孔睜大,随即又恢複平靜。
秦術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靜靜地看她,興許是覺得內疚,特意過來安慰她的。
“還在傷心?”
溫思月沒吭聲,緩緩起身,認真嚴肅的凝視他,盯了半響後,問:“秦術,我以什麽身份留在這裏?”
秦家的親戚,秦術的妹妹,還是其它。
想來外頭許多人說閑話吧。
秦術愣住,難以回答她,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也不知她心裏的想法。他只希望她留在秦府罷了。
這幾日忙着,是他忽略了。
“你把我當什麽?”她的語調平淡,可是細聽,話裏帶着濃濃的委屈。
夜晚他總是霸道的摟着她,與她做那檔事,不知餍足,不顧她的呼喊。
以前溫宛如在,她妥協,掙脫不開枷鎖,如今母親不在了,她還要這樣?她不願意。
可秦術呢,依舊想與她不清不楚的糾纏,還說讓在待在秦府,她為何要繼續留在這。
只是他的私心而已。
溫思月見他不說話,又問了一句:“秦術,你還想那樣對我?”
秦術緊緊喉嚨,心跳忽然加快,不知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讓他放開,不可能,他不舍得。
可如何安排,真沒想好。
“你想如何?”秦術只好反問她。
溫思月輕笑,不想再和他糾纏,他的回答已經說明一切,他就是想那樣對待她。
也罷,這裏沒有留戀的了,可以走了。
兩人沉默,這時,趙勉急忙跑來,道:“公子,時辰不早了,要進宮去。”
秦術扭頭應了聲,接着看向她,無奈道:“等我回來再談。”
她一言不發,注視他離開的背影,而後回了房內。她坐在鏡臺前,看了眼那個錦盒,是那晚秦術給她的,一直沒打開看過,不知是什麽。
心緒煩雜,溫思月克制不住的想看,于是輕輕的打開了,裏頭的東西讓她微微詫異,是那支步搖。先前她沒要,秦術又送來了。
依稀記得他說過,謝寶珺的那支是她自己的,此刻細看,真有區別。謝寶珺那支步搖上鑲嵌的是珍珠,這支是紅寶石,不是同一支。
只是現在,她不在意了。
“姑娘,吃點東西吧,別傷心了。”
春花進來,她趕忙将盒子蓋上,放回遠處。
她望望春花,說道:“春花,咱們回揚州吧。”
春花怔愣幾息,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瞧着她的神色也不像玩笑話,“認真的?”
“自然。”
溫思月莞爾一笑,跟她解釋:“你知我與秦術的事,難道想讓我繼續下去?母親也走了,更沒有理由留在這了。”
春花點頭,聽懂她的意思了,“好,姑娘去哪,奴婢就去哪。”
“收拾一下吧,只帶我們自己的東西。”
春花不解,盯着妝奁上的首飾和櫃子裏的衣裳,“這些都不帶?”
“不要,房契地契收好便可,對了,去找王嬷嬷,咱們一起走。”
“是。”
秦府置辦的物件,她一件不要,只拿自己的東西。
春花動作快,找了王嬷嬷來,又把包袱收拾好,兩個小包袱,輕便簡單,趕路也輕松。
打定主意的溫思月不想耽擱一刻,今日就想走,正好秦術不在,更方便了。
“不留封信嗎?”
她搖頭,也沒什麽要說的,而且也不想讓秦術知道她在哪,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了。
挺好。
溫思月看看時辰,叮囑春花,“等日頭落下時從後門走,那時都在忙,沒人注意。”
“嗯。”
暮色降臨,天邊殘留一些霞光,如紅色綢帶,随風纏繞,賞心悅目。
溫思月無暇欣賞,拎着包袱,帶着春花和王嬷嬷悄悄從後門出去,無一人看見。出來後,她找了輛馬車,多給了些銀子,讓車夫快些。
車夫見銀子多,出手大方,就同意了,當即趕着馬車出了城,直奔揚州。
直到離盛京很遠,溫思月才放下心來,應該是沒人追來。
“回去萬一溫昭宏找來怎麽辦?夫人不在,沒人護着姑娘了。”王嬷嬷擔憂道。
這個問題她想過,以後只能靠自己。
“他不是想要盛京的鋪子嘛,給他就罷了,咱們換揚州的小鋪子,夠生活就好。”
盛京的不要也罷,反正以後不會再去的。
溫思月決心不再跟盛京有瓜葛,以後去溫宛如墳墓,也避開他。
王嬷嬷點頭,看着自己姑娘的神情,她也只好沉默。
秦術這幾日忙着調查秦萬海的事,确實繁忙,而且宮內一早來了口谕,讓他進宮去。遂以,他急忙就去了。
從宮內出來已是天色已黑,府中靜悄悄,不似往常那般熱鬧。
他神情疲倦,腳步微頓,朝月容軒看了眼,裏面沒聲音,大概還在生氣。秦術回了書房,靠在椅背上沉思許久。
直到趙勉敲門進來。
“公子,月容軒的丫鬟說,溫姑娘一直沒出房門,裏頭黑着,春花也不見。”
秦術睜眼,喉嚨略微幹澀,說話的嗓音也啞着,“進去看了嗎?”
“沒有。”
“廢物,趕緊去看看。”
趙勉去了,很快又回來,神色為難,遲疑幾息,道:“屋裏,沒人。”
秦術驟然起身,擡腳就去了月容軒,此時屋裏點了燭火,能看看清裏頭的物件,他環顧一圈,衣裳首飾都還在,常用的頭油也都在,一切如常,只是她不在。
心慌的感覺散了些,他平靜下來,問:“下午可有異常?”
“沒有,姑娘一直在屋內。”
秦術揮手讓人下去,衣裳還在,應該是沒走。或許是出門散心了。
謝寶珺把粉團弄死了,她還在生氣吧。
而且她是不會回揚州的,跟溫家鬧翻了,回去只能吃苦頭,她聰明,定是不會的。
秦術想了一圈,又想到她今日的話,恍然明白了些,她是想要他給名分,所以才那樣說的。
他神情松散,不見擔憂之色,道:“過幾日便回來了。”
“不去找?”趙勉看了眼屋內,總覺得不對勁,可公子不說找,他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去。
秦術搖頭,而後擰眉道:“再說吧。”
女人心真難懂,直言便是,非得繞個圈來。
哎。
秦術看了一圈,目光不舍地離開。
按秦術所想,她不過是鬧脾氣,過幾日就回來了,畢竟在秦府安穩,有他護着,多好。
可是一日,兩日,三日…七日…
秦術心慌意亂,完全靜不下心來,腦海裏整日都是她,煩得他寝食難安。
他扔掉手中的筆,吼道:“去找,派人去揚州。”
趙勉咯噔一下,不明白要找誰,“找誰?”
秦術咬牙,雙眼藏着瘋狂的思念,語氣不善,“你說是誰。”
趙勉忙低下頭想,恍然大悟,“是,小的這就去。”
還以為公子都忘了,誰知是不動聲色地藏在心裏,難怪近日都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