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受傷
通火通明, 人群熙攘,遠遠就看見秦術迎面而來,步伐從容, 目光堅毅且鋒利,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溫思月看一眼便心慌,胸口噗噗跳個不停,她想跑,可為時已晚, 他已經瞧見她并且走過來了。
她掃了一眼看見秦術身旁還有幾人,是從未見過的。
“你今日怎麽有興致出來?”
話對着衛易臣說, 可目光卻是盯着她的。眼尾彎着, 笑意不達眼底, 蘊着一絲危險的氣息。
溫思月敷衍地行禮,随即不看他,默默聽着兩人寒暄。
“閑來無事,又湊巧遇見溫姑娘,便一起。”衛易臣怕他誤會, 笑着解釋兩句。
也不知秦術也沒有聽進去, 他面色依舊,眼中毫無波瀾,“是嗎?”
他瞥了眼衛易臣,向她走了兩步, 輕聲道:“趕緊回去。”
溫思月緩緩擡頭, 皺着眉看他,覺得他管得太寬了,竟然要她回去。
可她憑什麽要聽他的。
“今日難得出來,等會我自己回去。”
秦術動動嘴角, 神色不悅,可外人在場,也不好多說什麽,無奈笑道:“随你。”
三人沉默了幾息,而後衛易臣朝遠處的茶寮看了眼,面色凝重些,“既然有公務在身,就不打擾,我送溫姑娘回去。”
秦術思慮片刻,颔首同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去了茶寮處。
人一走,溫思月霎時輕松些許,神态語調也輕快,“他有什麽公務?”
Advertisement
乞巧節來街市上辦公務,實在想不出是何事,她往那邊瞥了眼,只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離得遠了,神情也瞧不真切。
衛易臣揚着唇瓣笑,帶着她離開這,邊走邊道:“是七皇子。”
“什麽?”
溫思月震驚,腳下一頓,連忙回頭去看,此時秦術陪着七皇子出宮,想必是保護他的,難怪讓她趕緊回去。
是有什麽事?
盛京背後的那些事,她不想問,知道的越少越好,可她心裏是好奇的,所以朝他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不必驚訝,他同七皇子一向交好,一起長大的。”衛易臣收回眼,慢條斯理道:“秦家是世襲将軍,可秦術的位置可不是靠秦家的。”
溫思月側頭看他,不知他是何意,怎的說起這個來了,她對秦術的事不感興趣,可他既然要說,勉強也能聽幾句。
“他十五歲跟着秦将軍去漠北,亂軍中取敵軍将領首級,從那日起,他便樹立威信,當真是将門虎子。”
“我倒是挺羨慕他,年紀輕輕便立了軍功。”衛易臣滿眼笑意,看着神情很是羨慕。
溫思月又回頭瞧了眼,內心有了波動,之前以為,他就是靠秦萬海呢,原來不是。
小瞧他了。
“衛公子也不必羨慕,來年春闱,定能得償所願。”
“希望如此。”
兩人對視一眼,随即移開,稍顯尴尬。
衛易臣瞧着時辰還早,便提議道:“不如去茶樓坐坐。”
她手中還提着那盞燈,今日不放了,她是不甘心的,溫思月思忖半響,同意了。
“也好。”
她難得出來,自然是跟着衛易臣走,今日不但街上人多,連茶樓都坐滿了。兩人找了幾家,才找到一個好位置。
“二樓好,臨窗而坐,整條街一覽無餘。”
溫思月聽着夥計的話,一聲不吭,是不是如他說的那般好,她要上去瞧瞧。
夥計将人帶到二樓窗口,位置是不錯,只是他說一覽無餘,是誇張了。
溫思月姿态端莊,款款坐下,朝着窗口看了眼,外頭依舊熱鬧非凡,還能看見耍把戲的,确實不錯。
她抿着唇,心情不錯。過了半響,夥計送來熱茶和點心,她也不扭捏,拿起一塊嘗了嘗。
點頭道:“甜而不膩。”
衛易臣端着茶盞笑,對這些點心沒一點興趣,“他家的點心不錯。”
她沒說話,回頭看了眼春花,輕聲問:“餓了嗎?”
春花跟了一晚上,自然是餓了,可有外人在,怕惹笑話,于是說道:“奴婢不餓。”
溫思月失笑,伸手就拿了一塊給她,“吃點。”春花的性子她知道,肯定是不好意思才這麽說的。
“沒那麽快回去,別逞強。”她補充句。
春花面色尴尬,臉頰紅了紅,還是伸手接過。
幾人望着窗外,安靜了須臾,忽然,樓下傳來一陣騷動,驚叫聲響起,人群霎時如驚弓之鳥,到處奔跑,眨眼的功夫街市就安靜下來。
只有三兩之人,四處躲藏。
溫思月與衛易臣對視一眼,茫然不知,随即将目光投向街道之上。
此時空無一人,正當兩人困惑時,又瞧見遠處而來的黑衣人,足有十幾人,刀尖鋒利,泛着冰冷的寒意。
她心口一緊,沒見過這事,實在害怕,幸好衛易臣鎮定,立即吩咐道:“關上,往後退。”
“快。”
夥計趕忙關上,驚慌不定,直躲在柱子後。
外頭聲音巨大,刀劍碰撞的聲音不止,聽得人膽戰心驚,也不知會不會牽連到他們。
天子腳下,居然敢當街行刺,實在膽大妄為。
可他們要行刺誰?
溫思月驟然想起秦術來,臉色微變,心慌道:“秦術他…”
衛易臣擰着俊眉,比了個噓的手勢,低聲說:“沖着貴人來的。”
她點頭,兩人心照不宣,貴人是誰就不用多說了,是七皇子。皇家之事複雜,不是旁人能置喙的,七皇子只是出宮一趟,就有刺客,可想而知深宮之事的黑暗。
眼下他們也幫不了什麽,只能希望秦術盡快擺平。
茶樓內人心惶惶,氣氛沉重,倒也無人敢吭聲,膽大的屏息以待,膽小的直接躲在桌下。
溫思月也怕,緊緊地抓着春花的胳膊,尋求安慰感。偏偏春花也是個膽小的,此時顫抖不止,比她還慌張。
她拍拍唇春花的手背。安慰她。
“沒事…”
話未說完,就聽見砰的一聲,木門被撞開,一個黑衣人飛了進來,倒在地上吐血。而後又進來幾個黑衣人。
人群又驚叫起來,受了刺激的朝外跑。
溫思月看了一眼衛易臣,也跟着下了樓梯。她匆匆擡眼,看見秦術提着帶血的劍進來,刀尖的血一滴一滴,從門口到屋內,如鮮豔的紅綢般刺眼。
她緊着喉嚨,動動唇角,瞧見他肅殺的眼,忽然沒那麽慌了。
“快走。”
還在愣神,衛易臣直接拉着她走。
溫思月回過神來,眨眨眼,“好。”
匆忙下樓,不經意側頭,撞上秦術冰冷銳利的眼眸,不帶一絲情緒,如冬日寒潭。她顫抖一瞬,飛快別開眼,想盡快離開。
而秦術也沒管她,與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刀劍無眼,鋒芒的冷光意料之外地沖她來,溫思月瞳孔睜大,滿眼害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看着飛镖越來越近,竟然動不了。
飛镖近在咫尺,就在此時,一道玄青衣袖快速閃過,飛镖落地,留下一些血跡在上頭。
溫思月松口氣,焦急地去看秦術,他又跟黑衣人纏鬥,身手矯健,不見受傷的樣子。
一時她也不知那血跡哪來的?
“怎麽樣?沒事吧?”
“沒事。”
衛易臣看了眼混亂的大廳,說道:“先走,這裏交給秦術。”
她點頭,慌忙出去,正巧看見趙勉帶着一隊人馬過來,想來,秦術是沒事的。
溫思月對上趙勉的視線,明顯看見他驚訝地神情,随即,趙勉顧不上許多,快速進入,裏頭的人要緊。
走了不遠,她聽見秦術說:“留兩個活口。”
“是,帶走。”
一場禍事平息,街市如常。
溫思月忍不住回頭看,黑衣人被壓着走,趙勉跟在身後,而秦術,則在門口看着,目光深沉,不見方才肅殺之意。
是她的方向。
她回頭,心跳的厲害,咚咚的,像打鼓一樣。
秦術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想必秦術還有要事,我送你回去。”
她點頭,眼下她們兩個姑娘真不敢回去。
“多謝衛公子。”
衛易臣不會武,可也不懼怕,他溫和笑笑,嘆道:“好好的日子,被賊人壞了興致。”
溫思月有些遺憾,可比起這些,還是小命重要,“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的。”
“說的也是。”
幾人朝秦府走,一路沉默不語。片刻後終于到了門口,溫思月放松下來,俯身道謝:“到了,多謝衛公子。”
“一路說了多少個謝字,溫姑娘太見外了。”衛易臣掃了眼四周,目光溫和,“告辭。”
她微笑颔首,等他轉身離開,才帶着春花進了門。
一晚的驚心動魄,實在難忘,坐在閨房之中也沒靜下來。她吩咐春花去溫宛如那一趟,免得她聽到外頭的事,擔心她,春花去了,她自然會安心。
可她自己卻魂不守舍,一直做着,春花回來也不知。
“姑娘,姑娘。”
春花喊了兩聲她才回神,目光渙散,整個人都無力趴在桌面上,她應了聲,然後說:“母親說什麽了?”
“夫人讓你好好休息,明日再去請安。”
溫思月慢慢起身,“好,讓廚房燒水來,我要沐浴。”
“是。”
身上不止有汗,還有淡淡地血腥味,讓她渾身難受。溫思月走到屏風後,先脫下外衫,過了半響,春花就回來了。
“今晚受驚了,可要好好休息。”春花一邊倒水,一邊嘀咕,“多虧了衛公子,還送咱們回來。”
春花倒是很快平複下來,不見心慌之色。溫思月瞥了她一眼,點點頭,心裏在想,那人到底受傷沒有?
心裏裝着心事,一整晚她都靜不下來,躺在軟榻上,她睜着雙眼,側頭看向窗外。
不知他回來沒有?
溫思月開了門,去了院子裏,光線微弱,眼前不明。她緩了緩,目光看向隔壁院,從回來到現在也沒聽見隔壁的動靜真是煩躁。
站在秋千上一看,昏暗漆黑,只看見燈火搖晃,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她低下頭,微微失落,跳下秋千,回了房間。
翌日,天剛拂曉,春花端着盆進來,不小心碰到架子,哐的一聲,将她吵醒。
溫思月醜時才睡着,這會睡得正香,被春花這一下,好夢是攪了。
“春花,你幹什麽?”
剛睡醒的聲音有些軟綿,沒力氣,聽着像撒嬌。
“姑娘醒啦,早膳也剛好。”
她擺擺手,“我不吃。”還想睡,沒睡夠。
春花不慌不忙道:“還要去給夫人請安。”
說到請安,溫思月猛然坐起,聞她:“秦術回來沒有?”
春花搖頭,“不知。”
她哦了一聲,抱腿坐着,猶猶豫豫地看了眼春花,“你去看看。”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