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坐上了飛舟,東方啓還在狂笑。
“差不多行了啊,”譚千葉郁悶道,“你現在笑的歡,等老了滿臉皺紋。”
她不禁想象以後滿臉褶子的東方啓,咦——肯定很醜。
東方啓無所謂,“我又不在乎,阿棠也不會在乎。”
“你怎麽知道明師姐不在乎?人家長得這麽好看,自然要配頂俊秀的男子。”譚千葉從頭到腳打量東方啓,啧啧兩聲。
“你這什麽眼神兒?”東方啓和譚千葉相互嫌棄對視,
“對了知會你一聲,路過雲州時我要下去見阿棠。”
譚千葉疑惑:“可咱們不路過雲州啊?”
“笨,繞路不就經過了嗎?”東方啓翹着二郎腿,得意一笑。
在譚千葉不知道的情況下,行程被東方啓安排的明明白白,譚千葉不僅要陪着他繞路,還要給他望風。
“小師妹你好事做到底,玄虛那老頭兒不讓求敗門的人進,阿棠只能偷溜出來,被發現了肯定要受責罰。你就站旁邊幫師兄觀望一下,有人來了就把他們引開。很簡單的。”
譚千葉:……你就沒有想過我被發現了會怎麽樣嗎?
“一頓天香樓。”譚千葉開價。
“沒問題。”東方啓一口應下。
譚千葉禁不住感嘆,愛情果然讓三師兄變得大方。
飛舟懸在玄天宗斜後方,譚千葉禦劍帶着東方啓下來,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明棠在榕樹下窈窕玉立。
“阿棠!”東方啓迫不及待從劍上跳下,朝她走去。
明棠綻開笑容,繞過東方啓,來到了譚千葉面前,遞給她一個小巧精致的食盒。
“我聽東方說你愛吃糕點,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慣我們雲州的點心。”
“哇,謝謝明師姐!”譚千葉抱着食盒,莞爾。隔着盒子都聞得到香氣。
“勞你費心,譚千葉她什麽都吃的慣。”東方啓瞥了譚千葉一眼,拉起明棠的手去了溪邊的一個涼亭。
剩譚千葉留在原地,她無聊地環顧四周。不得不說,但凡一個門派,綠化都比求敗門做的好多了。求敗門的果樹都被摘禿嚕去賣錢了。
這就是師父原來待過的地方嗎?他年輕時是不是也和同門經過此地,意氣風發?
周圍沒人,只有流水潺潺。東方啓和明棠的身影重疊,他輕柔在明棠額頭落下一吻,姑娘閉上了眼,耳根微紅。
然而這美好的靜谧被一陣喧嘩打破:
“大師姐你在哪兒?”
“奇怪?剛剛不還在這裏嗎?”
東方啓眼裏閃過殺意。
譚千葉會意,劍鞘向吳煜州腦袋敲去,吳煜州當場被打暈過去。
“吳師兄,怎麽了?”幾個弟子聞聲向這邊趕來,腳步越來越近。
明棠有些慌亂,怕被同門看見,急匆匆與東方啓告別,順着另一條小路回了玄天宗。
“氣死我了。”東方啓臨走還不忘踹吳煜州一腳,青色道袍上留下了明顯的鞋印,吳煜州無意識地悶哼一聲。
“真是可惡。”譚千葉也跟着踹了他一腳,迅速離去。可憐的三師兄,跟明師姐見一面搞得像地下黨碰頭。
坐回飛舟,譚千葉打開食盒,裏面擺着各式各樣的糕點,大部分她都沒見過,明棠真是個美麗又細心的仙女。
“雲州的點心太好吃了吧!”她剛吃完桂花糕,左手拿着牛乳千層酥,右手舉着水晶柿條。
“三師兄你以後要多來玄天宗找明師姐,別讓她跑來跑去,太辛苦了。順便……給我帶點吃的。”
“可以。”東方啓靠在窗棂,怡然答道。
因繞了路,原本三日的路程,第五日傍晚才到昆侖山。
林奕領着他們去了廂房,東方啓和譚千葉的住處隔得有些遠。
“中間的院子都被弟子住滿了。”林奕不好意思地說,摸了下鼻子。
譚千葉這次住的院子比昆侖大會時的還要好,更加寬敞不說,院裏還有個小池塘。房內的擺設也貴重,窗沿桌角雕着栩栩如生的花。窗外是一片梅樹,形态各異。
晚膳被昆侖弟子直接送了過來,青花瓷盤裝着兩葷兩素,甜羹和點心一應俱全。
昆侖的招待已經如此周到了嗎?
譚千葉吃完在院子裏走了兩圈,有些無聊,飛身躍上屋頂,坐在屋脊發呆。她每日要都給自己留點發呆的時間,美其名曰放松身心。
高處視角開闊,涼風習習,能看到燈火通明的殿宇和遠處連綿的山脈,藍白道袍的弟子來來往往。
“真好看。” 譚千葉雙手捧臉,漫無目的觀賞。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扶桑山,辛夷院的桃樹結果了嗎?
她拿出一小罐桃花釀,淺嘗,是扶桑山的味道。這還是苗一苓釀的,在土裏埋了幾年,分給他們一人一小罐。
天上的月亮變成了兩個。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她搖搖晃晃舉起酒杯,敬完這個月亮,敬那個。幾滴酒水灑出,沾濕粉色衣袖。
“诶?”譚千葉努力睜開眼看屋檐,這兒也有兩個影子?
高大的影子離她越來越近。
“譚道友好興致。”紀宴辭從屋脊另一邊徐徐走來,踏着月色清輝。
“……紀宴辭?”譚千葉歪頭,目露疑惑。
“才沒過幾日,你便不認得了?”他垂眸看她。
譚千葉拍了拍身旁,“坐”。
紀宴辭依言坐下,問她:“這是何酒?”
“桃花釀!這可是我師姐親手釀的。”譚千葉十分驕傲,給紀宴辭也倒了一杯,“吶,嘗嘗。”
桃花香旖旎在唇舌間,回味悠長。
“紀宴辭,”譚千葉又喚了他的名,她果然是醉了。
“嗯?”紀宴辭側頭,眼神玩味。譚千葉盯着他手中微晃的酒杯,開口:
“你這麽厲害,會想家嗎?”
她聽到紀宴辭輕笑兩聲,“那地方總是下雪,我不喜歡。譚道友這是想家了?”
譚千葉點頭,“我不想家,扶桑山就是我家,我只想回求敗門。在扶桑山沒有人會罵我不争氣,也沒有人逼我做不喜歡的事,這多好。”
“你之前……是這樣過的?”紀宴辭詫異,他第一次見譚千葉,她就能無所顧忌在昆侖門前打人,當時還以為是被驕縱的。
“紀道友想知道?”譚千葉湊近,笑眯眯問,沒等紀宴辭回答便說:
“可我不想告訴紀道友。”
語氣惡劣而熟悉。紀宴辭不由再次失笑,她還記着呢。
“好了……我該睡覺了。”譚千葉覺得身子有些沉,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索性直接按在紀宴辭手臂上,借力站起。
紀宴辭擡頭望她,譚千葉呆愣一瞬,朝他伸出手。
既然自己喝了酒都站不起來,紀宴辭肯定也站不起來,那她就好心拉他一把。
紀宴辭握住譚千葉手腕,玉扳指貼在她的動脈,輕輕一拽。譚千葉低聲驚呼,向他栽來。紀宴辭可以發誓,他只是想稍微戲弄一下譚千葉,誰知她連站都站不穩。
譚千葉跌入一片冷冽松香,恍若泡在竹樹環繞的溫泉。腦袋也昏昏沉沉,“好困。”
“那你就在這兒好好睡吧。”紀宴辭一手護着她的頭,一手托起她的腰,想把譚千葉移開。
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睡着了?”紀宴辭探究地望着腿上的人,譚千葉發絲淩亂,垂在他道袍上,閉着眼十分安靜。
“真是麻煩。”
譚千葉第二日在自己榻上悠悠轉醒,拉開帷幔,天光亮的刺眼,她下意識閉眼。
依稀記得自己昨晚在房頂喝酒,喝的很痛快。後來……後來紀宴辭也跟她一塊喝桃花釀,她說自己……很想家?要命,應該也沒說出什麽不得了的事吧?
接下來就一片模糊了,她連自己怎麽回房的都不知道。看來我的輕功已經好到喝醉也能自如使用了,譚千葉快速做出了合理的解釋,滿意起床。
查看玉簡時發現劉钰打來好幾回,她上午一直在睡,沒有聽見。譚千葉打回去,那邊很快就連上了。
“譚道友,你說你住在梅林旁邊?”劉钰聲音上揚。
“是啊,怎麽了?”
“這是怎麽分的住處?我過去當面與你說。”
譚千葉感到莫名其妙,劉钰倉促趕來,聲情并茂講了一大通注意事項。
曾經這裏的幾座宅院都有內門弟子居住,少年人聚在一起免不了嬉戲玩鬧,切磋劍術。在白日裏還好,偏偏那回,幾人剛歷練歸來,喝酒舞劍直到大半夜。
隔壁一位弟子嫌吵,直接揍了他們一頓,丢出北苑。自此北苑只剩一個人住在這裏,路過的弟子也盡量不發聲音,生怕挨揍。
譚千葉似有所感:“你說的這個人不會就是……”
“就是紀師兄。”劉钰繼續叮囑她,“我不知道是誰讓你宿在這兒的,總之譚道友你平日裏小心些,只要不吵到師兄就無妨。”
“他事兒還不少。”譚千葉掰着酥餅喂池裏的魚。
見譚千葉不當回事,劉钰有些着急:“譚道友我不是诓你,紀師兄脾氣其實沒有那麽……呃和緩。”
“确實。”譚千葉表示認同,見劉钰還想再說,笑着開口:
“好了我曉得了,多謝你劉道友。”
劉钰放心離去,譚千葉把剛剛的話抛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