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家路上, 遇上晚班高峰堵了一陣，車程耗費了半小時。
晚飯還沒有吃，把東西放回到工作室重新坐到車上後, 虞甜問景斯遠：“咱們吃什麽呀？”
景斯遠惦記着她濕了的衣服，說：“先回去換個衣服吧，會着涼。”
其實剛剛坐在車裏, 衣服已經被空調吹的半幹，只是今天紙杯蛋糕裏的奶油調了色, 濕的時候還看不太出來, 這會兒幹了些倒是有兩道色素印漬，不太美觀。
虞甜看着皺起眉頭，點點頭：“好, 那換了衣服再說。”
車子駛進禦景小區, 因為換個衣服就下來, 景斯遠便臨時把車停在了單元樓周圍的樹蔭下。
虞甜本打算讓他們倆在車上等的, 虞婕卻說：“我也得換身衣服, 我晚上和朋友約了去唱K。”
如此, 景斯遠熄了火，也推開車門：“那一塊兒上去吧。”
說完，他走到虞甜旁邊自然而然伸手就想牽她。後者望着走在前面的虞婕, 尴尬地咳了聲，沖他使眼色搖搖頭，表示不太合适。
景斯遠明了, 默默又把手收回。
平日裏牽習慣了。
虞甜讪讪，跨步走到虞婕旁邊主動挽她。
虞婕走好好的突然被挽, 愣了愣, 不解問虞甜：“你幹嘛不和景教授走一塊兒？”
虞甜睨她：“這不怕你說自己閃閃發光嗎？”
虞婕伸手拉開樓門, 沖她做了個無語的鬼臉。
進了門，電梯門正好要關，虞甜遠遠望見裏頭有人站着，忙出聲喊住：“哎哎，電梯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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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加快步子跑上去，虞甜還不忘轉頭提醒景斯遠：“快來。”
再一回頭，門重新打開。
裏頭站着的兩個人，叫虞甜兩姐妹紛紛一愣。
下一秒，虞婕驚呼：“爸？媽？”
虞甜心頭一緊，第一時間想起後頭的景斯遠，頓時慌亂：“你們怎麽突然回來了？”
半途的景斯遠目光一滞，也是出乎意料，一時停在樓梯口竟不知如何是好。
梅麗萍手裏拉着箱子，笑眯眯的心情很好：“你小姑女兒過幾天出嫁，回來喝喜酒啊，不是和你們說過了？”
虞婕走進去，掃了眼外頭被樓梯擋住半身的景斯遠，內心竟莫名期待起這修羅場。
虞甜愣在電梯門口沒進去，試圖将兩老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你不是說明天下午回嗎？”
“開車太累了，你爸說提早一天回，明天能歇一歇。”梅麗萍指了指旁邊的虞本斌。
虞本斌笑了笑，問：“你倆哪兒來啊？”
虞甜聞言正想回答，梅麗萍納悶地皺起眉頭，伸手拉了把虞甜：“你倒是進來啊，站門口幹什麽？上去慢慢說不行？”
猝不及防，虞甜步子一個踉跄，被迫進了電梯，景斯遠立在外頭好久的身影也因此闖入了梅麗萍的視線。
目光一定，梅麗萍女士盯着景斯遠高挑俊朗的外形看了兩秒，眼皮子霍地睜了起來，就像樓道裏的聲控燈，“噠”地一下，被打開了，整個視線都變得開闊又明亮。
“甜甜，這……這是你男朋友？”
梅麗萍女士瞧得挪不開眼，激動到連說話語氣裏都是藏不住雀躍。
虞甜心裏一下咯噔，頭皮也跟着一緊。
虞婕瞪大眼珠子，內心訝然：她媽可能有火眼金睛。
與此同時，虞本斌也順着方向瞧去。
景斯遠沒吭聲，既然被看見了，那就邁步繼續走進來，裝着剛進樓的模樣。
他在等虞甜主動表态。
虞本斌同志瞧這人神色淡漠的有些不太像，可一想這生面孔以往沒見過，又難以置信：“甜甜，真是你男朋友啊？”
景斯遠已經走到電梯口，英俊的面容上，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着急忙慌間，虞甜下意識就選擇了否認，僵硬地擡着唇，說：“想什麽呢，這是前不久搬來12樓的新鄰居！我們剛好在門口遇見。”
虞本斌“哦”了一聲長音，點點頭，出于禮貌沖他先一颔首：“我還以為……你好你好。”
“你好。”
景斯遠也一點頭表示回應，腳下邁進來，淡定地按了“12”樓，然後退到一旁，立在虞甜前方。
聽說只是新鄰居，梅麗萍面上即刻落下幾分失落，只是眼珠子還挂在人身上舍不得挪開，打了聲招呼：“新鄰居啊，你好你好。”
電梯門這時關上，原本就狹小的空間裏站了五個人，一時顯得更加逼仄。
景斯遠偏頭，對梅麗萍莞爾：“你好。”
雖然嘴角的弧度很淺淡，但梅麗萍女士還是被好看的晃到了眼。她靜靜抽口涼氣，湊到虞本斌耳邊，細聲說：“你說新鄰居是單身不，是單身的話和虞甜認識認識好像也不錯？”
空間不大，站的距離隔得也近，加上這裏頭靜谧的環境，梅麗萍那說話聲就是壓得再低，也都叫他們幾人聽了個清楚。
虞甜尴尬的要命，閉了下眼，頭皮都在發麻。
下一秒，她聽見景斯遠沉潤熟悉的嗓音在一旁響起，溫和又平靜：“阿姨，我不是單身。”
話音一落，在場人不約而同一愣。
梅麗萍的笑容也頓了下，倒是沒想到人會回應。
虞甜對景斯遠突然的出聲感到訝然，擡起眼皮看向他，又恰好地撞進他側過來的目光裏。
琥珀色的瞳仁中，含着笑意，意味深長。
虞甜心虛的沒敢多看，偏了下身子，飄開視線。
梅麗萍很快恢複緩了神色，大大方方笑一聲，惋嘆：“那真是太可惜了！”
虞婕邪惡的眼神這時斜到虞甜臉上，沒敢說話，貓着唇使勁在憋笑。虞甜直接一記瞪眼給她瞪了回去。
電梯在這時抵達11樓，四個人前前後後出去，虞甜走在最後頭，趁着電梯門還沒關上，沖裏頭的景斯遠快速比了個“電話聯系”的手勢。
後者一彎唇，緩慢眨了下眼，眉目間滿是溫柔情意，無聲地說了句：“等你。”
……
電梯緩緩阖上，繼續上行。
看這樣子，飯是吃不了了。
景斯遠擡手瞧一眼腕表，跟着掏出手機，在電梯抵達打開門後，一邊走出去，一邊給傅維珩撥了通電話。
随着指紋鎖打開的聲響，通話也被接通，傅維珩淡漠的聲線從那頭傳來：“說。”
景斯遠拉開門進去，沒有過多廢話，直接步入主題：“李正洪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傅維珩近日忙着巡回演奏會，累到發懵，一時沒想起來這個人物，默了半晌才摸到頭緒：“警察局局長那個？”
“是。”
“我托給江之炎和沈鈞抒了。”傅維珩按了免提，邊說邊打開聯系人列表，“電話給你，你自己聯系，我和他提過。”
話落，景斯遠的微信收到傅維珩發來的消息，是一串電話號碼。他存進手機。
傅維珩又道：“沈鈞抒最近去了反貪局，局裏正好在查李正洪，你手裏如果有什麽證據托江之炎給他就行。”
景斯遠：“好。”
通話挂斷，景斯遠走回書房，馬不停蹄地撥通了那串新號碼。
“江律師你好，我是景斯遠。“
回到家裏的虞甜和虞婕，還沒來得及吃上飯，就先被梅麗萍女士啰嗦了一通——
“我說你倆怎麽回事？我們才回鄉下幾個月，家裏就搞得亂七八糟！虞甜平日裏工作室忙就算了，虞婕你這放暑假的怎麽也不幫忙做做家務？”
“還有虞甜，讓你去相親你也不去，一天到晚窩在那工作室裏，怎麽認識男孩子？”說到這裏，梅女士想起電梯裏的景斯遠，又一陣惋惜，“12樓那男人可真不錯，如果是單身那該多好，咱家倆姑娘，喜歡哪個都行。”
虞婕眼睛斜着虞甜，嘴角含笑，話裏有話：“人景教授是我們系的老師，高冷嚴肅的，才不是我的菜嘞！”
虞甜一掌蓋住虞婕湊過來的臉，眼角抽了抽：“……媽，你說的什麽話，我們又不是秀女。都什麽年代了，戀愛自由好嗎！”
梅女士恨鐵不成鋼，碎碎念：“還戀愛自由呢，給你自由戀愛，你都戀不上，還好意思辯駁！”
虞甜心有不甘，小小聲咕哝：“我也沒說我這會兒沒戀好嗎……”
“什麽？你大點聲！”梅女士沒聽清。
虞甜弱弱地：“沒……”
一旁搗饬着茶桌的虞本斌同志後知後覺，插了句嘴：“景教授？你是說那個長得俊的新鄰居？他是你大學老師啊？”
虞婕：“對啊，人可是英國劍橋的博士生。”
虞本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瞧着就挺不一般的。”
梅麗萍郁悶地“啧”了聲，看眼虞婕：“你剛剛怎麽也不說？”
“這不怕您當場就犯社交牛逼症嗎？萬一心血來潮邀請人來家裏家訪的，多尴尬。”虞婕揚唇笑了笑，用手肘撞了下虞甜的手臂，別具深意地挑了挑眉，“是吧姐？”
虞甜：“……閉嘴。”
最後的最後，虞甜同志以和聞姝有電話粥之約為由，飯也沒顧上吃的遁回了房間。
虞婕見她走，也忙換了衣服出門了。
留梅女士在客廳裏獨自“念經”。
……
房裏，虞甜本想換下髒衣服，但想着晚飯也沒法和景斯遠出去吃了，就幹脆洗了個澡。
洗完澡再出來時想給景斯遠打個電話，發現五分鐘前他已經發來消息，說：「臨時外出，回來給你電話。」
虞甜敲了個“好，開車小心”後，躺床上望着橙黃的頂燈一時陷入無聊。
半晌，想起半個月前和她約見面卻到如今都沒成功見上面的聞姝，虞甜又重新舉起手機。
剛打開她的微信聊天界面，手機忽地嗡一下震動，來了通電話。
好巧不巧，跟有心靈感應似的，正是聞姝。
她接起來，身子一翻，原本仰躺的姿勢換成趴在了床頭：“你是不是有預感？我正準備給你發微信呢。”
“還好意思說！”聞姝“嗤”一聲，吐槽她，“一談起戀愛連面兒都見不着！”
“哎，你可別說我。”虞甜絲毫不愧疚，理直氣壯的應她，“你不也一樣？聽說……”她怪聲怪氣地變化着腔調，“你們都已經同居了？”
“你知道了？”聞姝一愣，随即恍然，“景斯遠告訴你的吧？”
虞甜笑笑不否認。
“看不出來，他嘴夠快的。”聞姝一語中的，“怕是也想跟你同居吧？”
虞甜嘿嘿笑的聲音倏地噎住，想到那天他說的趕進度，耳根子一熱，心虛：“你別說話！”
聞姝大笑：“還真被我說中了！”
虞甜覺得害臊，趕忙扯開話題：“你打電話來是有什麽事嗎？”
“哦。”聞姝邊笑邊說，“我想問你下周六要不要一塊兒去海邊，楚銜有一客戶新開了家民宿，就在鄰縣的海邊，那兒最近大改造，我網上看到好像很不錯，咱們可以去看看日出，你叫上景斯遠，咱們四個一起去，怎麽樣？”
“下周六……今天禮拜幾？”她看了眼日期，自問自答，“禮拜天。”
多麽誘人的海邊旅游計劃啊……
還是和景斯遠。
說來他們倆交往半個多月好像也沒像樣約會過。
然而——
“我沒法去！”虞甜仰天長嘆，欲哭無淚，“馬上中秋節了，我買的月餅材料今天剛到貨，明天我要開始搓月餅了，沒時間休息。”
聞姝同樣無奈：“那……好吧，下次，還有機會。”
“你能中秋後去嘛？”
“這兩天試營業呢，人少，而且我們工作室正好這幾天休假。中秋後又得忙啦！”
虞甜再次嘆氣。
聞姝安慰：“沒事啊，你等國慶和景斯遠單獨去一趟不就得了，不過那時候人應該挺多的。”
“單獨去啊……”
虞甜的思緒逐漸飄遠，“那不是得住在一起？”
“怎麽？你不想和他住一起？”聞姝“嘶”一聲，問得十分直白，“你們還沒睡過？”
睡。
這個字突然在腦海中彈出來，巨大無比的立體字，壓着她腦袋，沉甸甸的讓她呼吸都跟着沉重。
虞甜羞了：“還沒……”
聞姝倒不意外：“啧啧，景教授很能忍啊！”
“是你們倆發展的太快了好嗎？”虞甜不可思議，“才交往半個多月呢！”
“半個多月？”聞姝不以為然，“拜托，想想你幾歲了，景斯遠幾歲了，你以為你還十八嗎？成年人的戀愛了，有的人三天就睡了。再說了……”
說着說着，她語氣忽然變得邪惡又暧昧，“景教授那種極品禁欲的英俊男，你就不想快點睡到嗎！我聽楚銜說，他可從來沒碰過女人。”
她說的直接坦率。虞甜聽着卻耳朵發燙，有些羞赧，低垂眉眼的小小聲說着：“雖然我是願意的，但是發展得太快我也有點不能适應……”
話是這麽說，但上回若不是她沒洗澡，估計……
“行吧行吧，情侶間相處模式不同。不過……”聞姝笑笑，一句話說得頗具深意，“你不急，景斯遠可不一定。”
虞甜：“……”
……
通話沒多久挂斷了，聞姝說她要趕着加班去。
房間又恢複安靜。
虞甜吐口氣躺下，腦子裏在不斷的回蕩聞姝說的那句——
“你不急，景斯遠可不一定。”
……
像是被竹竿敲了下腦袋，沒給她敲懵，倒是提醒了她。
景斯遠三十三歲了，別說他，就是她自己年紀也不輕了。
這個年紀，若是為了結婚生子而将就找個伴侶，那是着急。
可他們相互吸引，相互喜歡。情到濃時，所有的發展都自然而然，沒有絲毫的将就。
怎麽算的上是着急？
虞甜摳着唇瓣，陷入沉思。
這麽一想，好像……
也沒有那麽快了。
手機“嗡”了一下，有新消息來。
虞甜還有些心不在焉，半仰起身子拿過來打開。
景斯遠發來消息：「晚飯吃的什麽？」
虞甜思緒一頓，認真回想了一下，發現——
「我忘記吃了……」
景斯遠：「怎麽回事？」
虞甜：「和聞姝聊天聊忘了。」
再回過來的，是條語音消息。
他清醇的音色從手機聽筒裏傳出，在底噪聲的襯托下，越發有磁性——
“那你下來。”
作者有話說：
